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先发制人的说道，潘文又一次移不开眼，刚离开椅子的双臀再次贴回了柔软的垫子。
“我是，你是……”一样的脸，不一样的气质。这就是所谓人格分裂吗？
“正如你所见，我是佟晋。”佟晋潇洒的笑了笑，双手撑着椅子坐了下来，“再来杯咖啡如何？”
“哦……好，我要奶咖，很多糖的那种！”潘文稍微镇了一下，又笑了起来。
“那么劳烦JC先生亲自跑一趟咯？”佟晋微笑着从口袋里抽出一张100元的钞票，放在了潘文面前，“早上没有摄入什么食物，所以身体有些虚。”
“不麻烦不麻烦！”潘文也没拒绝递过来的钱，只是拿着它去了柜台。
佟晋则是无奈的又笑了，居然连问都没问自己要喝什么。
神经真是大条的可爱呢。
“到时候服务员会送过来的~”不一会儿，潘文便回来了，他将找零放在佟晋的面前，手里还捏着一张小票。
“不过……”
“怎么？”佟晋挑了挑眉毛。
“有些事情在这里说不方便吧？”潘文笑嘻嘻的说道，“不如把咖啡打包了？找个安静的地方，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佟晋不予置否，估计是早就让那店员打包了过来吧。还好让霍思把车停在外面，不然走路也是件麻烦事。
……
“这里……够安静了吧？”佟晋展开双臂。背后是被废弃的别墅。这里是恢复部分记忆的佟晋第二次来，第一次是封黎带着来的。这里除了杂乱了些，的确是个安静的地方。
潘文点了点头，然后摸了摸精致雕刻的红木桌，手上覆满了一层薄灰。
“谈谈那次审问如何？”佟晋说道。
潘文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我知道这件事？”
“你别忘了Hacker也是我的一部分。”佟晋接过潘文手中的咖啡，抿了一小口。清淡，参杂着些许苦味在嘴中化开，果然是自己喜欢喝的，“你怎么知道？”
“猜着你和Hacker的口味似乎差不多~”潘文说道，“不过，这样看来，Hacker的冷漠离世也不及你淡漠的一部分。说吧，要问什么？”
“我想知道的不多，把白苏的死因，丁天生的家庭住址还有佟晋——好吧，我，当时的审问情况。”
“好吧，在回答你这些问题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佟晋看到潘文忽然严肃起来，却也只是摆了摆手，意思让他问。
潘文的手收紧了一下：“在这个暑假之前跟我一起玩游戏的是你吧？Hacker是永远都不会出现了对吧？”
“他不会出现了。”佟晋冷静的说道，“但是之前跟你玩游戏的也是他。”
“如此怎么说？”
“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关于你的记忆啊。”佟晋忽然笑了起来。
潘文觉得，那是一道既刺眼又温暖的阳光。
30 渐露
30
潘文觉得，那是一道既刺眼又温暖的阳光。
即使这背后隐藏着无尽的黑暗。
被佟晋的回答噎住了的潘文定了定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夏天的午后是干燥闷热的，潘文拉了拉Tee的领口，散了散热气。
佟晋只是看着潘文的举动，等待着，之后现实的来临。
“半年前，是个寒冷的日子。那天我本来是在家休息的，没想到却接到了上级的紧急出动通知。”潘文不顾沙发上堆积的灰尘，沉重的坐了下去，他双手托着下巴，神色凝固，“本以为是什么恐怖组织入侵校园，没想到却是一桩看起来简单的谋杀案。”
看起来……佟晋想着，表面简单，背后的关系错综复杂的案子么。
“关于白苏是怎么死的，具体的我形容不来，只有照片才能真正还原。”潘文顿了顿，脸绷得紧紧的，“一只眼睛被水果刀插着，腹部被连续捅了十几刀，刀锋很凌乱，看起来凶手下手的时候很着急。”
“哎……好好的一个正值大好年岁的年轻人就这么去世了，不过最近室友，同学杀人的案件的确越来越多了。”潘文叹了口气，“扯远了，白苏恐怕也是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在这个节上。根据调查，这孩子平日里跟同学关系都很好，也没什么黑历史，同学基本都很喜欢他……哦！除了丁天生。”
“丁天生是谁？”佟晋问道，刚才在叙述的过程中，他稍微回想起了一些关于白苏的过往，那个人的确很热情也很开朗，典型的乖乖学生形象。
潘文皱了皱眉头：“其实关于丁天生，有很多疑点。”
“怎么说？”
“丁天生是第一目击者，他看到尸体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报警而是盯着尸体狂笑。不觉得这很奇怪吗？如果不是有什么罅隙，怎么会这样……当然，他的狂笑声引来了附近巡逻的宿管大伯，就此才报了警。”潘文的眉头拧的更深了，“更奇怪的是，他在矢口否认之后居然像发了病一样的大喊‘是他杀的！’，在之后他父母的表现也是出乎意料的，居然恳求学校不要将此事调查下去，并且自动让丁天生承担罪责。”
