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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草人 下——by朗朗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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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建峰有些失望,不过,律师说,他以后老了,无劳动能力或是病了,方一诺都必须给他养老费的时候,心情才好了些。但当他把律师给他的案列看完,心就有些凉了。

虽然法律要求子女赡养父母是必须履行的义务,可养老费用在方建峰看来却低的可怜。特别是他以前那样对方一诺,即使方一诺告不成他遗弃罪,但给法官的印象也不会太好,那能争取的养老费标准可能也就是最低的。

看着那些案列中每个月有一百到一千不等的养老费前车之鉴,就让方建峰牙疼。特别是他还有两个儿子,还只能让方一诺分担一半,让梦想着依靠方一诺的养老金发财的方建峰傻了眼。

等他把这些消息都告诉了张文玲,就如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怎么会这样?张文玲这才想起来,光看那些报道父母去告子女要到了赡养费,却忘记了,这赡养费是有定数的,只能保障生活,哪能大富大贵。

自己的儿子在医院躺着,医药费在后面压着,方一诺这边就是告上去,告赢了,也拿不了多少钱。更何况,方建峰还不算老,还有一份不错的收入,想来想去,张文玲还是把主意打到了那些领导身上。

那两万块钱让她尝到了甜头,不过,做生不如做熟,她也不敢去找别人要,只盯着那个张燕。也不要多,每次五千一万的,要了两三次。张文玲特意去打听过,这女的特别要面子,即使她丈夫在外有了小三,还有了私生子,她也一直遮掩着。

面对这么个软弱的女人,张文玲心里就更有胆了。不过半个月,她就前前后后要了五万块,其中还有两万是方建峰陪着她去要的。

钱来得这样容易,张文玲倒是没时间去烦方一诺了。在她想着是不是如法炮制的去跟其他领导要好处的时候,却被警察带去了派出所,罪名是敲诈勒索。

原来,张燕大义灭亲了,亲自举报了自己的丈夫,连带着把张文玲和方建峰供了出来。并且,这个张燕十分的有手段,手里有每次张文玲来找她要钱的录音和视频,警方也查到了张文玲敲诈来的五万块钱。

当然,因为最后两次有方建峰的陪同,方建峰一时间也很麻烦。不过,他抵死不承认,只说是张文玲告诉他,这个女的欠了他们家钱,他陪着自己老婆去要钱的,其他什么都不知道。警方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是同伙,只能把他拘留在派出所里,希望从张文玲身上得到方建峰敲诈的证据。

而张文玲这边也咬牙不肯承认,说是张燕故意陷害她的,不过,警方有张燕提供的录音和视频,又找到了敲诈款,张文玲很难脱罪。即使她不承认,也没有用,检察院照样可以起诉她。

她儿子方一诚拖着病怏怏的身子在外面奔跑,找了几回张燕也没找着人,只能去派出所看张文玲。

张文玲才进来三天,但却好像老了好几岁一样,白头发都多了很多,满脸憔悴。瞧着儿子过来看她,她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对着方一诚说道:“儿子,你要救救我,妈妈不想坐牢,不想进去啊。”

方一诚被病折腾的早就没了精神气,他有气无力的说道:“妈,我现在这个样子,除了能给你找个好点的律师,又能做什么?”

张文玲嘴上不承认,可心中明白,她这次是要栽了。这次明摆着是要坐牢了,没什么转圜的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瘦得只剩皮包骨,张文玲想着,她这一进去,说不准连儿子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张文玲这几天想了很多,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不过瞧见方一诚,心存侥幸,才幻想自己能无罪出去。她心里算是恨死了张燕了,可她还得为自己儿子考虑。

她这一进去,就得好几年,没她在外面张罗医药费,方一诚手术,看病,这些钱从哪儿来。而且,这回她进去,方建峰不一定会进去,这么几年过去,她可不相信方建峰能在外等着她,回头等她出来了,还要她。

这个男人,她心中明白,是不能共患难的。且耳根子软,说不准勾搭个女的,回头她出去,就落了个人财两空。儿子病着,短时间还好,时间一长,方建峰不一定还能全心全意的照看儿子。

