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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家五郎君——by九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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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秋尔的视线从大堂扫过,发现那些掺杂在女人之中的男人并非是这里的小厮,瞧那装束,似乎是小倌?

青玦咬唇,无言反驳。

“反、反正小郎君有钱,就帮帮忙会怎样啊?”人群中有人不愤,可这话说到后边儿声音就低了下去,似是被人给拦了。

“本郎君有钱?”燕秋尔眉梢一挑,冷笑着问道,“你们怎知道我有钱?”

“是从清平乐坊里传出来的!”又有人嘴快道,“前几日就有清平乐坊的人四处炫耀,说常客带了个小郎君去,出手阔绰,打赏给的都是金豆子!奴婢们一打听,就知道是燕家的五郎君了。”

燕秋尔一愣,继而扶额。原来还是他自己做的孽啊。想到钱,燕秋尔又睨了青玦一眼。原来这人之前从那壮汉手上拿过钱袋并非是为了还他,而是为了给他们自己留着啊!心眼儿倒是不少!

燕秋尔又是冷哼一声,这一哼就吓得青玦等人心肝一颤。

燕秋尔将面前的人挨个瞅了瞅,又想了想那两个金色的数字,撇撇嘴,冷声道:“都起来吧,跪着说话不难受吗?说了半晌,都没人跟我说说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找我的吗?”

满堂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相互搀扶着站起来,一群人给了青玦一个鼓励的眼神,要青玦壮起胆子跟燕秋尔好好商量。

“回小郎君,是这样的,咱们平康坊里的秦楼楚馆颇多,细算起来一共二十六家,可正因为店多,日子也是难过,与清平乐坊一类的店比起来,咱们也就只能混口饭吃,可是……可是最近得了风声,说左家要来收购一些店面,想要开一家能与清平乐坊相抗的。”

左家?燕秋尔转了转眼珠子。他前世怎么没听说过左家竟还将家业发展到平康坊里来了?

“那不是挺好的吗?若有左家护持,你们的生意定会比现在好做,这不是喜事一件吗?何故哭丧着脸来找我?”

“小郎君有所不知,先不说左家人在商界的风评如何,单说他们想要开青楼一事,他们一旦购了地,是绝不会再用我们这些人的,再要被卖到何处就不得而知了。兴许小郎君觉得我们下贱,可与其被卖到其他的什么地方任人宰割,倒不如就呆在这平康坊里,在这楼里,我们还敢对恩客说一个不字呢。”

说到心酸之处,青玦竟是哭了出来,听不见哭声,就只能看见从他脸上滚落的泪珠。

也就是说,这些人希望他能从左家嘴下抢出花月阁的这块地方,好为他们提供安身立命之处?这买卖,不合算啊。

第52章:第一次牵手

“我燕家与左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左家要在平康坊里如何折腾也与我燕家无关,我为何要为了你们这些素不相识的人累得燕家与左家交恶?”

别说,这花月阁里的男男女女姿色气质皆是不错,融洽和谐的气氛也与其他家的攀比尖锐不同,拥有这般优势,怎的就落魄到缩在平康坊的角落里一贫如洗了呢?

青玦看着神色莫辨的燕秋尔,咬咬牙说道:“可贱奴听说……燕家近日已与左家是针锋相对了不是吗?”

青玦原本就是个淡薄之人,孩提时的经历让青玦的心中再无期盼,连自己的生死都能置之度外,又怎会在意其他事情?他便是在生无可恋的状态下被人卖进了花月阁。

原想着早死晚死都无所谓,多活一天也只是多受一天的折磨而已,可花月阁的哥哥姐姐们却是无论他怎么说都不肯袖手旁观,知他对什么都不在意,便日夜陪着他,就连他接待恩客的时候也是时刻关注着,甚至为了他而对将他折腾到奄奄一息的恩客恶言相向。他初到花月阁的那几年,不知有多少金主被赶出大门,甚至还上了花月阁的黑名单,再不准踏入花月阁一步。