“直到现在，我还是觉得是真正的凶手背后有人。”潘文嗅了嗅空气，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尼古丁燃烧的味道，他抬起头看着佟晋，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抽泣了一根烟，动作优雅的不像一个精神失常的人，“你知道白苏有得罪过谁吗？”
佟晋摇了摇头，他无奈的戳了戳自己的脑子：“自从接受了审查之后，这里的一切都覆灭了。”
潘文看着佟晋，他感觉那人仿佛再说着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我想你最好去你自己的学校还有过去去过的地方看看，那样有助于你恢复记忆。”
“如果有时间，我会去的。”佟晋呼出一口烟，烟雾使得潘文向他这里看来只能看到一张模糊的脸。
“好吧，我继续。”潘文回到了一开始双手托着下巴的动作，“之后，我们在寝室楼外的草坪上发现了一个人，本以为是凶手妄图从宿舍跳出去不慎摔伤，却发现那个人身上一丝受伤的痕迹都没有。哦，那个人不是你，我告诉过Hacker，那个人叫宋鹏，现在在思平医院接受治疗。啊……对了！既然你失忆了，为什么想要知道这些呢？”
“……”佟晋沉默了会儿，将手中将要燃烧尽的烟掐灭，又点燃了一支，“你介意我抽烟么？”
潘文默默的腹诽，你都抽了那么久了还问做什么。自然是摇头。
“如果你的世界除了治疗，并且对一切都迷茫的话，你会怎样？”
“当然是扫除那些迷茫咯！”
“你回答的很爽快。”佟晋笑了笑，“所以我现在在做你刚才回答的事情。”
“你明明可以将这件事永远忘记，那样你就会安好无事。”潘文不解的说道，“这层迷茫对你来说并不是坏事。”
佟晋再次摇头：“但是，我的责任心没法让我这样。我得对发生在我身上的所有事情负责，不管是哪方面。”
潘文不禁生出佩服之情。
“当时让你来审问是个意外，因为警方发现白苏的室友常年不住在宿舍，而地上的手机经确认，是你的。”潘文继续说道，“本来对你的嫌疑是零，但是你的手机让你成为凶手的几率大大增大。”
“然后？”
“或许你会不喜欢听，但是我还要说。”潘文摆了摆手，“当时你和思平医院的继承人——霍思医生在一起吃夜宵。然后JC了解了你们两个的身份之后，将你们带到了专门审问和笔录的地方。
一开始，你还能够轻松的回答我的问题。但是……”
“怎么了？”
“之后听到白苏死去的消息你的情绪开始变得不稳定，经过几番轮回你就开始精神失常了，变得疯疯癫癫痴痴傻傻，每句话的语气和语调还有表情都不相同，当时我都被吓了一跳，你知道吗，那个场景就像是真正的现实版自我抗争。”潘文扫了一眼佟晋，“霍思医生本来是在外面等候的，但是看到你的行为开始脱离正常轨道，就马上带着你走了，对于你的审问，也不了了之。”
“这话，我果然不喜欢听。”佟晋稍微脑补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就觉得异常恶心，“那么内容呢？笔录可以给我看吗？”
潘文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双眼定定的看着佟晋。
“如果你愿意的话，下礼拜六晚上九点半来JCJ，我带你去看笔录。”
“下礼拜六是么，OK。”佟晋掐灭了烟，顺手扔进了一边结满了蜘蛛网的垃圾桶。“走吧，这里的空气太沉闷了。”
说完，佟晋便自顾自的走出了那所大别墅。
殊不知一个人影飞快的逃离。
……
“你怎么看？”叙述完了过程的佟晋感觉有些口干舌燥，他拿来一边的茶壶往精致的玻璃杯里倾茶。
“或许我们应该去看看那个宋鹏……”霍思看着佟晋滚动着的喉结不由得身体往后缩了缩，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也这么想。”佟晋喝尽杯中的茶水，“指不准我和那宋鹏也有什么关系，还有他和思平医院的关系。还有，我想去看看佟苏。等我回到学校之后……”
霍思看了看墙头的日历。距离开学，不过两个星期的时间了。
31 封黎番外，第二弹
我叫封黎，曾经我以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倒霉的人，直到碰见了他。然后……到最后也只好把自己毁掉吧。
那个人，是唯一向我伸出手的人。在我最孤独，无助的时候，伸出了那只手。于是，我便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疯狂的抓住，至此不愿意再放开。
说来也是可笑，明明那人也没把我放眼里，为什么还要这么执着呢？为什么……明明我已经渐渐独立起来，却还想要依附着他呢？
大概是……
不愿意离开吧。
唯恐自己离开了之后那人会出什么事，害怕自己离开了自己也会情不由衷的再回去。现在，大概自己正在干这第二件事吧。
那幢旧别墅。
