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书洵想来想去，装乖他会，装英雄他不会，只能无奈的说：“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大家能获救，我很高兴，就是这样。”
“你救人时，是怎么想的？”话闸一打开，记者们穷追不舍。
“什么都来不及想。”因为马上被学习机控制了。
不想再纠缠，卫书洵示意周泉推他回房，走到一半，卫书洵转头：“对了，请不要在网络上说夸奖我的话，我没那么好。”
说完之后，也不管怔愣的记者，卫书洵轻松的靠在椅背上。被网络上那么夸奖，真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很清楚自己是什么底，实在经不住这么夸。夸多了，就成捧杀了。
头发突然被人摸了摸，卫书洵抬眼，疑惑的看向周泉：“怎么了？”
周泉微微勾起嘴角，脸上仍是面无表情，眼神专注温和：“你很好。”
卫书洵虽然拒绝了记者们的采访，说的话也不符合新闻一贯内容，但记者们见多了想一夜成名的人，或因偶然成名而虚荣的人，乍然被卫书洵拒绝，还坦言自己没有网上夸的那么好，他们反而对卫书洵印象更佳。
于是最新的新闻稿上，卫书洵再次被夸奖成了一个不贪慕虚荣的，质朴，诚实的好学生。
晚上，卫书洵趁着夜深人静时，呼唤学习机。
“混蛋，学习机，给我出来！”
……
……
没有回应。
“出来，听到没有！”
仍旧没有回应，卫书洵疑惑的皱眉，脑中想着打开学习机面板，也没有反应。
……学习机，不会出问题了吧？
卫书洵一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学习机出问题还没什么，他的手怎么办？他可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体内的纳米机器人，到时谁给他治手？
卫书洵有点着慌，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说：“喂，学习机，你出来。”
“我不生气了，你出来吧！”
学习机仍旧毫无反应。
卫书洵被吓的毫无睡意，干脆坐起身，不时敲敲自己的脑袋呼唤学习机。
“嘀嘀——嘀嘀嘀——！！”
突然听到响声，卫书洵惊喜：“学习机……？”不对，声音是从外部传来。
卫书洵转头，看向床头柜。下床打开，发现响声来自柜子里的背包。
“滋滋……嘀嘀嘀嘀嘀——！！
响声变得急促，卫书洵直接倒出包里的所有物品。晕暗中，惊讶的发现那块来自未来的手表视讯仪正在微弱发光。
卫书洵小心的碰了碰视讯仪，感觉没问题才捡起来。视讯仪表盘的位置一闪一闪，光很微弱，声音也很小。要不是他耳力变强，估计还注意不到。
“学习机，这个要怎么办？”卫书洵问学习机，没人回答。
眼见嘀嘀声开始断断续续，似乎要停了，卫书洵干脆胡乱转动表盘。反正最差的结果就是这东西继续坏下去。
卡哒一声，很轻微，似乎触动了开关，表盘的光停止闪烁，发出绿色荧光。荧光中，显现出一个人形。
卫书洵吓得丢开，视讯仪很快显现出对方的全貌。
那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五官深遂，头发银白，看着像混血儿，从现代审美来说，相貌英俊到足可让女人尖叫。可惜他右眼紧闭，整个右脸从额角开始，划过一道深长的伤痕，破坏了这张俊脸。
背景是一片丛林模样，怪异的藤蔓在男人身后扭曲攀爬，大概是突然被惊动，他半跪在地，手上举着类似枪的武器，左眼凌厉的扫过四周环境。
