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亚撒说的“他”是谁?
谁被神抹去了荣耀——
“噢天神在上,亚撒你醒醒吧,见了面又如何?你们的信仰已经完全对立了。想想你的神职吧,你根本不可能放下你的责任。”英俊的男人似乎有些生气,按着亚撒的肩膀说着。
亚撒看着对方放在肩上的手怔住了,因为他注意到自己的背后,也垂落着三对金色的大翅膀,只是刚刚他们铺开坠在地上,他并没有看见…
“我当然不会忘记我的职责,我想这点不需要你来提醒,梅丹佐。”修长莹白的手骨缓缓阖拢膝盖上的《神典》,亚撒拿着书站了起来“以后别再叫我名字了,跟大家一样喊我的姓氏吧。”
“噢,知道了知道了,就因为这个名字是他取的吗?你真是够了!”被叫做梅丹佐的男人不在意的挥手,嘴里却抱怨着。
两人又说着什么,但亚撒一句都听不清了。
白昼缓缓蒙上迷雾,光明逐渐转为暗沉,黑暗寂静,却显得荒凉寂寥。亚撒毫无知觉的站在里头,像一个没有躯壳的灵魂,没有归属。
就这样站了不知多久,直到黑暗深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亚撒,亚撒!”
亚撒动了动身体朝那个方向走去,那是萨麦尔的声音。
“他刚刚发光了,他发光了!难道他真的是上面的几位大人之一吗?!”那是莱尔的声音,“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少废话,你把门打开。”命令的口气,没有半分温和。
意识逐渐回笼,亚撒只觉得身体像灌了铅的铁罐,无力的扯开眼皮,这才看见自己被萨麦尔抱着,管家大人的表情一如既往的镇定。
“……我在哪?”
“到家了。”萨麦尔把他放到床上,拿了个枕头让他靠在床上,回头赶人:“你可以走了,记得把大门带上。”
“什么!让我去哪!酒吧的员工宿舍我肯定回不去了!”莱尔抓了抓脑袋在原地转起了圈。
萨麦尔走到桌几边倒水,说话的声音更温和了,如果忽视暗沉的瞳孔的话,“员工宿舍?你确定你是个三代吗?那就去门口蹲着,主人需要休息。”
亚撒扭头看了一眼莱尔,皱眉问:“他的脸怎么红了一大片?”
萨麦尔勾唇看了红皮莱尔一眼,轻笑着回答,“被圣水烧的。米勒之所以会知道他是吸血鬼,十有八九是因为他喝完了血没把牙洞舔干净。”
莱尔动了动嘴想反驳什么,却发现事实好像就是这样的,干脆垂拉着红色的脑袋朝门口走去,亚撒莫名的觉得他像一头被人丢弃的大狼狗。
“谢谢。”亚撒结果萨麦尔递来的水杯,抿了一口后哑声问,“刚刚我怎么了……”
萨麦尔站立在床头,弯腰说,“圣水进入您的身体,让您产生了不适。”
莱尔的声音从房门外传来,嗓门大的出奇:“圣水在我这只产生了物理反应,在大人那产生了化学反应,您造吗?刚刚您还发光了!噢,那可真是——”后半句话就像是被自动消音了,整个房间又恢复到了寂静。
亚撒眼睛直直的盯着被子出神,呢喃的问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使吗?”
萨麦尔皱眉,声音低沉的问,“主人刚刚梦到了什么?”
“我看到金色的翅膀和一个男人,我似乎叫他——叫他”亚撒嘴巴抿了起来,眉头皱成了一团。
萨麦尔猝然凑近,紧紧盯着亚撒问:“叫他什么?”金色的瞳孔深处又开始泛黑。
亚撒看着冲他呼吸的管家,皱了皱眉,“叫什么?记不起来。”碎裂的记忆太朦胧,加上他在黑暗里站的太久,那些画面都被蒙上了幕布…
管家又凑近了点,抵着亚撒的鼻子追问,“那,梦里还出现了什么?”
