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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言令色——by石头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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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惜春大手一挥,“准了。”

阿玄,“……”

唐惜春眉眼含笑,问,“阿玄,你把那两罐好茶给惜时送去了吧。一会儿我去给老太太请安,你去把惜时请来,我们一道去。”人情世故,他不至于还如上辈子一般狗屁不通。

阿玄极其拥护地,“是。”看来,他家大爷真的有开窍的意思。既然他家大爷开了窍,阿玄又趁机将晴丝、玉芙找她的事说了。

养伤的这几天,唐惜春已经想的很清楚,跟阿玄交底,道,“过两天我就要去山上了,这几日想清静清静。等我走了,你细心的观量观量这院里的丫环,有得用的就留下,若是不得用的,索性趁机一并打发了,也省得耽搁了她们的前程,我是不会收用她们的。”

阿玄闻言,那满脸的惊诧再也掩饰不住,她瞪圆了一双杏眼死死的盯着唐惜春的眼睛,盯了好一会儿,以至于唐惜春毛骨悚然的摸摸自己的脸,小心肝儿在胸膛里扑通扑通的蹦哒,问,“阿玄,怎么了?”难道阿玄看出他是重生的了?不至于吧?

谁知阿玄并不理会,反是一个转身,双手合十的朝东拜了又拜,嘟嘟囔囔念念有词,“阿弥陀佛,菩萨终于显灵了,信女定会每日一柱清香,供奉不断。”如果我家大爷给老爷打坏了脑袋,菩萨就让他一直坏着吧。

唐惜春,“……”

第11章:痴儿何其心软

唐惜春的脑袋有没有坏这并不要紧,反正在唐老太太的眼里,他大孙子这几日实在是贴心的叫她老人家都想热泪迎眶一把。

就是唐盛,也觉着,唐惜春装的挺好,并在内心深处希冀唐惜春就这么一路孝子贤孙的装下去,装一辈子才好呢。人哪,若是能装一辈子好人,那是君子。功力浅些,装半辈子好人,也是难得的浪子回头金不换。

哪怕唐惜春真是装的,唐盛也高高兴兴的享受了几日儿子的懂事。

当然,如果是挨揍打出的良好效果,如果唐惜春旧病复发,唐盛不介意再捶他一顿,督促他做个好人。

就是唐惜时这几天,简直烦死唐惜春。

这小子知道要去青城山,不知是怕了还是萎了还是有什么高人给唐惜春出谋划策,总之这小子表现出对他极有目的性的拉拢。

其拉拢手段,还十分的没啥档次,无非就是送他东西找他说话间或冲他傻笑。

真傻,越笑越傻。

不过,不论唐惜春是傻X一样用不入流的手段拉拢唐惜时,还是拼命在家做孝子贤孙,在他屁股上结的痂都脱落之时,唐盛直接就给他们安排好了车马,当天就把人撵出门去。

当然,不只是撵这么粗暴。起码在唐惜春的要求下,预备了两辆马车,一辆他与唐惜时坐,一辆放行礼,还有四个忠心仆从相随,两个车夫,两个小厮。

车里放了冰盆,虽然空间不大,却也不算热。唐惜春怀里还抱着一大杯的冰块,时不时捞一块搁嘴里含着。唐惜时道,“若是骑马,一日便可到山上。”

唐惜春惬意地,“傻不傻,有车干嘛不坐车。骑马多了屁股疼,还容易罗圈腿。”把放冰的杯子递给唐惜时,“热就吃一块。”

唐惜时摇头,“山上可没冰给你用。”让唐惜春有些心理准备。

“山上都是树,住的又高,人们夏天去山上消暑,根本连冰都不必用。”唐惜春门儿清,这是山上的唯一好处了,所以,他记得极清楚。唐惜春看唐惜时一张黑面,就想逗他,忽就挤眉弄眼地,“再说了,热也不怕,不是有惜时你么?”

唐惜时一脸警觉,“有我怎么了?”

“难道你不会给我扇扇子吗?”唐惜春一脸理所当然,还拿胳膊肘撞了唐惜时一下子,以示亲热。唐惜时向来站如松、坐如钟,唐惜春根本没撞动他分毫,唐惜时浓眉微动,不可思议的问,“我给你扇扇子?”你没睡醒吧!说梦话的吧!

