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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寄余生 下——by物质依赖门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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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薛覃霈,此时只能无奈地捡起一块尖利石头,在地上随意划拉着。另一只手习惯性地去拿耳上的烟,然后反应过来,那支身世浮萍的烟,早就在混乱中被挤掉了。

命运弄人,它不给你犹豫的时间,也不给你清醒思考的机会。也许是怕人一旦有了这样的时间机会,就不会被这样顺利地玩弄下去了。

薛覃霈也骂自己莽撞。要说他怎么会沦落成今天这样,自己说出来都嫌丢人。当初他手里明明有那么多钱,可慌忙往上海跑的时候却偏生没想一想上海究竟成了个什么状况。

如今上海是日本人当家,那么上海银行自然也成了日本银行,中国的钱,外国的钱,都不能在上海用下去了。伪政府疯了一样地自己印制新钞,要不要也得塞进老百姓手里,而他在银行里的钱,来到上海,用不了,取不出!

那便如同没有钱一样。

薛覃霈自小到大富裕惯了,手里就没短过,那时他发现自己一下子就全身干净了,恐慌之感不亚于末日。

薛覃霈撑着头,也不动,瞪眼看眼前走过的每一个人。虽然街上并没有人。

他就把头低下了。

良久。空旷的街道上突然响起高跟鞋的哒哒声,随即一双美丽的脚停在了薛覃霈眼皮底下,同时响起一声惊呼:“哎呀!这不是许少爷吗?!”

薛覃霈茫然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打扮时尚艳丽的年轻女子,一时觉得她确实有点眼熟——但那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他也只是看着,并不说话。

然而女子并不怎么看他脸色,只兀自说得起劲,似乎真的是很惊喜:“那次同你分别以后,我就搬家了,家父调到了北平去,电话号码也换掉啦!真是对不住。”

女子连续道了好几个歉,但歉意似乎并不是非常诚心,因为她的嘴角都快乐得飞了起来:“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薛覃霈仍是皱着眉,茫然地抬头看着女子。末了他似乎是想起来了,几年前自己似乎与她在一家饭店里面跳过舞,至于其余种种,则是一概不知。

几年前呢?五年前?十年前?

不记得了。

薛覃霈于是低下头,平淡道:“我现在已经沦落街头了,你看得到。我很狼狈。你赶紧走吧。”

然而女子不以为意,居然还伸手把他拽了起来:“行,你赶紧跟我走吧,街上多冷啊。”

一边仍是笑,即便是拽不住他:“你也别觉得自己沦落街头了,就是狼狈。我都结婚啦!结了,现在又离了,现在看你还是最顺眼。”

薛覃霈木偶似的被她拽起来,心不在焉却又十分配合地做了个挑眉惊讶状:“哦?”

女子笑意淡了点,但在薛覃霈眼里,还是笑得有些过分。他隐隐记得这女子从前不是这样的,自己因为她的矜持内敛,似乎还颇费心力地装了一把。

女子拽着薛覃霈走几步,听到了这一声哦,突然就停下了。她长长吐了一口气,手指仍是紧紧箍着薛覃霈的胳膊,眼睛也直直看着前方,同时声音颤抖着喃喃道:“我实在是太开心啦……”

薛覃霈不由自主地就问了一句:“你开心什么?”

他确实是不理解。一场舞而已。这么多年过去,任谁也早该忘了!

然而女子此时却又突然放手,开始变得扭捏起来。她晓得自己方才是失态了,于是低头捋一捋头发,她好生整理了一番,又抬头问薛覃霈:“那么,你现在愿意到我家凑合一晚吗?我家里是可以让你住下的。”

薛覃霈也不想就这么在大街上呆一宿,可他心里还是犹疑:“你……这……不大方便吧?”

女子抿嘴:“没什么不方便的。我家大得很,又只有我一个人住着。我是刚刚才到的上海,身边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这里的家也是许久没人住过了,可能还得收拾一下。”

薛覃霈这才松一口气,点头道:“好。那你……房子需要帮忙尽可以开口。”

女子简直恨不得把他绑在自己家里,闻言求之不得地就又是欢声一笑:“自然!”