看到对面半蹲在地的卫书洵，男人愣了愣，眼神一瞬间变得冰冷：“卫·书·洵！！”
第26章：真实的未来
“卫承？！”
卫书洵根本不用考虑，从未来视讯仪里出现的人，除了疑似他后代的卫承还有谁。
卫书洵想了很多次，见到卫承的话，一定要臭骂他一顿，可以的话还要揍一顿。但真正见到时，卫书洵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卫承看清是卫书洵后，收了武器，缓缓站起来。他身材高大强壮，居高临下的身姿极具压迫力，身着一套半旧的迷彩式服，及膝黑长靴，踏着地上厚重的枯叶一步一步走向卫书洵。明明只是影像，却好象真人站在眼前，卫书洵甚至能感觉到对方从内到外散发的浓厚血腥气。
“你……”卫书洵不自觉后退，靠着床檐，鼓起勇气质问。“你为什么害我？”
说到这件事，卫书洵的恐惧感一扫而光，他举起受伤的右手示意卫承：“看看你送来的学习机做的好事，你是想害死我吗？你是我的后代吧，小心我死了你也无法出世。”
“无所谓。”卫承冷漠的说。
“啊？”
“2017年1月25日，17岁，卫书洵加入一个小帮派。”卫承面无表情的叙述：
“2026年，27岁，帮派扩大，卫书洵成为头目之一。”
“2029年，30岁，卫书洵因涉黑，杀人等罪，被判监－禁20年。监－禁期间，父母抑郁而终。”
“2044年，45岁，卫书洵提前5年获释。同年，收养了一个男孩。”
卫承每说一句，就向前一步，待他说完，已经走到卫书洵跟前。蹲下，看着一脸迷惑，震惊的少年，眼中满含仇恨：“2076年，77岁，卫书洵去逝。同年，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卫书洵一脚踹向眼前的男人，却直接从影像中穿过，踢了个空。
“你在胡说什么！”卫书洵怒骂：“我怎么可能坐牢，你是谁，有什么目的？！”
卫承无动于衷，他只是冷冷的说：“2016年1月25日19：30，皇玫大酒店，一个叫成哥的家伙。”
“……”卫书洵一惊，停下怒骂。
“根据爷爷的日记，找到了你的生平记录，按照正常的轨迹，你会加入成哥的帮派，10年后成为头目之一。”卫承说话的语气始终冰冷如霜：“对了，我爷爷就是你收养的那个孩子，因为尊敬爱戴你，他根据你的晚年叙述，记录下你所有的事。所以，我才有机会找到过去的你。”
卫承扫视病房，又看向卫书洵层层包裹的右手，勾起一抹讽刺的笑：“看来学习机起作用了，你应该没能加入那个帮派吧？”
卫书洵沉默不语，他在努力消化卫承透露的信息。
他如严冬南等人一般加入成哥的帮派，最后坐牢，爸妈抑郁而终？！！
很想骂卫承胡说，却又清楚，这大概是真实的未来，如果当时没有半途被学习机破坏的话，他现在应该正和严冬南，张晨双那群朋友在一起。
如果他坐牢20年，爸妈那么疼他，恐怕真的会因为过度伤心抑郁而终，还有孩子……卫书洵猛地抬头：“你说什么，我害死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他想揪住卫承的衣领，可那只是影像，手挥过去什么也没抓住：“给我说清楚。”
卫承垂下眼：“2076年11月20日，天降殒石，覆盖全球。殒石携带特殊辐射源，地球所有动植物或变异，或因辐射死亡。”
“……”卫书洵张了张嘴，说不出话。他隐约知道未来会有末世，但对此的认知就好象看电影，只有想象的刺激感，并不把它当回事。
卫承也不想听他说什么，平静，冷漠的叙述：“当时的科技还算发达，科学家们研究出一种磁悬浮系统，足以使城市升空。但碍于能源，只有少量城市升空，能救的人不足全球百分之一，因此只选择精英进入城市。”
