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灵魂海的由来？”彼列并不清楚这件事。
“没错。后来天使渐渐接管了灵魂的轮回，降生天使负责向地面世界输送灵魂，救赎天使负责将灵魂接回天堂，慢慢的灵魂海里充满了其他灵魂，几乎没有人记得那些从深渊底部取来的灵魂了。从那一战之后，我一直十分担忧深渊的状况，但那力量自我们撤退之后就一下子寂静了下来，只有一些黑暗神的气息和深渊被搅起的力量一起孵化出了形形色色的地狱生物。”
“是异兽吗？”彼列皱着眉问。
“先是异兽，然后从深渊里诞生出一个人形生物。她跑出来，走到哪里哪里就被岩浆灼烤，她是一切恶魔的始祖。对于如何处理地狱的问题，四大天使长的意见出现了分歧，有些觉得我们没必要再发动一场战争，有些则认为应该将威胁扼杀在摇篮之中。”
“巴尔大人，您的想法是？”
“我并不主张发起无谓的战争，不管深渊另一面的东西是什么，那东西足以覆灭全部天使！但我也同意再派人去封锁深渊，以免再有什么东西通过裂缝跑出来。你大概想象不到，位于地狱中央的三座山脉，所有的岩石和土壤都是天使用物质魔法制作出来的。”
“这怎么可能？” 彼列吃惊极了。
“天使最多在地狱存活七天，我们不被这片土地接受。无数天使为实现这个宏伟的物质魔法死去，更多的用生命驱散着周围的地狱生物，以免被人发现深渊的秘密。幸好在完成这一切之前，那恐怖的力量从未苏醒，但天堂中的天使人数也只剩下四分之一。我认为这样就已经够了，我们暂时把深渊另一面的力量隔绝开来了。”雷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毕竟在那之前我们已经杀了不少被创世神认为是邪恶的神，就连他最厌恶的黑暗神都已经被我杀死，我们没有必要再挑起两个世界之间的战争。但创世神想要的显然更多，他想要做最高神，或者说是……唯一神。在完成了物质魔法封印之后，他就迫不及待地为自己加冕，宣布只有最纯净的主天使可以靠近他，开始了一场打着‘清除堕落思想’旗帜的大清洗。”
“果然不出我所料。”彼列点了点头，“我从日记中推断出了一些事，我们之所以被转化为堕天使投入地狱果然和创世神的野心有关。他想要征服深渊的另一面！”
“先是削弱然后才是征服。”雷肯定彼列的说法，“堕天使和天使截然不同，我们一降临到地狱就获得了地狱的认可，我们可以吸收地狱的力量，甚至是深渊的力量。我们为了赢得立足之地不得不和地狱原有的生物战斗，也因此吸收了大量的深渊之力，再加上座天使的屏障，深渊另一面的力量被空前地削弱了，即使是最强大的深渊魔怪都掀不起什么风浪。这都只是第一步，完成了天使堕天之后，创世神为深渊另一面的力量制作了一个陷阱。”
“是所罗门王！”彼列惊呼出声，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他第一反应就是和所罗门王有关。
雷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当时我很迷茫，地狱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所有的出口都被天使军团把守着，堕天使无法离开这里，只能日日夜夜和异兽、和恶魔、和深渊魔怪战斗。或许是因为太过压抑，也或许是因为黑之魂本身的吸引力，我很快便被所罗门王所吸引。黑之魂就是当初创世神从深渊底部带走的灵魂，创世神用它创造了一个完美的人类。所罗门王能用召唤魔法让魔神去往地上，但满心破坏欲的我在去了之后却根本不舍得破坏他努力想要改变的世界。72魔神行走在地面世界，只是为了想要实现所罗门王理想中的世界，天堂竟对此出乎意料地表现出了容忍。我以为那是因为我们所做的事并不违背善恶的法则，我甚至以为创世神终于了解了我们的冤屈，想要给我们一个机会！”
“但那只是个陷阱？”彼列一脸沉重。
“我们是被创世神圈养的黑绵羊，无数岁月的磨砺只是为了一朝的利用而已。” 雷笑了笑，目光落在米凯尔身上，“现在他又制造出了一把新的‘羊毛剪’。不过米凯尔和所罗门王不同，所罗门王无法直接吸收深渊的力量，但是他……我不知道创世神在他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但我绝不会让他变成一颗弃子！”
“巴尔大人，无论您想要的是什么，我都会为您实现！” 彼列毫不犹豫地说。
雷微笑起来：“这个世界，早就不该有神了。”
不远处，座天使守护中的四翼天使终于停下了释放震荡波，金色的头发垂落下来，表情渐渐归于平静……
第50章：单一神
“雷！”
嘶啦——
“呃……抱歉。”