人心都是肉长的,哪怕被谁冰凉了,也能再让人捂热了,青玦便是在这年复一年的关爱中有了人样儿,只不过却还是那副清冷的模样,那气质与平康坊极不相符,却又对平康坊的恩客们来说是一种诱惑。

可纵使有一个青玦,花月阁原本就清冷的生意也还是更加清冷了,青玦的哥哥姐姐们死的死、走的走,剩下的几个也过了风华正茂的年纪,早年的那些恩客们便逐渐忘却了花月阁,花月阁没什么名声,亦没什么名扬平康坊的美人,故而也引不来新的恩客。

两年前,花月阁的原东家不堪花月阁入不敷出,决定将花月阁售出,那个时候,是青玦与留下的哥哥姐姐们凑了钱,将花月阁买了下来,可没了东家,花月阁的生意更是一落再落,只能勉强维持生计,连买新人的钱都没有了。

祸不单行,如今又传出了左家购地的消息。左家在商贾之间的风评素来不好,常安城中有名望的商贾都说左家只会巴结权贵,是为商贾所不齿的。而那些所谓的权贵是如何的恶劣不堪,青玦早就已经体会过了,如今怎能不担忧这一屋子兄弟姐妹的将来?

好不容易从清平乐坊那儿打听到了燕家五郎君的事情,青玦又怎么能放弃这次机会?他这半生都过得无欲无求,花月阁是他唯一的欲求,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保住花月阁!

听了青玦的话,燕秋尔微微有些诧异:“你叫什么名字?”皇帝派人出使回纥一事可谓是朝廷机密,他一个青楼小倌是从哪儿知道的?

“贱奴青玦。”

“青玦?玉玦的玦?”

“正是。”

燕秋尔轻笑一声,道:“倒是个好名字,亦合得上你的气质。你方才说我燕家已与左家针锋相对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贱奴是从相熟的恩客那里知道的。”停顿了一下,青玦继续说道,“平康坊里,幸运如清平乐坊,有靠山,且能日进斗金,那里的人便只要想着如何取悦恩客让恩客掏钱就好,可不幸如我们,既没有靠山,也没有收入,若不能从仅有的恩客那里探听到用得上的消息,是很难在平康坊内占有一席之地的。”

恩客?果然是美人枕边儿无秘事啊,他是不是应该提醒秦九提防着某些口风不严的朝臣?

不过会打探消息这个能力好啊,可惜他有些不太喜欢青玦的性子,这人瞧着也有二十七八了,足比他大了十几岁,而且还是平康坊里的,可他是该用清高来形容这人呢,还是该用不谙世事来形容他?总觉得青玦说话少了几分掂量,莽撞了些。难道有男人偏好这口?可他没这个爱好啊!

燕秋尔的眼珠子又转了转,盘算一番之后开口道:“你们的难处我已经知道了,可我仍旧未找到说服自己帮助你们的理由。”

花月阁里的众人一听这话,心中便是一凉。

青玦更是慌了,急忙扯住燕秋尔的衣摆,急得快哭出来了:“小郎君!小郎君,贱奴求您了!您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燕家乃是常安第一商,买一间青楼所用的钱对燕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您就行行好,当做日行一善吧!”

“日行一善?”燕秋尔扯回自己的衣摆,睨了青玦一眼,冷声道,“你当我燕家是开善堂的吗?我燕家是商人,敞开门来做生意,有买有卖,追求的是利润。且不说你这青楼日后能否盈利,我燕家是从不做这门生意的,不然这平康坊里也不可能至今都没有燕家的店面,你要我如何说服我家家主收购一家入不敷出的青楼?”

“不用很多钱的!真的不用很多钱的!就、就小郎君钱袋里的那些……不不不,一半!一半我就卖!岚风,去我房里将地契和所有人的卖身契都拿出来!”青玦失态地高喊一声,人群立刻有一个少年转身跑到后院去了。

燕秋尔微微蹙眉。这一半的价钱不是重点,重点是青玦为何将他当成了心善之人啊?青玦凭什么以为他会当这个冤大头扔一把钱打水漂?他看起来面善吗?面善之人就会做丝毫不得益的事情?他都引导到这个份儿上了,这青玦好歹也跟他说说花月阁的好啊!

