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个土匪窝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二百多号人,在这徽州一带算是数一数二的了,最风光的时候他们每天好酒好肉的吃,绫罗绸缎的穿,还能包下不远镇上整个花楼的姑娘,那日子才叫一个美啊。
几年前,他们老大还抢了个落魄的官家小姐,那叫一个美啊,腰是腰腿是腿,看你一眼都能让你丢了魂,可惜命不够硬,没半年就被老大玩死了。
后来陆陆续续抢来的女人也不少,不过还真没几个漂亮的,即使如此,也不够他们山上这么多汉子瓜分,往往几个月就香消玉殒了。
现在就更惨了,十天里能做成一单买卖就不错了,而且还都是些没钱的货色,连自赎的银子都没有,后山崖上的尸体都堆成小山了。
至于女人……呵呵,他们可都有小半年没摸过女人的手了。
“怎么是个男的?男的怎么搞?老大看上他什么了?”青年惊呼出声,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俺……俺怎么知道?”
青年一脸悲痛的表情,感慨道:“这日子真是越过越憋屈了,老大竟然连男人都能接受了,可别哪天抢不到人了拿咱们充数吧?”说完他自己打了个冷颤,抱着胳膊死劲搓了几下。
另一个青年扫了他一眼,想象着某些不和谐的画面,同样打了个冷颤,骂道:“你娘的瞎说啥呢?就你这肩宽膀圆的模样,下得去嘴的还是人吗?”
青年正欲反驳,就被一双粗糙的手捂住了嘴,他瞪大眼睛“唔……”了一声,很快瞳孔紧缩,没了声息。
对面的青年张大嘴巴“啊……”了半个音调,也同样被勒断了脖子。
两人的尸体同时被丢到一旁的草丛里,行凶的黑衣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朝着下一个点摸去。
滕誉在屋子里没有等很久就看到了侍卫发来的信号,他和殷旭挤在屋子唯一的一把椅子上,朝站在一旁的侍卫勾了勾手,“动手吧,别放跑一个人!”
“是。”那侍卫领着剩余的十几个人悄悄出门,跨过门口的尸体摸到土匪聚餐的大厅,里头喝的正酣,闹哄哄的一片。
一个出来小解的土匪看到眼前闪过一道黑影,晕乎乎地四处张望,自言自语道:“才喝了两碗就眼花了?果真是太久没喝酒了。”
他走到一旁的篱笆墙边,解开腰带,拉下裤头,嘴里还吹着嘘嘘的口哨声。
在他身旁安置着几个大笼子,全是用来关人的,这些人有些是等着家人拿赎金的,有些是老大留下当玩具的,这山上啥娱乐都没有,一群大男人精力旺盛,有没有女人发泄,平日里只好弄些粗鲁的游戏,好发泄多余的精力。
那土匪抖了抖胯间的软肉,拉好裤子左摇右晃地走到笼子前,胳膊一伸,将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抓在手里。
那男孩瘦的皮包骨,破破烂烂的衣服挂在身上,脸颊凹陷的厉害,一双眼睛显得尤其大,正死死地瞪着他,一声也没吭。
“哟,小东西今天挺安静的,出来陪大爷玩玩吧。”那土匪说着就要从腰带解下钥匙开门,可惜还没完成这个动作就被一把匕首割断了喉咙,鲜红的血液喷溅出来,落了小男孩一头。
那杀人的侍卫原本还担心这个小鬼会吓得惊叫出声,都做好了打晕他的准备,哪知道对方看到这一幕除了眼睛瞪得更大些外,没有其他一点惊恐害怕的表情。
他朝那小孩竖起大拇指,又比划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抱着一对干柴悄声摸到大厅外。
很快,干柴就在大厅的墙角下堆起了,一阵火光闪过,四面八方的干柴都同时烧了起来。
可惜这土匪窝子是用石头建的,否则这一烧准能要了大半土匪的命。
“咳咳……哪来的烟?”