卫承的手缓缓抚上卫书洵脖子，收紧：“本来卫家有机会进入空城，你不知道爷爷和爸爸有多出色。但可惜，卫书洵的犯罪记录还在，做为罪人的后代，卫家失去资格。”
“……”卫承只是影像，照理说伤害不到他，但卫书洵觉得自己真的被箍住了喉咙，发不出声音。
“怎么求也没用，每个人都想活……爷爷死得很惨，被辐射波及，全身腐烂而亡。爸爸为了保护我，被变异野兽吃了……就在我的眼前。”卫承抬眼，目光中充满仇恨：“都是你，你这样一个垃圾，为什么要收养爷爷！没有你，爷爷根本不会死，他那么好的人，却死得那么痛苦……”
说到这里，卫承终于红了眼眶：“把学习机投过来是一场冒险，因为历史惯性，恐怕改变不了什么未来。”
卫书洵猛地想到成哥派小混混找麻烦的事，他只是一个普通学生，成哥不知道周泉因为他才查封酒吧，照理说根本不会理他这种小鬼。但成哥几次三番找他麻烦，逼得他差点加入另一帮派……这难道也是冥冥之中的历史惯性？
“呃……”
卫书洵正陷入思考中，突然觉得呼吸困难。卫承的手虚虚的掐在脖子上，卫书洵想打开他的手，挥臂却落空，卫承只是影像，但掐在脖子上的力道却如此真实。
“我本来只想改变你的未来，最好你能娶妻生子不要收养爷爷。投放视讯仪也只是试试看，没想到竟然真的能看到你。”卫承看着在手下挣扎的卫书洵，他黑色的眼瞳已经变成赤红，正中是野兽般的竖瞳：“未来几十年，无法保证你不会犯罪，不会收养爷爷。爷爷那么出色，没有你他或许有存活的机会，所以保险起见，你还是去死吧！”
“咯……”卫书洵已经翻起了白眼，他挥舞的手抓向卫承的脸，却从影像中穿过。喉咙上的力量在加重，再稍微用力一点，就能掐断他的脖子。
“滚开！”
突然脑中传出一声爆喝，卫书洵看到虚空中突然弹出学习机的任务屏幕，屏幕打在卫承身上，发出滋啦啦的电磁声，卫承的影像有几下晃动，卫书洵脖颈间的力量顿消。
他趴倒在地，大口喘息。卫承不甘的伸手向卫书洵，学习机的屏幕挡在卫书洵身前，双方的影像有如相互的电极，一接触就发出滋啦啦的电磁声。
“滚开！”学习机冰冷的说。
“啐！”卫承赤红的竖瞳已经恢复成黑色，大概被学习机攻击，原本立体的影像已经虚化透明。卫承双手插在裤袋里，居高临下的对着仍趴伏在地的卫书洵啐了一口，仇恨的说：“便宜你了。不想死的话，记得不要收养任何孩子。”
话刚完，影像已经消失。
天未亮，周泉就赶回医院。他有事需要处理，不能长时间守在医院，昨晚听说卫爸卫妈身体疲劳，也回家休息了，就有点担心卫书洵。虽然卫书洵只是伤一只手，并不影响其他行动，但他还是放不下心，有很不好的感觉。
因此天还未亮，打着晨运的理由，周泉早早起床，开车来到医院。推开病房，透过昏暗的光线发现床上没人，周泉开灯，才发现靠在床边的卫书洵。
“书洵？”
周泉担心的走过去，看到仅着一件单薄病服的卫书洵呆呆坐在地上，面无表情，目光没有焦距，地上是四处散乱的杂物和背包。
“怎么坐这里？”周泉蹲下，摸摸卫书洵脸颊，触手冰冷，卫书洵恐怕这样坐很久了。
“发生什么事？”把卫书洵抱上床，给他盖好薄被，周泉问：“有人欺负你，还是哪里痛？不要怕，告诉我。”天性的原因，他的语气平静无波，但不掩其中的杀伐之气。
“……”卫书洵张了张嘴，这令他想到卫承。周泉是本质冷漠，卫承却是因为仇恨他而冷漠。想到差点死去的痛苦，卫书洵不自觉摸向脖子。
周泉瞳恐微缩，检查卫书洵脖子，没有看到任何痕迹，松了口气。但卫书洵的样子很不正常，脸色苍白，目光惟悴，似乎受了很大打击。
“发生什么事？”周泉握住卫书洵的左手，试图安抚他：“不要怕，告诉我，我会保护你。”
卫书洵心中一颤，突然扑进周泉怀里，哭了出来。
