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业无奈的又翻了个身,正对上小孩乌亮的眼珠,犹豫又期待,小兔子一样。段业平时教训人容易,真要哄起人来,也只有躺在他旁边的小家伙能让他软下语气。
大掌轻轻蒙上那双勾人的眼睛,轻声说:“大舅给我打电话了,妈妈今晚在大舅家里,别担心,睡吧。”这谎撒的有点离谱,段业是知道的,郑心自从嫁给了他,就从来不回娘家。其中原因不外乎当初郑老爷子用钱让当年对爱情抱有幻想的郑千金认识一个残酷的事实,所有美好的爱情在金钱面前一文不值。心意是好的,只是手段让郑心耿耿于怀,一直跟家里的老头怄气,结婚十几年,硬是狠得下心不回去。
“真的吗?那爸爸明天把妈妈接回来吧!”
段业被掌心下的睫毛刷的心痒,嘴巴也没了个把风的,随口就应下来,只是声音有点哑。大概段心生感受到了父亲的不寻常,突然想起今晚父亲是伤员,母亲再不高兴也不该今晚跟父亲吵架,于是抬手拉下眼皮上的手掌,双手抱在胸前,认真的重复今晚说过的话:“爸爸,我以后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段业的心早就软成一滩水,控制不住的低头亲吻小家伙的额头,眼睛,鼻尖,脸颊,几不可见的在嘴巴那停了一下,最后轻轻在嘴角擦过。段心生被这羽毛般轻细的吻闹的扭来扭去,笑着推他:“呵呵,痒……”
段业不再撩他,深吸了口气,声音低沉:“爸爸也会对你好。”
这一晚段心生睡的极不安稳,各种杂乱无章的片段在梦里侵袭他,半夜呓语被段业摇醒,又浑浑噩噩不知左右。段业看着心疼,不知道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难道每晚睡觉都这么不安稳。本来临睡前防备的心思这下无影无踪,不自觉的将自己最温情的一面展现出来,把朦胧昏沉的儿子揽进怀里,轻拍他后背。
在家长温柔沉稳的安慰声下,段心生无意识的寻着那份坚实的依靠,手脚像蚕茧一样缠上来,紧致诱惑。
这样一来,儿子睡的安稳了,家长又步入煎熬。
早上段心生满足的睁开眼,正好对上头顶一双似笑非笑的眼,这才发现自己像个八脚章鱼一样扒在父亲身上,尴尬的打招呼:“爸爸,早啊……”
“乖,昨晚睡的怎么样?”
刚起床的声音沙哑性感,两人离的近,这种性感好像通过空气全部喷到了段心生的眼皮上,酥酥痒痒的,配上暧昧的问候,段心生没由来的一阵脸红,他打着哈哈,吞吐道:“还,还不错……”
他感觉今早的父亲身上有种让人心惊的野性,虽然脸上挂着笑,说话也很轻柔,可眼底藏不住的侵略性,让他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爸爸,我还要上学,先起床了。”说完就手忙脚乱的抽回压在父亲身上的手脚,却在刚刚起身的时候被一股大力带倒,紧接着一个沉重的身影压下来。
“睡的还不错?爸爸昨晚可是被压的没有睡好,你说怎么办?”段业将儿子禁锢在身下,阻断他的所有退路,居高临下牢牢的盯着身下的人,嘴角依旧牵起一个莫名的笑。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强势的压力笼罩着,段心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紧张,耳膜回荡着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段业轻声笑着,慢慢俯下身,像慢镜头一样,段心生像是被蛊惑,眼睁睁的看着父亲的唇压下来,忘了呼吸。结果最后一偏,父亲的唇落在了他的鬓边,他只听见耳边飘着一句话:“你在怕什么?”
直到段业捏他的鼻头,戏谑着:“起来了,发什么傻。”然后自顾的留下他进了洗手间洗漱。
段心生回过神,立刻一头蒙进被子里,瞪大眼睛望着黑黢黢的空间,耳边回荡着自己打鼓似的心跳声。他在被子里偷偷夹了夹双腿,呼吸也不敢大声。没有闷多久,立刻赶在家长出来之前穿上裤子逃了出去。
18.
段业从厕所出来的时候看着空空如也的床铺发了会儿愣,然后才慢条斯理的换衣下楼,等他到走廊的时候听见楼下王妈急着喊:“小少爷,时间还早,先吃了早饭再走!”