“外头着火了?……看,外头是不是着火了?怎么回事?”
“快快,出去灭火……”
“啊……”第一个跑出大厅的人一只脚才迈出去,整个人就向后倒在地上,胸口上插着一支细长的铁针。
这一变故让喝的晕乎乎的土匪们吓得四处找地方藏起来,但大厅就这么大,近两百号人挤在里面,这一跑全乱套了,甚至有人被踩地上,进气少出气多。
“哐当!”一只酒坛砸在地上,随后是土匪头子带着内力的怒吼:“都他娘的站着别动!”
“喝了几杯黄尿一个个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慌什么慌?咳咳……还不快出去看看!”
一声当头棒喝敲醒了不少人,众人这才醒过神来,然后一个个撕下衣服捂住口鼻,随手抄了个家伙往外冲。
不过刚才倒下的同伴还是给了他们警醒,一个个跑到门口的时候都收住了脚步,谨慎地往外探头看。
可惜结局还是一样的,第二个倒下的土匪额头上插着一根铁针。
紧接着,他们发现无论身体什么部位出了大门,都会被铁针射穿。
“什么人在外面?”土匪头子拨开人群,拉了两个人挡在面钱,站在门内向外看。
火光漫天,照亮了整个院子,同样也暴露了那十几个侍卫的位置。
只是此时他们见到的侍卫和之前在山下见到的完全不一样,一个个个身着黑衣,面无表情严肃谨慎,手持一把小巧的黑色弩弓,正对着屋子的每一个出口。
“草!原来是你们!”土匪头子啐了一口,“老子之前就该杀了你们,娘的,胆子还不小,就你们这么点人还敢反抗!”
土匪们见对方才这么点人,吊着的心也落到实处,开始各种威逼恐吓。
“识相的就把武器放下,老子心情好说不定还能放你们一条生路!”土匪头子抄起一个空酒坛朝外砸去,可惜还没碰到敌人的衣角就被一股内力弹了回来,砸在墙上发生一声脆响。
没人看清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但此时所有人都意识到,守在外头的这十几号人定然是高手。
火越烧越旺,烟也越来越大,随着夜风一股股地吹进大厅里,尽管捂住了口鼻,眼睛也快睁不开了。
“老大,冲出去吧,再不出去咱们就得活活被熏死了!”
土匪头子丢开手里的人,环视一周,然后吼道:“去把桌椅拆了,拿在面前当盾牌用,老子就不信这么多人会冲不出去!”
二十几张大桌子瞬间劈成木板,大小不一,很快就被人抢光,然后便有十几个人顶着木板往外挪。
这间大厅一共有一大一小两扇门,四扇窗,每个出口都有人往外挤,只是还没等他们出去,一只只尖锐的铁针就射了过来,穿透木板,刺入人体中。
比之前好的是,这一次并没有死多少人,多数是受伤,隔着一层木板,侍卫们的射击再好也没法透视出他们的关键部位在哪。
铁针比一般的箭矢短了一半,没有尾羽,没有木柴,通身都是用铁打造的,前端尖利无比,穿透三公分厚的木板绰绰有余。
而他们用的弓弩也和平时看到的不一样,说是弓弩其实长得更像个铁盒,只是多了两个凸起的地方。
之间对方轻轻一按,闪着荧光的铁针就射了出来,速度快且狠,可以连续穿透三个人,可见这东西的冲劲有多大。
这好东西还是殷旭当时在通天阁买下的,然后被滕誉借去参谋,没过多久,这种类似暗器的弓弩就成了三皇子府侍卫和暗卫的必备装备。
它不仅小巧,速度快,力度狠,而且最重要的是可以连发,一个弓弩里可以放进二十跟铁针,那可就等于二十条性命了。
这群土匪以为缴了侍卫手上的刀剑就完事了,哪里知道他们身上还藏着这般利器?
