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开玩笑了！殿下怎么会有位分这么低的朋友。天使！虽然你出生在我前面，看你应该是个第四代的天使吧，然而如今你的位分还不如我们，我们尚且只是个守卫，你怎么会是殿下的朋友，在天国，说谎的话，是要受罚的，拉贵尔监护没有教训过你吗？”
另一个就说：“也许你这级别，见不到拉贵尔监护，所以是他手下人教训你天国规条的，或许教训得还不够完善，所以你不清楚，我这也是好心，提醒你一句，万万不可说谎！今天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你速速回去吧。”
我们在门外喧闹，就惊动了米迦勒，米迦勒从居所走出，浑身上下散发着光明。
“不愧是光之君主！”守卫们看呆了，差点忘了正事。
“有什么事吗？这样喧闹？”米迦勒问。
守卫们慌张地说：“殿下，实在抱歉，惊扰了您，这个天使硬说是您朋友，要来见您，我们不肯。”
米迦勒朝我看了一眼，很奇怪地问：“有什么事吗？天使。”
“米迦勒……”我呆呆地望着他。我是拉结尔，为什么，为什么他是这种反应。
“天使！你怎么能直呼米迦勒殿下的名字！太放肆了。”
“没关系，不就是个名字嘛，名字就是拿来给人叫的，别把人吓坏了。”米迦勒哈哈一笑，“天使！看你的样子像是有事，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我是米迦勒，在天国也算是有位分的，如果你有什么忧愁的事，尽管告诉我，我能帮你解决的，就指定会帮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他……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如同遭遇晴天霹雳，眼泪不能遏制地流了出来，我边哭边转身飞走，头也不回。
“这天使什么意思！”守卫愤愤不平，“殿下为人这样好，好像殿下欺负他一样。”
米迦勒摆摆手说：“算了算了，也许有什么事憋在心里不肯说罢了。”
第二十五章：新妇
耶和华说：“我指着我的永生起誓，你必要以他们为妆饰佩戴，以他们为华带束腰，像新妇一样。
……——《圣经·旧约·以赛亚书》
这些日子，我的形容消损，伤心欲绝。唯独一样事情，在这苦痛中有价值，便是我看清了真相。真相残忍，我本可以闭耳不去倾听，闭眼不去观看，然而我必须去听、去看。
如今，时日流转，米迦勒全然将我忘记了。
但是我从他依旧爽朗的性格以及永远发不标准的颤音来看，他仍是米迦勒没错。只是他已经忘记了与我在一起的一切。
至于路西法，我自那日之后，也不曾见过祂。我猜测祂被禁足，至于祂有什么处分，我也不得而知。我为此单方面忧虑也没有用，因为我不仅已经不是天国的书记，连工分也没有，我不再是基路伯了。
我不知如今的书记是谁，我也无心知道，我只愿米迦勒平安。
我常偷偷想去看他，虽然我往往找不到他的身影，只能到处打听。不过得知的讯息大都南辕北辙，我也没有办法。以前上位的天使，我多半没有什么交情，除了萨麦尔、拉斐尔和我关系略好一些，其他几个几乎没有什么来往。萨麦尔、拉斐尔可怜我的境遇，给我许多帮助，他们以为我是得罪了上主，被削掉书记的位置，并不知道米迦勒已经不记得我了。米迦勒只是去除了与我相关的一切记忆，以至于他人知道的，都只以为我们分手。
萨麦尔怕我瞎想，就带我去伊甸园，因为这里的境界实在是安静清幽，适合平复情绪。
“拉结尔，你看这彩色的果子多好看。”他摘了一个尝了一下，“啊，味道嘛，就差了一点。”
