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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念之虐+番外篇——by酒九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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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庄园,已经是15个小时以后的凌晨四点钟。

不想吵醒大家,凌轩轻手轻脚的进门,直奔童枫的房间。

打开房门,床单整齐床上空无一人,凌轩的心咯噔一下,心慌乱脚步也变得慌张,往前走,童枫揉着眼睛醒来,他穿戴整齐窝在沙发椅上缩成一团,单人的沙发椅能将他完整的包裹在内,没有掩上窗帘的的窗子射进微白的月光,映在脸上越发显得瘦弱纤细。带着雾气的迷离眼神看向自己,不期然四目相对,凌轩忽然觉得喉咙莫名的干涩,心跳乱了节奏。

故作镇定,凌轩将目光转向一边。余光瞥见童枫仍旧那样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思绪又缠到童枫身上。

躲不掉了!

一起下地狱吧!

凌轩猛地将童枫搂进怀里,唇覆盖上童枫的唇瓣,那一瞬间,童枫的眼里闪过惊讶、惶恐,抗拒。温热的舌轻触贝齿,童枫默默地闭上眼最后一个眼神留给凌轩的,是顺从与交付,这无疑是给徘徊于边缘的理智最致命的一击,灵活的舌长驱直入。唇舌的纠缠,撩拨起身体的燥热,聆听着彼此跳得已经无法再快的心跳声。

三十二、纠结

结束漫长一吻,两人在黑暗中对视,童枫明明听见凌轩急促而难耐的呼吸声,明明感觉到凌轩扣着自己肩膀的手传来的热度,却迟迟等不来凌轩下一步的动作。

童枫无法体会凌轩此刻内心的挣扎,亦看不懂凌轩眼底的犹豫惶恐。

压抑不住欲望的凌轩已经迈出跨越伦理底线的第一步,再往前一步,灵魂就要完完整整地被恶魔侵蚀。他不怕下地狱,他可以爱童枫,但他在犹豫自己是不是可以这样自私的在童枫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拉他一起下地狱。

事实即使他们是亲生兄弟的事瞒的再严密也会有被童枫知晓的一天,那时候,童枫该有多痛苦?那时候,童枫会不会责怪他的隐瞒?那时候,童枫会不会恨他今天这样算得上诱骗的行为?那时候,童枫会不会再次选择离开他?那时候,童枫会不会再次做出伤害他自己的事情?

凌轩忽然很害怕,很心慌,很恐惧。

他不敢赌,他输不起。

他曾经自负是赌徒,没有什么是他不敢下赌注的,因为最多不过是输了条命而已,他赌的起。赢了固然好,输了也无所谓。

可笑他现在才发现,自己有多胆小,多怯懦,赌局还未开始他已经害怕的心都在抖。他不敢赌,他有了不能输的,便不再是那个不可一世自负赌徒的自己,他变的比普通人还胆小。

双臂环上凌轩的脖子,是童枫做的最大胆的邀请。

凌轩反射性地想想后撤,身形只动了半步,童枫搂着凌轩的手没有松开,前身已经被凌轩带离沙发,重心不稳险些跌出去,好在凌轩及时托着他的肩膀。

就着这个姿势,凌轩将童枫横抱起来。身体腾空,童枫一合眼再睁开已经被凌轩牢牢抱在怀里。到床上的几步路,凌轩得很稳,贴在凌轩结实的胸膛上,童枫心里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又隐隐的不安,却又不知从哪里生出隐隐的期待。

凌轩动作极其温柔的把童枫放在床上,开了盏柔光灯,调好屋子的温度设定,动作停顿,沉静不言地看了童枫有两三秒。

凌轩脸上带着温和的笑,缓缓地说。

“已经不早了,快睡吧。”

童枫陷在自己纠结的情绪里,直到凌轩说了话,他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凌轩没有他所想的那种想法。有羞怯、惭愧、和一些说不上来的情绪,像是梳理不开的无数条细丝和他对凌轩的愧疚缠绕在一起,变成一个打不开的结,烦乱无解反而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如果你眼里心里只有一个人,时时刻刻这个人的动作都引起你的关注,那么即使再蠢笨的人也能轻易看透人心,何况凌轩不傻,那颗心八面玲珑,透亮的很。童枫眼底的情绪他甚至比童枫自己看的还清楚,童枫气色有些不大好的脸此刻五官都皱在一起,嘴巴张合几次欲言又止,童枫要说的,不敢说的,想问的,不知道该不该问的,他都明白。