六个出口,每个出口守着两个侍卫还有余,可以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
此时火势已经烧到最大了,光是站在墙边就能感受到灼热感,而充斥着浓烟的大厅再也呆不下去了,在死亡的威胁下,每个人都迸发出最顽强的求生欲望。
这回不用土匪头子吩咐,每个人都挤着冲出来。
外面有人守着怎么办?前面倒下的同伴就是最好的挡箭牌,随着尸体一具具增加,土匪们前面的掩护也越来越厚,直到逼近侍卫十米远的地方,对方的攻击力度终于弱了下来。
“啊……”一个土匪大吼着将面前的尸体举起来朝对方砸过去,顿时间,大家有样学样,千疮百孔的尸体被抛起,飞溅出的血液染红了每个土匪的面颊,激发出了他们的狂性。
“给老子杀!”土匪头子挥舞着他的大铁锤冲了上去。
侍卫们早在他们砸尸体的时候就收起了弓弩,脚尖一点,飞上了附近的屋顶或是树上。
就在土匪们围聚上去的时候,几个侍卫抱着兵器匆匆赶来,大声喊道:“来了……接着!”
一把把刀剑被抛到那十几名侍卫身边,下一刻,血雾蔓延开来,一个个土匪在刀剑下倒下。
143、求我啊
场面一片混乱,当人数躲到足以以十敌一时这群乌合之众并非完全没有一点杀伤力。
几个侍卫身上都挂了彩,他们之前很大的优势是趁敌人不备进攻,手里没有趁手的兵器,只能被动挨打。
而这会儿一个个进入备战状态,动起手来威力就大多了。
尤其是土匪头子那一双大铁锤,挥舞得虎虎生威,若是真不小心被砸一下,不死也得断两条肋骨。
“你们是哪条道上混的?有种报上名来……”土匪头子退后一步,深深地喘了几口气,他虽然天生力大无穷,但打了这么久,两只胳膊都酸得抬不起来了。
三皇子府的侍卫们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回了他三个字:“官府的。”
“这不可能!”他们这寨子建了不是一年两年,开始确实有官府的人来围剿过,可是每次都无功而返,因为他们根本找不到这个寨子的具体位置。
这片山脉连绵不绝,要想在其中找到一个只住了两百人的寨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们每次抢人回来都会蒙上他们的眼睛,或者像这次这样将他们塞进马车,确保他们看不到上来的路。
更何况郭岩山地处两府交界之处,久而久之,这边不愿意管,那边也不愿意出钱出力,他们就更安全了。
“你们是哪个府的?徽州还是肃州?”土匪头子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这群人明显不可能是知府衙门的官差也不像是军队的军人。
“废话真多!还不快束手就擒?”一个侍卫举剑追上来,剑花闪动,瞬间收割了一个小土匪的性命。
那土匪头子吞了口口水,看了眼自己这边越来越少的人,以及对方强劲的杀伤力,咬着牙做了个决定。
他踢起地上的一具死尸砸向追上来的人,趁着对方无暇之际转身跑向之前关押他们的屋子。
和这些人一起抓来的还有两个老头,一个中年以及那一对少年小厮。
哼,他就不信他们个个都是身手了得的高手!
而且看那青年的模样定然是这群人的头子,只要能抓住他,这些人必然投鼠忌器。
“哐当”,那土匪头子一脚踹开屋子的木门,里面的情景顿时映入眼帘。
这间屋子原本是他们的库房,只是现在能卖的都卖了,能吃的也都吃光了,显得空旷无比。
就在这间空旷的屋子中,之前他看中的青年正端着一碗食物,一勺一勺吃的淡定自如。
即使看到一身是血的土匪头子闯进来,对方也只是轻飘飘地抬眼瞥了他一下。
土匪头子不知为何突然就胆怯了,一双腿打着颤,半响也不敢走进来。
殷旭花了半刻钟的时间才想起来这个人的身份,他起身朝土匪头子走过来,嘴角挂着危险的笑容。
“哟,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不是说今晚要洞房花烛么?这副鬼样子是在太难看了。”
土匪头子后退半步,身体抵着门框,握着铁锤的手青筋暴起,脸上尽是狰狞的恨意。
殷旭打了个响指,一缕黑气在土匪头子体内乱窜起来,专门往他筋脉里钻。
这土匪头子也曾练过内功,虽然功力不深,但比起一般人家的护卫强了不少,加上他力气大,所以才能在这两百多号混杂的百姓中站稳脚跟。
此时魔气进入他的筋脉中,顿时如一滴水入了油锅,令他内息紊乱,全身的筋脉也扭曲起来。
“唔……”土匪头子颤抖着双手,连铁锤也拿不住了,砸在地面上发出好大一声响,他目露惊恐地看着殷旭:“怎么回事?……你……你使了什么妖法?……我怎么了?”
