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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公子训夫血汗史 上——by浊河刑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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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辛辰浑身冷得能结出冰霜,皱着眉头一直没有舒开,黑着脸坐了良久道:“安平,这就是你引狼入室,所以该罚!”

“不管他是不是,只要有威胁就不该留着”,安平整理了下情绪,眼睛里透出狠辣:“明日老奴就叫苏莞烟消失!”

长久的沉默后,韩辛辰“嚯”地站起来,一身的冰霜被怒火烤干:“十年了!整整十年了!怎么又是潞州的事!皇上、秦王、齐王他们一年杀的人少吗?二十六条命不过是个零头,怎么人人都喜欢抓着这件事不放!父皇因为这件事埋怨我良久,朝臣也不断指责本王凶残,到手的皇位白白便宜了韩辛戌!现在……现在……现在一个伶人都敢为了楚家潜进王府来寻仇!我不甘心!不甘心!”

杀人又不是宰牲口,那是想杀就能杀的吗?别人杀人总有个借口,楚王爷你可是金口一开就无端端要了一家人的性命。心里明白归明白,可这些话就是烂进了肚子里也绝对不能说,安平无奈地叹了口气:“王爷,老奴晓得当时你是气糊涂了!但是事情发生了就挽回不得,留着苏莞烟总归不是个事!”

“他要杀我,早动手了”,韩辛辰深吸口气,好歹压住了往外喷的怒火,踱着步坐回椅子上:“他一定另有目的!本王就不信了,一件旧事还能困我一辈子!他苏莞烟要玩,本王就陪着他玩,玩到他自己放弃!玩到他跪着求本王放过他!十年前他们无计可施,十年后也是一样!”

看着长大的孩子又怎么会摸不准他的性子,聪明是绝顶的聪明,脾气也真是坏到了极致,安平声音尽量放柔,生怕这时候再激到他:“王爷,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既然知道苏莞烟心怀叵测就应该早早除去他,这么放任就是养虎为患!”

“谁说不管了”,韩辛辰嘴角一勾,带起了百般算计:“本王亲自看着他!潞州的活人、死鬼,一个都跑不了!”

再劝就是找抽,安平及其知趣地闭上了嘴,心里却另打起了算盘。

韩辛辰可以一步步盘算好和苏莞烟慢慢斗,但安大总管不愿放任这颗“毒苗”。也许在王爷眼里,安平只是一个侍奉他的下人,可安平对韩辛辰,却多了一份老牛舐犊的情意。

第十章:游湖

解梦的人总说梦见鲜血是好兆头,这预示着有好事情要发生了。只是有时候好事来得太快,也让人心里有点没底。

苏莞烟把用过的餐盘收拾到篮子里,心里反复琢磨着近来的事儿。自打王爷发火责罚了一众下人,他的伙食变化得翻天覆地尚在其次,真正令他不安的是韩辛辰的到访。

西苑本来收留的就是那些不得宠的人,一年甚至几年不见得能看到韩辛辰一面也是正常,如今他来得太过频繁。

“苏公子想什么呢?”韩辛辰看着那人有些走神,适宜地敲敲桌面,声音微微上扬带了浅浅的笑意。

“想你”,苏莞烟说得一点也不含糊,像是早就酝酿好了答案,就等着他开口问:“想王爷的心思,想王爷怎么忽然来了兴致要到这偏僻地方用膳。”

双唇勾起一道弧线,韩辛辰低低的笑出声:“怎么不欢迎我来?难不成担心我要谋害你不成?”

“王爷在笑话莞烟?”苏宛如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脸正露出一双弯弯的桃花眼,水色的唇瓣伴了午后的阳光,像一只得了便宜的小花猫:“莞烟只是怕,怕王爷的好都是一时兴起,过了这段日子就再也不回来了!”

韩辛辰摇摇头:“不会的,莞烟。你和这府里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你有的心思他们没有,你比他们有意思!本王最喜欢有意思的人!”

