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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公子训夫血汗史 上——by浊河刑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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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王爷久等是莞烟的过错”,苏公子才不管小丫鬟是如何火急火燎,嘴里说着抱歉、罪过,脚上的步子却一点也没有加快。

闲闲散散地晃进门,苏莞烟看也不看桌边的人,把红锦小心地放在空置的铜盆里,这才转过身噗通跪在韩辛辰面前:“莞烟该罚!”

“罚?为什么要罚?”看他方才一身悠散,转脸的功夫又讨罚,做戏到这份上也算用心,韩辛辰扬起眼角,语气中带着玩味。

苏莞烟微抬起头,直视着高高在上的男人,轻声叹息:“其一,莞烟不该让王爷久等;其二,在下贪嘴偷吃了凌大人的鱼。”

楚王爷啧啧嘴,摇头道:“正所谓不知者无罪,本王原打算不追究,可你这么一说就真该罚了!苏公子,你倒是说说看本王应该怎么罚你!”

“莞烟从前流落乡里学得一手煲汤的本领”,苏莞烟嘴边漫开浅笑,两片薄唇润着水色,跃动着烛光笼着人分外灵动:“王爷就罚莞烟为您煲鱼汤如何?”

韩辛辰闻言先是一愣接着便高高弯起嘴角,冲着站在身后的管家招招手:“安平,你说如何啊?”

“奴才不敢做主”,安管家站在阴影里低垂着头,就是不看脸也知道此时是怎样一副的卑顺样子。

意料之中的答复,楚王神色一变,从椅子上站起身,把跪在地上的人扶起来:“本王饿了就按照莞烟你的意思来吧!只是……本王嘴刁,有些小习惯要依着!”

看着眼前阴晴不明的男人,苏莞烟忽然有些后悔。自作聪明!韩辛辰此番定不会轻易绕过自己,所谓的小习惯只怕是十斤肥肉不要瘦,十斤瘦肉不挂油那样的强人所难。心里百个不愿意,面子上也要强装出笑意:“王爷请讲,莞烟谨记在心。”

“那你可要听好了!”韩辛辰面色不善,语气倒算是柔和:“第一,本王吃鱼见不得刺,你最好先去了鱼刺在下锅;第二,这鱼一沾铁器就带了锈味,我看剪刀、菜刀什么的就省省,苏公子爱吃,自是知道怎么做最好有滋味;第三,也是最重要……”

韩辛辰忽然一顿,狠狠捏住苏莞烟的下巴,眼睛里闪着寒光,说话间再不见一丝温度:“你最好少耍花招!本王最恨别人玩弄词句投机取巧,你若是敢忤逆一分,本王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安平!”韩辛辰狠狠把苏莞烟甩到地上,背着身子冷声道:“本王还有些事情要回去处理,你留在这里看看苏公子有什么需要!”

候在门外的内侍婢女打开大门,苏莞烟慌忙跪正温顺地叩首,绣着金纹的黑靴在他身边稍一停留便渐渐远去。

等到再听不见脚步声,苏莞烟一点一点抬起头,精致的脸上绽开一个嘲讽的笑容。

安平站在原地没有动弹,豆大的眼睛紧盯着跪着人的一举一动,许久才低声道:“苏公子,有什么吩咐就告诉老奴,王爷还等着您的鱼汤呢!”

“那就劳烦安总管了”,苏公子拍拍袍子从地上站起来,拎起盆子里的红锦摇摇:“我要一个木盆,竹片和石臼。”

天刚刚蒙蒙亮,嫩绿的枝头缀着晨露,薄薄的白雾还没有散尽,韩辛辰习惯地换上一身短打准备去后花园练剑。

“王爷,要不要先用膳”,安管家带着一个提食盒的丫鬟弓着背站在通向花园的亭子里,声音低低的好像唯恐对方听见。

身穿月白短褂,手提青峰长剑的人不悦地皱起眉头:“往常不都是先练剑,再用膳的吗?为何偏今日要先用膳?”

