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希恍然大悟，「原来你在那时候就知道菲利的身份啊，也难怪你察觉不对劲，从贝多尔夫口中问出真相，赶来俄罗斯找我们。老乔，你还会跟我们回英国吗？」
凯希私心里希望老乔跟他们回去，但老乔并不这么想。
「凯希，既然我都已经回来俄罗斯，就不打算再回英国当流浪汉。活到这把年纪已经没有什么好放不下的，我要去做我本来该做的事，如果将来有一天你们打算结婚，别忘了寄喜帖给我啊。」
「老乔……」凯希依依不舍起身，「我有空会来俄罗斯看你。」
「行了，别愁眉苦脸，我最讨厌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难看死了。」
凯希破涕为笑，「你这个老家伙，要好好保重啊。」
在外人看来，或许以为是凯希在眷顾他，可事实上，却是老乔在暗地里为他打点一切。如果不是老乔在暗中帮忙，当年的凯希不可能找回遗失的护照签证，不可能租到一间公寓小房间栖身，更不可能在卡尔斯登饭店找到工作，百分之百要流落街头。
相逢即是有缘，从凯希路见不平挥拳相助，多管闲事为他打退他其实能够应付的流氓开始，他们就结下不解之缘。六年来，凯希始终以为自己在英国顺遂如意的生活是因为幸运，全然不知背后有个人在默默看顾他。
「该把在伯明罕的暗桩都撤了。」老乔向凯希道别，搭电梯下楼时自言自语喃念着：「真的是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以后保护凯希的任务就交给年轻人去做吧。」
那个孩子有招惹麻烦的特殊体质，若不是现在凯希的身边有个菲利克斯这样的狠角色，他也不会安心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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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出医院大门，老乔脚步一顿，「你还没回去？」
宙斯抿着唇，大步上前，不由分说拉住他的手，转身走向自己的座车。
「我等你跟我一起回去。」
老乔被他拉着走，唇角上扬，故意问着：「回去哪？」
「当然是回家。」
他们一手创立的家「AH」，意指亚历山大与尼古拉。
「以后不准再翘家。」宙斯霸道地说。
「只要你不惹我生气我自然不会翘家。」
「是你惹我生气不是我惹你生气。」宙斯说完发现自己语气太硬，怕对方又被他气跑，于是只得拉下脸来，缓着语气说：「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是啊，都过了这么多年，气也该消了，过去的事就别再提起。
老乔于是提起另一个话题：「你还是想让菲利继承AH？」
提到这，宙斯火气再度上升，「他若不愿意，我能逼得了他吗？」
「所以你不会再对我的干儿子出手了？」
宙斯很不高兴，粗声粗气语带埋怨道：「既然是你的干儿子，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为难他。」话落间两人已来到宙斯的座车旁。
「很好。」老乔很满意，自行打开车门上车。「咱们回家吧。」
坐在副驾驶座的安菲娅讶异回眸，「父亲？」
「他和我们一起回去。」宙斯跟着挤进后座，关上车门，吩咐司机上路。
安菲娅咬着下唇不再出声。她看出父亲的态度已经软化，不再坚持非要菲利克斯继承AH不可。
经过这次事件，他们都意识到，谁也无法逼迫菲利克斯走上他们安排的道路，对凯希下手更不可行。
然而欧柏雷家不能没有子嗣，她得想个办法拆散他们，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她不信那个东方人能栓住菲利克斯的心一辈子，咱们等着瞧。
菲利克斯睡过深沉的一觉醒来，精神恢复大半，除了肩膀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尚未痊愈，缠绕着层层绷带以外，他看起来就跟平常没两样。