苏莞烟不由一抖,怎么都觉得韩辛辰这是话里有话,心思?什么心思?面子上依旧是笑得盈盈,心里却不敢再想,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露出了怯象。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里也的确是冷清”,韩辛辰打量着陈旧的摆设,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苏莞烟的脸色变化,指着候在屋外的婢女、内侍道:“赏你个下人如何?自己挑看上了就留下来。”

他与蒋崇琴、白无瑕都有交集,再多加一个人难免不出什么乱子,苏莞烟装模做样的出了门,环着手在一伙人面前走了一圈。回来时,面带愧色道:“莞烟生在乡里,还从没被人伺候过,本想找个老妈子什么的,也好打交道,却不料王爷身边的人都是粉妆玉砌的,让他们来伺候我,实在是委屈人家了!”

韩辛辰眼睑下垂,沉默到苏莞烟开始发毛,才幽幽开口:“既然你不喜欢也就算了,这种事哪有强迫别人的道理!不过另一件事,你可推不得!”

这些日子韩辛辰的态度转变得奇怪,毫无理由的好总让苏莞烟觉得不安,生怕他在提出什么古怪要求,觉得自己有点底气不足,声音软得打弯:“王爷有什么吩咐讲就是了,莞烟哪敢一再推却。”

“其实也没什么”,韩辛辰无所谓地笑笑,食指曲起慢慢划过苏莞烟的鼻梁,微湿的指腹停在他的唇部:“明日本王请了些当地名人一同到千景湖湖边踏青,莞烟,你随我去!”

“好”,苏莞烟点点头,轻轻吐出一个字。

温热的气息喷在掌心,韩辛辰迅速收回手,斜眼瞟了一眼,抽出帕子攥在手里,声音比刚才冷了不少:“那明天早些时候安平来接你!”

就是这种忽冷忽热最吓人,韩辛辰前脚出了大门,苏莞烟的脸立马垮了下来。这春天都要过完了,还踏什么青?明知道前面是个大坑,但苏莞烟就是觉得比之前每日里的提心吊胆要轻松些,至少知道明天是个劫!

千景湖在锦阳府的东侧,算起来应是不远,但安平来敲门的时候天才泛出鱼肚白。匆匆洗漱、匆匆更衣,甚至连被塞进马车都是匆匆的。

马车跑的东摇西晃,胃里攒了几天的好东西几乎要全甩出来,苏莞烟勉强扶住窗棱,顾不得形象冲着外面喊道:“慢点!慢点!骨头都被颠散了!”

完全听不到外面的回应,车里的光线也愈发的暗,里面的人只觉一阵心慌,急忙伸手去揭帘子。可等看清了情况,苏公子一屁股就跌回原位,映进他眼里的是横在窗外钉子板!连滚带爬地扑到车门,外面早不知道被什么封死了。

是要摔下悬崖,还是沉进湖底,被困在绝境的苏莞烟却难得的冷静下来:“安平为什么要杀他?若是韩辛辰的意思,他绝对不必这么大费周章,依着那个人的性子,拉出去打死就足以;可要不是楚王的意思,又会是谁?李曼是个典型的缺心眼,绝对想不出这么这个法子,他充其量也就会带着人来西苑挥挥拳头。蒋崇琴?有这个可能,却没这个理由,他俩现在是一条绳上蚂蚱,谁先死了,另一个都是唇亡齿寒。”

脑子里盘算一圈,苏莞烟用力砸着车厢喊道:“你是王府的人,还是安平的人?!楚王爷让你送我去千景湖踏青,你带我来了什么地方?到时候王爷怪罪起来,你怎么说?安平可以推给你,你又可以推给谁?孰好孰坏要分的清!安平不过是个下人,能有实力也不过靠着楚王爷!王爷才是整个江东的天,安平不过是片云!打狗还要看主人,你这么干真就不怕王爷责罚你!万一你出了事,你的家人怎么办?!”

颠簸减轻了不少,驾车的人应是有些动摇,苏莞烟拍拍堵在车门处的铜板:“今日你放过我,他日必以重金回报。我苏莞烟虽为男宠,却也是言而有信,你现在带我去千景湖与王爷会和,苏某愿意……”

话未说完,马车忽然冲了出去,晃得苏莞烟一头撞在了凸起的木头上,脑袋还在发懵,车厢的四面就开始渗水。逐渐压上的湖水冷得彻骨,苏莞烟使出浑身的力气去踹挡在窗口的钉板,板子没见动,从脚下冒出来的血却很快红了一大片,混着血腥味的湖水呛进鼻腔,苏莞烟难受的倒吸一口,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少,意识也逐渐模糊……

忽然冲进耳朵里的声音,把苏莞烟惊得从黄泉路上往回跑,他听见那个人在叫:“苏莞烟!”