安平的腰压得更低,声音却不见丝毫起伏:“苏公子的鱼汤刚炖到时候,只怕过了这个时辰会失了味。”

“嗯?”韩辛辰迟疑地看着食盒,动动嘴想说什么又压了下来,唇角一勾笑道:“苏公子费了大心思的东西本王一定要好好尝尝。”

陶罐一打开,浓浓的鲜味儿就扑鼻而来,白色的浓汤里飘着嫩绿的小葱,看得人都有了食欲。勺子打了个圈却没有捞到一块儿成形的鱼肉,韩辛辰只得把半勺汤先送进了嘴里,一瞬间鱼肉特有的鲜肥占了舌尖,汤汁顺着咽喉一路暖到肚子。看不见,却吃得着,品惯了山珍海味的贵胄也禁不住诱惑为自己满了一小碗。

瓦罐见了底,韩辛辰略有遗憾地放下手里的汤勺:“当真是他煲的?”

“是”,安平轻轻点头,手脚麻利地把接过小碗。

“没用刀?”做鱼不用刀,韩辛辰觉得不可思议,那个苏莞烟除了心思多些,也不像是什么身怀绝技的高人。

安平收拾好桌面,毕恭毕敬地退到一边:“没用刀,苏公子他用薄竹片割的。”

“鱼刺呢?鱼鳞呢?竹片就算刨得开鱼腹,也不能刮干净鱼鳞,剃得出鱼刺!”韩辛辰摇摇头,狐疑地看向安平。

安总管低着头,不顾主子疑虑的目光,解释道:“鱼刺和刮不干净的鱼鳞是苏公子用手挑出来的。”

“然后?”

“然后将红锦煮到三分熟,用石臼捣碎成肉末炖汤……”

美人就要笨一点才可爱,心思太多就定是另有所图。韩辛辰大清早的好心情一点一点散尽,反反复复掂量着这个来历不明的苏公子。

累瘫的人躺在床上,却扯不起身边的被子,曲曲手指便疼得满头大汗,总听人说十指连心,他这下子算是了解个彻底。看着满是伤口与淤血的十指,苏莞烟一挑唇角留下个冷笑:“韩辛辰,他日我要将一根根鱼刺钉进你的骨头里,叫你千倍万倍还回来!”

第八章:再访

韩辛辰回府的时间正赶上晚膳,管家安平勾着腰,小跑地跟在健步如飞的男人身后:“老奴以为王爷要与凌大人交谈到晚些时候,所以晚膳准备的仓促了,王爷勿怪!”

“和他有什么好说的”,韩辛辰冷着张脸,好看的嘴角不由地向下了几个弧度。

安平冲着跟在身后的丫鬟、内侍甩甩袖子示意退下,小心地凑近楚王:“王爷,凌大人这回又是臭着脸来的?”

一句戳在要害,韩辛辰立住脚,绷了一路的怒气瞬间泄开:“凌淮陌闻着鱼汤味来的还能有好脸色?张嘴就没有一句能入耳的话,病病歪歪的晦气样子,再配上那身孝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齐王归西了呢!若非现在时机不到,还要留下两份兄弟薄面,本王早就就把这个活僵尸装回棺材板一把火烧了!”

一连说了好几个息怒,安平的脸上竟少了几分人前的畏缩:“王爷莫要与那等磨牙弄句、搬弄是非小人计较。他再怎么混账也是齐王的心腹现在得罪不得,秦王在西面虎视眈眈,皇上对咱们也不放心,现在不能再多个敌人了!”

“凌淮陌要真只有条灵巧的舌头,本王又何苦置气”,韩辛辰脸上的怒色一下去,更加复杂的情绪就涌了上来:“他这次来张嘴就要借三十万担粮草!”

安平搓搓手,平静的面孔有了波动:“怎么要起风?可京城那面草还没有动!齐王这么做没理由啊?难不成是惊到蛇了?”

“只怕没有齐王什么事,是他自己在试探!齐地在北方处处受到皇上的势力挟制,施展不开手脚,齐王要在秦亡后不成为下一个目标,就要在我们和皇上间做选择……”,韩辛辰说着,阴沉的脸上忽然淡开一抹笑意:“只可惜……这都不过是凌淮陌一厢情愿,四弟的心思满朝文武看得清楚,现下也只有他一人死死抓着丁点幻想不肯认清现实。”

安平沉默地看着主子,一双眸子起了涟漪。

韩辛辰压低声音,带着浅浅的笑声:“韩辛寅心里只有我们的好大哥,凌淮陌再如何聪明、能干,也不过是件趁手的兵器、致命的毒药,有用时是百般迁就,无用了便一脚踢开。他胆敢伤皇上半分,不需要我们动手,齐王第一个饶不了他!”

