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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公子训夫血汗史 上——by浊河刑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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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子钩怪笑两声,掂掂手里的长刀挑起苏莞烟的下巴,眯起眼睛道:“小鸡崽子!你糊弄大爷我呢?军队里那么多的人,你是想让爷爷我去送死吗?”

“王爷他在乎我,你可以把苏某人当人质”,苏莞烟编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从容淡定的样子像是在说实情:“大侠,你可以让苏某人给王爷写封信,要他出来和你一对一的单打独斗!只要你保证我能好端端的站在王爷面前,苏某人就能保证他肯与你一战!”

疯子钩的眼神变了一变,苏莞烟敏锐地扑捉到了一线生机——此人虽报复心强,却贪生怕死,没搞清楚状况就闯进来可见脑筋也不怎么灵光,故有意拉长声音道:“若是你杀了我,楚王爷定会记恨,到那时日日夜夜的暗卫围杀,只怕是这位英雄……你几条命也不够使唤的。”

“你能保证韩老四来救你?”疯子钩眼睛一挑,歪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老子告诉你,你要是敢耍什么鬼点子,老子立马一刀劈了你!”

疯子钩说罢一把提溜起苏莞烟跃上房顶,三两下就看不见踪迹。珠月傻呆呆地嗤笑片刻,转而嚎啕大哭,小哲从墙角走过来,皱着眉头环抱住珠月,轻声安慰:“苏公子他聪慧过人肯定能逢凶化吉!你不要哭了!珠月,我们现在要想办法救苏公子,哭是没有用的……”

话说苏莞烟被疯子钩扛在肩上,一路在旁人家的屋顶上跳跃,脑袋冲下充血不说,胃里也被颠簸的难受。

终于从墙上跳了下来,苏莞烟撑着墙壁便开始干呕。总共晚上也没有吃进什么东西,呕吐过后胃里更是火烧火燎的疼,两腿软得刚要往地上做,衣裳的后襟便被人拉住。

“坐什么,咱们赶路要紧”,疯子钩不由分说地要再扛人,跃跃欲试的眼睛亮得发光。

苏美人擦擦唇角,手里攥紧随身的小药瓶瞬间有了想法。面上带了五分孱弱,半个身子都靠在墙上,轻喘道:“大侠,我不行了!这么个赶法,不等追上楚王爷,我就先没命了!咱们找个车……虽不济也得有个马或是驴子什么的……”

“赫赫”疯子钩抖抖肩膀粗暴地将人架起来,怪笑道:“老子不是韩老四,对你没那个心思!不过是男人身下的二两软肉,你倒是拿上劲儿了!”

被晃得晕头转向,苏莞烟紧闭双眼不去看来回变化的景物,死死捏住手心里的药瓶,脑子里努力回想着韩辛辰书房里的那张豫州地界图。既要保命,又不能真把他引到军营,苏美人挑唇一笑,他终于等来了一个反将安平一军的好时机。

实在是受不了苏美人隔一阵一吐的频率,疯子钩拧巴着张脸拦路抢了匹老马。天色已经亮起来,苏莞烟在心里盘算了一遍行程,软趴趴地伏在老马背上,单手揉着肚子,低声哼唧:“不行了!真不行了!大侠,我难受的慌,咱们先找个地方歇歇脚怎么样?”

疯子钩在前面拉着马,闷头走了半天扔过来一个水壶,撮着牙花道:“喝水闭上嘴!再敢嚷嚷就割了你的舌头!”

苏莞烟撇撇嘴,知趣的轻叹一声,冷水激得空荡荡的胃更加难受,双手“不小心”一滑,水壶咕噜噜地滚掉在地上。

“鸡崽子耍花招!”疯子钩捡起空掉的水壶,怒喝一声,瞪大眼睛扯住苏莞烟的衣服将人从马上拉下来扔在地上。

刀口抵在喉咙,苏莞烟擦擦冷汗团起身子,干笑道:“大侠,我肚子疼手滑了……”

“手滑?!拿不稳东西还要这双鸡爪子做什么!不如砍了!”说罢,疯子钩提起刀,就去拉他的手。苏莞烟吓了一跳,一个轱辘爬起来,将手背在身后,梗着脖子争辩道:“我一个男宠,身体素质当然不能和你比!再说了,你若是砍了我的手,王爷少了乐子,显然会不要我!千里迢迢奔来,却错失良机,你说你亏不亏!退一步讲,若是楚王爷心里惦念着莞烟,你说不定还会因此遭人嫉恨丢了性命!大侠,你要走我跟着就是!还有……不要把刀甩来甩去的,划伤了脸,搞不好全白折腾,到时候你就是把我分尸了也见不到王爷!”