“我知道你有话要跟我说,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还要去医院,睡吧,晚安。”

听了凌轩这话,童枫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凌轩在童枫额头上轻吻了一下,关了灯。

凌轩回到自己的房间,在浴室这个相对狭小有致密的空间里,凌轩把自己埋进水里,平静下来聆听自己心的声音。

凌轩对童枫一清二楚,可童枫未必真的能懂他。凌轩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复杂的人,他心里需要计较的人和事很多,因为没有什么对他来说足够重要,所以包括金钱、地位、对那个女人的报复、下赌注的乐趣、等等,这些对他来说都算重要的,都是他愿意去花时间花经精力的。

可童枫的出现让他变得简单,有一个足够配重的人出现,他发现原来他可以简单到把底线放在童枫会陪在他身边,其他的无所谓的程度。

他不免那童枫和另外两个人放在一杆天平上,风翼是那个能看懂他的人,张楚穆是好问的人,童枫却是既看不明白又不会问的人,偏偏是他心里的那杆天平陷入的人。

有时觉得可气,有时觉得可笑,但大多数时候他觉得那就是他喜欢的童枫,他的弟弟,安静贴心,善良胆小,单纯固执,敢爱敢恨。在身边的时候让他觉得安心,觉得有一种家的归属感,不在身边的时候哪怕一刻也寝食难安。

第二天七点钟凌轩轻手轻脚地走进童枫房间,准备叫醒他,八点钟带他去医院。童枫正打着小呼噜睡得四仰八叉,不知道他在床上打滚来的还是怎的,毯子饶了好几圈裹在他身上,凌轩试着拽了几次都没拽动,童枫不耐烦的“嗯”了一声,凌轩只好放弃了。

能睡着总是好的,睡眠对童枫来说是奢侈品,这是欧阳告诉他的。他一度怀疑童枫得了抑郁症,失眠自杀,都是抑郁症的典型症状。可经过系统的检查,根本不是,童枫理智,思路清晰,自杀行为也非无法控制情绪所致,他是真的在完全理智而清醒的情况下单纯不想活下去。童枫有意瞒着所有人,他找不到立竿见影能对童枫有所帮助的方式,他能做的只是装作不知道保持沉默。

童枫迷迷糊糊醒来,揉着眼睛看了眼表已经八点半,心道:睡过了。睡意全无弹坐起来。凌轩坐在童枫摆在窗前的椅子上远远看着他,童枫猛然坐起来,扯了扯身上缠着的毯子解不下来,于是站起来连蹦再跳转了几圈毯子老老实实从他身上掉落在床上,凌轩看他这个着急又滑稽的样子,忍不住“扑哧”笑出来。

童枫这才发现屋子里除了自己还有一个人,这么丢人的举动全被凌轩看去了。童枫一副僵尸脸眼放绿光转向凌轩,那眼神分明在警告凌轩不许笑!

凌轩收敛了笑,连说,“没笑,我什么都没看到。”凌轩没说,看见童枫这没有活力的样子自己深感欣慰。

直到梳洗完毕换好衣服走下楼,童枫的大红脸都没褪下去。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今天怎么脑子抽了做了那么幼稚出格的举动,还偏巧凌轩就在屋子,让凌轩看了正着。

睡了有近四个小时,童枫的精神看起来比平时好上许多。出发的晚了些,医院拆线检查一通折腾,再回到庄园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两人终于有时间有机会坐下来说说话。

熟悉的花园,熟悉的味道,熟悉的秋千,人没变,心境却翻天覆地了。

“你想对我说什么?道歉?感谢?还是要离开跟我道别?”

凌轩装的很轻松的样子,每说一个词停顿一下,捕捉童枫的一点点回应。极力掩饰却也掩饰不住每说一个词,看见童枫都更沉默,心在滴血。

片刻,低下头,说。

“都被你猜到了。”

“既然和我想的一样,那好,你先听我说。要不是两年前我撞了你害的你失忆这些事也不会发生,所以我从没有怪过你,你也不需要因为任何事跟我道歉。比起我对你的人生造成的伤害,我做的这些根本无法弥补,你大可不必谢我。你想知道的真相我全部告诉你,你有其他任何要求我都可以答应,只要你答应我不要离开,成吗?”

