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凌策马紧紧咬在达里麻身后,倘若让他入了妙高山,弃马隐藏起来,之后再要找到就难如登天了。正在这十万火急的时刻,正前方林中依稀可见人头攒动,伴随着军人此起彼伏踏破枯枝的声音。应当是大军来了?
片刻之后,林中人影更近了,偌大的“蓝”字大旗随风招展,原来是蓝玉大军到了。达里麻此刻正奔蓝玉军前而去,可谓自投罗网。
夏子凌止住缰绳,终于可以趴在马上喘口气了。不过……尼玛蓝玉这厮,来得这么晚,打战没帮上忙,却捡了个活捉达里麻的大便宜。
不过无论如何,此战终于是有了个定论。明军全歼元军七万人,活捉主将梁王左丞相达里麻及一干俘虏近三万人。而这三万人中,就有鼎鼎大名的航海家郑和。
明军此战损耗甚大,取胜之后便在曲靖城中休养了几日。扎营后的第三日,夏子凌有幸跟随诸位将领登妙高山祭拜死去的将士。
冬日里依然郁郁葱葱的山麓摆上了祭祀的长桌,蜀王与三位将军相继进前上香,而后是五品以上的武官依次上香,夏子凌列在末位,也有幸为逝去的英灵上了一炷香。
此处是俯瞰白石江的最佳位置,三日之前还泛着血腥的白石江,此时已经是一派宁静,亘古如一地向前奔流而去。那些牺牲的士兵,无论明军还是元军,能找到尸体的傅友德均是下令合在一处葬了,生前杀个你死我活,死后却同穴而眠,这是一件多么讽刺却又残酷的事情。
妙高山因为蓝玉在此活捉了达里麻,此后改为了胜峰山,那便是如今依然矗立在白石江畔的曲靖寥廓山。为了祭奠亡灵,蜀王与三位将军商议决定在山上修建一所寺庙,取名圆通寺,百年古寺,从此将作为这片古战场的见证。
两百里外的昆明,不日之后,梁王便收到了曲靖战败的战报,十万大军尽数被剿灭,达里麻被活捉。听到这个消息,梁王把匝剌瓦尔密立刻面如死灰。这十万精兵,是他的一切,在浩浩荡荡的大明之师面前,却如此的不堪一击,这么快就败了?
哪怕是抵挡个十天半月,他也不至于颓败至斯,可是……一天,一天都没抵挡住?甚至连他最为倚重的达里麻,他以为足够勇猛,足够多智的将领,也没能逃出来!他还有什么?什么都没有了!
梁王摒退众人,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皇宫里,如同迟暮之人。然而,沉重的打击还不止这一项。不一会,属下进来禀报,派去大理段氏求援的使者被杀,段氏现任的大理总管段世拒绝出兵援助。
这个消息其实也在梁王意料之中,只不过此时掐灭了他最后的希望而已。他此次失败,一是不识时务,没有及时投诚明朝;二是早年听信谗言,错杀段功(1),与段氏结下了不解的梁子,否则段氏若能出兵,就算最后还是会失败,也不至于输得那么难看。
无论如何,最终结果,他把匝剌瓦尔密都是输了。梁王凄然一笑,他身上终究流着最纯正的黄金家族的血液,身为忽必烈的嫡亲孙子,他绝不接受成为阶下囚的耻辱。
梁王还算有些气节,明军到达昆明的前一日,他焚烧了王袍,将妻儿赶至滇池赴死,而后自杀身亡。
梁王的死,并没有多少人会伤心,这只意味着朱元璋距离彻底剿灭残元势力更近了一步。昆明的春暖花开,将静待着新的主人。
第27章:安宁温泉
明军逼近昆明之时,由于梁王已死,大势已去。右丞相观甫保率众大臣出降,恭迎明军入城。入城之前,傅友德特意严明军纪,胆敢侵犯索取百姓财物者格杀勿论。是以二十多万大军所过之处秋毫无犯,昆明百姓更是焚香出迎,感念洪武帝的恩德。
观甫保为了挣些表现,已是提前准备好了梁王的金印、宫符、图籍等物献上,并在昆明设宴款待诸将,筵席连摆三日,第四日又引蜀王与诸位将军至昆明近郊的安宁泡浴温泉。
安宁温泉被之后明朝中期的名士杨慎题为“天下第一泉”,自有它的独到之处,杨慎将此泉与包括陕西华清池在内的全国十三处名泉对比后,得出“泉水澄清,浮垢自去,苔污绝迹,温凉适宜,宜于烹饪,无色无味,茗茶可饮”的特点。
这么一个妙处,从元朝开始就成为梁王招待贵客的胜地。然而,由于之前朱元璋派来的使者王袆便是在安宁温泉被下了药设计刺杀,是以大家对观甫保的这番好意多少有些芥蒂。
观甫保殷勤地引朱椿到一个放好泉水的房间时,朱椿没有给他好脸色,而是直接讽刺一笑,道:“观大人,这池水莫不是与当年王大人洗浴的是同一池吧?”