话说得的确是很有道理,疯子钩咬咬牙,把人拎起来又丢到马上,一夜未睡眼睛红得更加厉害,气呼呼地走在前面,朝地上吐口水,骂道:“啊呸!什么鸡*巴玩意儿!陪男人睡的烂东西,老子迟早刮了你!”

将将躲过一劫,苏莞烟骑在老马背上摇摇晃晃,身上的虚汗已经湿了内衬的衣物。说的好听有什么用,不过是哄过了一时,且不说韩辛辰会不会来救他,就连韩辛辰在哪里他都不知道。要逃走,还是只能自己想办法。

疯子钩就像是不知疲倦,向着通州的方向穷追猛赶,却连军队的影子也没见着。中午垫了些粗粮,一路上没沾一滴水到了傍晚嗓子都像是拿小刀在割,苏莞烟长叹口气,低声道:“就算是王爷的军队早走了几天,但那么多人也不会快到什么地步,你这么赶着三天怎么也追上了!我现在渴得慌,今天就歇歇吧!”

“歇个屁!”疯子钩舔舔干裂的嘴唇,猛地回身一把长刀抵在苏莞烟胸前:“要不是个王八犊子把水掉了,咱们现在好歹有水喝!歇!歇!等老子那天不耐烦了,就让你彻底歇下!”

疯子钩还在骂骂咧咧,苏莞烟微低下头,看着闪着寒光的长刀,讨好地笑笑:“我看见前面山上有个庙,咱们就在那里歇歇脚吧!大侠你知道王爷武功不差,你这么疲劳地奔过去直接和他大恐怕也讨不到便宜,不如养足了精神再斗上一斗。”

“你觉得老子干不过他?!”长刀向前顶了两分,疯子钩歪斜着嘴角,大吼道:“上次是他使诈,从后面偷袭我!”

苏莞烟向后避开刃口,摇摇头叹息道:“莞烟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大侠性情直率,直接这么冲过去怕是不妥。毕竟,你一路奔波疲惫,他却是好吃好喝地供养着,身体状况不同,这么与你不公平。”

疯子钩没有回答,想了片刻觉得这家伙说话还是有些道理,遂收起刀,拉起马走向了山上的小庙。

苏莞烟眯起眼睛看着坠在天边的最后一抹光亮,嘴角边不自觉地漫开笑意。

第三十四章:娘娘庙

山上的小庙荒了有些年头,残砖破瓦、野草横生,早没了门扉的框子上歪歪斜斜地挂了块木牌子——娘娘庙。疯子勾拔高下巴摇摇头,微眯起双眼,很是嫌弃地把苏莞烟从马上提溜下来,指指埋在荒草堆里的井口,歪斜着嘴大声道:“你去看看有没有水?再敢耍花招,老子一根指头碾死你!”

“嗯嗯”,谁知道那疯子话里动了几分杀意,某人可不愿意掂着小命与他玩,利落地带上七分讨好,忙不迭地点头答应,捂着肚子小跑着窜到井边。

北方天气干燥,井口的青苔枯黄地皱缩成一块一块,盘了一团的绳子连着破桶滚在荒草堆里。井壁上黑黢黢的不知道攒了多久的腻子,漂了草碎子的水浑囤囤地看不见底。苏美人舔舔干裂的嘴唇,侧脸偷瞄着疯子勾,拇指向上一挑,小塞子被拨拉掉,攥了一路的瓶子“扑通”掉进了井里。

“啥声音?”疯子勾提刀立在庙门口,只剩下半拉的鼻子像条虫子一样扭曲地皱在脸上,红眼睛斜看着趴在井边的苏莞烟。

畜生的耳朵果然是比人的好使些,苏美人直起身,转身坐在了残破的井边,轻叹一声,笑道:“井太深,我看不清,丢个石头下去听听有没有水声……”

