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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琴师 下+番外篇——by肖停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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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帐内只有朔回一人,他难得觉得有些棘手,喝了几杯凉酒。

单构掀起帘子,大步走进:“计划不怎么顺利啊。”

朔回点了点头,道:“半路被人搅和了,如今可趁的机会少了许多。”

单构坐在了椅子上,面露怀疑:“难道军队里有了内女干?”

朔回脸色不动:“我已经派人去查了,目前没有消息。”

单构摇头,道:“本宫倒是觉得,这样才有几分意思,不像前几个,打得太过简单,如果没有地形的掩护,简直就是白捡东西。”

朔回眼里露出几丝笑意:“莫非你有了好法子?”

单构看着朔回,道:“本宫在想,既然郧地能大手大脚地从希宫那边讨些东西,我们也不妨送些人给他们。”

朔回笑了:“南楚还有单构皇子的人马?”

单构眯起褐色的眼睛,有些狡黠地看着朔回:“本宫都下了血本,你是不是也应该表示些什么?”

朔回思考了几番,道:“本王欠你一个条件。”

单构爽快地笑了,道:“好!成交!一言为定!”

两人又痛痛快快地喝了酒,到了深夜,单构将标记笔放下:“城门的突破点有四处,你看看还有没有补充的地方,我要回去了。”

朔回眼皮都没抬。

单构阴测测地问:“朔回亲王,你到如今不会连个陪床的都没有罢。”

朔回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无需皇子挂念。”

单构笑了,道:“好了,我走了。”

单构出去了。

朔回看了地图一会儿,觉得疲惫,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似乎是做了一个梦,脚下是铺的厚厚的桃花瓣,往前一看,一大片一大片的桃花林 。

朔回皱了皱眉,看着嫣红的桃花,总觉得心里突突直跳。

他转了身,向后一看——一个背影,似乎是一个小孩。

朔回没有动,他摸了摸背后,硬硬的,仔细摸索,确定短剑还在。

那个小孩子开始奔跑,在桃花林里打转,发出愉悦的笑声,不知道为什么,十分奇异的感觉,听着这笑声,他发现自己竟然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甚至,也有些愉悦的感觉。

朔回跟着那个小孩,穿梭在桃花林间,速度越来越快, 纷乱的桃花竟然飞舞了起来。

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

朔回一怔,发现面前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个少年,看不清楚面容,眼里只有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指,有种想上去握住的冲动。

少年突然停住了,抬头,似乎要看向他了。

朔回也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看着那个少年,心中砰砰直跳,是又期待又紧张的感觉。

……琴声就在那一刹那间,突然断了,那个少年的影子突然粉碎,面前,只剩下一把琴,和一棵盛开的桃花树。

朔回连忙跑了过去,看见这幅景象,心中剧烈抽痛了起来。

“阿——礼——”

有一个清润的声音,在叫着什么。

朔回绷紧了脸:“谁?出来!”

没有动静了。

朔回环顾四周,琴也不见了,树也没有了,脚下是一片虚空,他突然掉落了下去。

“砰!——”

朔回面色铁青地睁开双眼,下属们刚刚好从账外飞奔进来:“亲王!出了什么事?”

朔回:“……”

下属们很是识趣,迅速遁地。

他扶着椅子,从地上有些狼狈地站起,回想起刚才的梦。

于是朔回坐在了椅子上,看着朦胧的灯火,认真地思索,越想越不对劲——他怎么会觉得心痛呢?梦里面,怎么还有那么多他自己都不熟悉的情绪呢?

那个孩子,还有那个少年,依旧最后那个说话的青年人——他们是谁?

朔回皱起了眉头,一向凌厉的神色里带着几丝茫然,在灯火的照映之下,竟然有些温柔,这幅模样,若是朔回自己发现,他一定不相信,那是自己流露出来的眼神。

“阿——礼——”钟仪轻轻呼唤。

小花打了个滚,翻到了钟仪枕边。

他因为淋了大雨,又受了惊吓,半夜烧了一次,邹儒照看着他,到了天亮才去休息。

天放大亮,昨日大雨,今日天晴。

前方并未传来什么消息,钟仪有些犯了懒意,并不愿起来,头昏昏沉沉的,似乎是心里也生了一场大病。

昨晚,他梦见阿礼了。

原先是在安都,他们的后山一同玩耍着,那是小时候的事情,转着圈圈,他追逐着阿礼,怎么也追不上,气馁的时候,阿礼又突然冒了出来,对他笑。

钟仪也笑了,乐呵呵地继续跟在他身后追啊追,追啊追,突然到了一大片桃花林,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身影。

钟仪十分着急,开始到处找。

梦断了一会儿,再次有些苏醒的感觉,是自己坐在家中弹琴。钟礼挑起了眉,道:“看我练剑。”