童枫心里明镜似的,自己和凌轩之间的恩仇哪有他说的那么简单,自己欠他的哪能他一句不用道歉不必谢我就能带过。他是想走,没有脸留下来,就这样若无其事地接受凌轩对他的付出,对他的好。凌轩那么强势的一个人,面对他时变得如此小心翼翼,不知道具体在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的俨然变成了这种万事询问可以商量绝不强迫的态度。

他到底何德何能可以得到这样一个人,这般对他?

三十三、假象

童枫恢复记忆以后凌轩很少能从童枫的双眸里看到自己的影子,即使偶尔对视童枫眼中也全是那种恶心、鄙视的目光。咋然看见童枫眼里的他不再是厌恶的,怎么形容?像看外星人一样,认真又不解,凌轩忽然有些紧张,好像身体怎么摆都不自然。

“怎么这样看我?”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是我弟弟,因为我爱你。凌轩都不能说。

“因为你值得。”

“值得?呵呵,我值得?萧凌轩你TM就是我见过最傻的人!我就是你养在身边的一头喂不熟的狼,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反咬你一口,已经吃过亏了还不死心,你说你是不是自欺欺人!我值得,你眼瞎了才会觉得我值得!”

童枫如此激烈的反应是凌轩始料未及的,童枫这是在替自己不值?凌轩觉得自己大概是真傻了,到了三十好几的年纪到好像成了喜欢拿逗人取乐的小孩子一样,童枫这样剑拔弩张的态度,眉头紧锁,面带薄怒之色双颊绯红,双唇抿在一起,连带着脸都皱着的模样,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好像被挠了一下。

童枫心口疼的厉害,心向开了道口子,里面翻江倒海的血液喷涌而出,冲垮他的理智,持续升温的液体热的几乎要将他伪装平静的盔甲烧化,让他变得歇斯底里的疯狂。

“我已经不是失去记忆时眼里心里只有你的童枫了,我拿刀捅过你的心,我明知道有人在暗处要杀你也保持沉默,我拿命去救势要你死的希瑞,我看见你半死不活的样子仍然能无动于衷!我当时真的恨你恨到想要你去死,你知不知道?”

童枫像被恶魔附了身,句句带刺。

童枫的话就像一把薄而锋利的刀,在心脏上划过,每一刀下去只会留下一道小口子,血一滴一滴的流,钝痛慢慢传开,每一刀都加重心上的痛楚,血流不尽痛楚似永无止尽。这痛楚远比童枫戳在他心上真刀真枪要疼痛的多,这场凌迟痛而不宣,凌轩有苦难言,漫无尽头。他快要求饶了,求童枫别再说下去。这些事过去了,他不愿再去想。他不怪童枫,却并不代表他想起来不会撕心裂肺的疼。

童枫话停住了。凌轩喟叹一声,迟缓地开口,挫败而无力。

“我知道,那又如何?”

“你不该对我这么好,我不配。”

凌轩只回了他三个字“我愿意”,堵得童枫半响说不出一句话。

良久,童枫说。

“我想知道真相,风翼是怎么死的,希瑞在里面充当了什么角色,所有的事都告诉我。”

言下之意便是同意留下来不走了,凌轩是高兴的,真相他却有些难以启口,凌轩做事从不需向人解释,也从没人敢跟他要个解释,给人讲故事这门学问他从没学过,凌轩登时觉出自己嘴拙,而且帮派运作的细枝末节凌轩也不便想他透露太多,思忖了片刻,他简而言之。

“风翼是自杀,希瑞在帮中揭出风翼是警方卧底,失态几乎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境地,按帮规风翼在劫难逃,就死在我面前。”

真相原来是这样,原来是希瑞,原来是他!风翼的离开是指“死亡”,信中说死亡是他自己的选择,当时童枫只怀疑自己错怪了凌轩,并非凌轩害死风翼。后来希瑞绑架自己意图迫凌轩出现要他性命,自己也只觉得希瑞是与凌轩有私怨有权权相争,固然怪他利用自己达到目的,仍不愿意凌轩伤他性命。原来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他,风翼是他一手害死,他却还口口声声对自己说风翼死在凌轩手上。