「我不吃胡萝卜和蒸蛋。」菲利克斯皱眉抱怨：「没有肉？」
「病患的饮食要清淡。」凯希不容他拒绝，正经八百地说：「要少油低纤维无刺激性且营养好消化的软质食物。」
「我好得很！」菲利克斯的脸色比菜叶还绿，「我要肉，快给我肉。」
凯希丝毫不动摇，「吃完这些再给你水煮肉。」
「水煮的肉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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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利克斯心花朵朵开，不管是蛋是菜是鱼是肉、蒸的煮的红的绿的什么鬼玩意儿，只要是爱人喂来的食物全都乖乖吞下肚，毫无怨言。
「啊，如果饭后再来一份『排骨小寿』，我的伤口会好得更快。」
「少得寸进尺！」凯希羞恼怒瞪，态度坚决表示：「你出院之前都不能碰我。」
菲利克斯像受了打击似的呆住，但随即回过神来，坐直身子大声宣布：「我的伤不碍事，现在就出院吧。」
「别幼稚了。」凯希给他一记白眼，「现在出院得住饭店，换药得回来医院，你医院饭店两头跑不累吗？干脆住在医院直到你的伤口痊愈再回义大利，这么一来多省事啊，反正你的外公会付医疗费。」
淡蓝眸子不悦眯起，「我回义大利，你呢？」
凯希理所当然道：「自然是回英国。」
「跟我回义大利。」菲利克斯以命令的口吻专制地说：「我会叫索尔帮你申请居留证，以后你就和我住在义大利，别回英国了。」
凯希闻言不禁恼火，「我的工作在英国，我的朋友在英国，我要住英国。」
见爱人生气了，菲利克斯于是让步，「好吧，你可以回英国小住，但是大部分时间要住在义大利，我会帮你在公司安排主管职位。」
凯希最讨厌攀人情靠关系，偏偏菲利克斯还往地雷踩，惹得他更加火大，搁下餐盘起身走人。
「雅兰娜会来收拾。」
气愤转身，眼前却蓦然一片黑暗，晕眩袭来，教他站立不稳往后倒。
「小寿！」
凯希感觉自己落入一副宽厚温暖的胸怀里，待晕眩过去，再睁开眼时，他居然躺在菲利克斯的病床上。
「让我起来。」他气得双颊鼓起，不满被男人按在床上，「不然我要揍人了。」
「无所谓，我随便你揍。」菲利克斯俯身，气息喷上他的脸，眼中闪烁怒焰。「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住院后，医生有没有为你安排检查？」
凯希停止挣扎，只因他脸上的表情太吓人。「呃，好端端的检查什么呢？我已经没事，住院观察就好了嘛。」
「别告诉我你拒绝检查。」菲利克斯提高音量吼：「你停止呼吸超过五分钟，这也叫没事？」
凯希缩起脖子，「好了，小声点，大不了我不逼你吃菜，你就忘了这回事嘛。」
「不行！」菲利克斯铁青着脸色再吼：「马上叫医生安排检查！」
他就是讨厌身体检查啊。
在气头上的菲利克斯像头冒火的狮子，没人敢对他说不。凯希无奈只得被他拎着进行为期一周的全身健康检查。穆哈诺夫家族不能得罪，医生于是也不敢怠慢，非常尽职地使用各种先进仪器，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彻彻底底把凯希检查一遍，甚至连指甲都不放过。
「凯希先生只是有点营养不良，消化功能差，其余一切正常。」
凯希不满医生的结论，挥拳抗议：「你才营养不良，你全家都营养不良！」
可恶，被他这么一说，菲利克斯肯定开始把他当猪养。
「很好，既然没事，明天就可以安排出院了。」菲利克斯满意地说。
「本院会指派专员为两位先生办妥出院手续。」医生说完赶紧溜之大吉，免得生气的凯希真对他挥出拳头。
「出院？可是你的伤还没好。」
「已经好大半了，回义大利再慢慢疗养。」
「那好，你回义大利，我回英国。」
无端被折腾，凯希气得要命，坐在病床上的男人长臂一伸，搂进爱人在怀里，好脾气地安抚：「我一定要确定你没事才能放心，就别赌气了好不好？跟我回义大利嘛，我都吩咐索尔做好准备了。」
凯希咬牙道：「我、要、回、英、国！」