钟仪乖乖地坐在树下面,看着阿礼飞速地旋转着,剑刃带着冷光,刷刷刷,桃花落了一地。

风突然猛烈地吹了起来,桃花随风飞舞,钟仪看不清他的声音,有些着急,有一双手拉住了他,将他领到了桃花树下:“弹琴,给我弹一首。”

钟仪舒了一口气——那是阿礼的声音,阿礼少年时候的声音,有些清洌的,冷冷的,却又带着独特的柔缓。

他很安心地坐在桃花树下,为他弹琴,记不清楚是什么曲子,只觉得自己像是飞了起来,却被拽住了。

他低头,想看看拽住自己衣袂的那双手,不料,却是看不见。

他有些疑惑,停止了弹奏,桃花瓣从天空落下,他抬起了眼眸,慢慢地,抬起了头,只是一瞬间!仅仅是一瞬间!看见了一个高大的男人,也正看着自己!

那种炙热,那种眷恋,让钟仪觉得撕心裂肺的疼痛!就是这疼痛,让他看不见了东西,只是做梦一般——眼前一片白光。

“阿——礼——”钟仪轻轻呼唤。

猛然之间,他清醒了。

猛然之间,他又昏睡了。

在这如梦如幻之间,他知道,有一个人,要回来了。

因为心,跳的很快很快,像是要触碰在一起了,只不过,为什么有些疼痛呢?

钟仪起身,头发披散着,赤着脚踩在地上,不觉得寒冷,他穿着一件薄薄的素色长衫,闭着眼,好像要往什么地方去。

朔回躺在了床上,满是疲惫,他点着灯火,正要打算熄灭。

忽然,闻到了一股芳香——若有若无的,有些清冷,又有些甜味。

朔回警醒,他睁开了眼睛——而他所看到的,觉得是让他大吃一惊的。

他看到了一个身材清瘦的青年,面容模糊,穿着薄薄的长衫,走动之间,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

朔回死死地看着,似乎着了魔怔,伸出手。

那个年轻的男子便顺从地走了过来,近了,更近了,看见了干净的眉骨,俊秀的脸似乎十分吸引他,朔回一把拉住了他,让他坐在了自己的怀里。

鼻尖,是熟悉又陌生的发香,男子有一头乌黑的长发, 柔顺的贴服在他光滑的肌肤上。

朔回竟然觉得口干舌燥,伸出粗糙的手大力地抓住了他的手,又看着他的红润嘴唇,似乎,有些明白了。

正欲亲吻时,又是一栽。

朔回睁开了眼,自己坐在地板上,不着寸缕,房间里空无一人,哪还有那个绝色男子的身影。

朔回脸色发黑:“……”

第一百零八章:血色

朔回亲王今天的心情很不好。

如果不是因为公事,卫十是打死也不愿意现在进去汇报南楚北面的战况的。

卫一喝着凉茶,看着火辣辣的阳光,对卫十的求救视而不见。

卫二拍了拍他的肩膀:“悠着点,要是被骂了,千万别吭声。”

卫十视死如归的进了帐篷。

“亲王,十七他们传回来的消息。”

“嗯。”

朔回阴沉着脸,接过了牛皮信封,剪开,低着头看信。

眼见着他的脸变得更加阴沉,卫十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悄悄看了看,又退了一步。

一声带着愤怒和讽刺的冷哼。

卫十僵硬:“……”

朔回沉声道:“看来南楚北面还真是个难啃的骨头,僵持这么久,居然连边境城池还没有打下来。”

他抬头,冷冷看了卫十一眼:“……卫十,你给我站过来!”

“是!”卫十跨出了一大步。

朔回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道:“将单构请过来,还有几位军师,现在就重新商定计划,事不宜迟!”

“是!”卫十大步流星出了帐篷。

卫一卫二一齐看他, 卫十露出一个笑容:“安然无恙。”

邹儒很是担心地看着钟仪。

原因是,凌晨的时候,他发现钟仪躺在了庭院的吊椅上,赤着脚,披着头发,有些神志不清的样子。

虽然是夏初,但是早晨的时候还是有湿气的,邹儒摇醒了他:“小仪!小仪!怎么跑这儿来睡了?”

结果摇了半天,没反应。

邹儒无奈,幸好钟仪偏瘦,他费了些力气,还是将他背回了房间。

中午时候,邹儒来到了钟仪书房,道:“有消息了,那户姓尹的大户人家已经搬走了,大概是随人流去避难了。”

钟仪听了,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点了点头:“这样也好。”

邹儒看着他,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他们静静坐了一会儿,邹儒开口,道:“你知道你早上睡哪儿了吗?”

钟仪看着军法书,抬头,一脸疑惑的看着邹儒:“睡哪儿?”

邹儒道:“庭院里的吊椅上,而且就披一件薄长衫,一动不动地睡在那儿。”

钟仪不理睬邹儒了,翻了一页军书,道:“邹叔叔,您今天起得很晚。”

邹儒恼怒道:“那还不是我半夜看着你,凌晨又把你从外面扶了进去!否则我能这么困?”

