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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山高中——byStunningK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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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让伸手轻轻抚过匿名二字。

他知道这匿名者的真实名字,正如他知道是同一个人给松山高中捐了一座新的实验楼和两间高配机房。不过匿名者从未告诉过他,他也只记在心里,不提起。

回酒店时路过松山高中,宋清让站在门口,往事一页页在他眼前翻过。

好的或者坏的,欢愉或者痛苦,俱被锁进这一方大门当中,亦正和他的心意。

盛安在松山市刚刚竣工不久的新高楼顶层定了位子,今天是圣诞节。

他不住这里,自然也没有车驾,只开着他舅舅的车。

舅舅的儿子复读了两年也没能考上大学,只好随便读了个专科。

舅妈才想起盛安现在飞黄腾达,之前特意带着几大箱子松山特产和红包到北京找他,想要他给自己儿子安排个好工作。

盛安没有收下那红包,也没有让舅舅舅妈吃闭门羹,他找朋友要了个清闲职位,薪水不多,也没什么升迁好景,不过名头好听,待遇还行,仅供混混日子。

舅妈高兴得不行,生怕巴结不住盛安,听他要回松山,连忙贴上来献殷勤。

盛安在松山高中门口停车,看到宋清让腋下夹着文件袋,正站在门口发呆。

他按了按喇叭,宋清让回神,小跑着过来,坐上副驾驶。

盛安发动汽车正要走,忽然听见宋清让说:“盛安,你说咱们还会回来么?”

盛安说:“不会了。”他俯身过去帮宋清让拉好安全带,亲了亲他的头发:“咱们再也不回来了。”

从餐厅的落地窗向外看去,能看到夜幕降临松山市,还有稀疏星辰,与远处的筠水江滩。这几年政府大肆修理整改江滩,却因预算问题在半路叫了停。于是这样看去,能看到一半漂亮的江边公园,和一半丑陋又杂乱的野草丛生的浅滩。

盛安和宋清让一边吃饭一边聊些有的没的,方辉来了电话。

盛安原本挂断,方辉又打来。

那应该是急事了,盛安看了看宋清让,后者要他赶快接。

方辉在电话里不知是醉了还是在哭:“盛安,我和你说个好玩的事,钟天志,他要结婚了,然后……新郎不是我,哈哈哈!”

盛安其实不惊讶于钟天志向家里的妥协。

前几个月钟家的一个化工厂因违规操作而爆炸,花了大价钱和重量级人脉才压下来,事情却一直攥在别人手里。

这事程然也是知道的,他曾打电话来问盛安细节,盛安说无可奉告。程然在这方面是个聪明人,和钟家的合作意向也中断了。

盛安把事情原委向宋清让和盘托出,两人合计着飞回北京去。

就在他们刚下飞机的第二天早上,结婚的通稿已经发了出来。

女方在娱乐圈勉强算作二线,不过家族背景强大,正好能拉钟家一把。

开弓没有回头箭,方辉在那天中午,把家里的东西全部打包带走,毅然决然回了上海。盛安找过去的时候,钟天志坐在空荡凌乱的房间里,在方辉亲手绘制的墙画下面,喝得烂醉如泥。

两边都是朋友,盛安懂得钟天志的难处,更明白方辉的决绝。

他在钟天志身边坐下,默不作声开了一瓶酒。

钟天志说:“我真羡慕你,你知道吗?”

盛安说:“你总要失去过一次,才能学会去保护它。”

钟天志以为“它”意指方辉,苦笑着说:“我做不到了。”

钟天志的婚礼办得盛大,方辉则像逃离世界末日一样出了国。他带着两个登山包,站在机场登机口前,精神饱满地说他要周游世界,再找上180场艳遇,气死他丫的钟天志。

盛安无奈笑,给了他一张信用卡。

算是他必须出席钟天志婚礼的赔罪。

冬天。

北京的冬天一点也不客气,冷得叫人直打哆嗦。宋清让家的暖气彻底坏了,要修的话得重新铺地,房东客气婉转地要他先搬出去 。盛安软磨硬泡,带着Chaplin一起卖萌又撒娇,百般要求,宋清让才终于松了口,住回了盛安从前的公寓里。

正式同居之后,盛安回家回得越来越早。

宋清让交了报告,俞老师大发慈悲放了他半个月的假,再加上紧接着的春节假,他在家里几乎能待上一个月。

他在家里没事干,琢磨着做饭。盛安爱吃红烧肉,他学着网上的方式去做,却差点把厨房给燎了。

于是盛安晚上吃了一顿充满怨气的糊味红烧肉。宋清让见他吃得难受又不敢说,心里过意不去,还是说:“行了,别吃了。”

盛安说:“挺……挺好吃的。”

宋清让把盘子直接端走,“我给你煮面。”

“和我结婚吧。”盛安忽然说:“咱们扯证去。”

宋清让仿若被雷劈了一道似的,不敢相信地问:“什么?”

