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心生从混沌的脑袋里得出一丝清明,还来不及消化刚刚那咸湿的吻,就看见不远处小陆坐进了车里,他满脸是血地露出可怖的笑容。
“爸爸小心!”车子发动的瞬间,段心生只来得及叫出这句话,接着便被段业一个大力退推向一边,他沿着山坡滚下来,头顶撞到了一块凸起的石头。血流下来模糊了他的视线,透过朦胧的视线他看见父亲的身体与车子一起飞了出去,又落下来,掉进了汹涌的海浪里。
他感觉黑暗笼罩了他的整个世界。
32.
段心生梦到了十三岁生日那天的场景。恰逢他升初中,家里给他办了一个热热闹闹的生日会,但是他记得自己并不开心。
那天早上他穿上帅气的燕尾服,父亲单膝跪在他面前,托起他一只手亲吻,表情虔诚又揶揄:“我的小王子,今天希望得到什么生日礼物,臣下都将满足你。”
他那时候脸虽然是红的,但依然俯视着父亲,一本正经道:“如果不能令我满意该当何罪?”
父亲眼带笑意望进他眼里:“但凭处置。”
在这之后心情一直都是愉快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开心的呢?
对了,他找不到父亲。
家里来了很多客人,大人们都在喝酒逗乐,他从同龄人的游戏里回神之后便没见了父亲。
他询问母亲,母亲从一群男人的包围里抽出一丝不耐,告诉他可能在楼上。
他窃喜父亲是否在准备给自己惊喜,便偷偷上楼去找。找了几个房间都没人,他喝了点果酒有点头晕,便随便找了间房的沙发躺下。
没躺多久,房门从外面打开又关上,他听到了父亲的声音,正高兴,可父亲的话却让他下意识藏匿自己。
“小骚货,想了我一晚上了吧?”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软绵绵地呻吟着:“好哥哥,快给我……”
一阵窸窣摩擦声,啧啧的亲吻声,肉体的撞击声,两人的呻吟声……段心生躲在沙发靠背后,那些声音争前恐后地往他耳朵里窜,里面还夹杂着父亲沉沉的叹息声,他像只受惊的小雀,忍不住扑棱起了翅膀,撞倒了花瓶,打开了房间的灯。
在门口赤身开干的两人受到了同样的惊吓,一个惊叫着扑到另一个怀里。
他满脸讽刺恶毒地望着父亲笑:“这就是你给我的礼物吗?!”话未说完,拿起手边另一只花瓶扔过去。
没砸中,段业带着怀里的人闪到一边,推开那人叫他穿衣服出去。他只在看见段心生的一瞬间有惊讶,随即平静下来,倒是先声夺人:“你偷偷躲在这里干什么?”
“来收你的礼物啊!”他依旧在笑,“你猜我对这个礼物满意吗?我告诉你,我觉得很恶心,很肮脏,很想吐!”
“我十三岁你送我这么大个礼物,成年你是不是要送一个更大的啊?!你恶不恶心!”
他发泄完就再也不想待在这个让他作呕的房间,可冲出房门的时候被父亲拦住:“你刚刚说什么?”
他的火气已经烧到了太阳穴,耳朵鼻子都快冒气了,哪里能分神感受到父亲已经濒临怒气的边缘。他不断地试图挣开父亲的钳制,嘴里依然毫不留情:“别碰我!我嫌你恶心!”
然后就被揍了。
二话不说,脱了裤子开打。
他一开始扯开嗓子大喊杀人了,后来只有哇哇求饶,却也不顶用,父亲铁了心要揍他一顿。
直到他哭都哭不出来,父亲停了手,问:“知道错了吗?”
他抽噎着:“知……道……”
他哪里知道,只等父亲放了手,马上逃开,大喊:“我没有错!你这个法西斯!恶棍!流氓!我讨厌你!”生怕再次被抓住,急忙往楼下跑,却在下楼梯的时候一个不小心,从二楼滚了下去。
宾客哗然。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父亲歉疚的眼正望着他,他像刚从晨间苏醒,懵懂地问:“爸爸,我的礼物呢?”