观甫保闻言有些尴尬,当年的计策其实正是他所献,但是此时梁王已死,再陷害蜀王和这些有侯伯爵位的将领,除了惹怒大明朝之外,没有任何好处,他又怎会傻到去自取灭亡呢?
“回蜀王,当年王大人洗浴的房间我已命人拆了,此水乃半个时辰前着人准备的。”
“哦,果真没有问题?”朱椿仍是挑着一抹浅笑,没有动作。
观甫保此刻脸上已是青红交加。如果说刚才朱椿是无心之问的话,现下就完全是故意刁难了。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咬了咬牙,走到一旁案桌边。案桌上摆好了瓜果、清茶和点心,以备所需。
观甫保从案桌上拿起一个茶杯,径自走到池边,舀了一杯池水一饮而尽,片刻后道:“王爷,罪臣已经试过,这池水果真无问题。”
朱椿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到观甫保垂首离去,一旁的夏子凌皱了皱眉,朱椿此举也太欺人了,这池水虽然还没人用过,但毕竟是供人洗浴用的池子里取的,观甫保一把年纪,还曾经贵为梁王右相,刚才被这样侮辱,当真是下不来台了。今日一同到安宁的将领众多,除了洗浴的几位之外,外面也是层层站了不少守卫,观甫保就算有异心,还不至于傻到在这种时候下手吧。真不知道蜀王这番羞辱是何用意。
“王爷,臣也退下了。”见朱椿开始宽衣解带,夏子凌垂首说到。
“等等,你留在这里伺候。”
“适才王爷不是说洗浴时不想闲杂人等在旁吗?”
朱椿俊眉一挑,有些不满道:“谁说你包含在闲杂人等之列了?”
“……”虽然曲靖之战九死一生归来之后,朱椿就把他带在身边了,但是他以为自己与蜀王还没有亲密到沐浴也要一起吧。等等,不是一起,蜀王好像说的只是让他在这里伺候,古代贵族洗澡不是都会让奴婢在一旁伺候吗?敢情蜀王是不满观甫保挑选的人,要让他暂代伺候更衣沐浴一职。
虽然堂堂五品武官被当做侍女使唤有些憋屈,不过谁让人家是蜀王呢,是夏子凌在大明朝的主子,朱椿让他做什么,他不得乖乖去做啊。心领神会之后,夏子凌走近前去主动接住朱椿褪下来的衣物。
见夏子凌终于开窍,朱椿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将蜀王极品白丝锦缎的常服抱在怀中,一阵幽香沁入鼻尖,扰得夏子凌有片刻失神。蜀王喜欢熏檀香,但是他使用的檀香和寻常王公大臣的普通檀香不同,是令人加入了其它配方秘制的。既不会艳俗刺鼻,也不显厚重浓郁,而是清淡优雅,让人有一种温和隽永、为之心醉的感觉。
蜀王这么去了上衣,露出让夏子凌有些侧目的精壮胸膛。年轻的肌理紧实而不会过于壮硕,皮肤光泽如珠玉,无一丝瑕疵,朱椿掩盖于衣物之下的这副好身材还真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把。而且,夏子凌惊诧地发现,三月行军之后,他貌似长高了几分,竟然比自己还要高出一些了。不过……联想到人家才虚岁十六,虽然很郁闷,朱椿终究是要比自己高的吧。
“愣着干什么?还不来帮本王脱了亵裤。”
夏子凌还在yy蜀王的好身材中,乍一听这命令,脸上顿时闪现一丝囧意。当然,朱椿贵为蜀王,脱裤子这种事情,是不可能一只手拉着裤头,单腿做金鸡独立状来完成的,那样做多么有损王爷优雅高贵的形象。但是脱裤子这种私密事,用二十一世纪的观念来看,怎么也不能由他来代劳吧!
