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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爱成鸢上——by濯玉苍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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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知道了。”谢湘把书箱放在廊前,往厨房走去。找到了灶上热着的热水,洗去了身上的灰尘。揭开锅盖,果然发现里面全是自己爱吃的东西。

拿出了饭菜,就摆在厨房的桌子上,谢湘默默的在心里说:“不省心就不省心,总比生无可恋好……。”

吃完了饭,收拾好东西。自从谢夏氏突然离世之后,家里的一些琐事都是不远的刘婆婆做的,她是早年寡居,家中带有一个孙子,帮忙做点事也算是多了份收入。所以平时谢家的做饭洗碗洗衣都是刘婆婆按时来做的,谢家出钱她出力。故而谢湘把碗筷都收拾好放在一边也就可以了。

谢夫子坐在大堂供桌旁边的椅子上,用手撑着发际,偏头看着正中供着的灵位,有些唏嘘。春日游时,静女犹在。现两处茫茫,皆不能见。纵使相约白首,却不过须臾。而今短短数十载夫妻,却是缘分早尽。想来也只能在那奈何桥上,匆匆再见一面。

正了下腰,谢夫子微微在椅子扶手上拍动着,门外春光已成,稚儿已长,现在也能独自出门远游。虽说而今世道不稳,但是如果萧玉一直都被拘在学院里,纵然真的有天蟾宫折桂了,那到时候也不一定能好好应对。索性还不如趁他没有功名富贵在身的时候,好好地,彻底的看看这个凡尘俗世。

墙头树影婆娑,微风袭来,日头正好,填饱了肚子的谢湘眯着眼看着院子里的一大片阳光,顿时觉得心情十分明朗。上天是慷慨的,最美好的东西都无私的奉献给了世人。呼吸的空气,照耀的阳光,饮下的清水。最赖以生存的,最舒适的,永远都是大自然给予的。所以,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的活着,好好的看看这个世间,看看那些自然呈现给所有生灵的鬼斧神工。谢湘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再缓缓的吐了出来。想来,只有那样,才能不负这满园关不住的无限春光。

谢家廊上攀着几株爬山虎,平日里倒是没人打理它们,不过向阳的地方全长的郁郁葱葱,绿的十分喜人。且中间不知什么时候,生了几枝金银花,不经意间,就是一股香气袭来。更是为它平添了几分野趣。

谢湘看着开的相得映彰的花的,坏心眼一起,嘴角一挑,弯下腰,顺手想折断一支银花的藤蔓。扯了一下,没断。他皱了眉头,又扯了一下,还是没断。这下他诧异了,这细细的一截,看起来这么脆弱,可是他废了老大的力气都没折断。

“古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诚不欺我也。”谢夫子倚在厅前的门上,闲闲的说道。

谢湘看着自家老爹,觉得自己牙疼的厉害。眼前这位读了几十年的老学究,说的好像自己是街头那杀猪的王二狗似的。他慨然一叹,十分寂寥的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站的,果然是人生何处不惆怅啊!

“对了,你此次出门,记得去拜望一下为父的座师,戴公。”谢夫子弹了弹手里的一封蜡封好的信,“你常带的那枚玉佩,就是戴公当年所赠。”

谢湘迟疑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说:“戴公,爹你不说告诉我说他老人家已经卸任归家,颐养天年了吗?”

“正是,所以你此去才不会惹些口舌之非。”

“戴公老家……”

“山西太原。”

谢湘默默的咽下了要出口的话,在心里有些抓狂的咆哮道:说是游学其实小爷是想出门公费旅游啊,江南水乡软妹子才是小爷的归宿啊……太原我去的是什么概念,好远好远啊……

“等下记得把这封信放好,丢了被戴家人打出来被怪为父事先没告诉你。”

谢湘又默默的咽了一口血,什么人家没有介绍信就会执行暴力啊。一听就好坑啊!

