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都已经爱了闵向南那么多年，还是动摇了。
但自己就是这样……没有办法坦然地面对自己……也无法就这样欣然地接受，他要想的东西……实在太多。
“我……”易修文再抬起头来时已经调整好了自己脸上的表情，他勉强地牵起唇角笑了笑：“这么晚了……”本来想要留下来的话语都到了嘴边，却是说不出来，本来自己是打定主意要问个结果，只是自己的预想太好，现实却是那么令人失望。他停顿了几秒，说道：“我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易修文抓起刚因为太急而被甩在一边的行李箱，伸手去握门把。
“等等。”黎烨站在他背后，抓住了他箱子的拉杆。
“现在太晚了，住在这里吧。”
易修文知道黎烨会留他，但是他并不打算以这样的方式留下，好像自己在装可怜一样，他的确是伤心、难过，但自己并没有失败不是么？
“虽然晚，但是要找到酒店还是很容易的。”易修文转过头，说道：“黎烨，我并不想让你因为觉得我可怜而收留我，也不想让你觉得我走是让你挽留我的手段。我本来是有要留下的打算，但那是因为我以为……你会给我一个我想要的结果。”
“Good night.”易修文将他的手从拉杆的一边拉开，手在握到黎烨手指的瞬间，他脸色一变，黎烨手指在发烫，那种温度已经烫得有些不正常：“你发烧了？”
黎烨点了点头，全身的热度上来，他每喘一次气都觉得有些吃力：“那易先生麻烦帮我关门，我要进去睡一会。”
他惨白着脸，全身发冷，只想进房间躺着。
易修文一下子就后悔刚才说的那些话，现在看来自己说的都是些废话，黎烨生病得这么严重，自己哪还有心思走不走，爱不爱的。
他几步就绕道黎烨的身前，对方垂着眼，手却是紧抓着身上的睡袍，想要裹得更紧些。
轻松地就能把人揽到怀里：“我改变主意了……我得照顾你。”
黎烨虽然在发烧，却还是说道：“易先生不怕我可怜你了？”
在被对方揽到怀里的一瞬间，接触到那熟悉的温度，黎烨自己都有些失神。
“那就……可怜我吧。”易修文见黎烨这时候还能揶揄自己，着实放心不少，手上又更搂紧了对方。
“易先生。”黎烨靠在易修文的胸口虽然觉得很舒服，但是他的确快要支撑不住了：“麻烦你扶我去房间好么？”
黎烨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卧室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自己那略有些重的呼吸声，门半开着，外面传来些微声响。
黎烨半坐起来，身上因为高热的酸痛感已经退去，现在只感觉有些无力，他靠着床头，脑中一片空白。
“你醒了？”易修文从门外走进来，边走还边将卷起的袖子放下来。
“饿么？不饿的话也吃点东西吧？”
黎烨听着他说话，目光一直跟随着易修文，看着他慢慢地坐在自己的床边，伸出手贴上自己的额头。
“唔，好像已经退烧了。果然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易修文汲着拖鞋啪嗒啪嗒地又快步走了出去，再进来时手上端着个小碗，放下的时候因为碗烫还捏了捏自己的耳朵。
有人陪伴的生活……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黎烨？”易修文见他不发一语，只是一直盯着自己看，又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些什么。
黎烨还是沉默着不发一语，易修文只当他是没有精神，用手试了试碗的温度，觉得不太烫了，就将粥碗托在手里，舀了一勺在吹过之后才递到黎烨嘴边。
勺子上的粥散发着热气，黎烨视线在勺子上个停留几秒，说道：“你……”
嘴巴刚张开一点，易修文就趁机将一勺粥送进了他嘴里。
黎烨的嘴里顿时涌入一股热粥，温暖的感觉不仅仅在唇齿间，不可否认的，胸口的某个地方也同样觉得被温暖所包围了。
太尴尬了，一向强势的自己被这么照顾着。黎烨自己都觉得别扭便抬起手想要接过粥碗，易修文手闪了闪就躲开了
“别动，我来。”易修文解释道。
黎烨不自在地摇头，但也无法拒绝送到嘴边的粥碗，张开嘴一口一口地将整碗都喝完了。
“我做得怎么样？”易修文没话找话道，他将空了的碗放在一边的柜子上，又将药和水递给黎烨。
随着吞咽的动作结束，黎烨才回答他：“很好。”说完黎烨又补充道：“没想到你会做这些。”
易修文看起来虽然年轻，但是从举止行为来看他的家境与教养都不错，黎烨其实很难想象这样的男人会下厨房。
“毕竟一个人也生活了好多年，这个都是最简单的。”易修文其实想做得更好，只是黎烨现在的状况也吃不了油腻的东西，自己的想法就被这样搁置了。他将水留在黎烨旁边，然后将碗拿去外面的水池。
走了两步，易修文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回头，随口问道：“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黎烨听完后低下脑袋，盯着被子上的竖条花纹发呆。等易修文从外面回来时，黎烨勾了勾手。
？
易修文有些不明所以，脚步却是一刻不慢地走了过去，在床边坐下。