我朝他笑笑，不说话。
“还记得当日啊，我和你，还有路西法、米迦勒在园子里偷果子的事情，米迦勒那家……”萨麦尔本想安慰我，寻找一些有趣的事，无意中又提起米迦勒，我的脸色一下子阴下来，他自知说错话了，只能闭口不说。
我伤心难过，坐在地上叹气。萨麦尔摸了摸我的头：“呆子，为了那家伙，值得把头发都愁灰了吗？”
“你不懂……”我叹口气。
“我是不懂。”萨麦尔说，“不过我知道，过去的事就过去好了，分个手嘛，地上的人分手的多了去了。哭一阵就好了。你感情太细腻……”
他话说到一半，我正好奇这无聊的安慰怎么停了，他忽然神色慌张起来：“米迦勒来了！”
我很惊讶，但因为他位分高，自然很快就知道了。我现在的位分，根本看不出米迦勒的行踪。
萨麦尔在众天使中，特别的能力即是神隐，他若隐匿，就算是天使里做王的加百列都难以发现。他用翅膀护住我，发动神隐，我不知道他这么做什么意思，他就用灵语告诉我：“米迦勒身边还有一个天使。”
安比尔是群星的守护之一，他容貌秀美，略比我高瘦一些。一头秀丽的金发，宛如天上星河。他的眼目灵巧，嘴中说甜蜜的话。我直愣愣地看着他，因为他和米迦勒十指相扣，亲密无间。
米迦勒对他说情话，我的脑子顿时嗡地一响。
随后，我就看到让我震惊的一幕，米迦勒吻了安比尔。
我的心痛若刀绞，面无血色。萨麦尔看见我这样，忽然就现身，一把抓住米迦勒，就揍了一拳。
“萨麦尔，你疯啦！”米迦勒捂住脸，“搞突然袭击也不要这么搞啊！”
“我看你才是疯了吧，你才和呆子分手几天啊。就又勾搭上一个？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哈？呆子？呆子是谁啊。”
“忘得倒够快的！你这薄情寡义的负心汉，我今天才算是看清楚你了。”
“萨麦尔你在说什么啊？我什么时候薄情寡义了？”
“算了，萨麦尔。”我悻悻地说，“这件事是我不好。”
“拉结尔？！”萨麦尔皱眉，“就这么算了？”
“这事不怪米迦勒。我们走吧。”
我拉着萨麦尔出了伊甸园，米迦勒在背后喊：“搞什么鬼啊！真莫名其妙。”
“真没想到啊，当初谈恋爱你侬我侬，我们都看在眼里，如今却这么快就把你给忘了！我原以为他是个重情义的贤士，没想到这么下作。”萨麦尔一路大声抱怨，“你怎么还咽得下这口气啊！”
“这都是上主的安排吧。”我无意间说了这么一句。
“啊？你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这不应该怪他，是我要和他分手的。既然分手了，各走各的路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拉结尔，你真的不在意这事？”
我忍痛说：“不在意。”
“你们这对啊！真是绝了！我不管你了，好像弄得我自作多情要给你打抱不平一样。”萨麦尔怒气冲冲要跟我告别。
“谢谢你。”
“不用谢！”萨麦尔气呼呼地飞走了。
不在意，怎么可能不在意。虽然我知道他不再记得我，但是，我心底抱着一种他能够重新爱上我的希望，如今，这希望彻底幻灭了。我了无去处，浑浑噩噩。
米迦勒是个重情义的人，如果他今日爱上了安比尔，恐怕再不可能正眼瞧我了。
我的心痛苦忧愁，却又无可奈何。
生命啊，就像是一滩死水，在我的身中流淌。
我的爱情就这样彻底毁灭了，可是，我越是压制这爱情，越是无法控制它的泛滥。无数次泪眼朦胧的醒来，我才发现，嘴上说不在意的我，妒忌心是那样强烈。