米凯尔眨了眨眼睛，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是稍稍用力就把雷的衣服撕了五个大洞。刚刚他睁开眼睛，一看到雷就忍不住抓了过去。他发觉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雷正站在他的身旁，不由立即坐直身体。
“大概是深渊的力量还没有被完全吸收吧！”雷没有理会暴露在空气中的胸膛，反而有些担忧地看着米凯尔。
“你没事？马加锡亚呢？”
“他走了，朝谎言隧道的另一边。难道说他的目的地也在北方？”雷皱了皱眉。
“该隐、瓦沙克和因波斯呢？”
“他们也都没事。倒是你……”雷欲言又止。
“我？我怎么了？我感觉没有受伤。”米凯尔沉吟片刻，他有记忆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被人拧断了脖子，现在显然伤势都好了。“雷，我们现在在哪儿？对了，你听说过克洛特吗？”
“咳咳……”彼列轻咳两声，示意客房里有第三个人存在。身份成迷的天使一睁开眼睛就差点撕烂巴尔大人的衣服，这让他差一点忘记千万年来的修养一下子蹦起来。“你们现在在中央之岛，我的宫殿里。”
“座天使之王彼列？”米凯尔有些惊讶。传说座天使之王虽然只有一对畸形的翅膀却是天堂最难缠的敌人，眼前的少年和种种文献中描述的座天使之王十分吻合。这么说来他们竟然被座天使之王救了？
“感觉有哪里不舒服吗？”雷关心地问。
这句话险些让彼列站立不稳。吸收了这么多深渊之力，他实在想不出来除了“吃撑”之外米凯尔还会有哪里不舒服。不过既然敬爱的巴尔大人刻意要隐瞒身份，作为谎言天使连这点配合都做不好，绝对会被巴尔大人二度嫌弃的！
一想起可能让地狱君王回心转意，放弃和月之天使沙利叶的合作，转而使用自己的智慧，整整三千年没能等到任何一个任务的彼列彻底燃烧了，他稍作思考就决定了到底要怎样配合。
“克洛特？你竟然能听懂深渊魔怪的语言？”彼列装出一副吃惊之极的表情。
“他们有语言？”雷才是真正吃惊的那一个。从被迫来到地狱开始，他揍过成千上万的深渊魔怪，还从未享受过他们求饶的声音。
“呃……”彼列深知比巴尔大人聪明不可耻，但是绝对不能表现出对巴尔大人智商的轻视，反正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已经决定把自己当做巴尔大人的脑子来使用了。
“与其说是语言不如说是一种原始的传递信息方式，完全没有修辞上的美感可言。”彼列极力贬低深渊魔神的语言。
米凯尔想了想，虽然无法完全认同彼列的话，但那些深渊里的怪物的确没有说太复杂的话。
“我也是在研究很久之后才发现的。”彼列解释道，“在深渊魔怪的语言中，他们把自己叫做克洛特，不过同一个词也可以用来指深渊另一面的世界。”
“深渊另一面的世界？”
“深渊另一面的世界？”
不仅是米凯尔，就连雷都对彼列的研究成果十分好奇。
“一个丰饶、和平、宁静、美好的世界。”
彼列的话让雷大吃一惊，这完全不像是能孕育出深渊魔怪的世界。
“唯一的问题是，‘所有的美好都只存在于一瞬’。”彼列继续说道，“我也不太清楚这句话的具体涵义，毕竟可以用来研究的对象太少了。我只能肯定一点，所有从深渊穿过来的克洛特都十分庆幸能够到我们的世界，尽管他们一直被阻挡在深渊之下。”
如果是这样的话深渊另一面的世界岂不是比地狱更可怕？米凯尔心里一沉。毕竟，在他眼里地狱生物虽然算不上善良可亲，但也有许多人格上的闪光点。比较而言，克洛特身上几乎充盈着暴虐无序的气息。
“天堂知道这件事吗？”米凯尔严肃地问，“深渊可以通往另一个世界？”
他认为此刻他的四只翅膀都是白色的，所以彼列肯定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当然！那可是创世神一心想要征服的地方啊！”彼列冷冷地说。
米凯尔的眉头皱了皱。创世神怎么可能想要征服异世界？
“事实上在创世神之前，这个世界的信仰非常繁杂。”彼列不等米凯尔开口反驳就接着说道，“数万年间，创世神用天使军团将这个世界的信仰从多神体系转变成了单一神体系，你认为他会放过可能存在的异世界的神吗？”
米凯尔猛然间怔住。他知道在地面世界的许多文学作品中，有类似关于“春之神”、“月之神”的咏叹，他一向认为那只是一种修辞手法，因为实际上这些神并不存在，世界上的万物都是由创世神创造出来的。但是事实真是如此吗？不，他不应该对这些天堂最基本的常识产生怀疑。
“我就曾亲手结果诗歌之神，巴尔大人甚至还杀死了黑暗之神。”彼列说道。
米凯尔讶然：“怎么可能？”
难道说这个世界并不是创世神在七天里创造出来的？
“最初的天使都是用光明之神的神格打造而成的，拥有超越普通神的力量。”彼列冷笑，“我不清楚创世神最初是怎样暗算了他那位‘情同手足’的兄弟光明之神的，也许巴尔大人会知道。我甚至怀疑创世神最初的神格根本就不是来源于创造！”