他顿住,站在二楼的栏杆往楼下看,门口段心生正在匆忙换鞋,抓着书包扔下一句不吃就跑出去了。王妈手里端着牛奶看着被带上的门无奈转身,正好看见二楼面无表情的段业,顿了下,解释道:“先生,小少爷怕迟到,我让小吴在路上给他买点吃的。”
段业没说什么,看看手表,才七点。眉头稍微皱了皱,顺手将袖扣扣上,一边慢慢下楼,一边平静的说:“不管他,饿了自然会找吃的。”
王妈并不知道昨晚这对父子经历了一晚的“同床共枕”,所以对他们一大早表现出来的别扭感到奇怪,她想也许是自己想多了,也没多说,默默的帮段先生盛好早饭。
段业不是个糊涂人,早上那孩子的反应变化他心里明白的很,作为男人,晨间的勃起并不算什么,可是他更加清楚,那是自己撩起的,而且这次的行为,并不是他有意为之。
这才是最荒诞的地方。
他自认为是个有分寸的人,虽然平时会为了跟儿子亲近开些不大不小的玩笑,但他都觉得那是在他允许并自信能驾驭的范围之内,那种情况下他才会稍微越界试探深浅,知道深浅立刻退回来,从来知道什么叫进退有度,像打太极一样。
也许是一种久违了的温情麻痹了他的神经,让他从昨晚开始就越了界,才导致了今天早上本不该有的行为。
可是另一方面,他隐隐的感觉到大脑深处一丝兴奋在蠢蠢欲动,这兴奋的源头从早上感受到儿子腿间的变化起就一直在不断扩大延伸,就快要控制他整个人的情绪。
“吱!”金属与瓷具尖锐的摩擦声惊到了王妈,她从厨房跑出来,满脸紧张:“先生,怎么了?”
段业握刀叉的手几不可见的抖了抖,他轻轻放下餐具,擦了擦嘴,才低声说:“王妈,家里有熬好的汤吗?”
“先生要喝汤?正好昨天熬的还没吃完,我这就去热。”
“你帮我热一点出来,装到保温瓶里,给我带走。”
王妈只在心里闪过疑问,就立刻应着忙去了。
段业直接驱车去了市医院,却在停车场遇见了郑沅,平时严肃的脸此刻更是布满阴霾,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他也看见了下车的段业,等瞧见他手里拧着的保温杯更是满脸的不可置信,紧接着快步走近,开口就问:“你为什么在这?”
段业本想装作没看见这下也不能,扯着嘴角温和笑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郑沅明显怔了一下,如梦初醒般恢复了神色,接着面无表情的说:“哦,没什么,刚刚没睡醒,看你一大早往医院送汤,以为郑心出了事。不过别的丈夫这样做很正常,你这样做就不正常了。”
段业继续微笑:“大哥说笑了,郑心有你这个大哥护着,会有什么事?”
郑沅一直盯着他,试图从他的笑里找到一丝不寻常的表情,却始终没有,蓦地转开眼睛,低声说:“但愿你还记得她是你的妻子。”说完就再也不看面前的人,转身发动汽车,只留下轮胎与地面尖锐的摩擦声在停车场回荡。
段业收了笑,在原地若有所思,这才往外走去。
到了小陆的病房,推开房门正好撞见他勾着左手倒水,大概没什么力气,倒的晃晃荡荡的。段业赶紧接过来,倒了一杯递过去:“怎么不叫护士帮忙?”
小陆睁大着眼睛,像瞧见外星人一样:“你……你怎么来了?”
段业送了送手里的水,笑道:“不是渴了吗?”
小陆这才慌忙接过来。
段业将保温杯放到桌上,转眼见旁边一篮水果,不经意的问道:“有谁来过了?”
“……哦,是我的同学。”小陆看起来有点紧张,段业玩笑道:“女朋友?”
“不,不是,我没有女朋友。”
“不必这么紧张,我又不是不允许员工谈恋爱的上司,别辜负了女孩子一大早的一番心意。”接着将盛好的汤递过去,“还没吃饭吧,喝点汤。”
小陆小心翼翼的接过去,低下头轻声说了声谢谢,就埋着头喝汤。因为右手受伤,右边整个衣服都松松垮垮的搭在肩膀上,这一抬手的动作,衣服滑了下来,露出瘦削的肩膀和绑了绷带的手臂,给人一种柔弱的病态美。
段业伸手替他把衣服扯了上来,换来小青年的脸红,他笑了笑:“这几天好好养伤,工作就不用担心,养好了再去。”
“这样好吗?也不是什么重伤……”
“我可不想别人说我虐待员工。”
“那,谢谢段总。”
等刚到公司,岑纯就找来了,段业无奈道:“我是不是该怀疑你在我身边装了监视器,怎么样都逃不过你的视线。”
岑纯不允许他岔开话题,“不是让你在家好好休息,公司有我,一天不来就怕它垮了不成?”
段业随手将手里的纸团扔进不远处的纸篓,一击即中,完了向岑纯展示:“看吧,完全没影响。”
岑纯朝他翻白眼:“行了行了,知道段总厉害。喏,那既然你来了,就看看这份报告吧!”
“按照你的想法,近段时间我放出了想并购明祥的意向,紧跟着确实有很多公司有动静。不过势头最猛的还是天锐——哦,就是上次说的那家外资,不过这次很奇怪的是,这几天我故意缓了步子,天锐也跟着沉寂下来。所以我们现在还跟吗?”
段业粗略的扫了一遍手上的报告,答非所问:“郑家有什么动静没?”
“哪个郑家?你说的是城北郑家?那都没落好多年了,不可能现在出头。”岑纯有点吃惊,又忍不住好奇道,“难道你听说什么了?”
段业抬头淡定的说:“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
“对了,听说那个画家现在很惨?”
