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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琴师 上——by肖停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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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仪站起来才发现这里是白家的大门口,灯笼里的灯火很亮。

钟仪心想:刚才应该没有人看到他们吧。

白妗语显然是没有放在心上,一把拉住他往里面走。

跨进大门之后就由着白妗语拽着他跑,雪花落在他们的头发上。七绕八绕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钟仪听见琴声。

他停住:“我要去看看爹爹。”

白妗语回头看他:“好啊,不过你得换一身衣服。”

“什么?”钟仪疑惑:“做什么,换衣服?”

白妗语又笑着不说话,只是带着他快步走。

到了一间房间前,白妗语道:“好啦,你进去吧。”

两个丫鬟走到他面前:“请公子让奴婢们为您着装。”

钟仪看着白妗语:“我要换衣服?”

白妗语说:“如果你要见你爹爹的话。庆功宴上自然是不可以太随便。”

钟仪道:“可是你刚刚不是说不去的吗?”

白妗语一脸无辜:“本来是的呀,不过你想去,就先去喽。”

钟仪只好进去。

还好是冬天只需要打理一下外衣,加上那两个丫鬟手脚伶俐,不一会儿钟仪就打理好了。

白妗语拍拍手,满意道:“不错不错,小仪哥哥怎么穿都好看。”

钟仪无奈道:“走吧。”

白妗语点点头,笑吟吟的说:“好啊。”

白家的庆功宴果然场面宏大,偌大的大厅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钟仪找不到爹爹的人影,有些着急。

白妗语笑着说:“马上就好了。”

钟仪道:“什么意思?”

白妗语凑在他耳边,钟仪觉得距离有些近了,刚想躲开一些,就听见白妗语说:“小仪哥哥,等会儿你上去弹奏几曲。”

钟仪愣住:“什么?”

白妗语咯咯笑着,指着大厅侧旁的高台,将他轻轻一推。

只见白家上席的侍从突然向这边走来,钟仪只觉得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那位侍从说话掷地有声,他说:“钟琴师,可否为我们演奏一曲?”

钟仪看见宾客都带着不同的眼神打量着自己。

难道他们把自己当成爹爹了?

白妗语突然走过来,笑眯眯地对钟仪说:“钟琴师不会不赏脸吧?”

钟仪轻轻瞪了她一眼。

白妗语却冲他俏皮地眨眨眼睛。

他硬着头皮,向侍从微微一笑:“自然。”

侍从恭敬地引他向高台上走去。

穿过宾客周围时,听见他们的议论声:“这不是钟函家的小公子吗?”

“果然是有钟琴师当年的风采。”

“不知道琴技如何?钟琴师怎么让儿子来了?”

钟仪一边在腹诽这莫名其妙的事情,一边保持着笑容上了高台。

高台上早已经布置妥当,他站在高台上向宾客们行礼。

宾客们向他举起酒杯。

坐下,试了试音调,倒是把好琴。

钟仪端正的坐着,底下的宾客们大多是对他有些好奇,也都安静下来,打算听听这个“后浪”如何。

既然是庆功宴,自然是喜庆一些为好。

在人前表演了多回,这次不过是在场人数多了一些,地位高了一些罢了。

想到这里,钟仪轻轻闭上眼睛,将双手放在了琴上。

节奏由缓到疾,弹琴的力度把握的很好,朗朗琴声落在听众的耳里,激起一片回响。

等到一曲结束,宾客们兴致很高,有的要求他为他们伴奏,他们要对酒吟诗。

钟仪只好按照他们的意思,配合着庆功宴的气氛,弹奏了大概一个时辰。

白妗语站在下面笑吟吟地看着他。

钟仪觉得无奈:“我爹爹呢?”

白妗语道:“刚才他过来说他遇见一位老友,先回去了。”

钟仪觉得奇怪:“然后呢?没啦?”

白妗语笑了:“他还说你做的不错。”

不等钟仪反应,白妗语再次拉着他跑。

这次是在一个走廊上,钟仪问她:“来这里做什么?”

白妗语理所当然地说:“看下雪啊。”

然后她扬起脸,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缓缓落下。

钟仪看着她的侧脸愣了一会儿,也看着雪花慢慢由黑色的夜空慢慢落下。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白妗语突然出声:“小仪哥哥,我们夏天再去郧地地玩吧。”

钟仪道:“郧地?做什么?”

白妗语垂下眼眸:“小仪哥哥,如果我说……我说……”

钟仪道:“怎么了?”

白妗语说:“我以后可能要在郧地待一段时间。”

钟仪疑惑道:“为什么?”

白妗语笑笑,带着一些苦涩,却又有些自豪:“自然是接手家里的产业了。”

“哦。”钟仪道:“那也不错。”

白妗语道:“小仪哥哥,以后多去看看我哦。”

钟仪笑了,道:“那是自然。”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白府传来打更声,钟仪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白妗语说:“的确是的,坐马车回去吧,快些。”

丫鬟走到钟仪面前:“公子请随奴婢走。”

钟仪微笑道:“那么,告辞。”

白妗语笑着,向他挥挥手。

钟仪乘坐白府的马车到家,向内院走去,突然看见前面有个修长的身影——爹爹?