既然，我不能真的和米迦勒在一起，那我就只能在自己的世界中拥有米迦勒了，我将米迦勒的容貌画在纸上，并装在一个小木框中，放在床头，每日早上我都能看到他对我微笑的脸。我觉得这还不够，就又开始动笔续写我原先弃掉的小说。我把愤怒、忧愁全部倾洒在小说中，这悲欢离愁，让我边写边哭。
利泽尔和莫卡列分手了。
神知道他们相爱的事，就大大愤怒，让他们分手，利泽尔不肯，莫卡列却生怕自己的位分丢掉，就同意分手。利泽尔生气，埋怨告密的天使之王卡博列，可是卡博列却死活不承认是他告的密。利泽尔就一气之下坠入大海寻死。
卡博列可怜他，救他上来，并给他治疗、照顾。
莫卡列看到卡博列照顾利泽尔，以为他们两个互生情意。他觉得此事为妙，因为卡博列和莫卡列两人有仇。他便去告卡博列和利泽尔私通的秘密。
神听了之后，就要下利泽尔和卡博列进监牢。利泽尔就自己跑到火湖中葬身，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神为这件事后悔，对莫卡列大大愤怒，要治他死罪。
卡博列却献上了利泽尔死前的遗言：求主宽恕一切人。
主受这话感动，赦免了莫卡列的和卡博列的罪，并默许了天使之间相爱的事。
莫卡列感谢卡博列最后关头挺身而出，奉献利泽尔的遗言，卡博列却说，这是不愿看到利泽尔的死，失去本有的价值。
我第二部书几乎一气呵成，我边流泪边写，写完以后，就自己抄录、誊写了多部，因我不会复制物品，故而就只能自己誊录。我一共誊写了三十部，寄给了加百列、米迦勒等诸多天使。我虽然不知道路西法如今如何，但是照着以前他居所的位置，也送去了一部，只是他位分甚高，居所不定，不知道能不能送达。
然而，几乎一夜之间，我的这部书竟然大大加多，我自己都未曾料到，我出门之后，众天使都捧着书观看，互相指指点点，我点算了一下，这数目绝不止三十，而至于成百上千。是谁做了刊印的事呢？
第一部书也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众天使都争相观看，原本的莫卡列是个正直英俊的男子，谁都未曾料到，第二部中峰回路转，这男子心性实际这么败坏。因一些上位、中位的天使，知道我和米迦勒的旧事，本就觉得莫卡列是米迦勒，而利泽尔是我，就因物及人，察看米迦勒的眼神也不对劲了，大抵知道我跟他分手，以为是他提出来的，私下议论他薄情寡义。
因为他如今和安比尔在一起，这谣言就一传十、十传百，各处风闻。
“哈哈哈哈。”加百列在私邸笑的合不拢嘴，“拉结尔这部书写得甚好！卡博列确是个正直的天使！”
“不过米迦勒确实和拉结尔分手了吗，这真是奇特的事。”侍奉在加百列身边的汉尼尔说。
“前一阵子，二人消失过一段时间，不知为何。”另一个侍奉加百列的天使说道。
“这类事情出乎我们意料，就不要妄加揣测了。”加百列慢悠悠地说，“分分合合，本是常事，不必大惊小怪。拉结尔是个聪明人，我虽不能随意定天使的位分，我却情愿为他向主求一个职位。”
“您对他太客气了。”汉尼尔说。
“他如今身上没有职衔，不便随意走动，也常常受人鄙薄，处境不堪。我于心不忍，既然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汉尼尔就说：“殿下还是谨慎一些好，也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被降职的，如果您去求告主，万一惹得主不高兴怎么办。”
加百列想了想说：“我虽不知他是哪里得罪了主，不过既然没有下在监牢里，就应该是已经受过刑了，刑期满足，就等慢慢升上来了。但是他地位太低，我又不去推他一把，估计过了一百年才能当上个守卫，我还是帮他一把吧，反正这次因为出了五代天使，原来的天使多半升职了，图书馆那边还缺一个看护，不如就让他顶上去。那里环境清静，也方便他写书。”