“对了,为父帮你雇的车夫只是到下一个城镇的,到了之后剩下的可就看你自己了。”谢湘心里跳了跳,不是长期雇工啊。不过他转念一想,也好,免得老是有老爹的人跟着,有些事不方便做。

“而且给你准备了一共20两白银,至于其他的一些琐碎的,想来你平时也有自己的花销。所以从明天你走开始,不论你在外多长时间,除非是你人都搭进去了。否则这20两就是家里给你的全部。”

“噗!”谢湘听见自己心脏中刀的声音。他脸上挂起了得体的微笑:“那是当然了,20两够了,我又不做什么,绰绰有余了。”

谢夫子满意的一挑眉:“那就最好。”说完他就把信递给了谢湘,转身进了屋里。留下谢湘独自站立在庭院当中,头顶飞过一只小鸟,带来一阵清风,刚刚谢湘久折不下的金银花,在花枝上轻轻的打了个旋,掉在了他的靴子上。无声的发出了嘲笑……

自从朱家坐了天下,没过几年,因为老是有倭寇骚扰福建沿海一带。还秉承着一种兵来我躲,兵走我来的沾略思想,很是让大明王朝的统治者们烦心。既然逮不住又杀不死,最高统治者朱元璋大笔一挥,那我们就从源头做起。封锁海上贸易,禁止与外交往。谁要是想私自出海,那就是里通外国,叛国者!杀!

如此一来,倒是清净了不少。只是这种清净换来的,却是给了自宋元以来昌盛发展的贸易行业,带来了沉重的打击。不过中华民族最伟大的力量,永远都是人民的力量。这个是不论在什么时代,什么地方都不可反驳的。纵然朱重八同志严重的鄙视从商者,颁布了各项打击商业的法令。但随着时间的发展,到了现在,明万历年间。那些所谓商者不得穿丝,不得科举的条令都是名存实亡了。

谢湘现在最想做要的,就是自己的产业。

不论以后到底想做什么,钱,都是必不可少的。在中国这个地方,没钱,真的可以说是很难做成什么事。尤其自己将来必定从官,就官府给的那点俸禄,估计打发一些小鬼都不够。就算只从眼前来说,自己出门在外,20两加上自己原有的虽说已经不少了。但是若真的想干什么,这些是远远不行的。所以,与其把这点钱生着慢慢花完,还不如用这些做点能生钱的生意。这个世界上,能变得真正有钱的方法,永远不是节省,而是创造。

传说天地洪荒之初,大禹自父亲鲸之腹中坠地,即在神州疏导江海湖川。治了水,又请各路诸侯到会稽山一聚。一路水行,来到吴越怀山襄陵之地,便舍杭登陆。从此浙江东北的这块被后人称为人间天堂的地方,便有了一个“杭”字。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谢湘喃喃而语,他坐在书房里的椅子上,用指尖轻轻摸着桌上游记里这页记载的文字。苏杭,真是让人心驰神往的地方。不论是哪里的莲叶何田田,还是路上行人欲断魂的清明雨,抑或是凝霜雪的皓腕。哪里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让人想去探个究竟。

苏杭,是无数文人墨客必去的地方。而谢湘这个半路出家的书生,又怎么能错过了那个能为他赢得青楼薄幸名的地方呢。更何况,从临淮去扬州,必定要经过的十里秦淮河,作为一个慕名已久的人,更是让他非向东南行不可了。

想到这里,他弯了嘴角,拿起手边的茶壶斟了一杯。闻着袅袅升起的茶香,他享受的喟叹了一声。自家老爹就是好,嘴上没说什么关心的话,但是这些琐碎的事情都交代婆婆办好了。这茶应该是今年新春的新茶,就是可能是跟药材一起放过,带了一丝药味。不过谢湘也没放在心上,茶香加药香,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啊。

远山如黛,近忘烟尘。几座南方的小山脚下,蜿蜒着一条道路,大约是年代已久,路上倒是寸草未生,只是山的另一旁,陡然矮了好几丈,一些乱七八糟的杂草从下面伸了上来,张牙舞爪的好像在争夺着每一份雨露阳光。

突然,远远的听到几声马蹄声,越来越近了,车轮快速滚动的声音也慢慢清晰。伴随着几声马鸣,拐弯处突然出现一辆青色车身的马车。车辕上是一位神态轻松的车夫,约莫知天命之年,不过真实年龄倒是说不准,毕竟在外面讨生活的人,虚劳上几年倒是正常的。

路把式坐在赶路的那辆马车的车辕上,小心控制着快速奔跑的老伙计。他在车行里也算是老字辈的了,多的不说,20年的驾车经验总归是有的。

第九章:看不出的薄情

那些年轻的后生见了也都要尊一句:“路伯!”就算是镇上店铺里的经常雇佣他的东家,也会笑眯眯的说一句:“老车把式耶,今儿个吃了不。”

但是现在他有些疑惑了,这么多年来,他接过各种各样的活计,什么样的主顾跟要求都见过,不过,他往身后紧紧闭上的车门瞅了瞅,皱了皱眉。用手上的马鞭,轻轻的敲打了一下跟了他多年的老伙计:“得儿!驾!”

