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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公子训夫血汗史 上——by浊河刑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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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身子一直不好”,二年前华妃娘娘发丧,举国哀悼的事情他还是又印象的,但苏莞烟不知道蒋崇琴为何忽然要说这些,只能顺着往下接:“蒋公子请节哀!”

“进宫前她身子好得很!”蒋崇琴猛地站起来,脸上的怒色把他一下子从云端拉回凡间:“自打进了那个地方,婉儿就不断生病,太医们总说是身子虚,却又查不出缘由……直到她走后五天,身体里流出来的黑水泡湿了外面的袍子,御医这次急急忙忙地说是慢性毒药!你算算普天之下能有这么大本事的有几个人?一定是他们害死了她!”

苏莞烟一怔,慌慌张张的起身,瘸着腿跳过去大门关上,压着嗓子怒道:“你想死!我还没有活够!”

“不好意思,失态了”,蒋崇琴一敛袖子,收了怒色又是副清高样子:“苏公子,不妨听在下一句劝,有些事靠自己是行不通的。”

第五章:白玉公子

苏莞烟后背抵住大门,一脸警觉:“在下鄙陋实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东西值得蒋公子惦记,您要苏某做什么不妨直说!”

“不急”,蒋崇琴轻轻地摇头,抬眼盯着院子里闹哄哄的鸟雀笑道:“崇琴要什么,他日时辰到了,自然会告诉苏公子。今时今日,我只来送你一句忠告。”

苏莞烟修眉皱起,脸上的疑色更浓,口气自是谈不上友善:“忠告?哼!蒋公子绕来绕去也没有说出一条可行的办法,苏某拿什么信你!”

蒋崇琴的嘴角浅浅勾起,似乎早料到这番局面,快步走到神色戒备的人面前,不由分说地架起他的胳膊,低低的声音像是飘进耳朵里:“西苑南厢白无瑕。”

“白无瑕?”苏莞烟瘸着腿,很是不情愿地半拖半拉地往前挪。

“就是白玉公子”,蒋崇琴把人扶到桌边坐下,欠着身贴在他的耳边:“统正帝在位时最得宠的娈童,当年先帝驾崩,他亦遭人暗算,毁了容貌只能躲在这里苟延残喘……苏公子,内斗争宠蒋某可不在行,但那位白玉公子就不一样了,身经百战的主儿随便指点一二就抵得上你我半日的冥思苦想,只不过他愿不愿意帮你我就不敢保证了。”

要说的话一说完,蒋崇琴再不多留,理理袍子就出了大门。进府半个月,潮湿的冷风都沾了浓浓暖意,可他却连韩辛辰半面都未再见,苏莞烟捏紧拳头,骨节绷到发白:蒋崇琴虽不安好意,但好歹他们目的一致,目前还不至于害自己……要再见楚王,要回到他的视野里,白无瑕这条路的确值得一试。

等不及腿伤痊愈,三日后,苏莞烟就决定拜访南厢。

西苑地方虽偏,可占地却绝对不小,南厢北厢听着不远,可几进几出的院落一个套着一个也着实让人绕的头晕。

晨露沾衣便出了门,到现在日头高悬,已不知转了几圈,却连个人影都没有见到。白玉公子?白衣野鬼都看不见,苏莞烟的腿疼得打软,阴着脸,心里早把蒋崇琴的全家老少问候了个便。肚子里的火气也没处发,又疼又燥的人一屁股坐在树荫下的石凳上再走不动。

“公子,喝口水?”

后背忽然传来沙哑的声音,苏莞烟一惊差点从石凳上掉下去。慌忙站起来,这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个人,灰白的头发被一丝不苟的包在方巾里,深深的皱纹刻在松弛的皮肤上,眼角、嘴角都向下怂拉,一副哭丧像,手里端的青花瓷碗里满着清水。

“公子莫慌、莫慌”,仆人打扮的老人扯起袖子把石桌擦了擦,将手里的水放在上面,嘴角动动说不清是哭还是笑:“小人是西苑南厢的仆人,看见公子在这里徘徊许久就过来送口水。这位公子,你不要担心,老奴绝非恶意。”

苏莞烟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嘴里要干得裂口,伸手刚要碰到瓷碗,转念一想又收回手,挑起眼睛:“这西苑里还有仆役,我怎么没听说过?”

