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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言令色——by石头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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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盛见儿子一幅被洗脑过度的模样,吐血的心都有了!这傻蛋,非但跟着海盗们出海,还给海盗出谋划策!不过,反正跟海盗出海的事都做过了,也不差这一星半点……

唐盛能收养镇国公的儿子,本身也不是啥坚贞的忠贞之士。唐盛怅然一叹,道,“这些事与咱家无关,你刚回来,先休息几日。我与恩师通信,知晓恩师家中有一同龄般配的孙女,生得花容月貌,人亦斯文懂礼。你这个年纪,也该成亲了。”

这回倒不用唐惜春找由子推脱,他直接把黎雪的事跟他爹说了,唐盛险些厥过去。

唐盛不是唐惜春那种大白痴,他虽不认得黎雪,却也听说过黎雪的名声。这人是鼎鼎大名的通缉犯,镇南王府出万两银子悬赏他项上人头,不过,黎雪至今还祸害遗千年的活着。非但活着,人家还活的有滋有味有名声。

黎雪做的生意也特别,人家是做雇佣兵生意的,当然,黎某人自称护卫生意,比较文雅一些。

反正不管护卫还是雇佣兵,黎雪在业内很有些名声。许多有钱人尤其愿意出钱雇佣黎雪调理出来的人。

当初唐盛怎样都不放心摇光等人,摇光提议叫唐盛买几个黎雪手中的侍卫,唐盛还颇是心动哩。可,如今……唐盛望一眼唐惜春,唐惜春坐在灯烛旁吭哧吭哧的吃桃子,单纯俊美的侧脸如同一个大傻瓜!

虽然这个儿子又傻又笨,可这是亲儿子,何况唐盛待唐惜春一向娇惯,不想儿子竟给人暗地里卖了!唐盛怒,“简直欺人太甚!这事你不用管,我自去问你师父!”他送儿子学观星,可不是叫儿子给人顶缸的。

唐惜春扔掉桃核,用帕子擦净手道,“那姓黎的十分不好惹,我们是在占城遇到他的。他正好带人把占城的老王给弄死了,扶了新王上位,不知从里头得了多少好处。”

唐盛的头愈发疼了,“再怎么不好惹也不该牵扯到你。”

唐惜春毕竟不是先时单纯少年,劝他爹道,“爹,你尽管放宽心,黎雪无非就是想借我的名头得些好处。他又不能怎么着我。”

“再说,若是以前爹你把李相的孙女说给我做媳妇,我高兴还来不及。如今你儿子连神仙也见过的,暂时还没娶妻生子的心,搁一搁也无妨。何况黎雪这事,牵涉颇多,还是别耽误人家女孩儿的好。”唐惜春一个桃子下肚,倒了两盏茶,递一盏给唐盛,道,“现在咱家陷在这些事里,等闲难以脱身哪。”

哪怕唐惜春活了两辈子,亦比不得唐盛的见识,唐盛道,“这也不用怕,与海盗们有关系的人多了去。别瞅着一个个外头干净体面,内里做的事,都够看的。”

“原本我不想你与这些事关联,既然避不过,你也只管放宽心,不要说出去就是。”唐盛问,“星位仪的用法教给摇光他们了吗?”

“教了,连带海图也都给他们了。还有我沿途记录的人物风情,他们也抄了一遍,不过,阿若也没白抄,给了我两车东西。一车我托他们出手换成银子,一车我带了回来,爹你看着使吧。”唐惜春以往都是要了银子往外扬的人,头一回给家里赚回银子,这种感觉不要太爽。

唐盛问,“就是这几箱东西?”唐惜春一回来就命人抬到了他书房里来。

唐惜春成心显摆,拉着老爹的手到箱子前,从袖子里摸出钥匙,先打开一个箱子,道,“这一箱都是沉香,我听说沉香很值钱,木头放的久些香气也不会散,就要了一箱沉香。这一箱是珍珠,爹,你看这颗宝珠。”唐惜春取出一个盒子,打开来,竟是一颗小孩儿拳头大小的滚圆宝珠,在烛光下莹莹生光。唐盛赞叹,“的确能称宝珠了。”