这笑声在此时的大街上非常突兀,乍一听简直像闹了鬼了,薛覃霈脸色一白,忙一扯她,压低了嗓音:“嘘。你家在哪儿?”

女子不甚在意,仍旧笑吟吟道:“就在这条街上,离了久了,我也记不太清了,找找吧!你怕什么?横竖这里是英租界,日本兵的枪还伸不到这里。”

薛覃霈低头不语,心道你知道什么。就算是英租界他们也一样杀人。只不过与日占区相比,这里确实是安全了许多。

女子果然很快找到了自家房子。房子也果然是大的,即便是与薛文锡曾经拥有的家比一比,也逊色不到哪里去。也是,这一条街都是富人区,房子自然是大的。

然而在这富人区,此时此景下,一条街上亮了灯的人家却是屈指可数——他们许多都已经搬走了。

女子与薛覃霈的到来为这条暗街新添了一道光亮。女子走进门去,打开灯,接着便转身笑道:“许少爷,进门吧!”

薛覃霈正在打量房子内部,一时没有注意,便有点漫不经心:“薛。”

“你说什么?”

“我说,我姓薛。”薛覃霈这回反应过来了,但即刻便是一摊手,实话实说。

女子低头,哦了一声,低声说:“原来你姓薛啊。”

薛覃霈随意嗯了一下,算作回应。紧接着他对这个房子做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这房子很不错。我帮你收拾一下,你以后就安心住吧。”

女子本来是准备雇人收拾的,但是既然薛覃霈发了话,她就不能不点头:“好。”然后又悄悄观察薛覃霈的脸色,估计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同时试试探探道,“我叫毛觅青。”

薛覃霈默不作声地点了个头,把这名字记下了。

之后他洗了个澡,又换上一身毛觅青哥哥的旧衣服,瞧着模样便又变了很多。薛覃霈身处在这样一个舒适的世界里,只觉得它像是同自己隔了大半辈子一样遥远,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竟是站在原地,呆愣恍惚了一瞬。

然而这股子恍惚来得快去得也快,薛覃霈即刻便给毛觅青搭把手,很快收拾了一个房间出来。

毛觅青只是撑着一股子劲不肯倒下,实则已经累得不行了。二人忙完,她一下子就坐在床上,抹一把汗,叹道:“真是多亏有你。谢谢你了!”

薛覃霈抿嘴,很是轻微地一笑:“没什么。”

毛觅青便抬头问他:“那你睡这儿?地上?”

薛覃霈摇头:“我在外面睡就好。你睡吧。”

毛觅青点头,不再多说什么,薛覃霈便转身出门去了。

却说余绅当晚回到了青年旅馆,越想越是想不透,越想越是过不去,一整个白天晚上坐卧不安,竟是什么事情也没干,瞪着眼熬到了第二天清晨。

他觉得,若是薛覃霈同自己还有那么一点默契的话,是一定会回到那里去的,因此早早地从床上爬起来,他径直冲出了门。

而薛覃霈,自然也是一夜难以入眠,早早就换上衣服出了门。

他因为需要告知毛觅钧,所以不得过早离开。但余绅那边,却是连天亮都没等到就回到了原地。

空气是清冽的,光线是昏沉里透出一股子隐隐的光明。余绅只穿了一件衬衫,单薄地与夜里还未完全褪去的寒气顽强抵抗。

寒气入侵身体,是连任何一寸暴露的皮肤都不会放过的,躲无可躲。而他就这么单薄地在街上站了一会儿,末了突地就觉出一丝不对劲。

他觉得冷,不是外面冷,是骨子里透出来的冷。

他毒瘾犯了!