“主子他很少见人”,老人恭恭敬敬地退到,嘶哑的声音像是打过砂纸:“公子,这南厢不安生……据说是有鬼魂作祟,每年啊!都会死人的,老奴我看着公子面生,特别来劝一句,喝过水,歇歇就快些回去吧!”

主子?这荒院里能有仆人除了他,还能有谁?苏莞烟上前一步,拉住老仆的袖子:“你主子可姓白?!”

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老仆人浑身发抖,两只手拼命地摇动:“公子!不能说啊!千万不能说那个人的名字!他……他走了……但他不甘心,你说了他的名字,他就回来找你,然后把人带走!每年都有人死的!”

“他死了?!”苏莞烟一把拉近老仆,声音陡然拔高:“蒋崇琴可没有说他死了!你的主子,究竟是谁!”

老仆浑浊的眼睛里逼出点点眼泪,哆哆嗦嗦地说:“蒋公子来府里的时候,那位就死了!可是蒋公子不相信,他来找过……差点丢了性命……但他不肯放弃,从此每年都会骗新入府的人来南厢找那位……三年了,好多人来过,可从来没有人能再活着回去……公子,你被骗了!”

“他来找那位主子干什么?”苏莞烟神色更冷,手心冒汗。不论如何,他二人中定有人在说谎,是眼前疑神疑鬼的老仆?还是那位心怀叵测的蒋公子?

老仆像是受了惊吓,反手抓住苏莞烟的手,木呆呆地说:“不知道!老奴什么也不知道!蒋公子的事,老奴什么也不知道!”

苏莞烟撇撇嘴,将老奴腿坐在石凳上,厉声道:“那你的主人又是谁!我从不信鬼神一说,今日你不说清楚,便休想离开!”

“主子从小带着王爷的李公公”,老仆垂下头,低声哽咽:“王爷年幼丧母是李公公从小照顾他,后来王爷要到楚地,便把他一起带到这里。李公公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又是个阉人实在不便露脸……王爷几番考虑才把他安排在这里,由老奴伺候……至于那位……”

话未说完,老仆的脖下多了把匕首,苏莞烟冷笑一声,磨牙道:“鬼神哪里狠得过人心!白玉公子,好拙劣的演技!蒋崇琴早告诉我,南厢老奴就是你白无瑕!三年前,他入府时就认出了你!他要你帮忙,你面上应允,背地里却痛下杀手!后来的那些人也都是你一手陷害!搬到锦州就一命呜呼的是李公公才对吧!”

“你说了他的名字!他会去找你的!”一把岁数的老人被吓得不轻,胸口剧烈起伏,上口气接不上下口气:“死了!你死定了!”

“我们谁先死还不一定!”苏莞烟执起桌上的清水,抵到坐的人嘴边,挑唇一笑:“喝了!”

瞳孔骤缩,唯唯诺诺的人变了神情,一把挥开瓷碗,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显出怒色,张嘴是低沉的男音,再听不见一丝暗哑:“蒋崇琴倒是什么都肯告诉你!”

苏莞烟满意地收起匕首,垂下眼,笑得狡黠:“蒋公子何等聪明,哪会如此轻易告诉我这些!白玉公子,我刚刚诈你的!”

第六章:荷塘红锦

“卑鄙!”白无瑕浑身一抖,咬着牙恨恨道:“蒋崇琴这个挨千刀的!他这次打的又是什么主意?!”

高高上翘的嘴角慢慢恢复,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弧度,苏莞烟的声音柔下去了七分:“白玉公子……”

四个字刚出口,白无瑕便生硬的打断,语气里更添了火药味:“我说过白玉公子早死了!”

没想到他会暴怒,苏莞烟愣愣,眉眼下垂,笑里带了讨好:“白公子,此次是苏莞烟来请教你,与蒋崇琴无关。”

白无瑕冷哼一声,松垮垮的皮肤被挤在颧骨,整张脸是说不出的诡异:“请教?笑话!蒋公子、苏公子,个个都是聪明绝顶!还有什么事需要请教我这么个‘演技拙劣’又‘心思狠毒’的下人!”

