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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青山记事下——by知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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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去鹿鸣宴,钟亦文已经做好了准备,他是状元,又是最近京都里传闻最多的人,想要低调也不可能。不过钟亦文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好担心的,有什么事情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他还真的没有什么还畏惧的。更何况,他自己已经得罪了圣上面前的大红人安乐王,另一个大红人陆伯年陆大人对他印象也不算好,钟亦文真觉得已经不会变得比这个再差了吧!

其实钟亦文不知道的是,其实他还得罪了一些人不自知,那就包括当今太子,甚至连吏部尚书洪大人也对钟亦文的带着迁怒,这些都是钟亦文至今还蒙在鼓里的。

十一月的京都气温已经降到了零度左右,对于自小在扬州那样的温暖地方长大的钟亦文来说,还真的有一点不太适应这么寒冷的天气。在家中还好,反正钟家是早早的就开始升起了炭火。可是这出了门,钟亦文就觉得这寒气是阴森森的往骨子里钻,即使穿着冬衣外面还罩着厚厚的黑色大氅,这浑身还是慢慢的越来越冰。还是阿墨眼尖的发现,立刻给钟亦文的手上塞了一个小手炉。

等钟亦文到达鹿鸣宴的时候,大家看到的就是裹得严严实实不透风的钟亦文,没见过现在就穿成这样的人,不少人都过来打趣钟亦文。等到钟亦文感觉自己终于有点暖和,脱下了大氅之后,大家看着他手中拿着小手炉,而且入座之后,他手中手炉都没有放下,惊讶的人就更多了。

“钟兄,难道已经开始用上手炉了?”一个看上去有四十多岁的进士,有点惊讶的问道。

钟亦文也不怕被人家知道自己怕冷,而且这天气越来越冷之后,只怕他自己还会更加夸张,很自然的回答道:“是啊。一直生活在偏南方的扬州,到了京都,突然间,我还真有点适应不了这里的天气,只能先用上了。”

一个荆州的进士也笑了起来:“这倒也是,我今日出门也觉得京都比起南边家中要冷上不少。”

“今年的气温是比往年要低,京都的木炭怕是又要贵上不少?”另一个人随口说道。

“再怎么贵,京都的富贵人家还是用得上的。像钟兄家中,不是现在就开始用上炭火了吗?”这人说话的口气酸酸的。

钟亦文微微一笑:“是物总有贵贱的时候,而且这事情也是一样,总会有两面。兄台觉得今年的天气比往年冷木炭会价高,普通百姓家中可能要拮据,但是兄台有没有想过辛辛苦苦烧炭的人家,他们今年或许就能多赚上一些银钱。我们不能关注受害者,也得看得到好处,是不是?”

钟亦文的话一下子让之前那人没了话说,若是他在继续说下去,只怕人家会以为他眼光狭隘。

不过还是有思路比较清晰的人,没有被钟亦文给绕进去:“状元郎的话说的对。受益的地方我们是不能忽略,但是如今那些因为木炭价高而烧不起木炭的人家更加需要重视吧?这个时候,他们不是更加需要雪中送炭帮助他们?”

钟亦文看了那人一眼,二十五六的模样,看上去非常的正派,有点那种大户人家出身的正人君子的感觉。有离得近的进士偷偷过来在钟亦文的耳边耳语:“这人是冀州韩有光,是金科进士第四名,原本会试他是第二名,这回殿试结束他还一直觉得自己会是状元,结果却连一甲都没有进,所以他对一甲三人都不太服气。”

“韩兄说的没错,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那些受益的再怎么关注也只是锦上添花,但是那些烧不上木炭的,才是真正等着我们雪中送炭之人。”有人附和韩有关的话。

也有人有异议的:“雪中送炭,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我只听说过,冬季有富贵人家专门在外施粥的,却还没有听说过会有专门给人家送炭的。”