盛安蓦地站起来,重复道:“结婚!”

宋清让有点脸红,轻声细气道:“不要。”

盛安夸张地哭丧着脸:“结嘛。”

宋清让要笑不笑地摇摇头,走进厨房。

盛安追过去,问:“怎么样你才肯和我结婚?你要什么?就是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你弄下来。”

宋清让存心刁难他,“好啊,我要星星。”

盛安:“……”

第53章

摘星星的事宋清让没放在心上,只当是盛安的玩笑话。

春节前夕,盛安打算给基金会办一场慈善晚宴。

基金会的事盛安还没来得及和宋清让说,不过宋悦悦已经说服宋母签了文件,她成了正式的荣誉会长。

这次晚宴宋母将要出席,盛安便委托钟天志代为主持。

那天晚上盛安正在洗澡,他放在客厅的手机嗡嗡震响。宋清让看了眼,是盛安的新助理。向浴室里喊:“盛安,电话!”

盛安没听见,电话又响了两遍,宋清让接起来,还没说话,就听助理道:“丰岩基金的晚会办完了,详细款项是先给您看还是直接拿给宋女士?”

宋清让一愣:“什么基金?”

助理也懵了:“宋老师?”

“盛安在……忙。”宋清让解释道,又问:“什么基金会?”

助理心虚地请求道:“宋老师,您能装作不知道吗?我,我还没过试用期……”

宋清让哭笑不得:“那你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至于年夜饭,盛安和宋清让又吵了一架。

盛安要他回去,宋清让说回去了也是吃闭门羹,还是就像往年,买了东西,包好红包,让宋悦悦带回去就好。

省得给宋母添堵。

盛安说:“添什么堵?伯母就是想要你服个软。你脸皮厚点儿就行。”

宋清让扔了个眼刀过去:“以为谁都和你似的啊。”

盛安倒也不恼,就说:“反正这事儿得听我的,你回去吃年夜饭。”

宋清让哪是真不知道宋悦悦隔三差五的问候,还有那些她带来的松山传统糕点,以及各种附带的关心照料,其实都是他母亲的意思呢?

可是……

“那你怎么办?”宋清让问。

盛安挠挠头,一脸大咧咧没所谓的模样:“我送你过去,就在楼下等你。”

大年三十。

宋清让拿着几提礼物,坐在副驾驶上。

“等什么呢,快上去。”盛安催促他。

宋清让手放在车门上,说:“盛安,我……”

盛安似乎是知道宋清让没能说出口的话,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我不会走,快去吧。”

家里吃年夜饭的也只有二叔二婶,宋悦悦两口子和宋母五个人。门铃响,二婶开的门。

“清让!”二婶看见他还是开心的,连忙说:“快快快,进来。外边冷吧?”

正说着,宋母端了盘菜出来,一眼看到了正站在门口的宋清让。

她好久都没见过宋清让了,大多时候都是用宋悦悦的手机看看他的朋友圈,或者听听他最近的动向。

哪有当妈的真的忍心把儿子关在门外这么多年呢,只是后来宋清让不敢来,她也开不了那个口了。

“谁让你来的?”宋母问。

宋清让没回答,规规矩矩喊了一声:“妈。”

盛安在车里等了半个小时,才后悔没带点吃的来,这寒冬腊月又大年三十儿的,外面连个煎饼摊也没有。

他给宋悦悦发微信:“什么情况了?”

什么情况?宋悦悦放下手机,看了眼饭桌,这叫一个低温。

宋母不做声,谁也不敢说话,只有二叔是个粗神经,一点也没觉着气氛不对,怎么都乐呵呵的。

宋悦悦给宋清让夹菜:“表哥,多吃点儿。”

二婶也给他倒饮料:“一家人,买那么多东西干嘛。”

宋母闹心得紧,想起锅里还炖着排骨汤,找借口去了厨房。

宋清让叹了口气,跟着过去。

厨房里排骨藕汤的味道香而浓郁,宋悦悦每年会给他带一碗,可是热过的,终究没有这锅里的,家里的味道好。

厨房外边正好能看到楼下,宋清让探身去看,盛安的车停在原地,车前灯幽幽地亮着。

“妈,这两年身体还好吗?”宋清让没话找话讲。

宋母说:“还好,没被你气死。”

“大过年的,别说这些。”宋清让皱眉道。

“你横竖是当你妈死了。”宋母怒火直冒,“谁稀得你每年的那些礼物和钱?”

宋清让说:“我……”

“你连亲自送一趟都不肯,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

宋母语气严厉,但这话一出,宋清让就知道,她已经不再生气了。

母子二人在厨房里等排骨汤出锅。

宋母提起基金会的事,说想要找到那个学生,说句谢谢。

宋清让没戳穿,只装作不知情。

最后避无可避地说起宋父的事。

“盛安呢?你和他还有联系没有?”宋母问。

宋清让正要坦白,又听宋母说:“他算是咱们家的仇人,你要还敢和他在一起不清不楚的,我死了你也别来。”

宋清让心一横,说:“盛安……他就在楼下。”

宋母瞪大眼,“你疯了是不是?要不是因为他,你爸现在还好好活着呢!”