“此事非你不可!”眼看着白无瑕准备起身,苏莞烟紧紧扯住他的袍袖,两膝一软便跪在那人面前,急促道:“白公子,莞烟不想在西苑终老,我……我想……再见见到王爷……他日若能得宠,定把您当亲父般孝敬!”

白无瑕满脸的皱纹稍稍舒展,声音也跟着上扬,似是发笑:“老奴的记性好着呢!刚刚是谁以匕首相逼,我好像还记得!怎么转脸的时间苏公子就要拿我当亲爹伺候?我演技拙劣,你的伎俩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巴掌一颗糖?太小看我了吧!再说了,我今年才刚刚三十,也没那本事生养出你这么大的儿子!”

三十!怎么会只有三十岁!明明是满脸皱纹,半头白发,六十有加的样貌!苏莞烟抬起头,有些震惊的看着白无瑕:“你……”

被看的心神不宁,白无瑕有意侧过脸,低声道:“你不要不相信!我十七岁被送进宫为侍童,左右陪伴先皇统正十年,到现在正英三年,我可不是三十岁!若非他们用药,我怎么会是现在这番模样!”

“他们是谁?”苏莞烟本能地问出口。

“告诉你了,你能管吗?”白无瑕“嚯”地站起身,指着不远处的一大片水塘道:“趁着天色尚早你该回哪里回哪里,说不定还能从西苑北厢的荷花池里捞两条鱼回去改善伙食!”

兜兜转转绕回去,早过了吃午饭的时辰,苏莞烟一进院子就看见摆在门前的食盒。等不及进屋,饥肠辘辘的人顺手便打开盖子,青菜豆腐加馒头,一连三天顿顿如此。

“就算是西苑,这也太应付了!”苏公子心里感叹,一手拿着馒头咬,一手提着食盒,脚尖用力顶开大门。

本应是空荡荡的房间里此刻却多了个人,桌上的茶杯还隐隐冒着热气。苏莞烟两口吞下嘴里的馒头,很是不快道:“蒋公子待人真不客气!莞烟这里您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说什么了?”蒋崇琴避开来人的火气,开口直奔主题。

重重把食盒放在桌上,苏莞烟拉过凳子兀自坐下,捏着酸疼的腿,吊起嘴角:“他请蒋公子去北厢荷塘钓鱼,正好好开开荤,免得白菜啃太久成了和尚。”

“荷塘钓鱼?”蒋崇琴瞟眼说话人,眉头先是一皱,接着便舒展开:“这种事果然还是他厉害!苏公子初来王府可能不知道,西苑北厢的荷塘正对着三丘回廊,而这处回廊是王爷去书房的必经之路……”

“钓鱼呢?”苏莞烟停下手,神色严肃不少:“我见过荷塘里养的红锦,那是顶好的品种!钓鱼就不怕弄巧成拙,触了他的霉头!”

“他才不稀罕那几条鱼”,蒋崇琴杏眼微扬,笑道:“楚王爷喜欢的是会吃人的恶犬!再说了,红锦是凌淮陌送来寄养的,他巴不得早点死光了才眼前干净!”

“凌淮陌?”苏莞烟倒吸口冷气,是他!记忆里那缺少血色的面孔与他一身死气沉沉的白衣都像石块般压在心头。

专心解释的人忽略了苏莞烟表情的变化,一门心思的往下说:“凌淮陌虽是齐王的心腹,却很少露面,你不知道他很正常。此人诡计多端而又阴毒狠辣,是皇上与王爷的心头患。他敢把鱼公然养在楚王府的荷塘,便是向世人炫耀齐王的势力。对此,楚王爷碍于兄弟情面,也只能憋下气。你钓鱼,就是替王爷出气!王爷怎么会怪罪!”

