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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公子训夫血汗史 上——by浊河刑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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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与王爷交手的人是‘疯子勾’”,秦羽冷着张脸,接了安平的话往下说:“此人乃秦王手下的心腹,组织了效忠于韩辛酉一人的死士群,多次暗杀朝中大臣。我们追他至落霞坡附近,他轻功了得闪进树林几下就看不见了踪迹。”

“老二果然恶心,连这种怪物都能养在身边做心腹”,神展开的楚王爷眨眨眼,思路一跃千丈甩了凡人不知几条街。

死士啊!听到没有那是秦王的死士!跟本不是打算陪他作戏的假刺客,苏莞烟只觉得又被拖回了昨夜那恶鬼面前,越想越怕,手心脚心不由生出一层冷汗。

等不完苏莞烟感叹自己是福大命大,祖宗保佑,楚家祖坟上飘青烟,忽然被韩辛辰一把捞进怀里,手指绕着他的发梢,嗤嗤笑道:“话说昨天论功行赏苏公子可要排第一,舍身救主真是把本王感动得不行呢!”

“莞烟是王爷的人,这些不过是份内的事”,苏美人到底不是珠月那种两句话就能哄着卖了的小丫头,脚跟子刚一站定,脑袋就理清楚了思路,弯着眼睛附和着笑道:“王爷喜欢就好……”

“美人嘴甜,看着多舒心”,韩辛辰握紧了苏莞烟的手,唇角扬起连眸子里都多了丁点喜色:“皇上爱妃死得早,老二喜欢养鬼,老三成天和病病歪歪的凌淮陌混在一处,如此看,本王倒是兄弟里最有幸的一个。”

明知道他二人不过是相互作戏,但安平就是觉得扎眼。人活得久了,就会有各种各样的直觉,尤其是这两日他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好像什么东西正在不受控制地慢慢改变。

第二十八章:通州城

韩辛辰的楚军还在路上与山石激流抢时间,通州城里的守军便是在如狼似虎的秦军攻势下求生存。

“不过一座死城看他能守多久!”说话人身高九尺有余,一身黑色护甲,跨坐在烈马墨脱上,便是在强悍的众将中间小山一样的体格也让人一眼认得出,此人正是秦王韩辛酉。

正所谓一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与他那老好人扮相的哥哥不同,韩辛酉生来就比寻常的婴儿大了一圈。长大后更是能吃能野,身子骨呼哧呼哧地长,大眼睛大鼻子大嘴,瞧不得多精细,倒是没可惜那些吃进肚子里的粮食。

“报!”前方打探的小兵急马冲到秦王面前,抱拳于胸前高声道:“京军现被我右翼困在彭山无力支援,楚军刚到豫州边界。”

韩辛酉铜铃大的眼睛瞪得发亮,向着周围的将士合掌大笑:“攻城!此战我势在必得!”

号角声催起,躁动的马匹踏得通州城外尘土飞扬。守将杨时令倒不慌张面带三分笑,站在城楼上静静地看着对方叫嚣。

“将军,一切准备就绪”,副将周同是个能砍能杀的老实人,行兵打仗向来是按部就班,没有杨时令那么多的鬼主意。他虽向来对自己的上司有信心,但这时候看见外面多余自己几倍的兵力还是忍不住担忧:“他们人多,咱们的小把戏真能管用吗?”

“老周,这怎么能叫小把戏?”杨时令拍拍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懊恼样子,皱起眉头,表情夸张的叹息道:“秦人多信奉巫术,不管咱们信不信,总之,他们会信就行了!只要军心一乱,就是钢铁所铸也会土崩瓦解。老周,咱们要撑到援军来!”

三十多而立的男人说起话,表情生动地如顽童一般。虽然看起来不是很靠谱,但周同对杨时令的能力却从未怀疑,他说行就一定行。

巨大的石块从天而降,但多落在城墙外一丈远,只有偶尔几发落在城墙上砸得通州守军眼冒金星,杨时令拉住周同矮身靠在城墙上,朝身边的小兵招招手:“传令下去,准备油桶,一旦他们落入陷阱迅速反攻。”

由于射程限制,秦军的士兵推着投石器缓缓前进,忽然觉得脚下一空便连人带机器一同掉进了深坑,喊都来不及喊出声,就被埋在地下的刀刃捅了个透心凉。

一连损失了好几台攻城神器,本就脾气暴躁的韩辛酉一把提留起身边的将领怒道:“都长着眼睛出气?他们什么时候挖的坑,你们都不知道?”