“创世神在上！”米凯尔不由从床上跳下来，跪在地上喃喃祷告。
他向来坚定，既不会因为力量而迷失，也不会因为外物而动摇，但彼列所说的却颠覆了他最基本的认知，让虔诚的他不得不通过祷告让自己平静下来。
雷在一旁默默咬住下唇。他知道彼列所说的有一部分仅是推论，但已经和真相相去不远了。作为最初的也是最强大的天使，死在他手里的神不计其数。不过他也不知道创世神的神格究竟源于什么，因为唯一可能知情的光明之神早在他诞生之前就已经陨落了。不过在最初“净化世界”的过程中，的确只有创世神将自己称作是创世神。
雷知道米凯尔必须了解一定的事实，否则的话米凯尔虔诚的信仰迟早会变成压垮他的枷锁。创世神已经命令沙利叶在米凯尔身上留下毁灭魔法，现在能做到的仅仅是不让米凯尔为了虚伪的信仰而主动寻求解脱而已。但这过程必定是痛苦难耐的，就如同他当年就根本不信自己会变成“父神”的弃子一样。
“天使的确与生俱来就拥有偏向光明的力量，那是因为无论是最初的天使还是后来的天使，都是从光明之神的尸体中孕育出来的！我等沾染巴尔大人的气息堕入地狱，被囚禁在这广阔无垠的牢笼中，但那绝非因为思想上的堕落，而是创世神早就设计好了剧本。要是没有巴尔大人，我们在地狱全都活不过七天！生来光明的未必全都光明，堕入黑暗的未必只是黑暗，把创世神视作真善美源泉的你又怎么能懂得被永世镇压在地狱中的绝望呢？”彼列的表情一时充满愤恨。
“黑暗之神为了替光明之神复仇与天使交战，整整七次。最终他被击杀在地狱，神格碎成粉末，身躯化为地狱中的滚滚岩浆。”雷缓缓说出他目睹过的一幕。
他的话比彼列的话更容易让米凯尔动摇，四翼天使的额头渗出更多汗珠。
真相到底是怎样？难道说他信仰的全是错的？
不可能，绝不可能！
如何才能反驳？
还是说根本无从反驳？
……
“无论如何，我过去也不认为地狱是这样一个世界。我们对彼此都存在误解。”米凯尔缓缓呼出一口气，站起身来，“我只相信我用双眼看到的事实。《天堂行为守则》告诉我，天使不应当盲从。”
说出这句话的米凯尔却将《天堂行为守则》中的另一条抛诸脑后——“一切怀疑创世神的思想都是堕落的”。坚定的信念让他得以找到自己的观点。
既然两边的说法不同，那就试着找出真相好了。
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以被怀疑，也许所罗门王所说的是真的，世界被更高的规律所支配，但他需要做的只是坚持本心而已。
“感谢阁下救了我们，我会竭尽全力寻求真相！”
天使的话语掷地有声，座天使之王不禁流露出敬佩的眼神。该说真不愧是黑之魂的容器，还是说不愧是巴尔大人的友人呢？对巴尔的崇敬让他自动把米凯尔的形象拔高了一大截。
“你一定能找到真相！你们不是要去北方吗？那可是个好机会。”彼列笑着说，“说起来你们到底是为什么要去北方呢？”他还来不及和他的君王交换太多信息。
米凯尔觉得既然对方都已经知道他是天使了，再说出一点惊世骇俗的事情应当也没问题。
“事实上我们正在寻找地狱君王巴尔的行踪。”
“噗！！！”
彼列直接憋红了脸。
“彼列阁下，你知道什么消息吗？”米凯尔趁机问道。
“……你……们？咳咳咳……不不不，我不知道，不过力天使之王亚斯塔禄一定知道！对对对，亚斯塔禄他无所不知！”彼列忙不迭地出卖他的同僚。毕竟巴尔大人要带着友人寻找巴尔大人这种事，作为堕天使中的第一智者，他绝对不想搀和进去！
“喔，没关系。”米凯尔有些失望，不过好在他的目的本来就是寻找力天使之王，从行程上看倒也没有多少变化。
力天使之王和地狱君王有婚约关系，只要找到他就一定能完成使命了吧？
现在他想要寻找的真相和月之天使沙利叶交给他的秘密任务几乎是互相矛盾的，不过假如能找到地狱君王，一定可以得到更多线索！
米凯尔从来不畏惧艰险。
“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请留下多休息几天，你们是我的贵宾。”彼列告辞离开。
“现在感觉怎样？”雷轻轻握住米凯尔的手。
“我觉得……”米凯尔微微蹙眉，“很想抱你。”
伟大的地狱君王一下僵住。
米凯尔举起一只手，用力抱住雷的肩膀，然后自顾自的点头：“果然，去过深渊之后我对魔力的吸引力更大了，看来我得离你远一点。”
米凯尔松开雷，突然没有来的感到一阵沮丧。
“不用。”雷僵着脸说，“你吸不了多少。”
“希望如此。”米凯尔微笑了一下，“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但是我好困，明天再告诉你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