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心生的心已经凉了半截,但是他依然希望能从徐清誉这里得到帮助,他觉得自己已经无路可走,在这个鬼地方每多待一分钟,就让他多一分绝望,他只好低声下气地请求:“求你让他们放我走吧,我的钱都给他们了,我是离家出走的,家里不会接我电话的。”
徐清誉不为所动,他甚至冷哼了声,道:“你是不是已经睡过夏春了?”
段心生愣住,“你说什么?”
徐清誉接着轻蔑地笑:“原来已经是一只被搞过的破鞋。”他蹲下来抓着段心生的头发,逼迫他仰起头,阴狠道,“还以为我跟读书那时候一样傻,看你俩眉来眼去就知道怎么回事,还一起跑到我面前来,炫耀吗?啊?”
段心生被扯得惨叫,他没有吃饱饭,没有力气抵抗。
“除了这张脸比我好看点,出身比我好,你还有哪里比我强?离开你那个爸爸,你就是个离了笼的金丝雀,翅膀都震不起来,我看你还怎么扑腾?”
“你把夏春怎么样了?”段心生从疼痛的间隙里问道。
“能怎么样,那就是个婊子,跟你谈恋爱还企图勾引我,说喜欢我。”徐清誉嘲讽道:“可能你不知道她背地里给你戴了不少绿帽子吧?”
“呵呵,呵呵呵……”段心生发出莫名的笑,越笑越大声,惊的徐清誉放了手,他怜悯地望着徐清誉,说:“你真可怜。”
“我和夏春什么都没有,你爱信不信。”
“那她为什么已经被……”徐清誉不信。
段心生虚弱地趴在地上,他已经两天没有吃饱饭了,他很想念王妈做的饭。饥饿让他更加懒得理人,只说,“她的事你自己去问她本人,她愿意告诉你自然会说。”
徐清誉怀疑地望着他,与段心生坦荡的眼神对视半晌,急忙转身跑了。
见完徐清誉段心生已经彻底死心,他现在只有给家里打电话,依靠那个他并不情愿依靠的人。
段宅的电话一直没人接,段业的电话也打不通,他既庆幸又失望,他是不愿在这时候主动找段业的。谁都觉得他是一只被段业圈养的金丝雀,离了笼子就好像不会飞。如今他逃了出来却落到这副境遇,叫他哪里有脸回头再去求他。
监控他的人又要他打别的亲人的电话,没办法,他只得从电话簿里找到郑沅的电话,拨了过去。
教他打电话的人让他说自己离家出走了,现在在外地闯了祸,需要五万块钱摆平。
郑沅犹豫道:“离家出走?”
段心生好不容易联络到外面的人,他知道郑沅不喜欢自己,生怕他就这样挂了电话,因为着急带了哭腔:“姥爷在吗?我想跟他说。”
他听见郑沅似乎笑了一下,说:“你姥爷病危,估计没空管你。”
段心生的心渐渐往下沉,他听见郑沅说:“需要五万块是吧,我考虑一下。”接着就挂了电话。
那些人并不放弃,郑沅这边有戏便让他每天给郑沅打电话,与他软磨硬泡了两天,郑沅答应汇钱给他,前提是要他主动放弃一份遗嘱。
段心生并不关心什么遗嘱,他的思维已经麻木了,没办法自主思考,脑袋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拿到钱就可以离开这里。
他们喜不自禁地把汇款账号发给郑沅,段心生在旁边呆呆地坐着,平静地问:“钱打过来我是不是就可以走了?”
那人说:“走什么,你的钱在这里,就应该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干,不然我们成了什么?敲诈勒索,那是犯罪,犯罪的事我们可不干。只要你好好听话,跟家里多要点钱,今后赚了钱大家分,不会亏待你的。”
“晚上给你买鸡腿饭,明天再给你有钱的老爸打电话,这次多要点。”
段业的电话照常是打不通的,又过了一个星期,段心生如常地拨打这个电话,这次却通了。
当电话那头响起段业疲惫而低沉的声音的时候,这边监听的人立刻来了精神,催促段心生赶快说话。
“……小生?是小生吗?”段业的声音变得焦急。
而段心生已经麻木了许久的神经,在这一刻嗖地像被充了电一样,连接了他的五官六感,接着便有汹涌而来的委屈冲撞着他的心口,他开不了口,眼泪率先落了下来。
旁边的人立刻掐断了通话。
当晚段心生被罚没有晚饭,他也吃不下去。躺在这个阴暗的出租房里,打着潮湿的地铺,天气炎热,屋里散发着难闻的嗖味,他闻到自己身上因为长时间不洗澡而散发着跟这屋子一样的味道。
最开始他不知道偷偷哭了多少次,时间久了发现哭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也偷偷逃跑过,最后都被抓回来打一顿。
后来他就麻木了,每天吃着难吃的盒饭,接受着莫名的“思想教育”,打着例行的电话,睡在阴暗潮湿酸臭的通铺房里,等着他们什么时候放了自己。
段业的这一通电话让他的神经再次感知到了痛苦,他不该过这样的日子,他本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被家长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怎么会沦落成现在的样子?