谁管的了那么多呢,自家五个孩子吃饭都快供不上了。管他这次的主顾是不是在睡觉的时候被抬上来的呢,送达的地点是不是有点奇怪。反正送到了有钱拿就成喽。想到这里,路把式美滋滋的在心里数了数这趟能赚到的钱,那些可都是一个个听得到响声的铜板呢。

虽说道路崎岖,但路把式驾车多年也不是白吃了干饭的,即使车速不减,也没有多大颠簸。从鸡鸣十分出了临淮城门,到中午打尖,已经远远的离开了临淮的范围。

身处陪都附近,纵然近年来世道不稳,但是总体还是可以安居乐业的。故而在各种商道附近,只要带够了银子,就不怕没吃饭住店的地方。

远远的,刚出了几座山包围的地方,路把式就看到高高挑起的布帘,上面是自己唯几认识的字之一“茶”。他看了看日头,决定休息一会,虽说他是穷苦的命,喝不了带滋味的茶水,但是几个馒头好歹还是要买的,然后向店家讨几碗水就成了。不然过了这家店,说不得下面好几十里的地儿还有没有买的去。

至于,车厢里那位少爷。路把式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狠狠心,反正当初那位老先生说了,死不了,到时候丢下座城墙外就成了。要是自己中途叫醒了他,反而要扣了自己另外一半的工钱。看那老先生也不是坏人的样子,算了,不管了,有钱人家的事,管不了,自己管回去收钱就得了。自己这小老百姓,日子可禁不起什么风浪。

庭院深深深几许,鸟鸣声声声数音。

隔着眼睑,还能感受到阳光斑驳的打在脸上。晃的人眼睛都花了,耳边还有一阵阵的鸟鸣,伴随着耳畔下絮絮梭梭的。小虫爬过草丛的声音。

上午的阳光虽然不强,但也很刺眼。路旁的一处小树林里,几颗酸枣树矮矮的斜倚在一起,枝叶胡乱攀爬,纠缠在一起。远远望去,倒也郁郁葱葱。突然,从那边的树丛里“扑扑腾腾”的往四周飞起来好几只乌鸦,像是被什么惊起来了。它们绕着树丛乱叫了好几声后,不情不愿的飞远了。

谢湘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睁着眼睛,看着自己头顶上的枝枝叶叶,还有那透过枝叶照射下来的光线。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的,天上飘着的朵朵白云。不由自主的怀疑,自己难道是又穿越了?

抬起手臂,他眯着眼打量了一下后,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是那件自己临睡前穿的青色直衫,闭目感受了一下身上其他的地方,只是脑袋有些沉沉的晕,其它没有什么不适。这下他是真的放了心,至少看来不是最坏的情况。到更像是,被自家的……坑了。

弯曲臂肘,用手撑着腰下的土地,起身时他一不小心,碰到了旁边伸出的树枝。束发的簪子顺势被扯下,谢湘黑色的长发,流水一般摇曳的全部流了下来。

叹了口气,谢湘微微偏了偏头,用目光去搜寻簪子落在了那里。他还没有披头散发的爱好,本来被要求像女人一样留长发就够他受的了,而且这个万恶的社会,还逼迫他学会了怎么去束发。搞得他每次簪发时都恨不得出家算了,故而能不拆了发簪他基本不动,就算睡觉也尽量保持不弄乱。因为,他是真的讨厌束发!