“末将以为齐人是从地下挖过来的!”被拎着领子的小个子,拱拱手,声音微抖:“他们把底地下的土层挖薄,人踩上没事,但投石器过于沉重一压就会整个塌下去……”

小个子还没有解释完,燃烧的油桶就被从城墙里面抛了出来。北方气候干燥,到了秋天地上的杂草已经枯了一半。火星刚刚碰到地上,野火便顺着风向一眨眼就想着秦军扑过来。

一见这情形,韩辛酉右手边的瘦高个立马举起手里黄色的牌子,向着后面的军士大吼道:“围土!”

杨时令刚刚还在纳闷秦军为何要找支队伍专门背粮,这时候才明白过来,人家们是专业救火队!鼓囊囊的硕大背包里全是干燥的沙土,几千人如蝗虫般扑进火里,预想中的熊熊大火不一会儿就被控制住。

秦军搭起云梯,密集地箭雨落在城墙周围,双方将士并在一处厮杀,每一寸地方都反复争夺,尸体一层落一层,残肢断头随处可见。攻城战进入胶着,兵力上的差距逐渐明显,在劣势没有完全显露出来时,杨时令一抹脸上的血水对着不远处的周同点点头,接着一缕黄绿色烟从西城头飘起。

血红蒙了眼睛,被卷起的黄沙几乎要掩住了太阳的光彩,忽然天空中传来了一声长过一声的鸟叫。数不清的乌鸦从五子山上飞向战场,黑呼呼一片像是压过来的乌云,一滴一滴的鲜血如同落下来的雨滴打湿了下面厮杀的“野兽”。

秦人多信巫术,中原人眼里不咋吉利的老鸹在他们眼里那可是神鸟。神鸦泣血是大煞的前兆,前方正拼命的秦人看着淅沥沥的血雨瞬间气势大落,攻城的节奏也变得混乱。杨时令抓住这个时机,带头冲到最前,抡圆了长刀把刚爬上城头的敌军先锋将军砍成了两截。

比起散了军心的秦人,此时齐军气势大振,人人都宛如战神附体,守住城门不说,更是一口气将秦军向西驱逐近百里。

杨时令自知人少力寡,后无援军,左右缺少照应,真要拼实力绝无可能战胜秦军,此战能胜全因秦人迷信导致的军心大乱。不管身边的偏将怎么鼓吹,跃跃欲试,他坚定着见好就收的原则,见到秦军落荒撤退,便一刻也不多加逗留,领兵回了通州城。

才走到城门口就看见周同带着人在收拾战场,遍地都是死人、残兵和没了脚在鲜血里不断扑腾的乌鸦。

周同看见来人,直起腰晃了晃手里的乌鸦,飞出来的血糊了一脸,却挡不住他的满满喜色,高声笑道:“将军,这老鸹吓跑了秦人,还能拿回去炖汤真是好东西!”

因为疼痛与恐惧的嘶吼,伴着乌鸦嘶声揭力的鸣叫,杨时令看着泡在血里的通州城一阵心寒。他本是边疆的守将,在战场上厮杀也有十余年,但那时候他要杀的人是鞑子,保护的是与他吃着同样水米的兄弟姐妹、父老乡亲。可现在,遍地流淌的是兄弟的血,刀下亡魂是大燕自己的子民,杨时令感觉不到胜利的喜悦,总胸口里空荡荡的。

“杨时令果然是良将!”齐王韩辛寅攥紧手里的前方战报,兴奋地站起来,一把拉住刚走进书房的凌淮陌,笑道:“淮陌识才的确是好眼力,杨时令智退秦军为京军和楚军在通州相会赢得了时间,事后我定要重重赏你!”