所以,她哭了一会,对方一诚说道:“儿子,妈这回怕是得真进去了。你现在病得这么重,你爸又是个靠不住的。趁着他现在没出来,你赶紧回去把房子卖了,然后,把卖房子的钱和我给你凑的看病钱捏在自己手上。不然,等到时候,他不肯拿钱,你就得等死了。无论如何,你得等妈出去,让妈好好看看你。”

方一诚一惊,在他看来,自己父母感情还是蛮深厚的。不然,他爸也不会离婚娶他妈了,可现在他妈这意思是要防着他爸一手了。

“妈,你说什么呢?我卖了房子,爸住哪儿啊,再说,他就我一个儿子,难不成还能看着我死。你别说丧气话了,就算你进去也不过是三五年,你跟我爸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他怎么可能不要你。”方一诚以为他妈吓糊涂了,赶紧劝慰道。

“傻儿子哎,你爸有退休工资,我一进去了,说不准他就卖了房子,另外找个地方重新开始。到时候还能找个年轻漂亮的打工妹,说句不好听的,他赶快点,还能再生个。你生了这病,他肯定是指望不上你的,他这个人最是自私,让他把所有钱给你治病,他肯定不肯。你妈我跟他生活了这么多年,他是个什么人,我清楚的很。你听话,不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妈。钱抓在你的手上,到时候我出来还能有点养老钱,不然,咱娘俩都得喝西北风去。”张文玲现在也顾不得了,对着儿子说了心里话。

方一诚这方面还是继承了张文玲的精明的,做事防一手总是好的。别看他得了重病,半死不活的,可就是这样,他更怕死了。一想到自己没钱在医院等死,方一诚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不过,房子是张文玲和方建峰夫妻两个的共同财产,他要卖了,回头方建峰这个爸把他告了可怎么办,“妈,我卖房子是可以,但爸要出来,回头要跟我闹翻了,我这钱说不准还得吐出来。”

张文玲在算计人方面确实是一把好手,脑子一转有了对策,直接对着方一诚说道:“你就对你爸说,他要是敢跟你抢卖房子的钱,我就会跟警察说,他跟我是同伙,让他也跟着进来。他这个人怕死的很,手上还有退休金,不敢跟我们硬拼的。”

方一诚听了也觉得是这个理,不再耽搁,立马回了家取了房本,到房产中介以最快的速度卖了房子。又搜刮了家里所有的钱,一起存了起来,压了不少钱在医院,等着治疗。

张文玲的案子没有拖多久,证据确凿,很快就判了下来。因此,张文玲因为敲诈罪,被判入狱三年,而方建峰因为证据不足,被放了出来。

方建峰从派出所出来的那天,站在大门口,恍如隔世,看着身后的大门,心中还是很感激张文玲没有说出他,让他不用进监狱。

可当他回到自己家的时候,却发现这儿换了主人,立马傻眼了。打电话给儿子,儿子也不接电话,只好直接找到医院。

当从儿子口中得知,房子被卖了的时候,方建峰立马让儿子把钱给自己。方一诚本来还有些犹豫,瞧着方建峰这个样子,心中完全信了自己妈的话,直接把张文玲那天说的,告诉了方建峰。

要钱还是要自由,方建峰犹豫了半响,最后,想起自己每个月还有退休金,他自己也还能挣钱就退缩了。十五天的拘留让他对监狱充满了恐惧,最后,忍住心中的不岔,离开了。

不过,走之前也对方一诚说了,以后,他是不会再管方一诚的死活,让方一诚别找他要钱。

这个以前看着感情深厚的一家三口,就这么反目成仇,分崩离析了。

第四十章

方建峰无家可归,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方一诺。他想着自己既然已经离开了张文玲母子,那去找大儿子,住进大儿子家不是名正言顺了吗?