“是啊是啊!”唐惜春亲热的拉着唐惜时的手,俊脸笑起一朵花,“咱们是兄弟,谁跟谁啊。再说了,我可是你大哥,你不是很会念书,没听说长兄如父的道理吗?就是说,对大哥对长兄,要像对亲爹一样。惜时,你不会拒绝大哥的吧?”

果然是蠢才的思维啊!唐惜时根本不觉着唐惜春是开玩笑,按唐惜春的性子,他完全能做出这种事来,唐惜时冷冷的拂开唐惜春的手,“这倒无妨,只是我也没给我亲爹打过扇子,恕兄弟不能伺候大哥了。”

看唐惜时没有半分幽默细胞,唐惜春哈哈大笑,“逗你了逗你了,看还当真哪。”

唐惜春自己傻笑开心,唐惜时脸上可是没半点要笑的热乎气,他瞥唐惜春一眼,如瞥傻瓜,然后,自己淡淡的闭上眼睛,决心不再与这笨蛋讲话。

唐惜春,“……”

唐惜春自己傻欢脱,无奈唐惜时半点不领情,防他跟防贼似的,好像生怕唐惜春会占了他的便宜!唐惜春自觉无趣,脸上讪讪,也不理会唐惜时,自己别开眼看他处。

一个车厢,屁大点儿地方,看来看去就是灰蓝色的油布,着实没啥看头。揭开车帘吧,外头又热的很。唐惜春实在无聊,不一时就困意上头,身子一歪,迷迷瞪瞪的吧唧摔到了唐惜时肩上。

唐惜春正闭目养神,他真不是有心,他以为唐惜春要作怪,直接伸手一拂,唐惜时自幼习武,天生神力,这一拂,一不留神就把唐惜春拂到了车厢地板上。唐惜春一脑袋摔到车厢冰盆上,冰盆罩着个铜丝网的罩子,唐惜春脸朝下栽的,疼得他一声大叫。

唐惜时连忙一把拎住唐惜春的后脖领子把人拎起来,唐惜春鼻血长流,滴滴嗒嗒的都流在了衣襟上。而且,鼻梁直接牵动泪腺,唐惜春眼泪也跟着哗哗下来了。

天地良心。

唐惜时对天发誓他没用力,甚至他都不知道唐惜春是半睡状态不经意撞到他肩上的,可唐惜春都这样了,唐惜时心说,带着这么件娇贵易碎品上路,真他娘的……

叫车夫暂停了车,吩咐小厮打水过来给唐惜春洗鼻子。

一见唐惜春捂着鼻梁,满脸血泪,鹤云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尖着嗓子大呼小叫,“大爷大爷,你这是怎么了?谁伤的你啊大爷!”一双眼睛狠狠的瞪向唐惜时。

绿瓜已经将手边的水囊递了过去,鹤云一把抢过上前猫腰蹲着给唐惜春洗净脸上的血,鼻血流了一会儿也止住了。唐惜春没什么精神,摆摆手,“行了,你们下去,虽耽搁赶路,走吧。”

鹤云大声道,“大爷,还是找个医馆……”他眼睛一亮,扯一扯唐惜春的衣襟,话里带话地,“大爷!您都伤成这样了,还怎么赶路啊!咱们这才出来没多久,不如暂且回家,找个知底的大夫瞧一瞧大爷的伤。待大爷伤养好再去山上也不迟啊!”鹤云一咏三叹,尖着嗓子,瞪着唐惜时,一幅忠心护主的狗腿相。

唐惜春声音极冷,陡然翻脸,“你是没听到我的话吗?没听到就滚!”

鹤云吓一跳,不敢再说什么,低眉顺眼的与绿瓜躬着身子退下了。

车门一关,唐惜春阖眼靠着车壁,闭着眼睛不再说话。

唐惜时想说什么,但见唐惜春不欲多言的模样,也就没再开口,反正,他又不是故意的。

唐惜春难得安静下来,纵使是驾车,两天也到了青城山脚。

上山都是山路,马车上不去,行礼都得靠人力。

唐惜时提醒道,“惜春,要不咱俩背着行礼。师傅祟尚俭朴,就别带他们几个上去了。”

“我又不是贵派弟子,再说,这些行礼多是我的,不好劳烦你。介时令师怪罪,我自会解释。”唐惜春根本不想再多理唐惜时。他虽然很感念唐惜时上辈子帮过他,但,现在唐惜时根本拿他当臭虫一样防备,唐惜春又不是没自尊的人。哪怕上辈子去投奔唐惜时,也不是多么卑躬屈膝,顶多是走投无路,唐惜时愿帮就帮,不肯帮他大不了带着阿玄去死。