地上乱草四生,蓬乱无绪。身边就是四月抽出的狗尾巴草,白色的长穗随风一颤一颤,不时的拂到谢湘的脸庞。扒开这一大片的野草,看着底下的东西,谢湘眉头狠狠的皱了皱。

木质的簪子静静的躺在一个青色包裹的旁边,这个包裹怎么看怎么眼熟。尤其是上面斜插的一封信,信封上的字迹更是让他眼熟的觉得恨不得立马变成咆哮帝。

不过幸亏数年的修身养性,让他控制住自己波涛汹涌的情绪。他眼神晦暗的拿起包裹上的信,信封上几个飘逸的大字,很明显的表现出写字人的好心情。

“吾儿亲启”

笔迹是谢湘熟的不能再熟的,自家老爹的亲笔。抖了抖薄薄的信封,他冷笑了一声。自家老爹真是好算计。想来现在自己身处此处,是哪壶茶的功劳吧。

“大宝吾儿……”谢湘眉头一抽,忍住后继续看了下去。

蓝天白云,万里晴空朗朗。

谢湘屈起一条腿,黑发披肩而下,和风微微摆动,映着疏影斑驳,点点阳光跳跃在上面,折射出银色的光泽。他低着头,头发遮住了大半边脸,只露出光洁的下巴,和挺立的鼻梁。恣意的坐在一圈狗尾巴草之间。身上青色的直缀,映着绿色的草丛倒是显得十分和谐。颇有所谓美人,在草一旁的感觉。

突然,他缓缓的抬起两只手,一点一点的撕碎了,本来在他右手里拿着的信。谢湘默默的心里为他老爹点了32个赞,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玩的真是漂亮!扬起了手,把碎的不能再碎的信纸,顺着风吹来的方向,抛洒出去。黑白相映的碎纸片,相互嬉戏的越飞越远。远远望去,倒引得几只蝴蝶跟随而去。

谢夫子手书的信,洋洋洒洒,通篇也就表达了一个意思:老子是让你出去历练的,不是让你泡妞的。想去江南?窗户都没有!乖乖的去给你外公扫墓吧!

随手把头发挽了几道,用簪子簪了起来。拾起了身边的包裹,拍拍身上的灰尘。再起身时,那个风流倜傥的谢萧玉,又挂上了属于他的招牌笑容。三分雅致,三分多情,三分潇洒,还有一分旁人看不出的薄情。

拨开了草丛,穿过了灌木林。豁然开朗的视线,让谢湘一瞬间有些不适应。林外是一条较为平整的路,路上是长年累月被压出来的痕迹,地面夯实。很明显经常有车俩过往,估计是条商道,附近也应该有个城镇。

而周围也只有一些低矮的山包,树木生长的不错。谢湘看了几颗树的大致长势,冷笑连连,看来自家老爹还真是亲的。把自己儿子往西南丢的可真是不遗余力。估摸不过是一天一夜的功夫,难为那个车夫把自己带了数百公里。

现今的世道,总的来说是一半一半的。在一些繁华的地区,纵使做不到路不拾遗,但是基本上普通百姓的心性还是很淳朴的。现在谢湘估计自己所在的地方,最远不过湖广。所以对于自己的人身安全,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包裹里面的东西,谢湘大概看了一下,除了当初说好的银子,还有那封自己放在桌子上的信。外加几件常服,一块方巾。其他的,谢湘捏了捏右手上硬邦邦的馒头,靠在路旁的树上,淡定的把它放到嘴里,狠狠的咬了一口。

为什么他会知道过了一天一夜,这是他饥饿的肚子告诉他的。饿了这么长时间,别说变硬的馒头了,有的吃就不错了。反正,谢湘抬起左手,喝了一口壶里的水。吃到胃里,泡开来不就好了……

淡定了就好了,反正他一直觉得这个世界,对他充满了巨大的恶意。要不然,谢湘远目,顺着路的尽头望去,怎么过了这么长时间,连个人影都没见到。艰难的咽下最后一口馒头,谢湘把剩下的几个重新包好,放到包裹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因为他已经看到远方飘起了灰尘,微微一笑。不论在什么时候,有顺风车搭,总是不会差的。

乌州名字里带了个州,但实际上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县城。说大吧,方圆几十里走走也就没了,说小吧,城里该有的东西也差不多都有了。比如几家富裕的大户,李家、王家、夏家。几处有趣的去处,飘香阁、落芳院、妙音宛。还有一个正式的县衙和一位远近有名的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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