他担心工作、担心克莱儿和贝多尔夫、担心萨勒曼的伤势，还担心家里的小黑猫，恨不得能够马上飞回去，哪里还有心情跟他去义大利受安菲娅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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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人态度坚决，菲利克斯一叹。
「好好，都依你，我跟你回英国总成了吧。」
凯希在他怀里一愣，没料到他会为了他不回家。「这不太好吧，听说安菲娅夫人已经回义大利，你不回去行吗？」
菲利克斯笑着搂紧他，「不是有句话说夫唱夫随吗？」
「胡扯。」凯希红着脸拍开咸猪手，气道：「别乱摸。」
「我肚子饿了。」菲利克斯大声抱怨：「只想吃『排骨小寿』。」
凯希低骂：「这里是医院。」
「我知道，你说过很多次了嘛。」说着手又开始不规矩。
这头可恶的大氵壬牛。「菲利，我警告你——」
「哟，你们的感情真好啊。」
伏野尘一仍不改不敲门就闯进房间的作风，大剌剌地走进来，当场让凯希窘得想挥拳把大笨牛揍成大猪头。
菲利克斯无视怀中爱人的挣扎，手臂搂得更紧。
「你来干什么？我以为你已经离开俄罗斯。」
「哦，也没什么，只是想在走之前物归原主。」伏野尘一递出手中带鞘的武士刀，「你忘了你的狩行，我帮你捡回来了。」
菲利克斯看着面前的长刀，并未伸手接过，反而说：「给你吧，你是爱刀惜刀之人，比我适合拥有它。」
「你确定？」
「我已经不需要它了。」菲利克斯轻松地表示：「总不会你还想再打一场吧？」
伏野尘一勾起唇角，欣然接受馈赠，将刀系在自己腰间。
「除了你，我怕是再也找不到对手了。」他惋惜地说。
「那可不一定。」菲利克斯打开床边柜的抽屉，他那件染血的西装换下来后，口袋里的东西全放在这儿。「这个给你。」他递出一张黑色卡片。
伏野尘一拿过卡片仔细端祥。黑卡的正面印有许多白点，像极了天上繁星，其中又有十多颗最亮的星以白线串连，蜿蜒曲折的形状宛如——
「一条龙？」
菲利克斯也不多做解释，只简单道：「这张卡片可好用了，只要把它亮出来，不必接受金属探测与X光机检查也能过海关，不信你试试。其余的靠你自己去挖掘，这张卡片能带领你找到你的对手。」
伏野尘一挑眉，「原来你一直带着这种好东西，你让我去找的人厉害吗？」
「或许比你还强。」菲利克斯坦白道。
「哦，这倒是有趣了。」伏野尘一不客气地收下卡片，眼中已经重燃斗志。「我欠你一份人情，哪天你有想杀却不方便下手的人，告诉我，我帮你处理。」
「那是自然，届时一定会找你的。」
两个男人相视而笑。
伏野尘一离开后，凯希正要开口问出心中疑惑，却见菲利克斯拿起手机拨号。
「喂，是我。」菲利克斯难掩笑意愉快道：「再寄张卡片给我吧，原来那张送人了。」说完待对方答话之后再接着道：「别问我送谁，反正你很快就会见到他。」语毕切断通讯。
凯希怎么看都觉得这个男人的笑容有十足的恶作剧意味。
「你打给谁？」
「秘密。」
凯希登时火冒三丈，这家伙对他隐瞒的事情已经太多，不觉得愧疚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再隐瞒更多。
冷不防一记肘拐击中腹部，力道足以教菲利克斯松手，凯希推开他，生气地下床大步走向房门。
「噢，你是想杀我吗？」痛死人了。菲利克斯抚着痛处喊疼，凯希却不为所动头也不回，他忙问着：「你要去哪里？」
「秘密。」
凯希连回头看他一眼都没有，生气地走出病房，直接搭电梯下楼。出电梯后凯希笔直走向医院大门，在大厅与许多人擦身而过，他走得很快，当菲利克斯觉得不对劲追出来时，他已经不知去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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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大笨牛！」凯希生气骂道：「就只会伤我的心，大笨蛋大笨蛋。」
他独自走在寒冷的莫斯科街头，身无分文，语言不通，而且身上还穿着病人的衣服。他冷得直打颤，却不想回医院，只能漫无目的往前走。