“那是。这一颗是最大的,当真是有一无二,余下的皆是小珠了。”唐惜春口气颇大,便是他嘴里的小珠也有莲子大小,晶莹璀璨,宝物生光。唐惜春道,“这一箱是各色宝石,都按等级匣子分好了。爹,你看这匣子里的红宝石,可得藏好了,能当传家宝了。这一箱是犀角,这两箱都是珊瑚,爹,你看,一模一样,还一样高来着,多难得。为了搬这珊瑚,箱子都是特制的。”

唐盛做到正三品大员,见到这等宝物也得赞叹一二,赏鉴一番后,唐盛道,“既是你的东西,你现在还未成家,我先代你保管。”

“爹看着使就是,珍珠宝石拿一些出来给老太太和秋姐儿,嗯,还有太太打首饰,犀角珊瑚暂且用不着放着吧。不用单给我留着,我这回也算开了眼界,见了大世面。再说,神仙都见着了,已经不在乎这些金银珠宝啦。”唐惜春说的话仙乐一般动听,把唐盛感动了一把。结果,唐盛抬头就见唐惜春恨不能把个脑袋扬到天上去,粉儿得意的问,“老爹,花你儿子钱的感觉咋样?”

第94章:臭显摆(二)

唐惜春做了小三年唐神仙的人,如今自觉有了出息,特意在老爹面前臭显摆,其目的不外乎引着老爹赞自己几句,通俗来说,就是求表扬的意思。其实,这点小心思半点不为过,人之常情也。偏生唐惜春是个笨蛋,偏偏摆出这等目中无人的蠢样,没引来老爹的夸赞,反是叫唐盛压着揍了几下。

唐惜春气个半死,揉着屁股抱怨,“我这万里迢迢回来,不说问我好不好,竟先挨顿打,你是我亲爹不?真下得去手。”又哼哼两声。

“省得你昏了头!”唐盛心下微有悔意,儿子这小三年才回来,再欠打也不该今晚打他。不过打已经打了,唐盛也不可能去跟唐惜春赔不是,他板着脸训道,“看你脑袋朝天,连我都不放眼里了,嗯?”欠抽的混账小子!没一日叫人省心!

“老爹你这么高,我眼才有多大,怎么放眼里啊!”唐惜春臭贫的本领跟他观星的本领有的一拼,见唐盛一瞪眼,唐惜春一溜跑里间睡觉去了。

待唐盛抬脚进去时,唐惜春已经铺好被褥,爬到床上去,他还笑嘻嘻的问,“老爹,是不是自打我走了,家里没个人打着玩儿,你这憋好几年,憋得怪难受的吧?”

唐盛立刻将心中那丝悔意抛诸脑后,当时就想再敲唐惜春一顿,这没脸没皮的东西!

唐惜春脱个精光,就留个大裤头在身上,钻被子里合眼睡觉。唐盛想着时辰不早,便也脱衣安歇。他刚躺下,唐惜春就翘了条大腿压他被子上,唐盛没理会,接着两条腿都压上去了。

天地良心,这小子也二十出头的人了,唐惜春非但相貌肖似唐盛,连带身量挺拔也与唐盛一般无二,这两条大腿也有几十斤的份量,唐盛虽不文弱,也是书生,又不是铁打的身子。唐盛问,“你是皮痒么?”

唐惜春极是欠扁地口气,“哎哟,你不是不跟我说话了么?”真是的,虽然挨几下打他也不会记仇,可是老爹怎么着也该哄他一哄才是。结果,竟不理会他!

唐盛给这混帐儿子气笑,唐惜春已经将腿收回被窝里,一条胳膊又伸了进去,搂住老爹,很是大度的说,“既然爹你睡不着,我就陪你说会儿话吧。”他满肚子话还没开个头,若唐盛不理他,真是憋也要将他憋死了。

唐惜春就在唐盛耳根子畔嘀嘀咕咕的说起他在海上遇到的稀奇事来,唐盛也不会真跟儿子生气,听得有趣时,不禁问,“别的倒好说,你们在海上都吃什么?”