燕秋尔哂笑道:“一半?这钱袋里的钱虽是我的,可若左家想要这块地,要去找的可是燕家,你这是要我瞒着家主先斩后奏?你是只想着给你的花月阁找个靠山了,却是将之后难办的事都推给我了?我这一半的钱也是钱,用来买几盒糕点还能填饱肚子,何苦做这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青玦愕然,仔细一想才发觉确实是这么回事儿,他只当富贵人家有钱,看他们整日流连于平康坊中一掷千金,想必也不会在意花点儿小钱买一间铺子,可他却忘了,左家再不受同行待见也是皇商,背后有皇家,而寻常的商贾就算再有钱,也只是商贾而已。

想明白了这一点,青玦像是被抽干了浑身上下的力气一样,瘫坐在地。

周围的人虽没想到青玦所想的那一点,但是他们是最擅长察言观色的,单是看燕秋尔的表情,他们便知道他们的期望落空了,年纪小的立刻就哭了出来,而年纪大的则聚集在青玦的周围,说着宽慰的话。

怕自己一个心软就立刻将事情应承下来,或是因为某种触动而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表露在脸上,燕秋尔赶忙起身,道:“我很抱歉,这件事情我燕家不会插手。”

并非是所有的事情都要按部就班地去做,有的时候稍微缓一缓会有更好的效果,便让那青玦急上半日吧。何况那青玦既然是来找的他而非燕生,那就是希望他能帮忙,那他何必以燕家五郎君的身份去购下花月阁?

燕秋尔转身出门,若有人能仔细看一看燕秋尔的背影,定会发现他离开的速度已经算得上是落荒而逃了。

跑出花月阁的门,晃晃悠悠地出了平康坊,燕秋尔一边走一边思考着该如何让花月阁起死回生,这一点很重要。

如今的花月阁对他来说没有任何价值,反倒是阻了左家的路会招惹麻烦,弊大于利,他不想为了没有价值的东西花了钱又惹得一身腥。可若能想出让花月阁起死回生的办法,那便是利大于弊,就是阻了左家的路也未尝不可,他又不是没有办法对付左家。

“燕秋尔!”

没走出平康坊多远,燕秋尔就听到有人用低沉中夹杂着一点点愤怒的声音喊他,而这声音还挺熟悉。

燕秋尔调整了一下表情,转身笑看来人:“阿爹、肖管事,两位要去平康坊?”

奇了怪了,怎么他每次去平康坊都能被燕生抓包?

肖何一愣,转头看了看不远处平康坊的西门,突然笑出了声。这五郎君的心思还真是转得快,明明就是他自个儿刚从平康坊里出来,此时见到主君竟还先倒打主君一耙。不过也确实挺像那么回事儿的,谁让主君从东市出来了不骑马、不坐马车,非要步行,结果就拐到了平康坊这边儿,在别人看来可不就像是要去平康坊的样子?

事到如今,燕生也差不多摸透了燕秋尔心里的那些个弯弯道道,故而此时直接无视了燕秋尔的诬陷,冷声问道:“你进去做什么了?”

“进去?去哪儿啊?”燕秋尔一脸困惑地看着燕生。

五郎还跟他装傻?燕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只瞪了燕秋尔一眼:“大白天的,你去平康坊做什么?是嫌弃我燕家的名声太好了?”

“平康坊?”燕秋尔故作疑惑地扭头看了看身后,然后惊叫一声,“哎呀!我怎么走到这儿来了呢?从林府回来之后就去东市逛了逛,现在正想要回家呢,怎的就走到这儿来了呢?”燕秋尔又是蹙眉又是挠头的,装得像模像样。

燕生一巴掌拍在了燕秋尔的后脑勺上,听得“啪”的一声响之后,心里才算是舒爽了些。五郎这逆子,整天变着法儿地唬弄他!

“哎呦!阿爹怎么打人啊?这要是打得痴傻了可怎么办啊?”燕秋尔抱着后脑勺瞪着燕生抱怨道。

燕生冷哼一声,道:“痴傻了好!你痴傻了,我就省心了!……去林府做什么了?”