计议一定，加百列就去求上主。
不日，上主就同意了这事，因为加百列在他眼前蒙恩。
第二十六章：焦木
耶和华如此说：我必使火在你中间着起，烧灭你中间一切青树和枯树，猛烈的火焰必不熄灭。从南到北，人的脸面都被烧焦。
……——《圣经·旧约·以西结书》
安比尔自我写完第二部之后，就时常来找我麻烦，因为米迦勒与我分手，众人觉得他始乱终弃，安比尔对此无比生气愤怒。
“下作不要脸的狗！”他如此辱骂我，我甚至不知道天使能说出这么肮脏的话。
我没有回话。我觉得他可憎，可是我没有生气的气力了。他那几句嘲讽，算得上什么。
“米迦勒就拜托你了。”我静静地说。
“什么？你是在命令我吗？你也不看看如今你是什么身份。米迦勒我自然会照顾好，总之，你得向他，还有向我道歉。”安比尔怒气冲天地盯着我看，又补充了一句，“下跪道歉。”
“我不要。”我懒得理他，转身就要回自己的家。
“既然如此。”安比尔说了这么一句，忽然就飞了出去，朝我居所的方向。他是四翼的天使，我一对翅膀飞不过他。
等我回到居所的时候，我惊呆了。
我的居所被熊熊大火包围，火光烈烈。
“书！”我想起来，还有米迦勒当初给我做的书皮，我下意识地冲进火焰里，“书！书！”我喊叫着，四下找寻，烈火把我的衣服都烧掉了，我的双眼被火焰熏得睁不开，终于，我在卧室中找到了那本书。
我夺窗而出，遍体都有焦味。
房子塌了。化作了一团乌云，消失无踪。
我察看手中抢救出来的书，忽然间，这本书变成了黑炭，然后哗的一声，化为灰烬。
唯有书的一角，成了一片焦木。
我坐在地上大哭，远处传来了轻蔑的笑声。
自我居所被毁后，无人来问我为何，想必我是应受这种羞辱，所以也没有天使为我打抱不平，或者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以前几个旧识如今在我看来都高高在上，根本不会注意到我的居所被毁掉的事。我要去看烧伤的病，但拉斐尔如今身份远高于我，我见不到，故而是他的弟子帮我治疗烧伤的。因为他也读过我的书，看我可怜，给我一件旧衣。
以前的衣物都是天工天使所作，正所谓天衣无缝，是白色的圣衣。如今的衣服虽然好过人类所穿，却是下位天使才穿的丝织物。我完完全全成了下等天使了呀，我苦笑着。忽然加百列来找我，我觉得甚为奇怪，他这么高的身份怎么也来找我呢？原来，他帮我寻得图书馆的一个职位。虽然上主对我仍然不悦，然加百列在祂眼前蒙恩。
所谓位分，按照神喜悦的高低而分上下的，共有七等，最上一等即是“神至爱的子”，那时唯独路西法是这一等；第二等称“神的爱子”，自加百列、米迦勒起，至于萨麦尔、凡基尔、阿撒兹勒，第一代有六个、第二代中有三十四个天使属于这一等，这一等当时共有四十个天使。我原也是这一等里的。唯独“神至爱的子”、“神的爱子”这两等，可在天使中称尊长，尊长的天使都有六翼。
其下乃是第三等，“蒙神喜悦的子”。原先三代天使中半数是这一等，天使数目加多之后，三代天使多提至第三等了。
其下乃是第四等，“蒙神青眼的子。第三、第四这两等天使，在天使中可称尊贵，尊贵的天使，都有四翼，其数目不定。
其下乃是第五等，”神愿见的子。“五等以上，才能求见主的面，虽然身为五等位分的天使，几乎没有敢求见主的，这也是惯例。
其下的两等，除非神起意召唤，无论如何不可见神的面，亦不可接近神，乃至神的行迹、神所站过的地方亦不可站在同一处。自第五等以下，天使都是二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