段心生醒了过来,入眼一片白色,他稍微回想了一下,才知道自己在医院。转了转眼珠,看见王妈在旁边打盹。
他轻轻摇醒她,开口便问:“王妈,爸爸呢?”
王妈先是看见他醒了脸上的喜色还未褪去,接着便黯然抹泪,她摸着小少爷的头发,安慰他:“小少爷别着急,先生会找到的。”
段心生心里一梗,之后才从王妈的话里得知那场事故里小陆当场死亡,而段业掉海失踪,生死未卜。
他点点头,说:“我相信爸爸。”便不再找爸爸,又闭眼安静地睡着了。
段心生在医院住了两个星期,出院那天岑纯带着律师来了。
他拿出一叠文件给段心生,说:“这是业哥的遗产交接,你看看,没有什么问题就可以签字。另外,这份股权转让协议是之前业哥交给我保管的,本来我说等他接你回来就还给他,现在直接还给你是一样。没有什么问题你也可以签字了。”
段心生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岑纯,不解道:“你这是干什么?我爸爸的东西你还给他本人就是,为什么要给我?”
岑纯沉默片刻,他在段心生旁边坐下,握住他精瘦的手腕,一字一句道:“小生,警方搜寻了一个礼拜没有结果,已经判定他死亡,就算找到了,也是被泡浮肿了的尸体。你爸爸已经死了,你长大了,该学会承担责任了。”
段心生猛地推开他,苍白干裂的嘴唇浮起一个冷笑,嘴角梨涡若隐若现:“胡说八道!”
他站起来,说:“我回家了,爸爸如果回来会去家里找我的。”
岑纯站在原地不再说话,他看着段心生用力挺直的脊背,少年的天已经塌下来了,脊背挺的再直,也太脆弱,经不起任何压力。
他叹道:“段业,就算这次你是故意玩儿我们我也不会揍你……你是认真的吗?”
赶上暑假,段心生可以窝在家里,除了正常的吃饭睡觉,他每天把自己锁在书房画画。
他已经画满了八本画册,画到第九本的时候,书房的门打开了,他回头,父亲站在门后,身上穿着那日在D市的一身,脸上有点风尘,却依然帅气飞扬。
段心生立刻扑上去,紧紧抱着父亲,脸埋进父亲的脖子,偷偷地掉眼泪:“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段业强壮的胳膊轻易把他抱起来,手掌拍打他的屁股佯怒道:“怎么这么轻,不好好吃饭吧,该打。”
段心生双腿缠着段业的腰身,呜咽着:“你不回来我就不好好吃饭!”
段业轻笑,看到了地上的画册,问道:“这是画的什么呢?这么多。”
段心生赶紧从他身上扭下来,收起散落一地的画,企图把他们藏起来。
段业抓住他的手,就着把画递到眼前,眼里风流逆转,似笑非笑道:“看来我的宝贝儿想我想得不行,都睹画思人了。”
段心生伸手要去撕那画,恼羞道:“呸,想得美你,我画着玩儿的!”
段业率先抢过来,又嘴快在他的宝贝儿红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声音温柔如水:“宝贝儿,我也很想你。”
段心生快要沉溺在这温柔里,他的眼睛又开始淌泪,流泪之前,他扑上去一口咬在段业的嘴唇上:“你骗人!”
段业“嘶”的一声受痛,他捏着他的下巴稍微退开,将他锁进眼里:“我不骗你……”话音落进两人相缠的唇舌里。
33.