岑纯摸摸鼻子,“不是你让我做的吗?不会反悔了吧?”
段业没有答话,他靠上椅背,闭上眼,说:“阿纯,你觉得我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
“你不是说不想让小生知道吗?”岑纯心里有丝不快,以前没在意,现在才发现其实段业每次面对儿子的事情都会有些不同,或愉快或苦恼,至少比生意上的事更能影响他的情绪。
“那你觉得,他是知道了会高兴些还是不知道会高兴些?”
“不管他知不知道,你们都是父子关系,这种关系永远都不可能改变。”大概是岑纯的语气太强硬,段业睁开眼静静的看着他,岑纯接着说,“到时候你老了,小生娶妻生子,你们还是一样的父慈子孝,有什么可担心的?”
“父慈子孝?”段业嗤笑,“然后儿孙满堂?”
“难道不对吗?小生总要有自己喜欢的女人,难道你想让他跟你一样,喜欢男人,然后一生见不得光?”
段业没有说话,深邃的目光盯着岑纯,似在看透他这句话后面隐藏的意思,半晌他却突然哈哈大笑:“阿纯,你想太多了。那是我儿子,我怎么会让他受那样的苦?”
岑纯不明白他这笑是什么意思,他总以为自己已经看透段业,其实要真看透一个人又哪有这么容易?
段业也不继续这个话题,突然倒回到最初的报告上:“最近先不管明祥,下周直接参加它的投标会。”
“你真的感兴趣?”
“不,我更想知道谁对明祥感兴趣。”段业将报告留下,面对电脑,意思就是此次谈话结束。岑纯自觉站起来打声招呼往外走,打开门才想起来,回头说:“对了,要不要给你临时配个秘书,小陆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上不了班。”
段业远远的冲他意味深长的笑:“不用,这个位置给他留着,我已经批了他休假养伤,组织几个他熟悉的同事去看看他,顺便把这事给他说道说道。”
“你……”岑纯忍不住关上门退回来,好奇的问,“你觉得他有问题?”
段业露出好笑的表情,“为什么你不会想到,我是看上他了?”
岑纯无语,只拿文件点了点笑得得意的男人,“别忘了正事。”
段业看着他出门,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躺进座椅里,陷入了沉思。
19.
段总最近医院跑得勤,不知道的以为他伤口很严重,虽然段总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伤势严重,却还是谁碰见了都关切地问候一番。
小陆对此很是受宠若惊:“段总您不必每天来医院看我,我的伤都快好的差不多了。”
段业倒好水递给他:“每次来看见你倒水都难,这是好的差不多了?”他看着对方爬上脸颊的粉红,淡笑着,“我每天都要来医院换药,就顺便来看看你,你不用有太大压力。”
小陆看了看他,对上段业的眼神,躲闪着,脸更红了,似乎为自己的自以为是感到羞愧。
段业笑出声:“小陆。”对方睁着眼睛等待指示,他接着道,“你难道真是只小鹿?这么容易受惊吓,之前那个为我挡刀子的冲劲哪儿去了?”
“段总千万别觉得欠我什么,换了谁都会冲上去救你的。”
小陆的表情很是真诚,段业盯着他看了几秒,又问道:“那换了谁你都会救吗?”
“我……”小陆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脸红了又白,手指拧着床单,最后说,“我也不知道……”
段业伸手拍了拍他的手,安抚他:“别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好好养身体,明祥的项目等着你跟进。”
小陆没有收回手,他看着段业,语气很很诚恳:“谢谢段总,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段业冲他满意地点头,“你之前住的地方太乱了,我让岑经理找了公司附近的公寓,你出院之后就那里。”见小陆还要说什么,他捏了捏对方的手,不容拒绝地微笑道,“就当我的一点心意,这是你应该得的。”
顿了一会,接着道:“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随时给我打电活。”
段心生最近很少看见父亲,家里的饭桌上又只剩他一人。他之前打定主意不跟父亲怄气,所以在他听说父亲在公司加班之后便让王妈准备好补汤,在王妈与吴叔的夸赞下——虽然在他看来那是取笑,抱着汤向父亲表达自己难得的孝心。
他想也可以趁机跟父亲商量别跟母亲吵架了,快去大舅家把母亲接回来。
他想得美满,眉梢满是喜悦,路上给段业打电话,还有点不好意思,却被告知父亲人在医院。这才想起父亲的伤口需要换药,懊恼自己应该主动陪伴左右的。于是让吴叔改道去往医院。
段心生在医院停车场里见到了父亲,他捧着汤钵钻进父亲的车里,一脸的担忧:“爸爸,你的伤口还疼吗?”
段业接过他手里的碗,揭开一股香气扑鼻而来。他笑道:“再疼喝了这碗汤也药到病除。”
段心生心里美滋滋的,为了进一步表现自己的孝心,以父亲手受伤为由要主动喂他,家长并不推辞,乖乖地做一个病人。
“爸爸……”段心生第一次作为父母吵架的和事佬,并不擅长如何开口,几句话在脑袋里咕噜了半天,“妈妈几天没有回家了,我们去大舅家里接她好不好?”生怕父亲不开心,他率先服软,“我想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