“在海上菜蔬少,鲜菜只有葱姜蒜苗,或是易于储存的马铃薯山药芥菜还有腌菜咸腊肉,正经最好的是海里的鱼虾,从海上捞出来的大龙虾足有一两尺长,还有那大海蟹,鱼就更不用说了,什么奇怪的鱼都有。或烧或炖或蒸或煮或烤,再有剁成细葺合了肉末儿调成馅儿,包成汤饼饺子馒头,都好吃。还有一种大鱼,味道鲜美极了,直接切了做鱼脍,醮了调料吃也好吃。”唐惜春说着还不禁吸吸口水,似在回味一般,惹得唐盛直笑,“瞧你这点出息,鱼脍什么的也不算稀奇吃食。唐时人们常做此吃法,杜工部都有诗云‘饔人受鱼鲛人手,洗鱼磨刀鱼眼红。无声细下飞碎雪,有骨已剁嘴春葱。’这说的就是手制鱼脍的事了。”

唐惜春听唐盛说起杜甫,叹道,“这姓杜的老夫子也怪可怜的,听说是给牛肉撑死的。”

唐盛大为惊喜,“我儿竟知道杜工部了?”这一趟没白出门,还长学问啦!

唐惜春侧脸躺在枕上,两只眼睛柔亮有神,望着老爹,嘴巴得意的咧到后脑勺,道,“这不算啥?我还知道李太白呢。听说他们都很会做诗,也就做诗好,其实没什么用。那个李太白日子过得还成,杜工部就比较倒霉,常挨饿受穷,后来就给牛肉撑死了。”

“爹,你说,为什么这些大诗人下场都这么凄惨呢?还有个姓屈的,就是端午节投水的那个。”唐惜春感叹一句,“幸亏我不会做诗啊,你看他们,都是些倒霉蛋。”

听着唐惜春狗屁不通的理论,唐盛忍无可忍道,“叫人这么说,会做诗的就都是倒霉蛋了?”

“那也不是。爹你平日里也会做几首酸诗啊,就是没人家出名,所以,你也不似他们那般倒霉。”见唐盛目光一沉,唐惜春识趣的不再说酸诗的事,转而问,“爹,这几年,家里都顺利么?我只听阿若说你升了官,心里很惦记你。”

唐盛实在没承望这辈子还能听到这般暖心的话,当下感动的眼眶一热,险些飙出泪来。拍了拍儿子的手臂,欣慰道,“家里能有什么事?这两年,官也做得太平。”

“我看阿若面相,实在贵不可言,乃王主之相。若他真自立为主,亦不稀奇。”唐惜春叹道,“这些年,我观星象,新主之星光芒愈发明亮,紫微帝星亦不见黯淡,实在奇异至极。天无二日,国无二主,真不知将来如何呢?”

唐盛正欣慰着,唐惜春话音一转又说起这些事,唐盛直抓重点,连忙问,“何来新主之星?”

“就是南天升起的一颗新星,爹,我没跟你说过吗?”

唐盛微恼,“你何曾说过这个?”

“我记得跟你说了啊。”

就这种脑袋,还观星呢!唐盛细问,“说一说,我听听。”

“还是师父指给我看的,得七八年前了,南天陡然出现一颗新星,光芒明亮直逼帝星。这就是新主之星了。一般来说,天下新旧交替之时,才会出现新主之星。这回天象诡异,新主之星光芒愈发明亮,帝星亦不见黯淡。”

唐盛脑袋灵光,道,“既然是南天出来的新主之星,是否预兆着东南呢?”杜若岛主,不就是在东南吗!

“不大可能。新主之星与帝星交相辉映,并未有争辉之意。阿若与现今陛下有灭门之仇。”唐惜春向来心宽,道,“依星象看,未来之主必然是一代圣君。”

圣君不圣君的,唐盛是想着能不能捞个从龙之功泽被子孙之类,道,“当今陛下有四位皇子,只不知是哪位皇子有这造化了。若算一算年纪,如你说的七八年前,便是最小的五皇子今年也十岁了呢。这岁数又不相符。”

“不是这么算的,说新主之星七八年前突然大耀其芒,并不是说他七八年前降生,而是那时兴许是有什么事触动天机。”唐惜春道,“爹,你就别算这个了。我给你看过相,你就是一辈子做官的命。”

唐盛道,“这话有甚稀奇?这做官与做官也不一样,有些人一辈子七品芝麻官,有人则宣麻拜相,天差地别。”

唐惜春笑,“哎哟,爹,你这是想着宣麻拜相呢。”原来老头儿野心这般大!