这一切都怪他的家长!家长要惯着他,却又故意不教他外面的险恶世故,让他离不开家长营造的温笼,离开了就必然要受这样的苦。可家长既不愿让他离开,却又做一些让他不得不离开的事。他现在走了,在离他十万八千里的地方受着苦,家长是否有一点着急和后悔?
肯定是有的,他想到这一点,突然有种报复的快感。
段心生想到第二天还要给家长打电话,就有点辗转难眠。
正当他睁着眼睛犯愁的时候,屋子里有人大声喊叫警察来了!有人一窝蜂地往外跑,有人懵懂没睡醒。
段心生趁乱跑了出去,外面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他不敢耽误,卯着劲儿往一个方向跑,长时间的饥饿让他很快体力不支,他头晕眼花地坚持着,终于看见前面有灯光,那是一辆停在路边的车,他最后摔倒在了那辆车的前面。
晕倒之前,他看见车里下来一个年轻男人,那人站在原地看着他,甚至朝他温和地笑了笑。
31.
!!!狗血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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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业在里面关了半个月,出来外面简直换了个世界,儿子离家出走,段氏几个大股东联合闹事。之前为了保他动了不少他在公司的股份,另外因为他接二连三的丑闻已经让段氏的股价爆跌,几个大股东联合起来逼他让出段氏董事长的位子。
段业却没有心思跟他们打拉锯战,他巡视一圈在座的股东们,眼神威慑:“也是辛苦你们苦心经营这么久,这位置我要是不让怕是要引起人神共愤。”
“我也不让你们难为,今后我的股份交给岑经理,这样一来岑经理应该是段氏最大的股东,如你们所愿,我让出董事长的位子,由岑经理担任。”
他笑得肆意,来到岑纯面前,不管岑纯像吃了屎一样的表情,说:“岑董事长,今后段氏就交给你了。”
岑纯无语,对着段业把白眼翻出花样,咬牙小声道:“你玩儿什么?”
段业只当作没听见,他兀自甩下身后炸成一锅的股东们,转身拉开会议室的门,留给他们一个潇洒的背影。
岑纯早憋不住,立刻跟出去,追上他:“你搞什么?怎么不事先跟我对好词?”
段业走的很快,头也不回:“要对什么词?对了,待会我就让律师把股权转让协议弄出来,我签好了让秘书送给你。”
“可别觉得你占了我大便宜,段氏现在这一大摊乱,给别人我还不放心呢!”
岑纯拦住他,正色道:“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撇开段氏的烂摊子一走了之?”
段业回答得很干脆:“没错,你就当帮我个忙。小生有消息了,我必须赶过去。”
岑纯看着他,不再说话。他见识到了段业得知儿子不见了的消息时的狂躁不安,那不是他认识已久的业哥,但是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岑纯却已经可以平静地接受了。
段业本就是一个胆大肆意又非常有分寸的人,最后到底该如何对待他养了十六年的宝贝,他没有立场担心也无权过问。
他明白现在就算段氏要破产,也阻止不了段业现在去找儿子。
他最后只说:“段氏我先帮你看着,等你把小生接回来我再还给你。”
段业昨天尝试着回拨那通电话,却打不通,派人查了下,是通过网络打出来的,来源于南方的D市。
恰巧这时候郑沅给他打电话,说知道小生现在的情况,他已经报了警。段业想到小混蛋情愿先打电话找他不甚亲密的舅舅寻求帮助都不找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当晚他就得到消息,警察查获了那个传销窝点,解救了好几个小青年,其中就有来自他们市的两个学生,一男一女。
那就是他的小混蛋和那个拐走他的女学生没错了。
上午交待完了公司的事情,他下午就立刻飞往D市,直奔警察局领人,可警察给他看的两个学生却没有一个是他的宝贝。
段业的焦躁无处发泄,一拳头打裂了警局里的茶几,手上鲜血淋漓,他眼神冰冷地望着两个被吓坏了的小青年,问:“段心生人呢?”
有警察过来拦他,怕他闹事,段业推开他,声音像含了冰,问道:“我现在只要找到他就不计较你们把他骗来离家出走的事,现在,你们告诉我,他人呢?”
夏春被吓得哭出来,她抖着声音,哭着说:“我们被警察带出来的时候就没看见他,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呜呜,我对不起段心生,都是我不好,我们不该一起跑出来的……”
段业被她哭得暴躁顿起,旁边的警察生怕他再砸坏警局的东西,急忙把他领出来,安慰他:“段先生也别太着急了,兴许是您儿子害怕躲起来了,我们警方会在那附近加派人手帮你找人的。”
段业虽然来之前已经找人打通了关系,但是如今远在他乡,办事总归没那么方便。他只能拜托他们尽力帮忙找,自己也不能闲着,弄了辆车打算去那附近找。
没想到他刚出警局,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他不敢大意,停车专心地接起来:“哪位?”
“段总现在应该来D市了吧?是不是没见到儿子所以很着急?”
段业呼吸骤紧,沉声道:“小陆?”
小陆呵呵地笑:“难得段总还记得我的声音,真是令人唏嘘呢!”