“怎么?梁管事没跟您说吗?”燕秋尔揉着被打疼的后脑勺,龇牙咧嘴道。

“梁成?上元节的时候他会一直在府里,我还没见着他。”是他打得太狠了?怎么瞧五郎好像很疼的样子?燕生抿嘴,而后伸手将燕秋尔拉到身边,拽下燕秋尔的手,用自己的大手盖住了燕秋尔的后脑勺,轻轻揉了起来。

肖何眨了眨眼。托五郎君的福,他们主君真是越来越温柔了。

有人代劳,燕秋尔就放下了手,配合着燕生的脚步向前走:“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二姐今儿早上送了一盆那兰提花,我便转交给九哥了,让他去看看兴庆宫里那盆那兰提花是否安好。”

燕秋尔只说了一句话,燕生的思绪却是百转千回,瞬息之间便拐了八百个弯,而后说道:“赵婕妤想要借此机会打压皇后?”

“嗯?”

燕秋尔一愣,心知燕生是根据他所说的话做出的猜想,于是便将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回想了一遍,而后再将整件事情的利害关系捋顺一遍,这才发现自己刚得到花时竟少算了后宫争斗这一环,不过倒也无妨,那些个事情就交给秦九和林谦去想吧。

于是燕秋尔耸耸肩,继续说道:“谁知道呢,反正这事儿是交给九哥了。”

五郎这九哥九哥地喊着挺顺口啊!燕生揉着燕秋尔后脑勺的手稍稍大力了些。

“嘶!疼!”燕秋尔吃痛,猛地躲开。

“北去回纥一事差不多该定下了,这几日少出门。”燕生又将燕秋尔拉到自己身边,并肩行走。

燕生虽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但跟在后头的肖何可看得清楚,他们家主君这姿态是在保护五郎君。也是,他们燕家突然莫名其妙地抢下左家嘴边儿的一块肉,左家怎么会默不作声?

听到这话,燕秋尔眉梢轻挑,吊起眼睛睨着燕生问道:“阿爹这么有把握?”

若他们没有赢面,左家便不会对他们出手,何来小心谨慎一说?燕生既提醒他少出门,是不是就说明这件事已有定论了?

“此乃国事,圣人会选用最合适的人。”

面圣之前,燕生的确是心中没谱,可进宫面圣之后,燕生便有八成把握了。原本是担心皇帝偏袒太子,会借此机会再用左家为太子造势,可实际见过面之后,燕生觉得皇帝对太子的宠爱和偏袒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严重,尤其此时事关重大,皇帝不会容许有丝毫差池。

论及行商,天岚国之中还有比他们燕家更适合的吗?燕生这么说那便是给了他肯定的答复。于是燕秋尔接着问道:“让四哥去?”

燕生偏头看着燕秋尔,道:“嗯,四郎是最适合走这一趟的。”

“哦。”燕秋尔点点头,暗自决定回去之后要将记忆中的这次事件好好回想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是特别需要提醒燕征的。

燕生瞟了燕秋尔一眼。这小子整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怎么不好好担心一下他这个做阿爹的?燕家最辛苦的人就是他好吗?这没良心的小子!

燕生正腹诽着,燕秋尔就突然仰头看着燕生说道:“阿爹吃过午饭了吗?”

“……没。”算这小子有良心。燕生的表情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然后立刻别过头去,暗道他们家五郎是会读心还是怎么着,怎么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呢?

“那我们快点儿走,回去还能好好吃顿饭。阿爹下午不还要去西市巡铺子吗?”说着,燕秋尔就牵住了燕生的手,拉着燕生快步回府。

燕秋尔的手掌大多时候都是微凉的,此时与燕生的掌心重合,那微凉的温度一点点渗透皮肤尽数传递给燕生,又与燕生的体温混合,交融。燕生虽与燕秋尔亲密,可还是第一次肌肤相贴体温相融,这种感觉很奇妙,似是欣喜,又似是安心。燕生对这种感觉感到困惑,却并不排斥。小心翼翼地反握住燕秋尔的手,燕生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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