既然唐惜时这么嫌弃他,生怕他占他便宜,唐惜春宁可以后想法子还唐惜时上辈子的人情,也不愿意死皮赖脸的叫人瞧不起。

唐惜春叫绿瓜在山下看车,两个车夫连同鹤云帮他背着东西。唐惜时见唐惜春执意如此,想他大少爷脾气,也没法子,只得罢了。

唐惜春哪怕有心理准备,一路上山也累得腰酸腿疼,到后来唐惜时给他寻了根粗树枝,他一路拄杖才堪堪爬到唐惜时的师门——青云观所在。

一行人既到,有个穿道服的小道童听到响动迎出来。那道童生的眉清目秀,一双眼睛灵动十足,笑着打量面白气喘的唐惜春一眼,又看向唐惜时,唇边抿起一抹笑,伶伶俐俐脆脆生生道,“三师兄回来了,这位就是唐公子吧。公子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就在三师兄隔壁,我带公子过去。”

唐惜春抹一把额间虚汗,拖着沉重的双腿,嘴里不忘寒暄,“有劳小道长了。”这些山上的人,他见过,也曾经认识过,如今细想,却记不大清了。

那小道童回头一笑,脆生生地,“我叫皓月。”

唐惜春点点头,嗯,想起来了,上辈子常欺负他的那小孩儿。

唐惜春对青云观这一窝子老少道士没什么好感,他本身累得半死,也失了攀谈的心思。皓月带他们去了给唐惜春准备的屋子,一床一柜一桌一椅,床间是灰扑扑的被褥,桌间摆一套灰扑扑的茶具,简陋的鹤云嘴里如吞鸭蛋:这连府里最下等奴才的屋子都不如啊。

鹤云此时学乖了,他满肚子的牢骚暂未往外吐,反是先观量唐惜春的容色。唐惜春脸上只是累极,并无不悦的之意,于是,鹤云识趣的闭嘴了。

皓月笑,“不知公子的喜好,暂且这样准备的。看公子也带了不少行礼来,您收拾一下,若是缺什么少什么只管跟我说,我再给公子送来。”

“好。”唐惜春不欲再计较前世与皓月之间的不愉快,他客气的问,“惜春初来山上,要打扰不少时日。不知令师可在,令师又是我家二弟的师父,我想过去向令师问个好。”

皓月毕竟年纪小,尽管精灵古怪,到底城府不深,又打量唐惜春几眼,心眼这位唐大公子倒也还好,不似师父说的跋扈之人,便道,“大公子的意思,我知道了,我去问问师父什么时候见你,再来跟你说。”

唐惜春温声道,“麻烦皓月了。”

唐惜时惜字如金,“我在隔壁。”再未说第五个字,就同皓月一道离开了。

鹤云等放下行礼,唐惜春坐在硬梆梆的床上,无精打彩道,“你们也回去吧,跟老太太、老爷说这里样样齐全,什么都不缺,不必惦记。”

两个车夫低声应了,这就要退下,鹤云一脸的欲言又止,唐惜春实在没力气听他再说什么。最后,鹤云一横心,道,“大爷,奴才有件事想单独跟大爷说。”

唐惜春一挥手,车夫识时务的退到外面,鹤云两步上前,躬着身子凑到唐惜春跟前儿,低声问,“大爷,翠柳姑娘到底如何安置,您到是给奴才句准话啊?”

翠柳?

唐惜春一时没明白鹤云的意思,挑眉问,“翠柳怎么了?”

鹤云笑,“大爷,翠柳姑娘可一直没忘了您哪。奴才知道,定是老爷迫的您紧了,您不得不放了翠柳。哎,先时大爷不是跟翠柳姑娘说的么?若老爷执意不肯答应您收了翠柳,翠柳先假意寻个死,您也假意寻个死,就说生不同衾死同穴。老太太那么疼大爷,大爷您以死相逼,老太太什么不应呢?”话到此处,鹤云不禁一叹,“还是大爷有什么新想头,把翠柳会水的事说了出去。奴才私下度量着,莫不是大爷觉着在府里太太眼皮子底下有所不便,这也难怪,太太毕竟不是大爷的亲娘。就是老爷,听多了太太的挑唆,难免疑心大爷。看老爷对三爷的宠爱,就知道大爷吃了多少苦。奴才知道,大爷是想把翠柳姑娘安置在外头。奴才就擅自作主,先安置了翠柳一家。如今他们一家就在城南的胭脂巷里租了个小院住着,翠柳没有一日忘情于大爷,盼大爷盼的忘眼欲穿……”