凯希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反应这么大，菲利克斯对他事事隐瞒不是头一回，他应该早就习惯才对，怎么还会如此难过？
胸口堵堵的，很是难受，一种心酸的情绪从胃里升上来，教眼眶都泛湿了。
酸的时候比甜的时候多，痛的时候比快乐的时候多，这就是爱吧。
回去之后，是否要假装对菲利克斯的隐瞒毫不在意？又或者，干脆逼他把所有该说的全部招供？
只是，如果不是菲利克斯心甘情愿对他透露，而是被他逼着说出来，那就一点意义也没有了。被逼着说出来的话能有几分可信？说不定是在哄他罢了。
将来，他们仍然会遇到相同的问题，若是每次都用逼的，久而久之感情必定会出现裂痕，这是凯希所不乐见的。
唉，只有等了，等那头大笨牛自己开口，把所有他应该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他。
凯希叹息，呼出的气凝成白雾。他抖着身子搓着手臂，真是冷毙了，幸好明天就要离开这座城市，回到伯明罕的家了。
在天色渐暗时，凯希终于循着原路走回医院，却想都没想过，会看见菲利克斯站在大门前等他，凯希忙快步朝他走去。
「你的伤还没好，干什么站在这儿吹风？这么大的人了都不会照顾自己。」凯希忍不住唠叨，一边推他一边催促着：「快进去，别感冒了。」
「小寿。」菲利克斯突然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他，「你不生气了？」
凯希本来气已经消了，现下又被他惹恼，红透的双颊究竟是被气的还是因为尴尬，连他自己都分不清。
「别搂搂抱抱的，大家都在看。」
「这样别人才知道咱们有多恩爱嘛。」菲利克斯下巴搁在爱人肩上，以不符合大男人形象的姿态撒娇：「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再也不对你隐瞒，别生我的气嘛好不好？」
凯希当场头皮发麻，「你……你别在我身上蹭啊。」
「不生气就放开你。」男人耍起无赖。
凯希无言，终究敌不过菲利克斯的攻势，无奈道：「我已经不生气了。」
「真的？太好了。」菲利克斯放开爱人，改拉起他的手，笑得如沐春风：「回我的病房吧，小寿，晚餐一起吃。」
光看这个男人脸上女干巧的笑容，凯希就知道他想吃的不只是晚餐。
「好，晚餐一起吃，不过你要先回答问题。」在问问题之前，凯希必须确定他不会反悔。「你刚才说，我想知道任何事情都会告诉我，是真的？」
「自然不会有假。」菲利克斯保证道：「我说话算话。」
听到他的保证，凯希放下心来。
「我要知道你跟哪些女人上过床，列一张清单给我吧。」凯希双手抱胸，好整以暇道：「为了防止以后有烂桃花来找我麻烦，我还是帮你断干净吧。」
菲利克斯垮下俊脸，脸色还微微发绿。
「我不记得了。」
「是多到记不住吗？」凯希才不相信他的鬼话，「需要我帮你恢复记忆吗？想必你一定记得跟你在浴室做过的那个女人，还有在客厅和厨房做过的一定也记得。你在这些地点办事的经验真丰富啊，你说是不是？」
菲利克斯抹一把冷汗，「我保证已经跟那些女人断干净了，小寿，绝对不会再有烂桃花来找你麻烦。」
「这些话你一年前就说过了。」
「因为一年前就断干净了嘛。」菲利克斯赶紧哄道：「小寿，你也知道我的地下职业挺吓人的，除了妲莉丝和雅兰娜，没人敢来找麻烦。何况经过这么多事件，妲莉丝和雅兰娜明白自己的立场，不会再来找麻烦，你完全不必担心烂桃花啊。」
凯希挑眉，「你不是在哄我吧？」
菲利克斯发誓般地说：「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把你当小孩哄。」
凯希抬起下巴故作骄傲状。「哼，谅你也不敢。」虽是这么说，凯希的眼里却含着笑意，「我还有问题。」
菲利克斯再也不敢大意，「我们边吃排——呃，吃晚餐时再慢慢说吧。」
难缠的聪明爱人频出招，看来菲利克斯只有见招拆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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