亚撒被对方紧迫的视线盯得难受,索性闭上了眼睛,缓缓说,“一个跟我同名的亚撒在翻看一本厚重的书籍。”
“《神典》吗?”萨麦尔的语气轻缓,带着引导的意味。
“是的,萨麦尔先生。”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萨麦尔的眼神变得很柔和,仿佛所有负面的情绪都从他的身上抽离了出去,像是有什么人安抚了他压抑的情绪。
亚撒看着突然好心情的管家,有些不适的往后挪了挪,眯眼问,“那些人怎么样了?会不会暴露我们?”
萨麦尔立起身子,俯视着亚撒说:“主人请放心,已经抹去那些人类的记忆,主人的身份不会暴露的。”说完又顿了顿,歪头笑道:“门口那家伙就不一定了,毕竟信徒们是去围捕他的。”
亚撒了然的点点头,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脊背的疼痛感让他只能趴伏在床上,亚撒的睫毛抖了抖,既然有教会的人搀和,那教会显然是知道这次行动的,莱尔暴露了…
新生后的一切都带着诡异的陌生,但所有疑问的根源都来自一个人——管家萨麦尔。
管家今晚的表现也暴露了他许多的马脚,拥有这种力量的人为什么要来做他的管家呢?
不可否认的是萨麦尔有事瞒着他,虽然他对他还不错,但没有人会无条件付出什么的。
不能呆在这里了,成年后必须离开这个男人!
可是该去哪里寻找空白的记忆呢?
萨麦尔在床头站了会,确定躺下的少年短时间内不会起来后才走出房间。
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莱尔,神色冰冷的斜睨着他,“你可真听话,跟我来。”说完脚步不停的朝楼梯走去。
莱尔看着这个变脸速度快如闪电的男人,眼角跳了跳,耸拉着脑袋跟了上去。
沉重的训练室大门缓缓阖上,漆黑的训练室里两个人影对立站着…
莱尔脸上带着些拘谨,双手渗着些薄汗。
萨麦尔抬起下巴,眯起眼睛盯着莱尔:“看到我的瞳色你就猜到我的身份了吧?莱尔·温莎·托瑞多侯爵阁下。”
莱尔垂着发红的眼皮,沉声应道:“是的,虽然近几年血族界与地狱的联系并不多,但有关地狱七位殿下的资料一直保存在十三氏族的高层手里,就是不知阁下是七位中的哪位。”难得的沉稳。
“如你所闻,萨麦尔。”萨麦尔勾着唇缓缓说着:“但是地狱的子民更喜欢叫我撒旦叶。”
莱尔猛地抬头,皱巴巴的红皮肤颤抖着,满脸激动地朝前迈了一步,“噢,传说中那个堕落的光辉使者!您是我的偶像,能在我的内裤上签个名嘛?!”说完就要作势脱裤子…
萨麦尔的眼神不带丝毫情感,直接对着上蹿下跳的莱尔要求:“我希望在我不在的时候,由你来负责亚撒的饮食卫生。如果他出去寻找猎物,你的下场将会跟那些信徒一样。”
莱尔脱裤子的动作一顿,抖着身子转头问,“为什么不是您自己?楼上那位大人对您来说很重要吗?”随后又猛地想起什么,摩挲着下巴揶揄的自语,“难道是情人?可我听说您的情人是莉莉丝殿下。”
“亚撒并不信任我,他一定会主动要求离开这里。至于莉莉丝?呵,有些东西看见都未必是真的,何况是听说呢?”萨麦尔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矮了他半个头的莱尔,勾唇说,“那么,现在就签订个契约吧。”
莱尔一听,“蹬蹬蹬”后退了几步,抓着衣领警惕的问:“你想对我做什么?”
萨麦尔缓步朝他走去,抬手慢慢的扯下左手的手套,神色冰冷的说,“你不是要我的签名吗?脑残粉。”
莱尔将信将疑的停住脚步,满脸的狐疑,“真的?”
