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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公子训夫血汗史 下+番外篇——by浊河刑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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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我错了,不去不就结了!自己作死,还连累别人,确实该罚!”韩辛辰把汤勺放回锅里,眨眨眼睛一脸诚恳。

苏莞烟已经分不清他是在做戏,还是真心实意,积压了许久的情绪变得起伏不受控制。冻在心口的寒冰也向被一口热汤融化了不少,苏莞烟轻轻嗓子:“对着锅吃像什么样子,小哲去取两副碗筷来!”

看着小哲出去,韩辛辰放下勺子也不逼着人喝,笑盈盈地盯着苏莞烟半晌,道:“莞烟,要是真有你说的那种日子,我就陪着你过吧!”

“男耕女织、子孙满堂还是留给能生孩子的两个人吧”,苏莞烟情绪恢复了不少,陪着韩辛辰笑闹道:“我觉得两个男人应该到处走走,做做善事,看看大燕的秀美河山!”

第四十七章:布局

进进出出的和尚将近上百人,檀香味飘荡在空中久久不能散去,香灰染白了早开的桃花,通体由金丝楠木建成的重德宫便是在皇宫里也颇有些鹤立鸡群的味道。重德宫从开始筹建就不断听到反对的声音,有人说金丝楠木不吉利,就是如何珍贵,毕竟是做棺材的东西怎么能用来盖宫殿;有人说在皇宫里公然建寺庙,这简直比被轰下台的嘉佑皇帝还荒唐;更有甚者,换上白色孝服跑到先皇坟前哭国家衰矣。朝廷上闹哄哄地吵了很久,但从来好脾气的正英皇帝这会却一点退让的意思也没有。任由着你们在底下闹翻天,计划里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等到正英四年四月,重德宫历时一年零三个月正对着皇帝寝宫终于是落成了。

老和尚念起经便没完没了,毫无起伏的低沉声音催得人直打瞌睡。正英皇帝盘腿坐在释迦摩尼的金身塑像前,闭着眼睛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但此刻他的脑子里却是风起云涌,所思所虑与佛陀沾不上一点边。蒋崇琴的主意的确是不错,但具体怎么实施他还需要一个详细的方案。

齐王的那点心思他是了解的,但也不能凭此就把韩辛寅当傻子一样摆布。正英皇帝簇起眉头,他需要一个时机,一个老四提供的时机。这个时机不能等到齐地稳固,毕竟“趁你病要你命”才是正道。既然想要的眼下没有,也就只能自己争取。

太阳只剩下了一个金边,余晖从大殿缩到了门前的方寸之地。韩辛戌站起身,活动了活动坐了一天有些酸麻的腿,朝着门口的王公公尚招招手道:“你去把蒋崇琴找来,朕有话与他说。”

自打是钱太后被软禁在坤宁殿,蒋崇琴进宫也少了许多顾虑,不必担心被堵在半路,也不必听她在自己面前辱骂早已去逝的妹妹华妃。虽是口头上装模作样的劝过正英皇帝,但心里到底是舒服的,甚至时刻都能冒出一种老妖婆终于遭报应了的强烈痛快感。

随着王公公往宫殿深处走,脚步的摩擦声在悠长的走廊里回荡。也不知是不是受了那些深紫色木头的影响,蒋崇琴总觉得重德宫异常的阴森,尤其是夕阳西下后,比起寺庙倒更像是地府阎君的幽冥殿。

王公公在大殿门前站定,等蒋崇琴进去后顺从地从外面关上大门。

蒋崇琴没有看口。背对窗棂的那位看了眼来人,悠悠道:“你去豫州放把火吧!事情做漂亮些……哎,他俩若是相安无事,朕在大都也睡不安稳。”

“草民领命”,蒋崇琴闻言赶忙作揖应下,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再开金口,这才犹犹豫豫地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草民斗胆心中有一事始终想不明白。”

“嗯?”韩辛戌轻哼一声。

蒋崇琴向后退了一步,弯腰道:“现在正是需要民心拥护的时候,皇上何苦执着于重德宫。更何况……”

“你嫌弃它阴沉就直说嘛!”正英皇帝猜到了蒋崇琴的心思,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丝毫不见气恼:“你想啊,朕建的棺材要是不够大,怎么容得下四面八方那么多尊‘菩萨’?他们把婉儿送上了路,朕‘心好’,也送他们一程。”