第十一章:装病

若不是暗卫报信及时,这时候捞出来的恐怕就是泡发的尸体。

一路飞奔的马车刚刚停稳,提前到达的大夫便小跑着迎上去,抬头看了眼韩辛辰的脸色,唯唯诺诺道:“禀王爷,苏公子呛了水,人虽然没醒,但应是没有性命之忧……”

好端端的游湖被搅和成糟心事,就连惟命是从的人都跳起来给他添堵,近来频频吃瘪的楚王爷攒了一肚子的气,阴着脸瞟了眼跟在身后的安平,跳下马车,径直走到苏莞烟身边。很是嫌弃地隔了地上的烂泥水草两步远,韩辛辰弯下身子,看着那人惨白的脸色,低低的声音听不出来半分怜惜:“苏莞烟,游戏没结束呢!你怎么可以死?”

从进了王府到现在,安平已经跪在书房里将近三个时辰。韩辛辰脸上的怒色已不如先前在车上时明显,一张俊脸沉静如水。他既不问苏莞烟的现状,也不追究是谁下的命令,没事人一样翘着腿把手里的书卷翻得哗哗作响。

毕竟是看着他了十几年,安平对韩辛辰实在是太了解!越是生气,就越是装出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心里早是磨刀霍霍,却偏偏一言不发,等着别人自己往刀口上撞。

说起来,这韩氏一族的性子都怪得很。安平并非阉人,随了楚王也不过从大都城东的府邸开始的。那时候,韩辛辰还只是三皇子,十二岁的小娃娃也不知得罪了宫里的哪位大神就这么被扔了出来。按理说,被驱逐的皇子应是不得宠吧!可偏偏先皇又最纵着他胡来,封赏、巡游哪次也没落下他,要不是十年前闯出来的祸,现在坐在金銮殿上的说不准就真是这位!就算是退一万步讲,哪怕没得着皇位,韩辛辰也是这半壁江山的土皇帝。

知道他心里憋得慌,再要发不出来脾气还不定能闹出多大动静。安平硬起头皮膝行两步叩首道:“老奴有罪!”

“嗯?”韩辛辰抬抬眼皮,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懒洋洋道:“你又是什么罪啊?自己说来听听?”

安平正了正身子,回答地一本正经:“老奴做事不够干脆利落让苏莞烟侥幸逃过一劫!”

这是点火啊!韩辛辰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猛地站起来一脚踹翻安平,怒不可遏地将茶碗砸在地上。

滚烫茶水溅了满手,安平动动手指,重新端端正正地跪好,沉着张脸看不出情绪:“王爷不该去救苏莞烟!”

韩辛辰微低下头,盯着跪在地上的人,一双眸子里,冷得能结出三尺寒冰:“本王做事何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安总管,你管得有点太宽了!”

安平低着头,有意避开韩辛辰的眼光,四平八稳的语气与平日里的畏缩成了对比:“苏莞烟是条狼崽子,迟早会养出事。王爷的玩心该收收了,被楚家坑了一次就不能再吃一次亏!”

“他便是狼崽子,本王也能让驯到他摇尾巴”,韩辛辰说了一半的话停下来,伸手扶起安平,唇角向上扬起:“更何况,本王看他苏莞烟顶多也就是跳会咬人的狗!等他日养熟,便拔了满嘴的犬牙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安平愣了一愣,不再开口。

不管韩辛辰怀着什么样的心思,总之,苏莞烟没死成,并且一时半会儿都死不了了!

山野间的湖水寒气重,楚王爷的态度却瞧不见多上心,又得了安平暗示,大夫的救治很是潦草,只管保命后续的一应不理。

苏莞烟晕晕沉沉地躺在床上,脑子里乱哄哄地挤着各种各样的人声,熟悉的、不熟悉的、活着的、死了的都像是和他有说不完的话。

“真吵!”艰难地翻个身,在黄泉路上一路狂奔的人努力地睁开眼,看看半悬着的帷帐长出口气:“亏得列祖列宗保佑!小爷我居然没死成!”