“要不要做？”
黎烨脸上的表情不多，说话时声音的起伏也不大，可就是这样，易修文听到他说这句话时，还是忍不住心里一动。
明明就在生病……可一看到画面的时候……自己就开始动摇……黎烨睡衣的领口处松开了，露出一截好看的锁骨，本来就白的皮肤因为生病的关系就显得更加白了。
易修文赶紧将自己脑中滋生的那点邪恶念头甩开，昨天明明是他亲口拒绝了自己、甚至没有否认再也不想和自己见面……他现在是怎么了？
手上一暖，黎烨的手覆了上来，“我想做。”黎烨在易修文视线正对自己的时候摘下眼镜，手没有移开，另一手一颗一颗地开始解睡衣扣子。
“为什么？”易修文只是很疑惑，黎烨今天的奇怪不止一点点，从刚才开始就表现得不太和平时一样，是又烧起来了？还是……
黎烨的扣子已经全部解开，稍一抬手衣服就从肩膀处整个落下，他伸手抚在易修文的一侧脸颊上：“继续？”
“等等。”易修文双手抓住他的手腕，迫使对方的眼睛看向自己。
对方的上半身已经一览无遗，易修文深吸了几口气才将自己的冲动压抑下来。
“为什么？”
他又问了一次，目光直直地锁定在黎烨身上，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黎烨却勾起嘴角笑了，清淡地一会就又消失不见：“回答你刚刚的问题，床伴，没有更多了。你可以选继续……或者离开。”
易修文看向黎烨的眼神都变得有些不可置信，他忽然觉得面前的黎烨好陌生，在此之前如果别人跟他提同样的条件他一定会乐得接受，毕竟彼此的契合度是最重要的，可是现在他都对黎烨表明心意了，黎烨的提议……却是这么伤人。
果然在他眼里自己除了上床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用处，自己再怎么向他示好，也比不过闵向南这三个字。
心底的那团火已经悄悄地烧了起来，易修文将黎烨搭在他自己脸上的手拉了下来。
“黎助理，床伴的话，要多少个我都能找到。”易修文站起来，站在床边从高处看向黎烨。
黎烨在松开禁锢的一瞬间就将头低了下去。
“穿上衣服吧，我走了。”
黎烨看着易修文从自己的眼前离开，半响，将自己身前的扣子再一颗一颗的扣了起来，整个人钻到被子里面，闭上眼睛，将被子卷得更紧。
19.
易修文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伤心好还是生气好，气冲冲地已经走到门外打开了门，可是这一系列的动作又在瞬间停止了。
现在就走？易修文在心里默默地问自己，可是为什么还是那么放不下黎烨，一想到那人病的苍白的脸，自己那刚一股脑升起来的气，一下子就全消了。他颓然地松开门把，气恼地抓了把自己的头发，自己还真是拿他没有办法。
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不管多么难过多么生气，却还是见不得那个人有一点不好。易修文越想越是加快脚步，没几步就又折回黎烨的房间，压着被子找到那个人的嘴就吻了下去，他所有的情绪都要倾泻在这个吻上一般，用力地吮咬着黎烨的嘴唇，任凭黎烨挣扎也死死地压着不放开。
不知吻了多久，等两人分开的时候都带着急促的呼吸，只是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了几秒，易修文又忍不住吻了上去。
怎么样都好，即便是做，他相信他也能做出爱来。
“你……”黎烨在接吻的间隙轻喘着，想起刚才听到的巨大摔门声，还以为易修文已经走了，没想到他却一言不发地又折了回来。
易修文终于像是泄了愤，安抚似的轻舔着他已经被咬破的唇瓣。
他的手还被易修文攥着，抓得很紧，自己挣都挣不动一下。
易修文贴上他的脖子，两个人靠近得没有一丝缝隙，吻到他耳边的时候，他听到易修文压低的声音：“不是说做么？我们就当床伴吧。”温热的舌尖抵到他耳郭的时候黎烨忍不住轻颤起来。
即使是这样……他也愿意么？
黎烨闭上眼，易修文的呼吸就贴着自己，莫名地就生出几分安心来。
两个人都已经许久没有做过，不管是和对方还是和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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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两人做完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黎烨体力不支再一次睡了过去，易修文担心他体温上升，靠在床头就这样看着黎烨的睡颜。
黎烨侧身向外，即使睡着了也皱着眉，脸色有些潮红。易修文已经给黎烨做了简单的清理，但是还是忍不住担心的探了探那温度，还好，并没有升高的迹象。
他看着黎烨的脸发呆，自己回来时抱有的希望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两天内发生的事情再次从他眼前一件件闪过，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多少了解黎烨的别扭，自己却也没有办法让自己就这么放手，之前的气愤已经不复存在，易修文冷静之后想想这至少这还能算是一个机会。