“钓鱼,钓鱼,去了红锦留清池,赤云一消青空在,换了天地”,苏莞烟点点头:“他日若是追究起来倒也能勉强编出个讨喜的理由。”

折腾到傍晚,苏莞烟看着手里像模像样的鱼竿长叹口气,日日里的白菜豆腐,清淡得他连丁点鱼饵用的荤腥都凑不出来!一想到要去捉那滑不溜秋的泥鳅,就觉得两只手都粘得慌。心里是千不甘万不愿,但该做的也还是要做。

把木盆放在池塘边的湿地上,苏莞烟很是应景地抬头仰望着黑下去大半的天空。清荷美人极富诗意的画面里,美人想的却和诗意搭不上半离钱关系。这偏僻地方应该也没人来,就这么一件能见人的衣裳总不能糟蹋了,宽衣解带到只剩下一条宽大的垮裤,苏公子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光着脚丫子在地上踩了一圈。

本想吃完饭出来溜达一圈消消食,却没想到碰上这等好风光。韩辛辰看着荷塘对岸撅着屁*股专心致志摸蚯蚓的人,一时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平日里玲琅美玉见多了,村野顽石反倒更有趣味,眉眼弯起,心情实在是好得不得了:“有点意思,本王要看看这小狐狸有又打算玩什么把戏!”

“叩叩!”

几声轻响,韩辛辰抬头瞥了眼安平:“什么事?”

“回王爷的话”,安总管吸住小肚子,臃肿的身体贴在楚王的椅子边:“西苑那边有人汇报说苏莞烟,苏公子在荷塘钓鱼。”

“原来是钓鱼用的泥鳅!”韩辛辰挑起眉梢,合上手里的奏疏,啧啧嘴:“这种事也要和本王报?几条鱼而已,他闲得无聊就随他去!”

“可是他只钓红锦”,安平垂着手,轻声解释:“毕竟是凌大人的鱼,奴才以为还是和王爷说一声的好。”

“凌淮陌的红锦?”韩辛辰眉头皱起,单手敲敲桌面,思考半晌,这才推开椅子:“既然是凌大人的鱼,本王就去关照关照。”

将近五月,太阳晒得正好,嫩绿色的柳条顺风摇摆,树下的男子高高卷起裤腿,懒洋洋地支着鱼竿,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水里的浮漂,专注的样子比起男宠更像是个寻常的乡野间村夫。

管家安平小心地靠近韩辛辰,指指荷塘对面的柳堤:“苏公子在这里钓鱼好几日了。”

“凌大人的鱼他都敢钓”,韩辛辰有意提高声音,先前的阴郁一扫而空,半是夸张地笑道:“安平,你就没告诉我们苏公子,得罪了未来的‘朝廷大员’可是要吃亏的!凌淮陌若是学前人‘一不小心’也喜欢活剥人皮,那不可惜了一副好皮相。”

“奴才说过了”,安平佝偻着背,低声回复:“可是苏公子说,他想喝鱼汤!厨房里炖的都不够鲜美,只有上等的材料才能熬得出最好的滋味。”

“啪啪啪”,韩辛辰抚掌大笑,狭长的眼睛死死钉在对面人的身上:“说得好!凌大人的红锦炖出来的汤自然是一等一的香!今日,本王便去西苑亲自尝尝……他呀!最好别让本王失望!”

第七章:鱼汤

天色逐渐暗下来,苏莞烟拎着手里的红锦慢慢悠悠地往回走。

白日里的一幕他看得一清二楚,韩辛辰的态度实在太超出预料,那个男人笑得他后背直冒冷汗。一种不好的预感逼得他心里发慌,浸没在昏暗里的北厢像就张开嘴的猛兽就等他去投食。

“混蛋!”两只脚仿若重有千斤,苏莞烟停在距离大门口十几米的地方,暗自冷笑:“钓鱼,钓鱼,等大鱼上钩了,又不敢收线……苏莞烟啊!苏莞烟!真是怂到极致!”

这面心里斗争还没有结束,抬头就看见梳着双髻的丫鬟小跑着过来。身着粉褂藕裙的小丫鬟停在两步远的地方,毕恭毕敬地弯腰施礼,柔声道:“苏公子您可回来了!王爷等了您快一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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