“那就借!”安平轻轻的口气,却异常坚定:“现在抓住凌淮陌总是好的,将来一旦有变数就拉他来挡刀!多少也能出去一个心头大患,再说了王爷,皇上对我们早有疑心,三十万担粮草借或是不借都没有太大影响。”

韩辛辰啧嘴道:“这我自然知晓!只是安平你也要晓得,凌淮陌是条毒蛇,一旦搅上他就没那么容易脱身,搞不好垂死咬我们一口,就算不死也要七分伤。”

“王爷,这件事本身就是一场赌博”,安平恢复了一贯的平静:“身家性命都豁出去了,还在乎这么一点点的威胁?”

韩辛辰点点头,转头向着西苑走:“话虽如此,但是该降低的风险还是要降低。今天我们去西苑,前面已经是风起云涌,这个时候本王可不想后院起火!”

该做的,能做的用了个遍,韩辛辰依旧对他是不咸不淡。尤其是那件事后苏莞烟打心里有些发憷,掂掂自己的小命,决定近来还是消停点。万一做过火,真把他惹烦了,拉出去咔嚓一下子,可不就再没法蹦跶了?

日头已经沉下去大半,苏公子坐在脱了漆的长凳上百般无聊,拨弄着食盒里的白菜帮子拌豆腐,唇角一勾,敲着碗清唱起来:

“初见青菘犹泰然,几多青云伴雪山。(注:菘,白菜别名)

二月福黎临水烂,寡汤青丝绕不完。(注:豆腐,古称福黎)

三年不变不忍看,东门食盒人心寒。”

感到有人来了,苏莞烟放下手里打着节拍的筷子,斜眼瞟向门口。原以为会是阴魂不散的蒋崇琴,可等看清来人,苏公子装了一肚子的挖苦讽刺瞬间被惊得掉了一地,慌忙起身行礼:“不知王爷到访,莞烟有失远迎。”

“唱得挺好听”,韩辛辰大咧咧地坐在了苏莞烟刚刚的位置上,端着吃了一半的汤菜仔细看看,乍舌道:“安平,你看你们怎么做事的?!这青菜豆腐把苏公子逼得去池塘钓鱼,依本王看今天就应该把你交给凌大人处理!也免得本王受这窝囊气!”

安平闻言“噗通”跪在地上,肉乎乎地肩膀适宜地抖了两下,低低的声音更多了几分怯懦:“是老奴教导下人不周亏待了苏公子,还请王爷惩罚。”

韩辛辰满意地点点头,拉过苏莞烟的手,捏着他指尖的薄茧,笑道“罚!必须罚!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今日本王饶你一个,明日就有两个三个冒出来,过不了几年这王府还不翻了天!安平,你是王府总管,府里有哪些规矩你最知道,自己说说应该怎么罚?”

“玩忽职守,做事敷衍为首者应罚俸半年,禁闭一周,断食三日”,安平一字一字顿,好似丁点就会大难临头说错:“其余人等罚俸一月,断食一日。”

“禁闭就算了”,韩辛辰摆摆手,笑得阴晴不明:“王府事多,把你关了禁闭,杂七杂八的事情要本王亲自处理吗?以后把关禁闭改成打板子,关一日打一下。安总管,只七下板子应该没事吧!”

韩辛辰是个什么主,安平心里知晓,他要来警告苏莞烟,打自然不会含糊。王府的大板子苏公子是没见过,可身为总管的他比谁都了解。七下,听着不多,真要是打起来也不是说笑的。一板子肿,两板子破,七下到不了血肉模糊,也一定是皮开肉绽。

看着安平的脸惨白一片,苏莞烟动了心思,现在卖给他个人情,将来一定会有好处,敛敛衣袖刚要张口,低头正对上韩辛辰的眼睛。

深色的眸子里满含着狡诈、残忍,嘴角微微上翘带着道不清的算计,明明是一张俊脸却看得人心惊肉跳。端坐着的男人冷冷一笑,阴森得像是地府里逃出来的罗刹鬼:“本王记得王府里有一条规矩——谁求情,谁就陪着受刑!不要提什么圣人明鉴,苏公子要记得,这里最大的规矩是本王!”