我亲眼目睹着佟晋和另外一个人进入了那个曾经只属于我们的地方，心如绞痛，却无法嘶吼。
直到他们出来，我也只是飞快地逃跑。
有时候只是想问自己，难道我只会逃跑？霍思也是，佟晋也是，现在这样也是。自己只是在不停地逃跑逃避，不愿意接受那人并不属于自己的事实。
其实自己也是知道的，佟晋瞒着自己的事情，许多许多，多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的多。但是自己却是不由自主的想要放任他，宠溺他，尽管他永远都只把自己当一个可有可无的过客。
……
“佟晋，你觉得我对于你，是什么？”我躺在学校的太阳能热水器旁，将头歪向一边，看着佟晋令人心醉的侧脸。
“你是我的优乐美？”佟晋忽然笑了，嘲讽的语气让整个学校的空气都凝固了起来。
我伸出手摆了摆，似是想把这凝固着的空气波动开。我不希望这样，被嘲讽着，忽视着。然后，极度没有自尊心的再去粘着。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佟晋变得不太一样了。不知道是哪里，但是那种陌生的感觉满满的袭来，就好像站在自己面前的佟晋根本与自己不曾相识。
……
“你谁啊？”被拍了肩的少年有些不耐烦的回头，但是脸上洋溢着的是属于年轻人的光芒，并不似之前的佟晋，满脸死气。
“我……我是封黎……”脸上的表情不由自主的变得错愕，“你不记得我了吗？”
“哦哦抱歉！刚才没反应过来呢！”佟晋笑了起来，笑得炫目。但是却刺眼到自己看不清楚。
真的是没有反应过来吗？当时我是这么想的吧。可是呢，好像这个充满少年气息的更好接近呢！这样想着，我就觉得有些开心些了。
之后的之后，那个死人一样的佟晋真的好像消失了一样。但是我，却犯贱的开始想念那个死人一样的佟晋了。我开始变得粗暴，变得糟糕，心情无法抑制。
或许自卑到极致，就会心理变态吧……
那么，干脆扭曲掉好了？或者……死掉吧。我这种什么都不会的垃圾，根本没有存在的价值。就连，自己的好朋友……哦不，自己喜欢的人都把握不住。
……
高考之后，佟晋像是消失了似得。本来在高三这段时间里遇见他的时间已经少到不能再少了，但是一旦跟他在一起的这个集体解散了，大概……我和他就没有任何联系了吧。
高考时候的佟晋，大概是我最害怕的那个佟晋，有时候他双眼射出的杀意甚至可以将我千刀万剐。啊……明明之前答应过佟晋要和他一起好好读书考上一个大学的呀，可是我是没用的人，所以……什么都不会啊。
最后的结果，也就是一开始的预计。他进了S市最好的大学，而我，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小混混。说是要考，当时我大概是连去考场的胆都没有吧。然后，就逃走了。对……又逃走了！
好恨自己啊……明明有着那么多那么多的机会，却被那个人，乘虚而入！！！佟晋，原本应该是我的！
所以，我干了我到现在都会在后悔的事情。
我，强，女干，了，佟，晋。
那天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双愤怒的眼睛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但是我又贪恋他身上迷人的味道，当时我想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了。没想到在这之后，我又见了他两次，可耻的是，发誓着要远离他生活的我，开始跟踪他了。
不是不知道佟晋隐瞒着我许多事，但是当我小心翼翼的揭开第一层纱的时候，我就已经被震惊了！或许没有人知道我在佟晋家里做了什么……我翻到了许多治疗证明和精神病人证明，还有……电脑里的一切行踪记录。
五个手机，唯有一个手机的动向丰富，其他几个都是寥寥无几。他发现，那个手机的持有者前往了许多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方……比如说Y省重刑犯关押所的S市联系分部，其他更多的是去图书馆！最可怕的是，这篇记录中，翻阅资料的内容居然都有显示。
我抖了抖胳膊，无一不是关于虐待儿童的书籍。
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认识佟晋那么多年，为什么我觉得我这像是才刚刚认识这个人一样？！
事情接踵而至，佟晋的事情无法细想，另外一个人找上了门来，那是在给佟晋送手机和电脑之前。
一个自称为我父亲的男人。雄伟高大，神情肃穆，岁月在他脸上划下深刻的皱纹，身上穿着白大褂，里面是价格不菲的西装。他告诉我，他是我父亲。
的确，他很符合我想象中父亲的模样。呵呵，消失了二十几年的父亲？
“我有办法让你进入佟晋的病房。”那个男人这么说，脸上带着狡猾的笑意。
“没有你我还不能进了？”不屑的回答，我轻快的越过男人的身体，往他身后的思平医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