“当然,过来。”萨麦尔笃定的点头,朝莱尔勾了勾手指。
当然是真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9章
惨叫声高低起伏的响着,却连一个音节都没有渗透出训练室的大门。
五分钟后…
莱尔拖着着沉重的身体踏上楼梯,默默地蹲在亚撒的房间门口揉起了胸,小口的吸着冷气。
“噢黑暗神,签个契约而已,为什么会那么疼”小心的掀开衣摆,莱尔满脸陶醉的叹息着,”噢!偶像的签名…!嗯——?”
莱尔小心的把耳朵贴到白漆房门上,听着里头的动静。
“大人,您是在看电视吗?”莱尔谨慎的转开门把手,朝里头探头探脑的望着。
亚撒抱腿坐在床上,头也不回的应着,“嗯,有事吗?”
莱尔揉了揉鼻子,小声的问道,“鉴于我对您的热切崇拜,我能打听一下您的用餐喜好吗?”
亚撒拖着下巴扭头看了一眼莱尔,努力的回忆了一下经口的血,“没什么特殊喜好,管家大人的血就很不错。”
——吱呀,啪!
莱尔蹲在地上没扶住门,脸着地摔了个实在,趴在地上直哼哼一下亚撒听不懂得话,“噢伟大的黑暗神,光辉使者的血液是什么味道?!肯定很酸!”
亚撒眯眼打量了着地上的莱尔几眼,就把视线转到了电视上,轻飘飘的吐出一句,“像陈酿的美酒,让人回味。”
“我已经无法用语言来描述我的心情了。”莱尔满脸委顿的从地上爬起来,小声嘟囔着,“噢,我该去哪里找美酒般的血液。”
“普通血族的幼年期有多久?”亚撒直视着朝他走来的人问道。
莱尔用袖子擦着鼻孔,想也不想的回答,“大人的幼年期应该不会太久,事实上血族界那些亲王级别的金瞳纯血甚至没有幼年期。”莱尔擦鼻子的动作一顿,往床上一扑,满脸崇拜神色:“大人,该隐大人失踪很多年了!您是在哪里撞见他的!能给我分享下他的性格爱好吗?”
亚撒一愣,满脸的不解:“该隐?为什么我需要撞见他?”
莱尔摆出一副几近昏厥的表情,夸张的嚷嚷,“噢撒旦主,没有遇见他?那可是您的父亲啊!看看你愤怒时流露出来的金瞳,那是我见过最美的瞳孔了。”
“你说我是一代纯血?”亚撒一怔,眉头打成了结:“我是从伦敦附近的小镇墓地醒来的,我甚至没有醒来之前的记忆了。”
莱尔满脸严肃的直起身子,摸着下巴分析道,“……难道是该隐大人有了咬死尸的爱好?可他不是为了血族的势力平衡,已经发誓不咬人了吗?”
亚撒挑了挑眉,轻笑着补充道,“显然,他食言了。”
莱尔没有说话,脑子却自行脑补着伟大的该隐大人扒开墓地泥土就为了咬一具死尸的场景,“……嘿嘿嘿嘿。”
亚撒看了他一眼,回头继续看电视,晚间档的泡沫剧很无趣,但亚撒还是耐着性子往下看,他想尽快了解外界。
莱尔顺着亚撒的视线望去看到那台硕大的电视,“噢!现在是几点了?”在房间团团转着找钟,“天!凌晨四点了!‘我是魔术师’的节目回放就要开始了,这是我下晚班后最期待的节目了!快快快,把遥控给我!”莱尔一把拿过亚撒手里的遥控,‘哔哔哔’的换台——
“大家好,‘我是魔术师’的节目又与您相见了,今天可爱的伯格又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精彩的表演呢?……”主持人拿着个毛茸茸的话筒,站在一个舞台前,她的背景是座无虚席的观众席。
“伯格?”亚撒手指紧紧地抓住被套,身体微微前倾,眼睛死死盯着电视屏幕。
这个名字,他竟然很熟悉!在他醒来后对一切事物都陌生的情况下,这种诡异的熟悉感显得很是突兀。
莱尔并没有注意到亚撒的异样,依旧眼睛发光的坐在沙发上,嘴里还不断地念叨,“伯格是五年前进入魔术界的,是海格大师的关门弟子。噢,看他出来了,诶?你怎么了?”