想要撑着床要坐起来,才发现脑袋重比千斤,胳膊却是一点力气也没有,脚底板一下一下的刺疼直扎着泪腺,浑身上下一阵冷,一阵热。

太难受了!苏莞烟张张嘴却不知道能喊谁,外面有些昏暗,分不清是天没亮呢?还是已经暗下去。

头疼地根本转不起,苏莞烟只能把自己展开,尽量舒服地摊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再听见声音,屋子里已经完全黑下去。

“谁?”虚弱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显得特别没有底气,苏莞烟看着越来越近的身影不觉皱起眉头。

来人把食盒放到桌子上,终于亮起来的豆大烛光晕开了昏黄的暖色,漆红的食盒头一次变得那么诱人。蒋崇琴把温热的小米粥从里面端出来,毫不客气地坐到苏莞烟的床沿,青花瓷勺抵住干裂的嘴唇,轻声笑道:“还能是谁?自然是要害你的歹人!怎么苏公子怕了?”

“怕你做什么?”苏莞烟抬抬眼皮,扫了眼笑嘻嘻的人一口将粥吞进肚子里,恶狠狠地大有把勺子咬断的气势:“看我笑话有意思?我混得不好,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大不了小爷不折腾了,陪着蒋公子在这西苑过一辈子,到时候也能算个白首相依。”

“啧啧”,蒋崇琴摇摇头,揭起被子团起来垫到苏莞烟身后:“不过开个玩笑你做什么真?话说回来,你是怎么搞得,能让安平差点……”

他也觉得是安平?苏莞烟侧过头,视线从粥上移到蒋公子的眼睛:“这话可不能乱说,蒋公子无凭无据的怎么能冤枉安总管?”

蒋崇年勾唇笑笑,勺子一圈一圈地搅着有些泄的米粥,半晌才悠悠张口:“不是他还能有谁?王爷不着必要,李曼没这心思,除非……除非是苏公子在进府前有仇家,江湖恩怨啊,都是缠不完理还乱的!”

看他搅得心烦,苏莞烟伸手端过米粥两口喝了个底朝天,一抹嘴冷声道:“蒋公子费心编的桥段未免有些荒唐。”

风度翩翩,谪仙一样的蒋公子只笑不说话,接过空碗直接起身整好食盒,拎起来就往外走,接近门口才忽地转过身:“蒋某本就是伶人,张口就能讲故事,何须费心编排。一般来讲,遇刺过后就应是生病,然后看望照料,最后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蒋崇琴就像是算卦的老道士,这苏公子的病还就真是一病不起了!

起先还是没人理睬,可渐渐地也不知怎么就传到了韩辛辰的耳朵里。楚王一改出事当天的冷漠,火急火燎地跑到西苑,先是把下人们一个个责罚了一边,然后亲自指挥着郎中把苏莞烟里里外外查了三遍。

昂贵的药材,精致的食物,接连不断的赏赐,进进出出的婢女、内侍,喧闹地让人都要忘了这西苑曾经是何等冷清。

第十二章:跳梁小丑

“病啦?”李曼从贵妃榻上跳起来,挑起杏眼,尖锐的声音被可以拖长。

贴身侍从小哲点点头,凑近一身华服的人轻声道:“听西苑传来的消息说这回苏公子病得可严重了,王爷连续几个晚上都守在那边不肯走……”

“病个鬼!”插在发间的坠子被晃得滴里当啷,李曼暴躁地在原地转了两圈,瘦弱的身子里像是含着无限的力量,随时都能把周围的人炸得体无完肤:“小爷看他就是皮又痒了!一把岁数的老男人没事儿发什么贱*劲儿!”

知道这位主子的脾气,小哲唯恐他迁怒自己半分,一边点头如捣蒜,一边应和地装出满脸愤怒:“老*不*要脸的烂*东西!主子,咱不和他计较,王爷也就是一时兴起了。等这两天一过,王爷一准回来!西苑那么个烂地方哪是能留得住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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