凌淮陌怀里抱着他的宝贝花猫,扫了眼韩辛寅手里的捷报,平淡道:“杨将军是我举荐的,但这仗是他打的与凌某人无关,要赏也该赏通州守军。凡用赏者贵轻重有序,若末功居上位则赏亦有失人心。老祖宗写下的道理不是留着看的……”

要不要时刻挤兑我为乐啊!韩辛寅兜头叫人破了冷水,却连一句反驳也说不出来,半天无奈笑笑:“淮陌,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反正丧气事做多了,凌淮陌倒也不在乎加一件,只是看着那人无可奈何的样子,却也不忍继续毒舌,语气放低解释道:“杨时令守边十载,虽做不到战必胜,却也不曾失手。他作战灵

活多变,行军张弛有度,尤其擅长阵地战与防御战,守通州实在是最合适的人选。只是,此战他用乌鸦来乱秦人阵法,日后恐怕会有巨大隐患……”

“怎么说?”韩辛寅神色一顿,看向凌淮陌。

“杨时令虐杀乌鸦造成神鸦泣血迟早会被秦人发现”,凌淮陌声音低沉,惨白的脸上看不出血色,眼敛上的青黑也比起之前更加明显:“乌鸦被秦人推崇为神鸦,如今却被人斩断双脚流血而亡,王爷,你说会怎么样?”

虐杀神兽于他们只怕是比刨祖坟更为不可饶恕,通州之战从兄弟间的皇位争夺战变成了秦人的复仇之战,局势还能怎么样?韩辛寅脚底下猛地钻出一股凉意,他能想到若是已经杀红眼的秦人冲进通州将会发生什么:“杨时令就没有想过后果?”

“杨将军想过了”,凌淮陌轻叹口气,揉揉怀里的胖猫:“他托信与我说,若是战不敌便请换他将守城,然后向秦人献出自己的头颅。”

“只怕这怒气一个杨时令平息不了”,韩辛寅全无了最初的喜色,才展开不久的眉头又拧巴在一起,沉默良久道:“通州必须守住!我们没后路了!”

凌淮陌点点头,神态相对要轻松些:“其实也不全算坏事,秦人要和杨时令死拚自然没有精力分神攻打其他地方。换过来说,只要我们在通州重挫秦军,就能一举打到他们老家。王爷,在下请令前去通州支援!”

“你要去通州?”韩辛寅闻言一怔,果断拒绝:“通州危机你去那里做什么!守将各个孔武有力,本王还不至于要你去守边!”

凌淮陌于他是左膀右臂,会拒绝倒也不意外:“通州守将虽勇猛,但究竟寡难敌众。日后的战争只会更艰苦,我们调不出更多的援军,却也绝不能凉了军心。王爷要坐镇洧川,在下便去通州。城在我在,城亡我亡!”

韩辛寅一句挽留的话没有说出来,凌淮陌已经出了书房。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齐王才无奈地摇摇头。

第二十九章:正英皇帝

北方的秋天不比江东,小雨下过后就迅速凉下来,大都城外的一排老树已经换上金叶,连天碧草成了厚实的黄毯子,住在附近的孩童在上面尽情的打闹嬉戏。

官道上人来人往,骑着瘦马的男子半低下头,心不在焉地玩着手里的石头,倒是前面钱马的小厮眼睛滴溜乱转,像是找什么人。

“走时繁花压枝头,归来东风打凉秋。蒋兄,一路劳顿!”

突然蹦出来的家伙吓了人一跳,小石头向后退了两步,撇撇嘴,盯着他坐瞧瞧右看看。皮相倒是幅好皮相,只是岁数大了点,头发花白不说,眼角边也有了细褶,论好看当然是不能与风华正茂的蒋崇琴比,但他身上的却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媚。

小石头只觉得脸皮发烫,尴尬地兀自傻笑:“你说话声音咋这样!就像就像……”

“王大人哪里话”蒋崇琴瞪了眼说话不经脑子的小石头,下马弯腰作揖,有意压低声音道:“殿下,还好?”