“当然,因为木炭并不是必需品,用得上木炭的人家还需要等你去施粥吗?真正的贫苦人家却是连温饱都难以解决的。韩兄刚刚让我们去关注今年烧不起木炭的人家,但其实更需要关注的是那些年年都烧不起木炭的人家才是。”有人抢着说道。

钟亦文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的一个小手炉居然会引起这么大的一个话题。这个时候,吴远恒悄悄的坐到了钟亦文的身边。鹿鸣宴之前是让新科进士们互相交流熟悉的时间,一般不会怎么管到位置的事情。不过,大家一般的不太会离开自己的位置太远。吴远恒这回排名前五十,排下来的位置其实离钟亦文还是挺近的,倒是方便了他过来。

“阿文,怎么回事?怎么围着你们这边,大家都跟吃了辣椒一样上火?”

钟亦文表示他也很无辜:“一个手炉引发的口水战。另外也说明大家都对户部的事情很感兴趣。”

“哦?”吴远恒将信将疑,他和吴远安是一起过来的,他们两人来的比钟亦文来得都要晚,所以吴远恒压根不知道是起因是什么。

就在钟亦文和吴远恒两人嘀嘀咕咕的时候,突然被人点了名:“状元郎,你觉得这到底该不该送炭?”

这句话有点莫名其妙啊?更何况,他刚刚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到底讲到了哪里。钟亦文只是露出一个笑脸回答到:“其实这应该不应该,都不能只有一个标准来看待。”

“状元郎,难道你也觉得不应该吗?”韩有光突然站了起来,“状元郎,你的家中自然是不用担心木炭的价格到底怎么样的,但是外面就是京都内也有不少人因为用不起木炭,而冻伤生病最终导致死亡的。大家每年都能听说这样的事情,为何你们都不觉得需要关注?”

钟亦文脸上的笑容一顿,没想到这个韩有光居然会这么针对他,心中又有点好笑:“兄台,你家中肯定也不错吧?难道兄台就没有去了解过那些冻伤冻死的人是怎么回事吗?”

“什么意思?”韩有光有点莫名其妙。

“我的意思就是说,有钱送炭,不如拿这钱帮人家去修修房子,漏风漏雨漏雪的房子里是用上木炭也没有用的!”钟亦文简洁明了的回答了韩有光的问题。

韩有光一愣,显然有点明白了自己刚刚的话中明显的问题。他将那些冻伤冻死的人归咎于用不上木炭取暖,钟亦文却一语中的告诉他,没有遮风挡雨的房子才是真正的原因。

“其实我们一开始讨论的问题,不应该是因为今年的天气比往年冷,可能会引起木炭价格上涨?”钟亦文主动将问题又绕了回来,“其实我觉得,这或许也是一个机会。”

“哦?什么样的机会?”一个五十多岁的人突然插口问道。

钟亦文看了那人一眼,不认识,似乎今年的进士里面没有年纪这么大的吧,不过他也不介意,继续讲下去:“这个机会就是来借著名头整顿商家商户,由国家自己来调控这个商家的市场,从而达到市场的稳定。”

那人的兴致更高了,迫不及待的询问:“这个要作何解释?一直以来商机商户都是自由买卖,只要没有触犯燕国的律法,即使是圣上对此却是很难插得进手的。”

“这个其实是一个误区。”钟亦文解释道,“谁说他们没有触犯律法就是没有罪的,为什么所有人都看不起商人,如果他们没有错,会让所有人都那么反感吗?这一个盲点就是我们燕国其实还没有一个真正的用来规范商户的律法。凭心而论,大家都觉得燕国的律法真正适用于商户吗?”