段心生张着嘴任由段业进攻,他的舌尖被吸得微麻,口腔里不受控制地开始分泌唾液,顺着嘴角流下来。
这种不舒服感让他动了动舌头,闭上嘴巴吞咽,却引来对方更深的舔舐。
他感到自己全身酥麻一片,下体硬得发胀。上衣被除了下来,嘴巴得以喘气,尖俏的下巴落入对方嘴里,大手抚上左胸的肉粒,掌心有硬茧,刺激得他抻起脖颈呻吟。
他听见身上的人一声轻笑,另一只手滑进裤带,隔着内裤抚弄他的下体。
他感受到自己内裤湿了一片,羞耻地并拢双腿,又被撑开,身上的人将大腿挤进他颤抖的两腿之间,安抚地亲吻他。这次他学会了回应,舌头被带着来到另一个陌生的口腔,引着在那里不断探索。
他呜咽着将另一边的肉粒送到对方手里,扰人的内裤被他退了下来,柱体笔直地翘着,顶端流着亮晶晶的液体,正对着自己。
他急促地喘着气,一个翻身,反将人压到身下,伸出手一粒粒地去解对方的扣子。动作缓慢,细长的手指不经意拂过手下肌理结实的胸腹,引得对方沉声叹息,他受到鼓舞,一鼓作气解开皮带,隔着裤子感受到对方下面的粗大。
他停下来,水汪汪的眼睛带着紧张与期待望着对方,他舔了舔红润的嘴唇,说:“你喜欢被人咬那里是吗?”
他被压下来横扫了一遍口腔,对方微眯着眼,眼角眉梢闪着风情,笑道:“我最喜欢被你咬。”
他全身过电般地一抖,热量迅速遍布全身,聚集到下体,他忍不住呻吟出声,将挺翘的荫茎送到对方那里,隔着一层布料磨蹭,感受对方的热量。
他把绯烫的脸埋进对方的胸膛,不满地嘀咕:“可别人含你你都舒服得不行呢!”
对方抬起他的下巴,表情揶揄:“这是吃醋了?”
他恼怒地红了眼睛,一口咬在对方的胸膛,对方直吸冷气,他便改咬为舔,学着刚刚对方的动作,将舌尖下的肉粒含进嘴里,轻微拉扯,舌头打着旋儿戏弄它,让它变硬变大。
他抬起头,瞪着湿润的双眼,威胁着:“以后我咬过的地方都不许别人咬!”
便一路往下,将对方的荫茎从内裤里掏出来,两手握着,看着顶端不断出水的铃口,伸出舌尖舔了舔,换来对方沉沉的闷哼。他受到鼓励,张嘴将柱体含了进去。
那东西很大,味道并不好受,他只会不断地让它在口腔里进出,唾液与氵壬液混为一团,他早已分不清。不断吞吐的同时,他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微闭着眼,鼻腔溢出沉沉的呻吟,很明显的享受着他带来的欲望。
他有种莫名的骄傲和随之而起的性奋,却并不去管自己的欲望,只更加卖力地吞吐,吸嘬,手指抚慰下面的囊袋,嘴里的荫茎开始跳动,他最后闭眼一个深喉,对方射经,他被呛到了的同时,自己也射了出来。
喉咙像是被灌入空气,段心生在不断的咳嗽中惊醒。他环顾四周,书房的窗户打开了,风吹进来,他的画册被吹得散落一地,周围安静如常,只有纸张被风吹起的声音。
他再次躺下,呆呆地望着地上的画。内裤早已湿成一片,荫茎也精神地挺立着,他却再也不敢睡着。
七月底的一天,岑纯接到了段心生的电话,他说要请岑纯帮忙安排他爸爸的遗产交接,他想尽快办完,因为他马上要出国。
岑纯这边压着不少段业留下来的案子,忙得不可开交,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遗产交接很顺利,律师汇报着属于段心生的可动产不可动产股票基金等等巨额财产的时候,他只是安静地听着,眼睛望着窗外,似乎在走神。
岑纯问他:“有想去的学校吗?告诉我,我帮你安排。”
段心生回神,冲他露出淡淡的笑,说:“谢谢岑叔,我正想找你帮忙呢!”
岑纯摸摸他的头,一段时间不见,少年好像变了不少,不光是样貌,还有气质,相比以前的灵动娇贵,现在隐约多了些忧郁愁结。
他想也许换个环境更好,毕竟这只金丝雀迟早得学会自己飞出去找吃的。
手续办下来很快,临走之前段心生给了一大笔遣散费,让王妈和吴叔回老家,两人不肯,要守着段家的宅子,等少爷回来就有个像样的家。
段心生说:“我什么时候回来还不一定呢,最多我回来之前给你们打电话,你们再回来陪我好不好?”