“?”朱椿一个眼刀扫了过来,夏子凌纵然刚才还在腹诽,也不得不把节操抛在脑后,赶紧上前……呃,把手放在了蜀王的裤头上。
夏子凌解开亵裤绳子的手有一丝颤抖,动作也极慢,不过,幸好在朱椿耐心散尽之前,他还是完成了把蜀王的亵裤褪至脚踝的艰巨工作。当然,这期间夏子凌肯定是不敢闭上眼睛的,这就免不得看到了人家修长而曲线完美的腿和……那其中形状傲人的不可示人之物。
尼玛,十六岁的少年能长成这样吗?王爷的伙食果然跟一般人不一样啊!
不不不,他怎么能如此不知廉耻地妄加评论蜀王的身材!他什么都没看到,“南无阿弥陀佛”、“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尽管极尽掩饰,夏子凌不得不承认,第一次和如此不食人间烟火的美男子裸陈相对,错了,裸的只有朱椿一人而已,他还是忍不住心跳快了好几拍。
朱椿对夏子凌磨蹭的动作有一丝不满,不过干什么事都要熟能生巧,看来他对伺候人宽衣没什么心得,算了吧,以后再慢慢训练好了。行军之中,不可能有侍女随行,但他本可以带张守进来的,为什么偏偏要带夏子凌呢?
朱椿转念一想,为自己找了一个非常恰当的理由。张守长的跟那钟馗一般,泡温泉是一件惬意的事情,放那么一个人在身边多有碍观瞻,夏子凌长的还算能看吧,让他在这里伺候,既不会太刺眼也可兼任护卫一职,嗯,没错,就是这么个理。
想通这个问题之后,蜀王移步跨入池中,动作优雅地如天神入浴,夏子凌直有一种不摄像留念,绝对是一大憾事的想法。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朱椿在水中闭目养神,正是怡然,忽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入口处传来,他立刻睁开眼睛,正好看到一位轻衣薄纱的曼妙女子走进屋来。
女子走到池边,不敢再靠近,软声侬语说到:“王爷,观甫保大人命奴家前来伺候王爷入浴。”
她虽故作羞赧之色,朱椿却仍能看出她眉间面上没有半分胆怯。趁朱椿打量她之际,女子眼眸微扬,一个怯生生的眼神中却包含着勾人的媚意。看这女子身材颇为高大,五官有些深邃,应当是蒙古人或是色目人,而且她颈上腕间佩戴之物,都是价值连城、做工精细的金银翡翠首饰,可不是个一般人啊。
“本王不是说了不想被打扰吗?”
朱椿语气不善,但是泡了一会温泉,音调中难免带上些慵懒,配上他本来就性感的声线,听在那女子耳中,只当是欲拒还迎。于是女子并未退后半步,而是继续轻声细语道:“王爷,奴家懂些按摩,可让王爷放松放松,不会打扰到您的。”
听到这里,夏子凌心下有些好笑。这女子一件纱衣斜挂在身上,穿了跟没穿一样,描眉点绛而来,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果然是想让蜀王好好“放松放松”的吧。不过……蒙古女人丰满性感,颇具西域风情,与应天常见的江南女子完全不同,眼前这一位,又生的十分*蚀骨,他看了都有几分心痒,朱椿会不会顺了观甫保的美意享用享用,还真不好说。
没想到朱椿却是个不解风情之人,移开视线,冷冷说到:“那你就站着吧,待本王忙完了,你再来伺候。”
这话说得好生奇怪,他泡个澡而已,有什么需要忙的?夏子凌正百思不得其解,朱椿已经主动揭开了谜题。只见他长臂一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夏子凌扯入池中。可怜夏子凌还兀自呆愣,已经被一头一脸浸湿成了落汤鸡。
不待夏子凌反应过来,朱椿已经主动伸手解他的衣服了。现下农历还是十二月底,春城昆明却十分温暖,夏子凌只穿了一件直缀长袍,朱椿不擅长脱自己衣服,解起别人衣衫来却十分熟练。三两下就把夏子凌脱了个赤条条,连亵裤也扔到了池边。
“……”夏子凌已经无语到了极点,可惜蜀王殿下还不准备放过他,竟然将他按在池边,一手揽住后颈,倾身下去了。
卧槽,事情要不要神展开至此?!夏子凌在心里把朱椿的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一遍,暗暗蓄足力气,他要敢真对自己做点什么,就算对方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他也必须反击、决不能忍!