殷旭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一只脚踢向他的膝盖,待他跪下后居高临下地笑道:“本大仙乃佛祖座下降龙尊者,专门下凡来收拾你这种败类的!”
“啪!”殷旭隔空甩了他一巴掌,笑着问:“还想洞房吗?”连他的人都敢惦记,胆子不小。
土匪头子已经浑身疼得说不出话来了,体内翻江倒海,一粒粒血珠从毛孔里冒出来很快就成了个血人。
他双目赤红,牙齿咬着咯咯响,眼底有掩饰不住的骇然之色。
殷旭从靴子里拔出匕首,冷硬的刀刃在土匪头子的脸上拍了拍,留下几道血痕,然后在对方绝望的目光下直直地往下一划。
“啊……”凄厉的惨叫声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着,魏家的几个掌柜早吓得面无血色,躲在角落里不敢过来。
“反正这块肉你以后也用不上了,留着也没用。”殷旭耸耸肩,将沾染了血迹的匕首丢开,踢了踢弓成一团的土匪头子。
“我记得这寨子里养了不少狗吧?”就在众人以为他要把那土匪头子宰了喂狗时,对方瞥了一眼地上的血肉,嫌弃道:“还是算了,狗也是有生命的,这种脏东西别碰的好。”
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瓶,瓶盖一拨,滴了几滴液体在地上的那团血肉上,顷刻间,地上的肉块就化成一滩血水,散发着难闻的腐肉的味道。
还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看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腐烂消失更刺激人的呢?
“放心,本座突然不想让你死了,就这么死了岂不是便宜你了?”殷旭的一句话直接让对方晕了过去,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吓得。
夜色正浓,喧闹的匪寨又彻底安静了下来,侍卫们带着一身血装走进来,“殿下,属下失职,跑了几个人,丁一他们追去了。”
滕誉眉头一挑,不怒自威,“多几个人去找!一个也不许放下山!”
“是。”
“慢着!”殷旭拦住了正要出去的侍卫,丢了一个瓶子过去,“先把身上的伤口处理了,另外留几个人下来善后。”
这些侍卫都是常年跟着滕誉的,自然也知道这位七少爷练得一手好药,连宫里的老御医都比不上。
一个个感恩戴德的谢过之后,就分批两路,留下了八个受伤更重些的侍卫。
殷旭命其中一个人将昏倒在地的土匪头子拖出去,顺便扫干净地上的血迹和污迹,他们还得在这寨子里过一夜,总不能闻着尸体的味道入睡。
等屋子清理干净,殷旭和滕誉走出屋子,满地陈列的尸体尤为壮观,但在黑夜里另有一股阴森的气氛。
殷旭让他们将尸体拢在一起,找了根树枝沾着还没干涸的鲜血在尸体外画了个简单的图阵。
“这是什么?”滕誉好奇地问。
殷旭将最后一笔落成,走到一旁拨了一根火把丢进尸体堆中,“轰”的一声火光升天,跳跃的火苗瞬间将尸体吞噬。
他闭上眼,祭出万魂幡,收了几个恶灵,然后才回答滕誉的问题:“能让这些人魂飞魄散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