莱尔扭头就看亚撒身体向前倾着,手指死死抓着柔软的被面,金色的瞳孔瞪着电视机屏幕,充斥着无措的恨意。
“诶诶诶,大人您没事吧?!”莱尔扔开遥控,跑到床边扯亚撒的手:“噢!大人别抓那么紧,天蚕丝被子很贵的,您造这么一套要多少钱吗?!!!”
亚撒却对莱尔的话恍若未闻,眼睛死死盯着屏幕里那个正在朝观众鞠躬的高个青年,眼睛因为过度的睁大而泛起了血丝,恨!一团找不到根源的恨意席卷他的神经。
他没有记忆,这些恨意的源头无处可循,但他很清楚的感受到一股从灵魂深处弥漫出来的恨意。
几乎是下意识的,亚撒觉得这个人跟他的过去有关。
可是什么关系能让他在失忆的情况,让他的恨得灵魂都在颤抖?!
那,是不是意味着能从这人下手调查他的过去?!
亚撒的记忆空白一片,任何有关的线索他都不愿放弃,即使是仇人或者其他什么关系。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掉进黑湖的人,正死死的抓住唯一飘过的浮木。
“噢!您别假装没听到!这要花上我一个月的工资!我的撒旦王啊!它被您抓破了!”莱尔一只手使劲扯着亚撒的手,另一只手捂着脑袋一脸晕厥在即的表情。
“你们在做什么?”萨麦尔的声音低缓的从莱尔背后传来,吓得莱尔一把丢开了抓在手里的,额,天蚕被…
“噢,殿…管家,我正在劝导亚撒大人放下那条可怜的被子,您看,他……”莱尔眯着眼睛扬着手,说话的语气像是在表演歌剧。
“我并不在乎你想做什么,我只知道你那肮脏的手从我见到你之后就没清洗过。”萨麦尔一步一步的走进,直逼的莱尔连连后退。
“是,是这样没有错。”莱尔的眼神闪躲,干巴巴的笑着,“啊!事实上我的手被圣水……”
“这个人是在哪里?”亚撒的声音突兀的从两人身后响起,少年独特的清冷嗓音被他压的很低,“他,为什么要把东西藏在衣领里?”
萨麦尔走近的脚步一顿,顺着亚撒的视线朝电视屏幕望去,看到里面的伯格之后挑了挑左眉,语调柔和的回答,“这个电视台专门转播国外的大型节目,我想他是在表演魔术。”
莱尔猛地转身,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视上的伯格从怀里变出一束硕大的鲜花,“噢黑暗神,大人是怎么知道花是藏在他衣领里的?那你知道他的长剑是怎么吞下肚子去的吗?”
“剑柄上有伸缩按钮。”亚撒想也不想的脱口回答,说完后连自己都愣住了,他是怎么知道?一个失去了记忆的人又怎么会知道一个魔术师的表演技巧的?
莱尔抓着衣领,长长的叫了一声,“噢~~~我的黑暗神,大人您之前一定是一个魔术师,事实上我一直想要结交一位魔术师,这样我就可以随时向他请教一些关于魔术技巧的问题了。”
萨麦尔静静的站在床边,皱眉看着莱尔几乎要粘到亚撒身上去的身体,神色逐渐冰冷,脸上的温和笑意缓缓收敛起来。
嘴唇轻轻动了动,“黑暗的神明,我是您忠实的子民#·#%……”
“哎呦!”莱尔原来兴致勃勃的表情一收,脸上带着夸张的痛苦,倒在亚撒的膝盖上打起了滚,“哎呦哟……啊啊啊!哎呦,怎么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