当初他去咨询律师的时候,可是看了不少案例,子女是有义务给没有居所的父母提供居住地方的。现在他没有落脚之地,方一诺这个做儿子别想混过去。

想起去过的苏维达那个屋子,方建峰就能想象得到方一诺的房子得多大多好。他住进去,吃好喝好,还不用花一分钱。这种事情他怎么早没想到,方建峰立马打车去了方一诺居住的小区。

等到了小区门口,方建峰才发现自己进不去,方一诺住的小区保安措施十分不错。没有门卡是进不去的,尽管方建峰一再表示,他儿子就住在这个小区里,可保安表示,他们只认卡不认人,让方建峰把儿子叫出来领着他回去就行。

于是,方建峰只好在外面蹲着等方一诺回来,心中却想,等进了小区,一定要去物业那儿投诉这几个保安,太没眼色了。

直到傍晚,方建峰才看到了方一诺的车子,他确定方一诺看到他了,但车停都没停,直接的就开了进去。方建峰想跟着车子进去,被保安死死的拦住,气的在后面大骂保安。

“你眼睛瞎了,刚刚进去的就是我儿子,你给我放开,我要进去。”方建峰蹲了一天,晒了一天,心中早就埋了一肚子火气了。方一诺刚刚又把他当空气无视了,他快忍无可忍了。

保安心想就是知道你是人家方先生的渣爸才拦着的,不然,你以为我们保安不会打电话告知业主来了亲戚了吗。这段时间,经过苏奶奶的广而告之,特别是保安这块,几乎都知道了,那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方先生,有个丧尽天良的父亲,现在还想来胡搅蛮缠。再加上,苏奶奶还曾故意把写了方建峰和张文玲事情的报纸落在了保安室。

这些保安心中有数,听着方建峰是来找方一诺的,故意不搭理他的。

方建峰看着进不去,保安们又长得人高马大,他想暴力进入,怕是行不通,只好先去找了个宾馆,打算明天去方一诺公司找人。

他鹿港一个小巷子,却被几个陌生男人围住了。方建峰看着这个几个人不像善类,心中一紧,从包里直接拿出几张钞票,“几位大哥,我钱都在这儿,都给你们,你们行行好,我这把老骨头,可不经打。”

为首的男子接过钱,嗤笑了起来,然后,把钱砸在了方建峰脸上,恶狠狠的说道:“老东西,你当老子没见过钱是吧。这点钱就想打发我们,我告诉你,今天哥几个可不是求财来的。有人花钱来让我们教教你规矩,让你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有些人可不是你能威胁的了的。”

说完,身后的几个男的就用布捂住了他的嘴巴,直接揍上了。方建峰被打的直哼哼,感觉自己的胳膊都快断了,这些人才住手。

“老东西,先给你个教训,有人让我告诉你,他不想在这个城市见到你。不然,见你一次打一次,不是人人都能被你弄进监狱的。鱼死网破,也得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说完,带着一群人走了。

方建峰听在耳朵里却是心惊胆战,他想到了自己和张文玲为了内退的事情,威胁过厂子里的几个领导。那些领导可能是看张燕丈夫被抓了,又听闻张文玲和他要挟过张燕才担心了。

找人来警告自己,扶着自己明显折了的膀子,方建峰觉得,自己要是再不离开这个地方,怕是接下来的自己的腿也保不住了。那几个人是不会让他留在这儿,担心他会要挟报复。

方建峰心里快恨死张文玲了,觉得要不是她,自己怎么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在医院吊石膏的时候,方建峰想了又想,还是怕死的很,买了张老家的票,揣着自己藏了一半的内退金,准备回老家去。

方一诺从那天拿到报纸之后,就没怎么去关心方建峰和张文玲两个人。不过,庄楠心里记着这两个人,也是想看看季秦怎么做的。所以,自然也是知道方建峰和张文玲近来的状况。

对于张文玲坐牢了,庄楠是弹冠相庆,拍手叫好的。甚至心中隐隐觉得,要是再把方建峰送进去和张文玲作伴那就完美了。

庄楠知晓了,方一诺也就跟着知道了。听到张文玲敲诈勒索被告的时候,方一诺心里是解恨的。对于张文玲,方一诺是没有一点好感的,说是恨之入骨也不为过。这个女人,给了他太多的痛苦和委屈,他是真的厌恶和瞧不起。