太阳在天边只剩下了一个角,金色的余晖散了一地明媚,五官被柔软的光线描画地更为出色,就连苏公子的白袍子都套上了一层暖洋洋。

“好看,真的是好看!”疯子勾眼睛黏在苏莞烟身上,挖空了脑袋也找不出个第二个词来形容,心里一动忽然有些明白为啥韩辛辰喜欢养男宠。呆愣愣地沉默半晌,可一转念又歪歪嘴,骂骂咧咧地叨叨:“阿呸!狐狸精!你说你个大男人不做点男人该干的事情,娘们唧唧的当男婊*子有个啥子意思?他就是再怎么弄你,你也生不出个胖娃娃!到时候还不是叫人扫地出门!”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赤*裸*裸的话刺得人浑身难受,苏莞烟绷了一路的笑脸掉了下去,眉头微微簇起,沉声道:“你当我愿意?”

“谁也没逼你?可不就是你愿意?”疯子勾饶有兴致地勾起嘴角,手里的长刀在地上慢慢摩擦。

“我又不是真心喜欢他,怎么能是心甘情愿,”苏莞烟低垂下脑袋,捏着手指,冷笑道:“三年前我第一次来锦阳府,雄心壮志是要给楚王爷做幕僚的……自以为读了些圣贤书,懂了点文武道就可以伴在那人身边指点江上,现在想来还真是可笑……毛遂自荐的人多如牛毛,没有大儒推崇,没有够强硬的后台,不要说展示才华、谈天论地,就是王府的大门都进不去!等来等去,还不如换身衣裳进王府做男宠容易……”

“你就认准他了?!”疯子勾哧哧冷笑,一把长刀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甩弄:“天底下能投靠的人那么多,你就不知道换一个,说来说去还是你自愿的!”

苏公子从井边站起来,敛敛衣袖笑得从容:“且不说换了旁人也难以出头,没门没路到哪都一个样。更何况我与他之间的事自然还是要我亲自来……”

疯子勾看着欲言又止的人,扬起眉毛,裂开嘴,喉咙里的声音被憋得变了形:“韩老四上辈子是有多缺德,这辈子惦记他的人还真不少!”

晚饭依旧是干饼子,苏莞烟光是看着就觉得嗓子疼,捧着灌满了井水的水袋喝得很是豪放,疯子勾瞪眼看着他吃了一会儿,才接过水袋小口小口地抿,配上狰狞的面孔秀气得十分诡异。

“那么小心……怎么怕我下毒?”苏莞烟拍掉身上的饼渣子,笑着环看周围。枯草散了一地,供台上的送子观音掉了一只胳膊,怀里的肉团子五官模模糊糊,粗糙地看不出原来的样子,空洞洞的眼睛瞧着有些瘆人。

疯子勾闻言哧了一声,咕咚咕咚两口把剩下的水全灌进肚子里,龇出一口森森白牙闷声道:“老子还不至于连你个鸡崽子都怕!”

“随你……”苏公子也不生气,轻笑着翻身倒在庙角的草垛自里:“我睡了,大侠自便。”

秋末天黑得早,酉时刚过天边已经看不见一点光亮,疯子钩盘腿坐在地上守着身边的火堆,怀抱长刀眼睛死死盯着门外,好像随时都会有野兽冲进来。

苏莞烟揉揉眼睛从草堆上坐起来,打了个哈切,轻声道:“大侠,还不休息?”

“睡你的!少叽歪!”疯子钩微侧过脸,怀里的弯刀转了个方向,看见苏美人往外走,眼神一下子就变了,警觉地像是自己的猎物时刻会长出翅膀飞走:“你干嘛去?”

苏莞烟垂手而立,万分无奈地摇摇头:“刚才水喝多了,我出去‘放水’!怎么这你也要跟着看看?”

“看个屁!老子才对你没兴趣!”疯子钩向地上啐了一口,半疑半信的挑起眉毛,伸手指指大门外的草堆,拔高嗓子道:“你就到那去!不准走远!要是赶逃跑,老子先扒了你的皮,再去找韩老四算账!”