我来举个例子,有一个京都商户从冀州的一个商人那里购买了一批东西,但是京都的商户忙,就让冀州商人给运到京都来,时间就定在一个月内。冀州商人也不怠慢,半个月内就将东西送到了京都,但是他到京都一看,原来京都现在这个东西正紧俏,有其他京都商户给两倍价格要他的这批货,冀州商人一看立刻就卖了。但是,他也聪明,直接叫人从冀州又送了一批货过来,送给原先定货的京都商户。原先的京都商户看到现在京都已经不怎么缺这东西了,就不想要,并且让冀州商人将定金给他。冀州商人哪会愿意,只说东西在规定的一个月内已经送到了,他不管,要尾款。两个人闹到了官府,如果你接到这个案子要如何来判?”

所有的人都是一阵沉默,似乎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这个冀州商人肯定有错,直接判他退钱给京都商户,东西自己拉回去。”

说出这个话的,一看就知道是没有了解过燕国律法的。按照燕国现行的律法,冀州商人并没有错,反而京都商人因为违反约定,不但要收下这批货乖乖付钱,甚至还要赔偿冀州商人不少银两。

那个刚刚好奇发问的五十多岁的老头,现在已经是眉头紧皱,很苦恼,这个是明明知道对错的事情,但是按照燕国的律法来讲却根本没有判处的依据。


第78章: 诬陷(一)

钟亦文知道他们熟悉燕国律法的人已经沉浸在冥思苦想之中。这也是钟亦文发现的燕国的一个很明显的弊端。按理说,燕国传国下来已经近千年,而且国家也一直趋于一个比较稳定的状态,不应该会在律法上这么薄弱的全部都是漏洞,但事实上,他看到的燕国的律法还就是这样的一个情况。

“其实,这只是我举得一个例子,大家也不用这么苦恼。事实上除了商人这一块已经不够用,其他的还有许许多多的方面,我们就先不多讲这个话题。还是回到我们一开始讲的问题。如果今年天气真的很冷,到时候价格上涨的估计会不仅仅是木炭,还有其他的冬衣冬被,防寒的皮子大氅,那些药材甚至于蔬菜肉食米粮等等,都有可能会随之价格上涨。”

“对对对!”有人连连点头,钟亦文的话没错,他们刚刚一直在讲木炭价高的问题,还讨论要不要雪中送炭什么的,实在有点狭隘。

钟亦文脸上严肃了一些:“其实我所谓的机会就是在这里。这个时候必定会有不少黑心商人乘机捞钱,并且还是让官府没有理由抓捕的。如果突然颁布几条法规出来,再将违反这些规定的商人一举拿下,杀鸡儆猴。”

有人立刻叫了起来反驳:“可是这样的好处只能推动法规的实行,并不能让这些东西的价格变低啊,说不定还会让商人们联合起来集体反抗?反而会引起民怨,得不偿失。”

“正是由于会发生这样的结果,所以我才说现在是一个好时机。”钟亦文继续往下讲,“若是平时,还真可能会这样。但是大家想想,现在是严冬,一来商人着急回家过年,势必不会久拖,二来他们手上的东西也只有这个季节才能卖得出去,不可能一直紧抓着不放。另外,京都也不乏许多兢兢业业的合法商人,如果和他们接触好,保证东西的供应,不超过三日,他们的反抗必定结束。

至于价格会不会降低的问题,那就是要看这些新颁布的法规。必定要将物价,特别是常用物品关于民生的这些东西的物价,保证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比如说大米,在南边价格略低,通常一斤十八文左右就能够购买到,运到其他地方估计也就在二十五文左右,不产大米的地方可能价格会到三十文。但是如果哪个地方的价格超过了四十文就不太正常,就需要去调控这个价格。新法规中就应该有这样的一条。这样国家调控价格的好处很多,可以避免哄抬价格引起的骚乱,避免商户之间的不正当竞争,甚至国家也能够监控到这些民生物品的流向等等。当然这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实现的,需要长期的经营。”

钟亦文的话已经结束,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得过来,似乎有点意犹未尽,觉得状元郎应该继续说下去。但等了良久,却没有再听到钟亦文的声音。

“妙,妙,妙啊!哈哈哈……”那个一直认真听着钟亦文讲解的老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钟亦文却是笑着说道:“我是一个喜欢投机的人,总是喜欢在灾难或是祸事之中寻找其他的生机,并且变不幸为幸事。”

“这个难道就是状元郎一开始说的,什么事情不能以一个标准来看待?”这个开口的绝对是从一开始就一直认真听钟亦文讲话的人。

另一人恭维道:“状元郎的眼光果然不是我们能够匹敌的!”