言罢,韩辛戌兀自笑开,嘴角夸张地向上勾着渐渐显出几分狰狞。蒋崇琴拱拱手,识趣地退了出去。

正英皇帝变了,也许在多数人看来他还是那老实巴交的样子,但蒋崇琴却能明显的感到他不再是妹妹当年喜爱的温厚青年,不是说他们密谋怎样怎样,而是那种从根上生出的狠辣与果断。若说婉儿活着时,韩辛戌尚残存着几分做太子时的天真温和,到她死后,正英皇帝痛定思痛,竟然悟出了些旁人想都想不到的别样真谛,蒋崇琴摇摇头,揣着莫名的遗憾暗自感叹,不知佛祖天天看着能有些什么想法。

豫州的“天火”来得邪乎,别处不见几个火星,单是当地的粮仓烧了将近两天,黑乎乎一片看不见一粒余粮。

拿着陈千里发来的奏报,韩辛辰的火气像是豫州的大火一般不可收拾地烧起来:“陈千里是老糊涂了吗?张嘴说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天火’?!谁见过眼神儿这么好的‘天火’!青黄不接的时候烧梁仓,这行为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若不是‘天火’,王爷以为是谁放的火?”苏莞烟看着楚王爷在原地跳脚,弯着嘴角微低下头,掌心用力“咔吧”捏开一个核桃。

“王府以外的事情不是你能参合的,苏公子还请放端正您的身份。”安平扁扁嘴,在旁边不失时机地“捅了一刀”。当初安平的算盘打得“太好”,想着能借“疯子钩”的手除掉苏莞烟,却不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神儿没有缓回来,更大的麻烦却是毫发未损地滚回来了。等金城之乱平定,随着楚王爷出门转悠一圈的苏美人再回到锦阳府,他的身份早已是今非昔比。在王爷心里的地位一路飙升到现在,连安平也不敢轻易出言挤兑,好容易抓住把柄,不抹黑两把都叫人遗憾得心口疼。

男宠便是如何得势也只能是个男宠,军政要事怎么也不该他来插一脚。安平的话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明显韩辛辰不愿意买他的账。被远在豫州的一封奏疏气的满脸涨红,韩辛辰万分不悦地皱起眉头冲着安平怒道:“莞烟也不是你能训斥的!本王现在心情糟的很,没有事情就都别来添堵!”

“其实也不一定有那么糟啊!”闷了半天声音的苏莞烟突然开腔,温温和和的声音配上镇定自若的神态竟然自带起抚平人情绪的神奇效果:“反正江东局势稳如泰山,王爷大可以亲自到豫州去查办此事,不管怎么说,都比自个儿在这里生闷气的强。”

安平闻言冷哼一声,在王爷面前的唯唯诺诺在苏莞烟面前可是一点也不会流露。头虽微垂,声音却是昂得高高,尾音还夹杂着淡淡的嘲弄:“荒唐!王爷才回来锦阳府几日就要又去豫州?强敌在外,当然是坐守以阵地逸待劳为上策。苏公子没事多看点书,总比动不动信口开河要好上许多!”

“强敌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就要蹲在家里守着,安大总管还真是博学多识”,苏莞烟把剃好的新鲜核桃丢进嘴里,弯起杏眼,嗤笑着一点也不含糊地顶回去。安平的话其实没有错,但他早接到了蒋崇琴的密信,心里当然明白皇上此举是要齐王与楚王斗一斗。若韩辛辰缩在锦阳府不动那还怎么起冲突。总不至于费了半天力就让兄弟两人隔空骂上几句了事吧?这风点无论如何要煽起来!