黎烨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又黑了，房间的窗帘没有合上，落地的玻璃窗上倒映着易修文的身影。
他上半身没有穿衣服，露出了结实及肌理分明的胸膛，下身穿着一条牛仔裤，嘴巴里叼着一根烟，蹲在地上摆弄着什么。
落地窗的下面部分太暗，根本看不清，黎烨便撑起来靠在床上。
远远地就能看到床边的那一片空地……之前摆放在那里的桌椅被易修文移到了旁边，地面上的空间更巨大了。
易修文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叠照片，地上已经整齐地排了一部分，他时不时就将手里的照片看一下，再摆在地上，似乎是在拼着什么。
黎烨靠着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有些嘶哑：“易……”
刚发出一个字，对方就转头看向他，带着歉意笑笑道：“你醒了啊。”手指间夹着的烟摆了摆朝他示意：“不介意吧？”
黎烨摇头，但是也觉得奇怪，之前他从来没有一次见易修文抽烟，不管是累的时候还是工作的时候。
易修文似乎看出了他心里的疑惑，说道：“我平时不怎么抽烟，只有处理照片的时候偶尔会抽。”说着便将烟掐灭了。
“那是什么？”黎烨指了指地上，他睡着的位置比较靠外，地上又有些反光，根本看不清内容。
易修文摸了摸鼻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没有想到黎烨这么快就醒了，手上的东西还没有弄完。
那是他摄影展的最后一幅作品，也是他想要给黎烨的看的那幅作品。
摄影展上的被有意放大了，手里的这些照片都是他亲自洗的，抱希望而来的时候就打定主意要给他看一看，即便现在的结果不同，他也想让黎烨亲眼看一看。
“我从工作室带回来的，没想到你这么快醒了，还没有弄完。”
黎烨伸手要拿睡衣穿上，被易修文阻止了：“你再睡一会，我很快就好了，我想让你看见完整的。”
听完他说的话黎烨便也不再动作，靠着床头，有些出神。
房间内的灯光柔和地洒在地上，连同易修文宽阔的背也被染上了这温暖的颜色。
他说完话之后就埋头在手里的那些照片里，想尽可能快地让黎烨看到它们。
黎烨不敢打扰他，只是默默地看着，两人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原点，本以为像易修文这样不缺对象会玩又有能力的人，在得到自己那样的回答之后便会放弃甚至是和自己彻底断了关系，只是没想到他居然默默就接受了这一切。
“好了。”易修文站起身，手撑着自己的腰从上往下俯视着自己刚完成的作品，觉得非常满意。
黎烨的思绪被打断，见对方的表情带着几分神采和得意。他也被感染了一般，心里微微悸动，拿起睡衣穿上，走到易修文的身边。
脚刚踩到地板上时便因为视角的变化而看到了易修文刚才所作的作品。
如果说看到闵向南给他发的照片时黎烨已经觉得无法思考的话，现在看到原作的感觉，冲击要比那个大十倍，身侧的双手又不由自主地握紧了，他拼命地忍耐着，那种心脏被捏紧的感觉，但那感觉实在过于强大，不仅仅是心脏，耳朵边也全是自己的心跳声，黎烨觉得自己的眼睛很涨、很热，一股酸涩感涌来。嘴唇已经紧紧地抿成一条线，他不敢松开，怕自己维持不住表面上的镇定。
“是感动了吗？”易修文开心地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手一直摸着鼻子：“来的时候就打算一定要给你看的……就是，现在倒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黎烨的视线反复地在地板上的照片上来回，无法移开眼。他似乎能够想象，在偌大的展厅里，那一副巨大作品被挂在墙上，以及他为它所取的名字，他的暗示……
易修文见他许久没说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即使没有摄影展上的那么大，这个也足够了。
或许黎烨对他的感情有所怀疑，他也希望自己的这个作品能够传递给他……自己真正的情感……
他从黎烨的身后抱住他，头靠在黎烨的肩上，说道：“有感觉到吧，黎烨。”
温热的气息喷到自己的脖子上时，黎烨忍不住闭了闭眼。他低沉的嗓音环绕着自己，黎烨根本没有办法想得更多，至少此刻，他想要主动地，去回应一下易修文。
易修文抓住那攥紧的拳头，紧紧地握在自己手里，同样也十分用力：“我想，我可以得到一个吻吧？”说着便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抚上黎烨的脸，转过他的脑袋，轻轻地吻在那抿紧的唇上。
甜的。
黎烨接收着嘴唇上的轻触感，脑中竟冒出这样的两个字。
20.
闵向南在早晨看见黎烨的时候整个眼睛都放了光，就只差扑过去了，声音都连带激动了几分：“小烨你终于回来了！你不在我一个人好辛苦……”
黎烨抚了抚额头，自己不过才两周没来上班，闵向南的样子倒像是好几年没看见过自己一样，一个劲地吐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