钟仪将书放在面前,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邹儒老脸微红:“看什么?”

钟仪摇头,道:“哦,没什么。”于是他又低下头看书。

邹儒无言以对,转身走了。

待他走了,钟仪才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手,微微地发了一会儿呆。

将近半个月了,晋宋联军突然没了什么动静,大将军总是提心吊胆,纵使希宫后来派来了不少经验丰富的老将,天天商讨战略,每到夜晚,他依旧是紧绷着神经,甚至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夜晚,蝉叫蛙鸣,大将军沐浴后,坐在书桌前提笔练着书法。

“笃笃笃——”

“进来。”

门开了,一个长相憨厚的壮实男子站在门外:“大将军,您歇息了?”

大将军连忙放下笔,起身:“钱军卫,你怎么来了?快快请进。”

钱健摆手:“不必不必,我自己来便可。”他提着一坛酒,自己席地而坐:“大将军,此番前来,有些冒昧,是在是有个不情之请。”

大将军坐在他面前,道:“请说。”

钱健微微叹气,道:“前些年,我戍守在湖错城,很少与妻儿相聚,直到去年,朝廷准予我返乡,在下才得以回家与妻儿团聚,谁料想……”

钱健忽然气愤起来:“内人,她!她竟然背着我……红杏出墙!”

大将军微微怔住,尔后脸色也是难看起来:“怎会如此?”

钱健闭了闭眼,胸口猛烈地颤动着,憨厚的脸上竟然有了泪水:“在下离开她,简直是日夜思念,却从未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结果,她却毫不知廉耻——来郧地前,我竟然发现了一些卑鄙小计。”

大将军道:“她如何?”

钱健嗓子微微嘶哑:“她……她咒我去死。”

大将军:“……”

钱健掩着脸,失声哭了起来:“在下是在是无人可说,却不是个铁铮铮的汉子,老想着此事!思来想去,辗转无眠,实在是想找人倾诉!还请您原谅!”

说完,就伏地哭了起来。

大将军也觉得此事太过,正不知道如何安慰,看见了钱健带了的那坛子酒,便自作主张打开了封泥,取了桌上的茶杯,倒了酒递给他,道:“干了吧,不要多想, 这个女人,不值得钱军卫如此伤心。”

钱健呜咽,抬起头,眼睛红肿,哽咽道:“多谢。”

接过,便咕隆咕隆仰头喝了。

钱健一饮而尽,自己又倒了满满一杯。

他哭泣着说:“大将军,我知道,我不是个男人,放着她在家,多年未归,也未曾写信关切她,是我不对……是我不对啊!”

说完,仰头又喝了一杯。

大将军道:“不是你的错……”他微微叹息,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钱健迷蒙着他的小眼睛看他:“大将军人生得意,何来苦恼。”

大将军道:“我儿子,打死都不愿意进军营,说是要从商,每年亏一大笔……”似乎是有些苦恼,他挥挥手,道:“不提了。”

钱健道:“大将军,您也说吧,闷在心里,真心难受。”

大将军便说了下去:“家里还有个乖女儿,聪颖懂事,我很是喜欢,从小视为掌上明珠,去年嫁了,姑爷是个朝廷官员,也算是门当户对,大婚那天,我在繁城训兵,没去成,一年里都没有音讯,以为她过得还算如意,哪知道,前些天传信过来,说是饱受欺凌,丈夫无情,她不能活了……”

或许是提到了心中疼痛之事,大将军眼眶居然红了起来:“我的乖女,是我一手带大的,她小时候就呆在军营里,我骑马都把她放在胸前护着,老兵都认识她……可怜!可怜!”

钱健眼睛也红了,递给大将军一杯酒:“小姐以后会好过的,新婚燕尔,谁还没有几个争吵?”

大将军喝了酒,摇了摇头,不说话,眼睛依旧是红着的。

钱健倒酒给他:“大将军,咱们今晚喝一杯吧,当做是聊聊。”

大将军点了点头,道:“说出来,心中是舒坦了一些,但是喝酒误事,我只喝五杯。”

钱健也不勉强:“在下了解。”

两人对饮,都是有些落魄的模样。

黑夜,天上有孤星,不一会儿,起了风。

朔回拉下了头盔,只露出一双眼睛,牢牢地盯着城门。

单构低声道:“南门那边如何?”

朔回道:“一切就绪。”

单构笑了,道:“记得你的条件。”

朔回低声道: “从不食言。”

“啪——”

清脆的碎裂声。

钱健抬起头,酒意一扫而空,惊慌道:“大将军!大将军!”

大将军面色酡红,趴附在桌上,不省人事。

“呵呵——”钱健眯着眼笑了,依旧是憨厚的模样。

深夜,郧地城西门,城门口。

弓箭兵换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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