韩辛辰瞧着你来我往,吵得热闹的二人直皱眉头,“啪”把奏疏摔到桌子上,冷声道:“都说,使劲儿说!本王听着,今儿两位说到痛快为止。”

苏莞烟闭上嘴,眨眨眼睛看向韩辛辰,嘴角衔着一抹笑容。相比与此,说得脸红脖子粗的安平就要狼狈许多,双手轻微打抖不说,后背都被热气腾腾的汗水沾湿。

“不说了?”韩辛辰扬起眉毛,在苏莞烟与安平间看了几个来回,缓缓道:“豫州按道理讲是齐王的,但现在本王一点儿也不想把它还回去。所以烧粮仓一事定然要管,但至于去还是不去还要具体依形式而定。为了以防后患,安总管你随秦羽即刻出锦阳对江东地区的全部守备军队和粮草的具体情况进行详细调查。至于苏公子,就麻烦你去豫州一趟了……”

“我又不是刑部的”,苏美人听了这话立马不干了,高高翘起嘴角露出一口白牙,两个核桃颠来倒去在手里玩出了百般花样,刻意拖长的声音带着几分骄纵的意味:“我专职男宠的,可不会查什么案子。王爷,莞烟知错了,你就放过我一马呗……”

韩辛辰很是不给面子地摇摇头,深吸口气,冲淡了脸上的怒气:“嘴皮子那么快就用在刀刃上!你去和凌淮陌会会,反正说不过也没什么好自责的,说过了算你一大功劳!”

“王爷认准了放火的是凌大人?”苏莞烟闻着话里的味道,眼睛咕噜一转笑着反驳:“他是何等厉害的角色,我一个圣贤书都没有看几本的男宠肯定是不行的!王爷,不如在多派个援军?”

“能放火的人有两个,其一是凌大人,他要制造借口收回豫州;其二则是远在大都的那位,”韩辛辰说到一半停下来,俯下身子定眼看着苏莞烟半晌,等情绪缓和了大半,薄唇跟着弯起的浅浅弧度这才接着往下说:“实话说,我觉得后面那位可能性大一些!豫州一马平川无险可守,于齐地不过一块鸡肋,凌淮陌精着呢,他断不会因为这么一个地方把自己推进腹背受敌的地步。皇上要挑点事情,我们就顺着来,能借着这个机会把豫州的土地划进楚地也实在是不错。”

面对的局势他心里清楚的很,要糊弄韩辛辰的确是一件劳心劳神的伙儿。苏莞烟笑笑不答话,伸手细细描摹着韩辛辰俊朗无双的五官,许久叹气道:“真就我一个?会很不习惯的。”

韩辛辰并不躲开他的手,笑盈盈的样子与前一刻的暴跳如雷判若两人,轻笑道:“我信你,你也要信自己。再说了不是答应了给你找个‘帮凶’吗?”

“那也就两个人!”苏莞烟笑得颇是无奈。

不同于苏美人的顾忌,韩辛辰轻笑一声:“两个人就够了,多了反而坏事!”

第四十八章:隔阂

同是一件事,韩辛辰的第一反应是暴跳如雷,凌淮陌却显得很平静。他看得明白,能放“天火”的只能有一个人,另一个不过想借个原由趁火打劫。豫州不是不想守,只是后方尚且不稳定,劳民伤财不值得去守,口头上只要不承认割让,打打太极糊弄几下也就过去了。

凌淮陌与齐王韩辛寅关系实在太过复杂,闹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尤其是西迁被拒绝后,消极怠工那更是常有的事情。忽然他跑来主动请缨去豫州调查粮仓失火的案子,韩辛寅反而感到异样:“你去那里做什么?豫州失火,豫州的郡守自然会彻查到底,你大病初愈就不要乱跑了!”

一场大病几乎熬干了凌淮陌,本就惨白消瘦的一个人现在更是骨瘦如柴。精神尚能强打起来几分,身体已然有些支撑不住,四五月的天气别人都换上了单衣,唯有他捂着夹衣,披着斗篷,小风一过还要打上两个寒颤。

“活了二十几年头一次听闻长了眼睛的‘天火’,淮陌,肤浅寡陋特意去豫州长长见识。”凌淮陌吊起嘴角,狭长的眼眸里积满了戏谑。

韩辛寅最见不得他这幅刻薄嘲弄的嘴脸,本在疑惑之余更多是担心他的身体状况,可听了这话顿生郁闷,一股子的不耐烦比豫州大火更烧得人难受,冷笑着回复:“淮陌既然有兴致就去看看,反正你不是个能闲下来的主儿!”