“小生在你那儿?”段业不自觉抓紧了手机。
“对呀,我这不打电话告诉段总呢嘛,您呀,反应总是这么快。”
“对了,我就是想告诉你,你的宝贝儿子现在睡得可香了,看起来甜津津的,这么诱人的宝贝儿你怎么舍得让他往外跑,被坏人盯上了怎么办?所以啊,段总您快来把他领走吧!”
“对了,这可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千万别告诉别人,要不然坏人知道了,你的宝贝就危险啦!”
小陆像是在跟段业叙旧,声音和煦不紧不慢还撒着娇,然而这声音在段业耳里更加剧了他的不安。
段业深吸了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他发动车子,说:“我不告诉别人,你把地址告诉我。”
段业对D市不熟,好在小陆给的地址并不难找,那是一个旧码头,旁边荒无人烟,靠近海岸的地方耸立着一些礁石,海浪很大,吹打着礁石,发出的声音显得周围空旷而宁静。
段业跑到码头上放眼望去,并没有看见小陆,更没有看见段心生,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小陆的电话:“我到了,你们人呢?”
接着他听见发动机的声音,段业转过身,看见小陆开着一辆车从远处的灌木丛里出来。段心生嘴巴被封住,被绑坐在副驾驶,头发被海风吹起,脸上的伤显而易见。
段心生看见父亲,呜咽着挣扎起来。
小陆按住他,冲段业笑道:“段总,好久不见。”
段业几乎要咬断牙齿,他眼神像刀子落在小陆身上,说:“小陆,我自问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对你不薄,我不明白你这是做什么?你需要钱大可以直接跟我说。”
小陆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他说:“段业,你别的都很好,床上功夫也特别好,对不对小生?你见过的。就是自大这一点很不好,哦,还有一点,冷血。”
小陆眼神蓦地变冷,森然道:“我今天就要你为之前的冷血付出代价!”
段业越发不解,问:“你到底是谁?”
小陆哈哈大笑:“段总,我姓陈,叫小陆,陆是名字,不是姓氏,你总记不住。”
“……你是为了陈正明?当初陈正明落的那样的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这怨不得我。”
“他咎由自取没错!可小齐有什么错?他从小身体就不好,吃了多少苦才熬到匹配的骨髓,可就是这时候你切断了他的医疗费来源,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机!罪魁祸首的人就是你!”
他本来想利用陈正明的资金漏洞搞垮段氏,让段业尝尝坐牢的滋味,没想到到头来段业只是交了罚款,如今还能好好地做他的段总,凭什么!
小陆眼里显出一丝癫狂,后又浮现温柔,他望着远处的海面,嘴角噙着笑,说:“小齐最喜欢海,他之前一直在跟我说,等他病好了就跟我一起来看海……可是他连这点愿望都实现不了……”
话刚说完,他突然猛地发动车子冲向段业,段心生吓得闷叫一声,紧闭双眼。尖锐的刹车声响起,他急忙睁开眼去寻段业,看见段业没有被撞到才舒了口气,接着他不顾一切地挣扎着,目眦欲裂地瞪着小陆,嘴里不甚清楚地怒吼:“你这个变态!”
小陆直接一巴掌甩得他头晕眼花,他凑近段心生,说:“你不是讨厌他嘛,都离家出走了,还在乎他的死活干嘛?”
他又调转车头,对着段业道:“段总,你再躲的话,这车子说不定就开海里去了。你愿意看着你的宝贝儿子沉海吗?”
段业喘着气爬起来,他看着小陆,说:“你要报复的是我,与我儿子无关,你把他放了,我让你绑。”
“啧啧啧,好一出感人的父子情深。”小陆摇头叹道,“我又改主意了。我要你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死在你面前,就像当初的我一样。”
说完车子极速地往高处冲,那里是海边的一块断崖,汹涌的海浪用力地拍打着断崖下面的礁石。
小陆将车停在半路,拖着被绑着手脚的段心生往断崖处走,到了崖边,他转身对追上来的段业说:“站住!最后看一眼你的宝贝儿子吧,今天风大浪大,指不定被吹哪儿去了——唔!”
段心生趁他不注意,低头跳起来一脑袋撞到小陆的鼻子,段业看准时机箭步冲上去将小陆拉离段心生身边,再连续几拳头下去,将小陆揍得鼻青脸肿,倒地不起。
他这才赶紧跑到段心生身边,拿掉他嘴里的东西,段心生得了声终于哭叫着喊爸爸,段业连声安抚儿子没事了没事了,一边捧着儿子青肿的脸不断亲吻,他失而复得的宝贝,简直不知道如何亲吻才能表达他内心的酸胀。
最后他封住了他的宝贝不断哭叫着喊爸爸的嘴巴,辗转舔舐,舌头滑过牙龈,舔过上腭,长驱直入安抚里面颤抖的舌尖,勾着它来到自己嘴里,安抚自己重新归位的心脏。
段业吻得动情忘我,直把段心生的脸憋得通红才放开,段业喘着气,怒道:“离家出走……回家收拾你!”就要去解段心生的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