“爹爹?”

人影停住。

钟仪追上去:“爹爹去哪儿了?怎么不等我?才回来吗?”

钟函转过身来,灯光照在他脸上,显得脸色惨白, 他勉强笑笑:“你先回去睡吧。”

说完就转身走了。

钟仪还想说些什么,他觉得,爹爹的脸色很不好。

钟函推开房门,燕惠正坐在灯旁做着刺绣。

“惠儿,我想沐浴。”

燕惠奇怪:“怎么了?”

钟函侧过脸说:“……有些冷,去去寒气。”

燕惠走上前,摸摸他的脸,担忧道:“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累了吧,等一会儿。”

燕惠连忙去吩咐下人了。

钟函让燕惠先去睡觉,自己去了浴房。

他一件件的脱下自己的衣物,随着衣物的褪去,他修长的身体渐渐显露,只见他白皙的皮肤上散布着奇怪的痕迹。

钟函动作僵硬地坐在热水里,颤抖地看了看胸膛上的吻 痕,浴桶正前方摆放着一面镜子,不仅是胸膛,脖颈上,后背上,全都是。

钟函叹了口气,闭上双眼,脸上浮现出一片茫然和悲戚。

第四十章:简单岁月(七)

钟仪带着一身寒气回到阁楼。 阿礼下楼接他:“冷不冷?”

钟仪点了点头,道:“我觉得有些晕晕乎乎的。”

阿礼看着他:“泡个澡吧。”

钟仪乖乖的去了浴房,之后带着一身热气上了楼。

阿礼正坐在床上看书,灯光笼罩在他身上,散发出柔和的光线。

钟仪一个飞跃扑到他身上,抬起头凑到阿礼脸边磨蹭。

阿礼失笑,放下书搂着他:“怎么突然撒起娇了?”

钟仪没回答他,他看着阿礼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道:“阿礼,你明天……又要走了吧。”

阿礼轻轻一笑,道:“舍不得我?”

钟仪抱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身上,模模糊糊的说:“嗯,舍不得。”

阿礼嘴角无声的弯了弯。

他们保持着这个姿势,阿礼问:“今天去白府玩的开不开心。”

钟仪慢吞吞道:“一般般,今天爹爹好奇怪,都不等我就回来了,而且脸色也不好看……”

阿礼沉默了一会儿,说:“估计是累了,明天就好了。”

钟仪摇摇头:“不要明天。我不想到明天。”

阿礼抚摸着他的后背,垂下眼睛,轻声说:“好,没有明天。”

这一夜,钟仪像个八爪鱼,牢牢地缠着阿礼,头埋在阿礼的颈窝处,阿礼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柔软长发,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雪停了。

钟仪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床上只有他一个人。室内光线昏暗,也不知道睡到了几时。

“阿礼?阿礼!”

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面没有得到回应。

钟仪有些心慌:难道阿礼已经走了?

心突突直跳,光着脚就下了地,刚下楼,就遇见娘亲。

娘亲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小仪,把鞋穿上。”

钟仪连忙问:“娘亲,阿礼呢?”

娘亲摸了摸钟仪的头,道:“已经走了,凌晨的时候,所以没叫醒你。阿礼要赶路的。”

钟仪垂下脑袋。

娘亲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没事的,过年阿礼会回来的。”

钟仪抬头,眼眶有些湿润:“那岂不是要等整整一年?”

娘亲点了点头。

钟仪无精打采地任由娘亲为他穿上衣服和鞋袜。

他看着窗外发呆,房间内的布置没有动过,就像是阿礼没有回来过一样。

阿礼,雪停了,你却走了。

他抱着跳过来撒娇的花田,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花田估计也察觉到了什么,闷不吭声地乖乖缩在他的怀里。

吃午饭的时候,爹爹脸色不怎么好看。

钟仪问:“爹爹生病了吗?”

燕惠有些担忧地摸了摸钟函的额头:“我看看——好像是发烧了。”

钟函一向清明温润的双眸变得有些迷茫,他愣愣地看着燕惠。

钟仪道:“爹爹昨晚脸色就好难看了,是不是吹了冷风着了风寒?”

燕惠道:“函,头晕吗?”