听鹤云一脸忠心的模样把翠柳的来龙去脉都与唐惜春说了,还不忘挑拨几句唐惜春与罗氏、唐盛的关系,唐惜春简直恨的咬碎银牙,他累得半死,满心不爽,当下一腔怒火都发作到鹤云身上,一耳光抽了鹤云个趔趄,指着鹤云骂道,“你天大的胆子,我什么时候叫你去安置翠柳了!如今就敢用我的名头去安置丫头,你还有什么不敢干的!真是没有家贼引不来内鬼!”唐惜春这一番怒气,也不单是鹤云自作主张安排翠柳,这事若叫人知道,人人都会算到他的头上。再者,这两天唐惜春本就不痛快,他自从被唐惜时嫌弃如臭虫,两天没跟唐惜时说三句话。还有,也算是前账今算,家贼内鬼之说,实在是唐惜春上辈给鹤云这吃里爬外的奴才害惨了。要不是有唐惜时这好兄弟,他不一定能报复回来。妈的,怎么又想起唐惜时了……

唐惜春一脸晦气,指着鹤云道,“翠柳的事与我无干,你自己做的,自己去收拾了。好了,我这里不必你伺候,你回去吧。”一时之间,唐惜春倒是有了收拾鹤云的主意。

鹤云哭丧着脸,还拿唐惜春是那个心软易哄的大少爷着,自抽一耳光后嘟囔道,“都是奴才不好,实在瞧着翠柳可怜……”看唐惜春一张俊脸发寒,鹤云立刻转了音调,冤屈无比地,“大爷,奴才也是给那贱人骗了哪。”

唐惜春不愿与他多言,“我在山上要安心念书,你且下去吧。我不在家,想来也无人再护着你,凡事你自己经心。”

鹤云听着里头还有几分主仆情分,立刻如打鸡血般,曲膝给唐惜春呯呯呯磕仨头,脑门通红,一脸忠心难舍道,“是,奴才记得大爷的话,日后再不敢胡为了。奴才不能在大爷身边服侍,大爷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大爷放心,奴才回去会跟老爷老太太照实说这山上清苦的,老太太素来疼爱大爷,断不会眼瞅着大爷在山上受苦。”

唐惜春挥挥手,“把给我赶车的车夫叫进来。”鹤云一步三回头的去了。

唐惜春叹,因鹤云是他舅舅给的,他向来待鹤云亲近。鹤云不是不伶俐,他简直是伶俐的过了头,唐盛多嫌此人,几回了打发了鹤云,皆因唐惜春死活不依,才算罢了。

如今他看到鹤云,心里疲惫难言。

鹤云不晓得唐惜春叫车夫进去做甚,不过,唐惜春的吩咐,他不敢不听。

车夫进来的很快,唐惜春不记得此人叫什么名子了,却认得他这张脸,知道此人是唐盛心腹。他来青城山,绿瓜鹤云不过是家中小厮,出远门的经验并不丰富,唐盛向来细心周全,不会真的派个寻常车夫来。

唐惜春与此人不熟,就没什么客套话要说,只是低声道,“回去跟我父亲说,鹤云大了,他是舅舅给的,听说老子娘还是老家。我现在山上,不用这些人服侍,打发鹤云回老家一家团聚吧。”

车夫依旧是那副模样,低声应了,见唐惜春没其他吩咐,干净俐落的直接退下,没有半句多言。

唐惜春一人孤坐床榻之上,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他忍不住微微一叹。

如果鹤云真的对他有所谓忠心,不会与那两个车夫一般,径自撂下这些东西,竟不帮他整理一二,便转身离开。

他实在不算对不住鹤云了,所以,鹤云接下来要面对的命运,唐惜春并不关心。他不敢在床上多坐,坐的久了,浑身的疲倦酸痛席卷而上,他就更没力气整理东西了。

唐惜春疲惫不堪的开始整理行礼,殊不知自己屋里一出好戏,俱给青云观这些高手听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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