唐盛拍他一记,嘴里死不承认,“胡说八道。”

唐惜春偷笑,很有良心的劝慰他爹,“爹你能不能宣麻拜相这看不出来,不过,圣主就在眼前。若将来圣主临朝,必然有一段盛世。我没念过几本书也知道,但凡是好皇帝当政,名臣名将就格外的多。爹你又不是那种无能的官儿,这会儿已经是正三品,还怕没出头之日?”

唐盛压低声音道,“说句放肆的话,当今龙精虎猛,正当壮年……”若是等几十年新主才能登基,那会儿他黄土埋到脖梗上,还有什么出头的机会?反正都半只脚入伙海盗了,再大逆不道的事,唐盛也敢想一想。

唐惜春道,“那不能。新主之星光华明亮,怎会久居其下?”

“照你说的,这都明亮七八年了,可也没什么动静。”

“谁说没动静了。今年新主之星明亮更胜以往,而且,那种亮度并非昙花一现,想来是有大事发生。”唐惜春道,“能牵动天机的大事,爹你想一想,天下有何大事?”

唐盛道,“前两年太后六十大寿算不算?”

“一个老太太过个生辰,算什么大事?”唐惜春强调,“能牵动天下的大事。”

唐盛思量片刻,道,“每月邸报大事便不少,要说能牵动天下的大事,今年倒是有一桩,镇南王世子回云贵改制盐课。不要说我,天下都盯着镇南王府盐课改制之事。若镇南王府此事做成,少不得天下盐课都得跟着改一改了。若这都算不得大事,我就不知道什么算大事了?”

“镇南王府?就是云贵的那个王爷?镇南王府很了不起吗?”唐惜春问。

“蠢才蠢才。”叹口气,唐盛细细的同唐惜春说了一番镇南王府有何等了不起之事。唐惜春听了后,大咧咧的问,“听爹这样说,镇南王府倒似国中之国似的。”

唐盛道,“这话在家里说说就罢了,出去不准浑说。”

唐惜春思量片刻,道,“说不得新君就是这位世子。”

唐盛当唐惜春在发梦,斥道,“无稽之谈。陛下待世子虽极亲近,比之皇子们也不差了。可陛下毕竟有四位皇子,如何会将大位传于外人?”

“管他谁当皇帝,若天机这么容易参透,也就不是天机了。”唐惜春对于谁当皇帝没有半点兴趣,他眼珠一转,兴致勃勃道,“爹,本来还有样绝好的东西,千辛万苦的带回了阿若岛上。我是想着带家里来给你们尝尝的,不想实在太好吃,我就有些忍不住,本来想着,吃一个就好了。结果吃了一个还想再吃一个,我就想着,吃两个就算了。后来不知不觉的,等回来的时候,小侍女跟我回禀说,果子吃的只剩一个了。我那个后悔啊,想着就剩这一个,也还罢了,就把剩下的最后一个也吃了。”唐惜春一面描述着东西多好吃,又似白痴一般问,“爹,你不会怪我吧。太好吃了,我就没忍住。”

这是人做的事吗?

有样绝好的东西,想孝敬给父母的,结果自己馋病发作吃个精光!这种合该天打雷霹不孝子的事,唐盛半点不想知道!

唐盛没一巴掌拍死唐惜春就是他脾气好了。唐惜春这白痴却半点不能体谅老爹宽厚大量之心,他还不停的在唐盛耳边叽咕,“实在是太好吃了!好吃的了不得!”

就是都给这不孝子吃光了。唐盛默默的给唐惜春补了一句。

唐惜春吸吸口水,“现在想想都觉着特好吃。”

“睡觉吧!”养儿子有什么用,除了惹气生,没个屁用!

唐惜春完全没有感觉到老爹的不悦,依旧叨叨个没完,“那果子甭提多好吃了,我这辈子头一回吃那样好吃的果子!真是好吃的不得了!”他还欠扁的问,“爹,你想吃不?”

唐盛给他叨咕的心头火气,直接隔着被子给了唐惜春两巴掌,“睡觉!”一个果子,再好吃他也不是那等馋嘴的混账行子!关键是此事可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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