过了不久,余绅开始全身发抖,而后他绝望地抱住头蹲在地上,心想完了。

如果可以忍,他倒是可以一直抖下去,等待薛覃霈也许可能的到来。可偏偏,余绅在内心挣扎着,心想薛覃霈决计不能知道他的瘾。

一时无法,余绅蹲在地上抖了一会子,站起身来跌跌撞撞落荒而逃了。

而这条街道,此时才终于于天接处渗出了几点光明,街上的景物,却是仿佛无人来过一般,诡异地静默着。

余绅绝望地跑回旅馆,手是不住地抖着。他翻出来最后一点鸦片,先是亟不可待地把纸包拆开,而后却因为颤抖得不受控制,又把仅余的那些份量尽数坠落在地。

他一抽鼻子,慌忙趴倒,开始用鼻子吸那些散落的鸦片,他边吸边哭,吸完了就躺在地上,拿手捂住脸,鼻涕眼泪流得到处都是。

安静下来以后,他红着眼眶,仰躺着看天花板,仿佛喃喃自语:“我完了。”

第六十五章:天河园日常

小奶猫小,成天只是窝着不动。靳云鹤用旧棉絮给它做了一个窝,不抱着的时候就把它放在里面。他还没想到过要给小奶猫起名字,因为费心费神,所以就想等它大一点再说。

只没想到小奶猫因为成天窝在屋内,所以竟被阮凤楼盯上了。阮凤楼一见这小奶猫就爱不释手,先靳云鹤一步,擅自就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雪球儿。

它从此就成为了雪球儿。

靳云鹤很后悔。无奈他还在讨好着阮凤楼,于是最终虽兀自别扭了一番,却也只能大气不出一声,忍着。

这日靳云鹤从外面回来,一进屋便涎笑着把手里的吃食放在阮凤楼面前,得意道:“饿了么?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阮凤楼闻言便抬头去看,只见两屉热气蒸腾的小笼摆在自己面前,是个才出锅的模样,而靳云鹤手脚灵活,闪电般就又倒好了一浅碟子的醋。醋在碟子里晶莹剔透,与小笼搭配着摆在一起,瞧着便叫人很有食欲。

阮凤楼大喜,抄起筷子就吃,边吃边含糊道:“陈记那家店又开了?”

靳云鹤就摇头:“没有陈记了,他现在是我们自家的厨子。”

阮凤楼又大骇,呛了一下:“你你……你干嘛?”

靳云鹤很无辜:“我把他招进天河园了,人家缺钱用。况且我以为就喜欢这样的老招牌,前两天你不还嘀咕呢么,说现在有钱也吃不到好东西。”

阮凤楼很是狐疑地看他:“但凡这样的店家,都把自己的招牌看得比性命还重,我就不信你随便能把人家弄进来。更何况这天和园……哎,算了。”

说了一半,阮凤楼突然就觉得没意思,因此微微蹙眉,他拿筷子戳破了一只小笼:“能吃到就好。我也舍不得你再把他们赶走。”

靳云鹤点点头,一摊手:“你能这样想就好了。况且我真没干什么,我说能发工钱,他们一家子就都来了。”

阮凤楼短暂沉默了一会,而后抬头看他:“你说得没错。大道理没用,还是要好好活着。”

靳云鹤嘻嘻一笑:“开窍了?唱戏去?”

阮凤楼闷头大吃:“再说。”

靳云鹤寻思着,感觉他是答应了。于是不再言语,他起身给雪球儿倒了一碗牛奶。

雪球儿慵懒地睁开眼睛,探出头来伸了粉色的舌头,开始舔牛奶。靳云鹤看雪球儿通身是洁净的白色,眼睛又黑得像个玻璃珠,就越看越喜欢,不自觉眯起眼睛,也作了一个笑模样。

他心想等雪球儿长大了,就给它找个同样雪白的伴,再生几窝雪白的小毛球儿,这样它不孤独,自己也不寂寞。

不过这雪球儿到底是个公的母的呢?