“也对,反正我在这里也只会给王爷你添堵”,凌淮陌紧紧裹在身上的披风,勾起嘴角笑道:“既然如此,淮陌也不多打扰王爷,明日就启程前往豫州。”

每次都是如此,气话说完就开始后悔。挽留的话压在舌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韩辛寅紧抿着嘴唇心里涌出一阵苦涩,若说他和皇上是平行的两条线永无交点,与凌淮陌则是明明可以相交,却渐行渐远。他俩一步走错,便处处相对、步步成劫,终是陷入死局。比谁更无情,比谁更麻木,甚至于不断挑战对方的底线,明明知道死磕到底是两败俱伤,却谁也不愿意后退一步。

韩辛寅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他觉得自己仿佛陷进了泥潭里,越是挣扎,越是堕落得更快!

凌淮陌前脚登上前往豫州的马车,苏莞烟后脚便从锦阳府出发了。只是地位不一样,排场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前者说是轻装简行,可实际从洧川出发时,光是凌淮陌喜爱的食物、可能用到的药材、更换的衣物就装满了三大马车,更不要提一路上齐王特别安排的护卫与随从,浩浩荡荡的一众人马瞧着不想去查案的,倒像是增援豫州的兵马。至于苏莞烟,那就真真是尊奉楚王“一切从简”的意思。狭窄破旧的马车。一个带大斗笠的车夫,苏公子苦笑一声,若不是怀里热乎乎的令牌,他还当自己是又被撵出了王府呢!

好在,韩辛辰大发善心让小哲跟着照顾一路行程。

“他还真是会糊弄人,说好的请个神通广大的‘帮凶’,结果就是这么个烂水平的车夫!”苏美人被马车颠得东摇西晃,脑袋第五次碰到横梁,容是如何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嘟哝着嘴不断抱怨:“骨头都要晃散架了!这样子的马车,还不如我自己双脚走到豫州去!”

“我从不知自己赶车技术这么差劲儿!”

车厢外的声音着实是吓了苏美人一跳,手下一松整个人都从车里向前甩了出来,双手把住门框撑起身子,讪笑道:“王爷……你吓着莞烟了!”

带着斗笠的“车夫”收紧手里的缰绳,微低下头,一脸无奈道:“人各有所长,苏美人不要计较!撇开驾车技术不说,你觉得本王配给你豫州之行的这位‘帮凶’质量如何?”

太上成了有没有!翻遍整个江东也找不出来第二个如他一般神通的“帮凶”了。前后落差太大,苏莞烟喳喳舌愣是半天没憋出来一个字,只得傻呵呵地点点头。

韩辛辰收紧胳膊把苏莞烟扶起来,便是一身粗布衣裳,拦着美人肩膀的样子也是意气奋发,颇有气势:“初九在本王身边许久了,留他在锦阳府撑住场面应该不会有问题。只是安平实在太难对付,不把他支出去此事肯定办不成!”

苏莞烟顺着那人的心意,靠在他的胸前轻声问道:“王爷是要到豫州亲自会会凌大人?怎么不多带点人过来?”

“找他有事商量,又不是去豫州决战”,韩辛辰自信地挑起一侧嘴角:“万事嘛,不一定都要动武的!”

听到这话,苏莞烟面上配合地笑笑,心里却是大惊——坏了!这把火怕是没烧出来冲突,却是烧出来一对盟友!

豫州属于典型的平原,一眼看过去基本上最高的山头也不会超过五十米,矮墩墩的土包叫人称呼一句“某某山”都觉得寒颤。一般来说平原土壤会相对肥沃,耕地也更好开垦,脑子里想想都会得出粮食生产重地的结论,但豫州真可谓把“鸡肋”做到了实至名归。怪不得凌淮陌不愿意要它,因为这片平原上五成以上的土地属于盐碱地根本没有办法耕种,剩下的土地一半连年灾害,旱灾连着水患没完没了;另一半也就是它唯一有价值的地方——出产铁矿石。就算如此,铁矿石的采集量也着实不咋地。

再往西,金城附近遍布铁矿,有时一昼夜能赶上豫州敲敲打打一月的量。所以在这点上凌淮陌并不珍惜,但对于韩辛辰就不一样了。江东虽然富庶,但它几乎没有铁矿。豫州的那么一丁点,他看在眼里都会眼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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