钟函脸色苍白,点点头:“是有些不大舒服。”

燕惠担忧道:“去休息吧,等会叫大夫来。”

吃完午饭,大夫给钟函看了病,抓了药,让钟函在床上休息个几天。

燕惠忙着照顾钟函,钟仪跑过去看见爹爹一副虚弱的模样,觉得心疼,后来娘亲也顾不上自己,他就默默地走开了。

到下午的时候,似乎是韩王爷来了,但是爹爹好像在房里同他发生了很大的争执,最后韩王爷阴沉着脸走了。

钟仪在路上碰见韩王爷,他披着黑色的貂毛大氅,目光冰冷,向他行礼,他扫了一眼便大步离开了。

这种感觉不怎么愉快,甚至非常的压抑。

不自觉地到了阿礼的房间里,趴在床上,很想念他。

与其这样,还不如不让阿礼回来呢。

他这么一来一回,让自己跟着高兴,又接着不高兴。

唉,叹了口气。钟仪觉得自己该去练习练习自己的琴了,这些天光顾着玩,祝夫子布置的作业都丢到了一边去了。

随着琴声的响起,钟仪或许自己都不清楚,他对他哥哥的依赖是不是有些过头了。

谁知道呢,这个年少无知的年纪,总有一些困惑,在你不明白的时候,它或许永远都是情有可原的。

一转眼,冬去春来,春走夏至。

当雪收走了寒冷,春风吹绿了柳枝,蛙鸣开放了荷花,熟悉又陌生的夏天到来了。

家里的荷花池又是一片热闹,芙蓉粉色缠着荷叶的青绿,草丛都茂密起来,尤其是冬天里枯乱的树木现在早已经是生气勃勃。

一家人在桃花树下乘凉,钟仪在此时发现,自己比去年整整长高了一个头。

燕惠笑吟吟地数着桃花树上的刻痕:“小仪长高了不少呢。”

钟函道:“再过几年就和爹爹差不多高了。”

花田在他们脚边绕来绕去,脖子上的铃铛叮叮当当作响。

燕惠弯下身子:“花田,你怎么了?”

花田仰头,露出可怜兮兮的目光:“喵——”

钟仪无奈道:“娘亲,它是热的慌。”

钟函摇了摇头:“花田,我要去看书,你和我去竹屋凉快凉快。”

于是花田立马屁颠屁颠地跟在爹爹后面去了竹屋。

钟仪看着花田的小模样,笑了。

晚饭的时候,钟函微笑道:“小仪,想不想和爹爹一块去老家一趟?”

钟仪疑惑道:“老家?哪里?”

钟函道:“郧地呀,小时候你不是去过吗?”钟函露出一副回忆的模样:“记得那时候我也不大,离开郧地来了安都……转眼间,你都这么大了。”

燕惠欲言又止:“函在郧地没有多少亲戚了吧……你打算回去看看邹大哥吗?”

钟函微微有些愧疚:“当年说过几年就回来看看,没想到一拖再拖。如今还是他写信过来催促的。”

钟仪道:“邹儒叔叔吗?”

钟函微微一笑:“你还记得?”

钟仪挠挠头:“小时候我好想像老是缠着他,天天跟着他。”

钟函笑道:“不如我们一起回去一趟吧,反正也该去看看了,”她看着钟仪:“小仪,去不去?”

钟仪点头:“当然去了。”

钟函笑了:“好了,那我现在就写书信回他。”

整理整理东西,第三天他们就出发了。

坐在马车上,钟仪好奇地看着窗外的风景:连绵的小山峦下面是弯弯的小河,青山绿水,一派宁静。天上的云雾淡淡地环绕在山顶,偶尔的鸟鸣声和虫叫藏在茂密的树林和草丛里。

花田似乎很是心奋,在车上跳来跳去,一心想下车玩。

赶了大约七八天的路程,到了一座小城。

钟函的声音有些心奋:“到了到了。”

燕惠掀开车帘——车子已然是进入到了郧地的城内,商铺一家挨着一家,街巷宽敞,房屋连成一片,叫卖声络绎不绝,有不少小贩盛着满满的绿色莲蓬,看来此时的荷花开的不错了。

这里的建筑颇有些特色,绿瓦白墙,清一色的简单房檐,没有什么过多的装饰,倒是有素雅的味道。

马车行在青石砖上,“哒哒哒”的清脆马蹄声在巷道里面显得有些大声。

这一带都是带院落式的房屋,不一会儿,马车停了。

燕惠问道:“是这里吗?”

钟函下车,笑道:“对,就是这里。”

搬着行礼下来,告别了马夫,一家人向前面的院落走去。

一扇墨色的厚重木门,钟函拉着环扣敲打着:“邹儒,我们到啦。”

不一会儿里面就传出声响:“来啦来啦,这么快啊……”

门从里面拉开了,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位穿着简单的深色长衣的男子,头发也是简单的用布带束着,容貌端正,倒是透出一股潇洒气质。

邹儒哈哈一笑:“钟老弟,你怎么一点都没变啊,还是年轻人模样。”

燕惠笑了:“邹大哥,好久不见。”

邹儒笑道:“啊呀,弟妹也来啦,大哥家里脏乱可别嫌弃啊。”

燕惠笑吟吟道:“还不是叫我做些家务?我还不知道邹大哥想什么?”

邹儒憨憨的道:“……还是弟妹精灵。”

钟仪好奇地看着邹儒,邹儒却一把把他抱住。

他眼泪汪汪道:“我的侄儿哦,一下子这么大了,都不知道来看看邹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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