幸好朱椿只是佯作亲吻之状,并没有假戏真做,两人的脸颊还有一丝距离。只不过池子甚大,朱椿做戏的位置又拿捏的极佳,那女子站在远处,看在眼里,已经是真真切切吻了上去。
就算如此,两人相贴的肌肤还是让夏子凌有些不适。朱椿的肌肤果然如刚才所见那样滑腻而弹性极佳,加上刚才在温泉中泡了一会,烫热的温度贴着自己,让夏子凌忍不住脸上有些烧。
“叫啊。”朱椿贴在他耳侧,吐气如兰,声音略带沙哑地低喃到。
“……”这事情简直太操蛋不过了,夏子凌脑子里一片浆糊,完全不知道要怎么个“叫”法。
朱椿眼神略带恼怒,显然是对夏子凌的迟钝有些恨铁不成钢。于是,蜀王大方地对他进行提点,主动伸手在他大腿上掐了一把。
“啊……”一声吃痛的低喊溢出嘴唇。然而,这声音听在那女子耳中,显然是蜀王进行了某种突破实质的活动。
堂堂蜀王好的居然是这口?怪不得对自己熟视无睹。女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知道是该恼怒还是该失望。
正在此时,朱椿慵懒的声音再次传来,“姑娘好雅兴,不过本王办这事的时候,却不喜欢有人在一旁打扰,你若要伺候,到外面慢慢候着去吧。”
那女子一听,哪里还敢逗留,也无颜再逗留,立刻掩面奔驰而去。
第28章:春暖花开
女子离去之后,朱椿即刻放开了夏子凌,径自在一旁坐浴,不再言语。
夏子凌过了半响,才找回了声音,开口道:“王爷……”
没想到他剩下的话还未出口,朱椿就有些急躁地打断他,说到:“今天的事情,出去之后不许再提。”
“是。”这事他自然是不敢、也不想再提的,那女子估计也不敢,明朝初期虽然男风还不像中后期那样盛行,但是有权有势的人养个男宠,也是常见的,只不过都是背地里偷偷摸摸罢了。
“观甫保此人女干诈,极不老实。那日他献上梁王府的账册,后来我着人去查,分明是隐瞒了大半钱物。刚才我故意羞辱于他,就是提点他守住本分,别妄动小聪明,没想到他还是派了这么一个女人过来。”
“这女人我猜想不是他的女儿,也是侄女亲戚,想要妄图攀附上我,以求在云南站得住脚。哼,本王怎可能上他的当,收了这女人事小,日后回到京中,说不定还被人参一本,落得个行军途中品性放纵之名。”
朱椿猜的没错,刚才那女人,正是观甫保生的最美的小女儿。此时,正在跟父亲哭诉,蜀王不爱红颜爱蓝颜呢。不过观甫保纵然恼怒也没有办法,更不敢将蜀王的兴趣爱好出去大肆宣传,只能好生抚慰闺女,并且千叮万嘱绝对不能把今日之事透出去半丝,否则他们父女纵然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哦……”朱椿这么一说,夏子凌才突然明白个中道理,看来他想的还是没有朱椿深远啊。不过……话说朱椿为什么要对他解释那么多?就算他调戏了自己,对,他两世加起来活的年纪得有朱椿的三倍之多了,但是今天却赤果果的被一个在现代看来还未成年的少年调戏了,并且无处申诉,只能吃了亏自认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