“哇——”
他以为自己会死！
第27章：蜕变
每个人都相信自己会有美好的未来。
卫书洵也一样，他觉得自己对未来是有规划的，他坚信自己只要努力，未来必定是完美的。成绩不好不能做为未来的参考，小混混也不会当一辈子，以他的人缘，以他的聪明，打拼几年，赌博也好，倒腾走私也好，或者做正经生意，辛苦个五年十年，总能有点成就。
虽然他现在还属于好吃懒做，爱玩爱闹的年纪，但卫书洵也有着模糊的未来计划。可以不读书，不做朝九晚五的普通工作，但二十岁以后，一定不能再玩。不拘做什么生意，都要开始攒钱，三十岁以后，一定要弄个公司，哪怕小点，也要有自己的实业。
然后娶个稍微漂亮点的老婆，生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养育孩子，孝敬父母，如果生意做得大的话，也许还能做做房地产，投资娱乐圈，包几个小明星做情人什么的。
总之不管怎么样，卫书洵对自己未来的想象是无比美好的。即使最差，当不成老板，凭他那手桌球的技巧，也能每个月多给家里赚到几千外快，生活绝对不会难过。
但现在，有人告诉他，他将来会被判坐牢20年，害得父母抑郁而终。他收养了一个孩子，却因为他的犯罪前科，使他的儿子孙子在末世中痛苦死去。
这对卫书洵的打击非常大，世界上最让他在意的只有他的家人。但父母因他抑郁而终，孩子因他痛苦而死，光是想象这样的未来，就压得卫书洵喘不过气。更何况还有一个恨不得杀了他的后代。
说不上是差点被杀的恐惧，还是被未来的不幸打击，卫书洵只感觉自己很难过，非常难过，无法抑制的想哭。
周泉拥着他，担心的问：“书洵，怎么了？手痛吗？”
卫书洵说不出自己哭的理由，只能点头：“……手很痛……”
其实没有哭多久，也就几分钟，但那几分钟是真正的难过，卫书洵抬起头来时，眼眶还是红的，眼睫上沾着泪珠，抿着唇的模样看起来脆弱又可怜。
周泉抹去他脸上的泪珠，按向床边的电铃，卫书洵拉住他：“别。”居然哭得那么惨，回过神的卫书洵觉得挺不好意思。
可惜他力气比不过周泉，仍旧被他按铃叫来了医生。听说卫书洵手痛，医生们很重视的给他检查，昨晚研究到大半夜，手术方案已经基本定下，可不能在这时候出现病情变化。
“我没事……”卫书洵拒绝检查。
“怎么没事，你都痛得哭了！”医生严肃反驳，卫书洵扭过头。
除了医生，跟来的还有两个护士，卫书洵脸上泪迹未消，他不想被人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刚这么想着，突然眼前一黑，已经被周泉揽在怀里，脸埋在他胸口。卫书洵怔了怔，安静的闭上眼，任由医生检查他的手。
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周泉怀中睡着，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卫书洵一边喝着卫妈端来的褒汤，一边刷微博。微博上竟然有人传出他痛得哭的消息，虽然末了补充一句：希望小英雄早日康复，但卫书洵一点也不想感谢他，脸色铁青的关闭电脑。
他只不过哭了几分钟，有必要在微博爆料吗混蛋！
骨伤不能拖得太久，当天下午卫书洵就被推进医院做了手术。手掌处的伤还好，手指的损伤实在太大，手术花了五个多小时才结束。这还只是开始，还得看他之后的恢复情况，由于血管和周围组织受到极大损伤，虽然已经重新接好，但还得看能不能接活。手指没有恢复的话，还是可能截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