靳云鹤开始好奇,有心把雪球儿翻过来看看。然而看它喝奶喝得欢,靳云鹤就没有伸出手去,只是倒了点牛奶在手上,然后伸到雪球儿的跟前。

那雪球儿果然伸出舌头来就舔他的手。舌头软软糯糯的,是小巧可爱的粉红色,靳云鹤只觉得手掌又暖又痒,并且心都要化了。

他悄悄地笑了两声,用另一只手抚摸着雪球儿。

过了没多久,阮凤楼果然又唱起了戏。这次天河园学得很乖,门内门外都把守严了,果然就再没出过事情。

几个月说快不快地飞逝而过,天河园开始有了个热闹样子。因为客人大多是常客,很多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天河园便也有钱无恐,大肆建设了一番,发展出许多其他生意来。

靳云鹤对天河园的现状已经非常满足,所以并不想过分掺和。这样一来,秦丰和他一打商量,就又往天河园加派二人,协同管理其他事务。

但这个协同管理,本质上也不太可信。靳云鹤怀疑秦丰是甩了两个麻烦过来。

这两个人,一个叫秦良生,是秦丰的侄子,另一个叫风间原太,是一个驻上海日军军官的儿子。秦良生倒是管运输的,不太与他碰面,所以他不了解。

但这个风间原太可就烦了。他自告奋勇地承担了天河园的内务,整日与戏子们混在一起,嘻嘻哈哈没有正形。靳云鹤最怕遇见这个风间原太,因为风间原太实在有些过分热情,过分得简直就像块橡皮糖,粘上去就扯不下来,让人难受死了。

并且这风间原太似乎对靳云鹤是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有事没事就要找他说两句。而靳云鹤唯恐躲之不及。因为风间原太虽然中国话说得流利,可同时也很难听,所以靳云鹤与他话不投机,一旦聊起来,是经常性地要进行中断的。

再加上最近几日,风间原太不知怎么着,忽然就把雪球儿给笼络住了。只要风间原太一接近,那靳云鹤就是长了八只手也抓不住它一个劲儿地往外窜。

于是靳云鹤对风间原太的不满愈发加甚。

靳云鹤有很重的主人观,不仅对于雪球儿,也对于天河园。他有事没事就要腹诽风间原太,心想他是个什么东西。可惜对于这个什么东西,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受着。

“忘恩负义的崽子。”靳云鹤奈何不了风间原太,只能小心眼地嗔视雪球儿,“不让你生了。生出来一窝就是一窝的忘恩负义,阉了你。”

转念又一想:“它要是只母的怎么办?”

这才终于把它翻过来仔细验证了一番——雪球儿确实是只公猫。

靳云鹤得意了。有事没事就要恫吓雪球儿。

如今雪球儿长大了一点,靳云鹤还是整日抱着它,不仅抱着,他还放肆雪球儿跳到肩上趴着。因此虽然靳云鹤时常要恫吓它,但它因为听不懂,所以还是不知危险地往人身上跳。

幸好雪球儿能力不足,并不总是能够跳那么高的。

这日靳云鹤刚从医院回来,心情相当不错,而回到天河园路遇风间原太,他竟然也没有拉下脸来。

风间原太心中就暗喜,迎面上去了,笑容可掬地伸出一只手就要摸他的脸:“治得怎么样啦?”

靳云鹤不小心出口成脏,一句妈了个X的没忍住就蹦出来了。他往后退一步,拿手捂住脸:“挺好的。”

风间原太就很是失落地收回手去,点点头:“挺好的。”

眼见靳云鹤要走了,他就不依不挠地跟上去,嘘寒问暖:“你现在要去哪里?”

“回屋。”

“那我也去逛逛。”

“你可别。”靳云鹤瞥他一眼,“我准备把雪球儿阉了,你离他远点儿。”

“为什么要阉了它?”风间原太露出委屈的表情,“它挺好的。”

靳云鹤就啊哟了一声:“是你的猫?”

风间原太摇头:“不是……”

“那你管得着?”

风间原太不做声了,一路跟在他后面走,半晌后突然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靳云鹤心想完了,这人没治了。只是他这么问出口,自己可要怎么回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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