“哎——”王公公长叹口气,领着蒋崇琴走到歇在路边的轻简马车旁,苦笑道:“还不就是那样子,好不好的,怎么说呢?身子骨比以前硬朗了,但依旧是没精神……华妃娘娘走后,皇上就一直像丢了魂一样……皇上子嗣单薄,太后催了几次要新选秀女都被推了,为此母子二人又生了脾气!哎……我这下人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王公公絮絮叨叨说了一路,几句话颠来倒去,倒来颠去地没完没了,直到进了皇宫才板起脸,摆出内务府大总管的气派。

穿过皇宫最外层的永巷便换为步行。飞檐横脊将湛蓝的天空切割成一块一块,高耸的宫殿、精巧的楼阁静静矗立在薄凉的秋风中,早开的菊花在道路两边肆意灿烂,宫女、太监迈着碎步匆匆而过。

不管外面乱成什么样子,皇宫维持着它一贯的肃穆。

王公公让蒋崇琴候在泰祥殿的偏殿,自己先一步进入通报。足足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才见他急急忙忙地跑出来:“皇上刚刚在为华妃娘娘念往生经,老奴不敢打扰。蒋公子,久等了!请!”

泰祥殿里弥漫着浓浓的檀香味,烟雾缭绕中每隔几步就能看见裸露着半个肩膀的僧侣,紫檀串珠挂在胸口,合掌低喃的梵语交叠着灌进耳朵,比起皇上休息的正殿这里更像是一座庙堂。寝殿里要比外面清静许多,至少没有念经的老和尚嘀嘀咕咕,垂下的黄色幔帐挡住了视线,蒋崇琴模模糊糊地只能看见一个背影。

听见脚步声正英皇帝并没有转身,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害怕惊扰到这屋里的人:“你们平身吧!王公公,你下去吧!朕与蒋公子有事商议。”

“老奴候在殿外,皇上有事便传唤”,言罢,王公公叩首弓腰,小步退了出去。

大门刚一关进,正英皇帝便揭开幔帐走出来。三年未见,韩辛戌似乎苍老了许多。不过刚刚而立之年,两鬓已生出白发,双眉间刻进了凹线,当初的春风得意早没了踪迹。足可见,皇帝也不是什么好差事。

蒋崇琴拂拂衣袖,垂下眼敛:“皇上,楚王身边的棋子活起来了,只是他的来历不明,在下不敢全力相托!”

“你指那个叫苏莞烟的?”韩辛戌冷下脸,周正端厚的五官蒙上了阴沉色彩,外界传闻中仁厚的君主怎么看怎么阴厉:“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他能在韩辛辰身边站住脚,必是有过人的本事,什么来历并不重要,能为我用就可……朕现在身边的这些人一个个心怀鬼胎,要用你的观念还不上朝,不理事了?崇琴,如今天下就是一场博弈,忠心最好,没有也不必怕,只要棋高一招,他们自然愿意听你的!”

“皇上英明”,蒋崇琴低下头默默后退一步,离正英皇帝拉开距离。

单调重复的念经声音逐渐提高,有节奏的嗡嗡声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回响。蒋崇琴不懂梵语,却能感到这与他进来时听到的完全不一样。

韩辛戌阴厉减退脸上浮出了难以抑制的哀色,直到梵音又低下去才开口:“婉儿离开九百余日,朕每天让高僧做一遍超度的法事。在那个世界,她当是快乐的,没有争斗,没有虚妄!”

蒋婉儿第一次遇到韩辛戌的时候,统正皇帝正躺在床上拼着最后一口气。虽然宫里有人哀哀凄凄,但国家却没有什么震动。毕竟太子仁德,分封到各地的王爷面子上也算是安分,量谁也才不着三年后会是这番光景。

那年春花开得早,大朵大朵的压弯了枝头。大都平府的平老爷过寿请了东街教坊的蒋氏兄妹来助兴,本来是乐乐呵呵的喜事,没想到酒过三巡,精虫上脑的平三少拉着蒋崇琴要行好事。

教坊里的人本就是有钱人养着的玩物,不论男女和官宦子弟关系非凡的都不在少数。只是蒋崇琴也不知犯了哪门子的轴劲儿,非但不从,几番推辞不过竟然抄起酒壶把平家胖子打得头破血流。

一个教坊的琴师都敢伸手打平家的脸,刑部任职的老爷子这下子可不干了。赔钱不算,更是扬言要挫下姓蒋的两层皮。

不过是打破了头,又不是卸了谁的脑袋,怎么要这么重的刑罚。蒋婉儿想不明白,又惊又怕,却又无处可诉说冤屈,只得每日在朝阳门外晃荡,希望哪位上朝的大人能为自己讨个公道。风来雨去徘徊多日,她遇见了当朝太子韩辛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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