第九章:有意思的游戏

夕阳像是被泼了血,红艳艳的挂在天边,周围的云彩一层一层地衬在后面,让人觉得是包着血块的纱布。

“楚文!”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苏莞烟惊惶地转过身四处打量。他不在王府,也不在锦阳,而是最最熟悉的潞州十八巷子!还是那条老街,高高的门槛、朱红色的大门也一点不曾变,可张嘴刚要回应就觉得脸上有些湿润,伸手一抹却不是久别归家的热泪。双手上的血顺着指缝往下淌,起初还是一滴一滴,到了后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多,最后竟成了一小股的血流,逐渐湿了鞋面,湿了长袍……

苏莞烟一惊从床上坐了起来,摸摸后背发现冷汗浸透了亵衣。外面还是蒙蒙亮,对于早期干活的人已经到了时辰,可对于“男宠”实在是太早了。

把被子卷成一团抱在怀里,苏莞烟闷闷地骂道:“龟*孙*儿!软*蛋!”

骂完了,又说不清到底是骂谁。苏莞烟心里更加堵得慌!索性一脚踹开被子,再次缩回床上。没了困意,脑子就开始不停地转起来:“昨天韩辛辰到底是什么意思?要警告他?那也不至于拿安管家开刀!可不是这个原因还能有别的?难不成是安平自己触了这‘罗刹鬼’的霉头?要不然又是蒋崇琴耍了什么鬼把戏?总之,他不会真的是为了我的伙食问题!”

苏莞烟绷着脸,翻了个身,从床头下取出一个翠色的玉佩,放在手里反复摩挲了好一会儿才小心地放了回去:“以前的账以后算,不管你们怎么怨恨,现在都要保佑我!要是我死了,咱们楚家就真的没希望了!”

被打得惨兮兮,安大总管难得的被放了一天的休假,趴着睡终究是不舒服,恍恍惚惚、醒醒睡睡等到真正缓过神儿已经是日上三竿。等瞪眼看清桌子旁坐的人,安平一个轱辘从床上滚了下来,抬着屁股叩首道:“王爷到访,是老奴怠慢。该罚!”

韩辛辰挑起眼睛,看着缠满纱布的肥臀别过脸:“打成这样了还罚什么罚?今日本王来是问你件事。”

安平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屁股上的伤疼得他一头汗水:“王爷请讲!”

“你趴到床上去吧!看着你这样子,本王也不舒服”,韩辛辰指指床铺:“安平,你说说看昨日我为何要罚你?”

安平踮着脚,一点一点的挪上床,看看周围没有其他人,压低声音道:“王爷,是要借老奴警告苏公子?”

“他还不够那个格”,韩辛辰撇撇嘴,扬起下巴道:“安平,本王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要罚也不会以为一个男宠罚你!有些事你好好想想!”

安平动了动身子,轻轻地擦了把头上的汗:“难不成昨天凌大人的事,王爷怪老奴多嘴了!”

“你说的又没有错,本王为何罚你”,韩辛辰剑眉蹙起,摇头道:“其实也不怪你!本王自己也没有注意到,直到昨天那个苏公子唱曲的时候,才忽然想起了件事!十年前,在潞州酒楼里,本王的确点过人唱曲子,但当时打赏唱曲爷孙的可不是我!”

不知道是不是疼的,安平的脸抽成了一团:“王爷还记得是谁?”

韩辛辰的脸色阴沉下去了不少,口气也咬得冷硬:“是个姓楚的,后来还发生了点别的事情,我把他们一家都……”

提起楚门惨案,安平记得清清楚楚,不过一句戏言却要了二十六条人命!多荒唐!多荒唐!

当时来喊冤的人挤满了几条街,潞州的知府也因为这件事辞官归乡,满城的呼喊声叫得人心颤,安总管这辈子想忘恐怕都忘不掉,说出口的话不自觉地带了颤音:“王爷,难不成那个苏莞烟是来为楚家……寻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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