以前他告诉自己不要因为这样的人破坏了自己的心情脏了自己的手,可当有一天,这个女人遭到报应的时候,方一诺才知道,自己以前多么虚伪。明明,他从心里就希望这个女人过的不好,以宽解心中的仇恨。

却一直压抑着自己,用所谓的好人来标榜自己,要求自己。好累啊,果然,他还是比较适合有仇必报的小心眼,做不来那些用爱感化坏人,皆大欢喜的大团圆。

而当方一诺在自己小区门口看见方建峰的时候,心中已经没了愤怒,只觉得可笑。方建峰这是把他这儿当做垃圾回收站,这是准备来纠缠他。方一诺已经对方建峰的人品值没有高估了,可方建峰还是能刷新方一诺的最低值。

回到家,林俏俏领着犇犇开的门,脸上虽然笑着,可眉宇间还是有股忧愁。保安不是真死板,早早的就打电话给了林俏俏。林瞧着让保安不要把人放进来,就是想着,这天这么热,方建峰待不住,会自己走了。

可一直到傍晚,她问了保安,人还在。这心就没有放下来过,几次拿起电话想打给方一诺,都没打。没想到,方一诺今天提前回来了,这样子看来是直接遇上了。

细细的打量了方一诺的神情,发现没什么变化,林俏俏才放下了提着的心。不去提方建峰这个扫兴的话题,把犇犇扔给方一诺,赶紧把做好的绿豆汤和绿豆糕拿出来,先给方一诺垫垫肚子,晚饭还要再等一会。

绿豆汤放凉了,方一诺一口气喝了一碗,感觉夏天的暑气消散了很多。犇犇对绿豆汤兴趣缺缺,主要是绿豆汤里没怎么放糖,没什么甜味,相比较而言,犇犇更喜欢喝林俏俏做的各种糖水。

不过,犇犇十分喜欢吃绿豆糕。这绿豆糕是林俏俏自己在家做的,有纯绿豆糕,有红豆沙馅的绿豆鸳鸯糕,还有蜜枣味的。做成各种图案,外观很是漂亮,看着就十分好吃。

犇犇一次能吃两三块,因为是冰镇过的,冰冰糯糯的,方一诺一次也能吃五六块。不过,做绿豆糕得有耐心,光去绿豆皮就是个艰巨任务。好在林俏俏现在找到了窍门,做起来也快,才让这父子两个,时不时的吃上新鲜美味的绿豆糕。

吃饱喝足了,方一诺是彻底的把心里的那点闷气给消了。抱着可爱乖巧的犇犇,抬眼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星星点点中,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他有个可爱的儿子,有个相伴的亲人,过往的一切一切,或许只是南柯一梦,让他更加珍惜现在的生活的考验吧。

第二天,六点钟,方一诺就被电话声吵醒,是保安的电话。告诉他,他们发现方建峰带了一床铺盖,直接睡在小区保安亭不远处的二十四小时银行取款机旁边。怕是一夜没走,等着方一诺。

方一诺接完电话,坐在床上十几分钟,最后,没惊动林俏俏,出了门。

方建峰在地上铺了个席子,盖了个外套,因为取款机这儿有空调,他睡的还很香甜。方一诺就这么站在外面看了席地而睡,显得落魄的方建峰一会。他努力的回忆这个男人,这个被他叫做爸爸的男人,留给自己童年里美好的回忆。

可是,他想不起,好像,这个男人一直很忙,要工作,要陪老婆,要宠儿子,根本没有剩余的时间来关注自己。记忆里,张文玲对他总是骂骂咧咧,指桑骂槐,总能挑出他的错来。而这个男人,却是直接动手。而那个时候,方一诺却觉得至少这个男人是希望自己能学好的,所以才对自己严格要求。

他想,因为自己的有那样的一个母亲,所以,这个男人对他才会更加的严格。因为自己的母亲做错事情,所以,这个男人为了弥补自己的妻子,自然要多多偏袒那对母子,他不去怨恨,只希望自己能更听话一点,更能干一点,让这个男人多重视自己一点。

现在想来,真的很可笑,这个他称之为爸爸的男人,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没有了期待,方一诺也就不会再伤心。他今天之所以来这儿,其实,也不过是想做个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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