瞧着他也不像是说笑,苏公子吊下嘴角,十分不快地抖抖肩向外走,为了显示自己并不怕他,还有意抬起下巴,嘴里小声地哼唱着江东盛行的小曲儿。疯子钩夜视能力极好,黑暗里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得真切,只是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了苏美人身上,却不曾注意到他走过身边后,火堆里腾起了一阵异样的青烟。

小的完了又接着大号,苏莞烟出恭一趟足足折腾了将近半个时辰。“懒驴上阵屎*尿多!”疯子钩恨得直嘬牙花,单手撑地想要站起身将外面晃悠的人捉回来,猛地用力这才发现腰间一下竟然吃不上力,两条腿就像从身体上长出来的木头棍子完全不听使唤。

“着道了!”疯子钩心里一惊,沉下气开始运功,气脉绵长不像是中毒之兆,但越是加快气血涌动,身体就越发无力。四肢如同铅铸,抬抬胳膊都累得一头是汗,“咣当!”从不离手的长刀掉落在地上。

“哎呀呀!凤凰落水不如鸡,虎落平阳被犬欺”,刻意拉长的声音饱含戏谑,在外面徘徊良久的苏美人听到响声终于是晃了进来,靠在门框上,怀抱着双手,弯着眼睛笑道:“疯子钩,任人鱼肉的滋味不好受吧!”

“骂了噶蛋!老子刮了你!”疯子钩一头是汗,眼睛瞪得如同要从眼眶里蹦出来,白眼仁通红如地府嗜血的鬼魅,双手用了十分力却也没能支撑着站起来。

“你就不好奇我什么时候下的药?”苏莞烟笑嘻嘻地走到疯子钩身边,将地上的弯刀捡起来抱在怀里,不慌不忙地蹲下身。

“一群龟孙子就会出阴招!”疯子钩喘着粗气,冲着苏莞烟的脸上就是一口唾沫:“有本事大明大方的来硬的,没本事才耍下毒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苏莞烟向后退了几步,似是同意他说的话,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道:“这话是不错,只可惜苏某人偏偏是个没本事的!我要是文能赛诸葛,武能比关公,贤臣良将,国之砥柱,站在皇上、亲王哪一位的身边都能指点江山,轻松将韩辛辰和他的江东基业连根拔起,还做什么男宠?!等什么时机?!”

“书里头的高人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十年前家里出了案子逃走,我便再也不曾走进学堂,‘之乎者也’不过是捡别人扔的自己偷着看!如今有的就是些不入流的小聪明!论起天赋,也只有力气比旁人大一点!可这些有什么用?我一不是贩夫走郎做小买卖的,二不是上山打柴的樵夫!若不是皮相尚可,恐怕报仇的门路都找不到!男宠是什么下流玩意儿,我会不知道?不用你来嫌弃,我自己都觉得恶心!”苏莞烟情绪一下子飚起来,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胸口剧烈起伏,青白的脸色沉了下去,半晌才恢复平静,压低声音道:“疯子钩,你是一颗错棋,所以……必须要除掉!”

话音刚落,笨重的长刀就从脖子上抹过去,疯子钩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在这么一个身无二两肉的小白脸手里,眉目皱缩在一块儿,龇牙歪嘴,脸上的惊讶还没有消下去,喷溅的鲜血就染红了苏莞烟的白色长袍。

“哎……还未与你解释呢!”苏莞烟将长刀丢在地上,弯腰看着摊在地上只留下一口气的疯子钩,脸色一变又带上浅笑:“这药是宫里的秘药‘离未’,分成离药与未药两种。离药易溶于水,未药遇火才显药性,分开使用没有一点作用,可一旦二者相遇便是极强的迷药!离未,离未,若即若离,似远而未远……貌似毒药,却非毒药,顺气血而作用于全身,功力越深厚,作用也就强!”

漫了一地的鲜血浸湿了鞋底,苏莞烟鞋尖点点疯子钩的尸体,确认地上的人没气了,这才满意地拾起冒着火苗子的木头,扔到他先前躺卧的草堆里。

真正的干柴烈火!不消一会儿早就破败的娘娘庙被大火吞没,苏莞烟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冲上天空的火舌头,耳边是草木燃烧炸裂的“啪啪”声。黑暗里的一片红色,仿佛又把他拉回了十年前的潞州,心里的悲伤满满地溢出来,嘴角也带上了丝丝苦笑:“楚烈活了不过二十载,害死的人却是一个接着一个!如此算来,我怕才是来人间索命的恶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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