王妈抹着泪问:“小少爷是不打算回来了吗?”
段心生笑着说:“没什么牵挂的话……大概就不回了吧。”
飞行那天段心生没要任何人送,他一个人收拾行李,叫车去机场,办理登机。
机场遇到跟他同一班飞机飞往同一个地方留学的同伴,对方来送机的父母惊讶于他的独立自主,直夸他懂事。再拜托他帮忙照顾自己没出过远门的儿子。
他们的儿子在一旁早已不耐烦,催促他们赶紧离开。
段心生只是乖巧地笑,笑着就觉得眼睛泛酸。
飞机起飞之后经过一片海域,段心生失神望着下面一片渺茫的海水,直到看不见,他闭上眼睛,在心里说,你不辞而别,我也不会原地苦等。再见了,爸爸。
34.
段心生去了S国,进了一个艺术学校真正开始学画。
从没有离开家长庇护的人一开始在国外的生活一团糟,语言环境文化等等都不适应。但段心生出来之前早有心理准备,而且他从小是个倔脾气,较劲发狠起来也就段业能制的住。所以适应环境在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只是时间问题。
他画画有天赋,半年的时间拜到了学校的一个名教授门下,教授每学期都会将得意学生的作业办展览,段心生在他底下第二个学期完的时候被布置了参展作业。
却没想到因此有人找他买画。是一个中年华人,在学校画室递给他名片,说喜欢他的画,如果可以希望能买下来。
他当时愣了愣,就拒绝了。
他从没想过画画卖钱,况且他并不缺钱。
但是这个人似乎并不打算放弃,他在画室外看他画画一等就是半天,他邀请段心生喝咖啡,希望能跟他聊聊,他买画并不是为了卖出去,只是为了收藏。
他的态度绅士和蔼,眼神温和无害,让人觉得拒绝他似乎是件很没有礼貌的事。
也许是太久没有用中文与人交流,段心生这次没有拒绝,跟他一起坐在了咖啡馆。
男人自我介绍交待背景,叫冯迁,四十五岁,已婚,妻子和儿子都在国内。似乎怕段心生不信,还将钱包里儿子的照片给他看。
冯迁说:“你跟我儿子一样大,看见你孤零零地一个人在国外就知道不好过,你不愿意卖画给我也没关系,就当我想跟你交个朋友。我也是刚从国内调到这边的事业部,地址就在给你的名片上,以后生活上有什么困难直接找我。”
“我是真喜欢你的画,希望能跟你多接触接触,也许以后你的想法变了,就肯卖给我了呢。”
冯迁说话有点温吞吞,态度又很诚恳,段心生的戒心渐渐放下来。他问:“你跟你儿子关系很好么?”
谈到儿子冯迁像打开了话匣子,他说他儿子小时候乖巧多了,大了就调皮,他妈妈管不住,他都担心他现在不在国内那臭小子要撒欢了野。
段心生看他表面抱怨实则想念的语气,插了一句嘴:“那是因为他有你们做父母的护着。”
冯迁似乎意识到自己讲得太多,他把话题转到段心生身上,说:“相比较小段你就懂事多了,一个人跑这么远读书。怎么样,在这里还适应吗?”
段心生喝了口咖啡,他现在挺喜欢这种苦涩的味道,感觉跟生活一样,有的回味。
他说:“来一年多了,不适应也该适应了。”
冯迁又笑了,说:“马上要放假了吧,有什么计划吗?”见段心生有些迟疑地望着他,又补充道,“别介意,我就是随口问问。”
段心生不置可否,他站起来说:“我得走了,谢谢你喜欢我的画,也许我们下次见面可以让我看看你收藏的画。”
冯迁愣了愣,随即躬身站起来,再次掏出名片递了过去:“别客气,以后你想找人聊天随时可以找我,还有你的画真的画得很棒。”他甚至朝段心生竖了竖拇指,像哄小孩子一样表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