半响,童枫没有言语,两肘撑着膝盖,双手紧扣住脑袋,将脸深埋在双臂间。童枫像受了伤的小兽,寂寥悲怆,瑟瑟战栗。许久未剪微长的头发盖过侧脸,凌轩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分明看见有液体滴落,打湿了布料。

凌轩强压下心里翻腾的想要把童枫纳入怀中的悸动,轻轻拍了拍童枫的背,宠溺纵容,安静的陪伴,心道,你都不配那就再没有别人配,哭个痛快吧,我只想你开开心心的,你一直都是你,我爱的只是你,我的弟弟。

不过,这话,他这一辈子怕是都没勇气亲口对他说,不说,他还能贪恋这样的温暖长久些,再长久些。

凌轩有片刻怅然失神,轻抚童枫背部的手稍顿。许是童枫感受到了凌轩的变化,抽泣着稍抬起头,凌轩与童枫四目相交,童枫的眼睛有些红肿,眼泪滑落在他脸上留下一道道痕迹,头发有些乱糟糟,鼻涕险些流出来他吸了两下鼻子。

这样子着实丢人,童枫慌忙闪躲,却被凌轩捉住肩膀。凌轩手臂一缩,双臂环住将人搂进怀里。

童枫脸贴在凌轩结实的胸膛上,眼泪更止不住了。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鼻涕或口水,不一会儿凌轩就觉出湿意透过衬衫沾到皮肤,一件白衬衫报废了。凌轩笑的有些无奈,宠溺不减,手臂又紧了几分。

童枫一直垂着的手臂攀到凌轩脊椎骨的部位,双手掌贴掌在背部正中的位置合实,凌轩身体一紧,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骤然从骨缝升腾起撩人的热度,燃烧到达四肢百骸,心满的发胀。

童枫哭够了,也哭累了,对凌轩的衬衫下手丝毫没有客气,完全当高档布料是方便面巾纸。凌轩挺爱干净一个人,对童枫已经算是最能包容的了,瞅见胸前黄白那一块也不免撇了撇嘴。

最终徘徊在童枫嘴边的那句“对不起”也没能对凌轩说出来,有些话放在心里远比放在嘴上要深刻的多。童枫有心结,这个结里有凌轩,有希瑞,有风翼,还有他自己。

童枫和凌轩在花园中坐到天黑透了,才恋恋不舍的进屋里,老管家准备的饭菜,叫来了欧阳、南彬和红姐,一桌人热热闹闹的吃了顿饭。

那天后,童枫变了。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的变化,他不再是整日对着窗子阴郁寂寞少言寡语的童枫,他对谁都有说有笑,连素有积怨平时尽量躲着他的Jacry他都打成一片。

和老管家学做菜学的刻苦努力,整天抓人试吃他做的东西,凌轩、南彬往往都难逃魔抓。有时候真能琢磨出点心意好吃的叫人拍手称赞,大多是时候嘛,这些被他抓来试吃新品的人是有苦难言。

庄园主人的变化,带着整栋庄园都显得活分生动,童枫笑的多了,凌轩万年冰山脸也时不时能看化暖的迹象。老管家对童枫的态度转变的最为明显,时不常瞅着童枫自己忙碌的样子慈祥的笑,道这庄园里终于有了点家的样子。

欢愉温馨的气氛背后,只有凌轩看到童枫依旧每晚睁眼到天亮,不予他人说也撑着不肯吃药。不愿触及任何关于龙帮,关于希瑞的消息,稍有入耳就像被人迎面泼了盆冷水,咬紧牙关瑟瑟发抖,慌忙逃离。

半年的时间,他没有迈出过这座庄园一步。凌轩提议带他去海边度假,他扯各种理由拒绝。该去医院复查,他也不愿意去,不惜撒娇打滚要欧阳来家里。凌轩问,他只说,没有要出去的理由在这里挺好。

三十四、求死

希瑞再次销声匿迹,半年时间,一丁点动静都没有,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半年时光,平静的没有波澜。

窒息般的平静,似在酝酿着一场腥风血雨的爆发。

而这场让人等得快要怠惰的爆发,终于在希瑞再次浮出水面的时候,开始如雨后春笋般疯狂膨胀。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一场小雪从清晨下到傍晚,整栋庄园被白雪覆盖,宁静洁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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