“那可能是因为我们从小生活的环境不一样!”钟亦文也不隐瞒,“我的祖上一直都是商户出身,直到我阿爹一辈才有机会改成农籍,但是家中仍有不少祖业。从小的耳濡目染,让我觉得一个国家离不开商家商户,但是却又不能直接放任他们。对于商家,我的意见一直是觉得应该合理且小心的利用。”

钟亦文的坦荡让不少有着其他心思的人觉得有点难堪。这也是钟亦文抢先说出自己家中情况的原因,以防后面会有谁拿他的出身说事。

“状元郎,听说你出自扬州州府钟家,家中富甲一方。但是扬州一片的人都听说过这州府钟家为富不仁,在外经商常常与人纠纷不说,就是家中也不和睦,一连坑害了家中的两个夫郎。其中一个吴家哥儿跳河铭志,另一个受害的王家反被讹诈了多年,累计近十万两白银。状元郎,你是怎么看待这个事情的?”终于还是有人问起了这件事,钟亦文还以为乡试的时候就会有人提起这事呢。

吴远恒忍不住站了起来:“扬州的人都清楚这些事情是谁做的,你来质问阿文是什么意思?我就是吴家人,你说的那个跳河的吴家哥儿就是我的嫡亲弟弟,有什么想知道的,你问我啊!”

“表兄!”钟亦文将已经有点发火的吴远恒拉着坐了下来。

钟亦文认识吴远恒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他会这副模样,恐怕这就是吴远恒不能触碰的底线,一边是自己的表兄弟一家,另一边却是自己的嫡亲弟弟,是谁都会为难。

“这位兄台,我想你肯定是扬州人,对不对?如果你是扬州人,就应该清楚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今日也就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出来!”钟亦文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人,“还是说,你觉得我钟亦文为人虚假,沽名钓誉。”

那个人被钟亦文看得心中只发虚:“没,没有,我就是想问问你的看法而已?”

钟亦文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你就是想要让我来当众评判我的奶阿么、我的三叔以及我的前三叔么吗?你觉得我是要立刻控诉他们的罪行,不耻他们的行为,并且从此与他们断绝关系是正确的,还是替他们隐瞒帮他们说话是正确的?”

这绝对是一个非常难的选择。不管钟亦文怎么选,若是直接批判,只怕立刻就会有人觉得他不孝,若是隐瞒说好话,只会让别人又觉得他不义。反正他说了哪一个都是不对?

但是大多数人已经从钟亦文的话中听出了他的意思,钟亦文是对那几个长辈的行径很不满的,但是因为毕竟是长辈,所以又不能直接批判。无论谁遇上这样的长辈都会左右为难不知所措。钟亦文的模棱两可反而让不少人觉得认同。

“另外,扬州的这个同乡,我钟亦文十七岁就已经离开了扬州州府,至今已经三年多。而且我们钟家已经分家,我属于偏远农家钟家一脉,我奶阿么包括我三叔他们已经从钟家分出去了。论及关系,他们和我还不如钟家一脉的亲,所以除了血缘上的亲近,我们没有其他关系。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钟亦文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却是一直盯着那个人。

这下子大家立刻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的啊!不在一个宗族内,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关系,还有什么好追究的。对于那样的人家,状元郎还承认和他们有血缘关系已经是不错了。

那个人听到周围的议论声音,着急的想要辩解。

外面却突然传来一声:“皇上驾到!”

所有人听到这句话,大吃一惊,立刻迅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点都没有刚刚散漫争执的样子,然后所有人整齐的弯腰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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