“他不是我们的仇人。”宋清让说,“曹天增才是。”

“这话,你有本事当着你爸的遗像说去!你爸要是知道你如今和个男人在一起,做这些伤风败俗的事,看你爸不气得从天上跳回来!”宋母骂道。

“我和盛安的事,他早就知道了。”宋清让语气冷静:“在他恢复一些意识之后,我和他说过。甚至在他中风之前,他可能就已经意识到了。”

“他支持我。”

“你爸那时候稀里糊涂的,他能知道个什么?”听见是丈夫的意思,宋母有些动摇,却还是狠狠将汤勺往池子里一掷,“拿着鸡毛当令箭。”

“盛安为咱们家做的事,有可能比我都多。不说远的,就说近点儿的,您刚才说的基金会,那不是什么学生成立的,那是盛安做的。他怕您不收,连我也没告诉。”

“上次慈善晚会,我可没见他人影!”宋母依然不信。

“他没去。”宋清让说:“怕您生气,托朋友代办的。”

宋母一时语塞,转身对着洗手池,不发一言。

“我不求您能理解我们,但是……”良久的沉默之后,宋清让再开口已是哽咽:“最少,您别恨我们。”

过了好久,宋清让下楼来时,盛安饿得那叫一个头晕眼花。不过见他第一句还是:“伯母气色怎么样?身体好吗?你们和好了没有?”

宋清让摇摇头。

盛安叹了口气,又打起精神来,说:“没事儿,咱们过几天再来,不行就天天来,我接送你!”

说完,他看到宋清让手里的打包盒,透着遮也遮不住的饭菜香气,问:“这什么呀。”

宋清让说:“我妈给你装的。”

盛安:“啊?”

宋清让把饭盒放到他手里:“愣着干什么,趁热吃。”

盛安头一回结巴:“伯母,她,她……”

“我妈那是刀子嘴豆腐心。听说你在这冰天雪地里等了好几个小时,到底不落忍。”

“可是车里挺暖和的呀。”盛安不解。

宋清让笑了起来:“你反应慢半拍的时候真可爱。”

盛安想了想,这才反应过来,说:“你耍小聪明的时候更可爱。”

有人在小区外面放鞭炮,挡风玻璃上落了几点水滴。

过了会儿,他们才发现那不是水滴,而是融化后的雪花。

“下雪了。”

“新年快乐。”盛安说。

宋清让摘下一颗挂在盛安嘴边的饭粒,说:“新年快乐。”

尾声

春天来的时候,盛安忽然神神秘秘地带宋清让去了北京郊外的山上。

那天的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是北京百里挑一的好天气。

到山顶已是日落时分。宋清让只当是来看夕阳,也没多问。到天全黑下来,盛安才从车子后备箱里拿出一整架天文望远镜来。

那姿势阵仗,倒有几分专业。

宋清让问:“怎么,来看星星啊?”

盛安弯腰调角度,说:“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这里能看到好多星星,当之无愧的浩瀚星空。宋清让半仰着头,感觉自己的渺小。

过了会儿,盛安说:“好了,快过来。”

宋清让走过去,盛安站在他身后,说:“找找最亮的那个。”

宋清让看了一会儿:“找到了。真的好亮。”

“亮吧。”盛安问:“像不像钻石?”

“像。”宋清让老实回答。

盛安笑道:“它是你的了。”

宋清让一脸惊愕,转身问:“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盛安说:“这是你的星星。”

“这是一个天文爱好者刚刚发现的行星。我辗转找他买了命名权。现在这颗星星叫宋清让,永远叫宋清让。”盛安说:“证书在家里,回去给你。”

宋清让只是听说过买星星名字这种事,没想到盛安真给他买了一个。

盛安从背后抱住他,又从兜里拿出当初买的对戒,笑着问:“星星也给你了,能不能和我结婚?”

……

方辉在电话里嚷道:“我靠,我这刚失恋,你竟然给我结婚!是不是哥们,是不是哥们啊!”

盛安笑骂,“废话少说,来不来?”

“肯定来啊!正好我在国内呢,等我回北京,咱们一起吃个饭。”方辉说。

而在那家餐厅的包房里,盛安和宋清让没有等到方辉,却等到了医院的电话。

钟天志赶到医院的时候,胡子拉碴,狼狈不堪。

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机的方辉是陌生的。医生摇摇头,要他们等奇迹。

盛安和钟天志,这是方辉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人。他们宁愿用高额的医药费吊着方辉的命,也绝对不愿意放弃。

昏迷后方辉曾有一段不稳定的时间,三次病危。钟天志在医生救回方辉之后,对盛安说:“你上回说的,不是他,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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