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很想去别的城市散散心，或者国外也行。此时此刻，他忽然想要远离这一切繁杂喧嚣，什么都不管不顾，丢下那什么狗屁的责任心。
佟晋拍了拍床，坐了下来，床上堆着的是整理好的衣物，他打算带去学校，然后住宿。等到毕业了就去工作，凭着自己身边那十几万这些年应该还能过。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少了那些副人格，佟晋感觉更加孤立无援了。这与一开始知道自己是人格分裂时候的感觉不一样，那时候是惊慌失措，而现在却是真正的有实力却无力去达成的感觉。
“咚咚。”
“进。”
霍思小心的阖上门，看见了佟晋床上的衣服心中不由得惊讶。
“你要走？”
“嗯。”佟晋将衣服一件一件摆进张开的行李箱，甚至没有抬头看霍思一眼。
“你还记得你那天说的话吗。”霍思有些落寞的席地而坐，他知道此时是无法阻止佟晋的，但是自己却像是飞蛾扑火，不管结果是最清楚不过的，但是他还是想要尝试。
佟晋手中的动作顿了顿，但是又很快恢复了过来。
“我不知道。”
霍思叹了口气，双眼恋恋不舍的看着佟晋的一举一动：“如果我真的是你哥哥就好了。”
“不好。”佟晋快速的反驳，“一点都不好。”
坐在地上的人愣了愣，他大概猜到几分，那天发生的事情，是半参杂着佟晋自己的意念的。
“我不想你走。”
“我别无选择。”佟晋抬头回答。那目光如同一滩墨泽，坚定的令人害怕。“我不想拖累你们，记忆我也差不多都找回来了。除了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疑惑的一切，都得到了解释。你们都是好人，我不能让我这个带罪之身让思平医院背黑锅。而且，我本来就只是个试管婴儿，生命并不会太长久……”
“闭嘴！”霍思忽然出口打断了佟晋的话，他死死的盯着佟晋的双眼，妄图在其中看到一丝动摇，“不管你是什么，你都是我的家人。知道吗！是家人，不是兄弟，不是爱人，不是情人，是家人！！！家人是什么，你知道吗？”
霍思边说边起身，他一步一步逼近着佟晋：“家人，是相互扶持的。家人……是无法割舍的，是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你知道吗佟晋！！！”
佟晋被问得有些愣了。他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鼻子有点酸酸的，有点想哭但是眼睛却意外的干涸。
“那么，那么你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霍思抓住佟晋肩膀的手松了松，他无力的坐在佟晋的身边，一手扶着额头，神色是佟晋从未见过的痛苦。
“……”佟晋等了一会儿，却发现再也没有下文。他便又开始整理衣物，“我总会知道的，过些天我会去Y省，我想去看看佟苏。”
“我陪……”霍思似是想起了什么，“别去。”
佟晋转头看着霍思：“那么，这又是怎么回事？”
“……”霍思语塞，“你爸爸他……”
“他不是我爸爸，我没有爸爸。”
“……佟苏他，几个礼拜之前在狱中自尽了。”
佟晋的双眼骤然瞪大，似是不相信霍思说的话。
霍思见佟晋的反应有些不想再说下去，生怕那老毛病又犯了，但是看见佟晋有些绝望的眼神，他还是有些于心不忍：“是听说了你杀人之后，不知道是谁告诉他的……但是，他写的遗书里好像有提到这些。”
“遗书？！”佟晋扔下手中的衣服，一把抓住霍思的双手，“在哪里？哪里看到的？！”
霍思垂下眼帘：“本来是寄到你那个公寓里去的，上次我路过就顺便看了一下。现在……那封遗书……”
“在哪里？！”
“被我烧了。”
“……”佟晋怒不可遏的看着霍思，心中有一个声音叫嚣着让自己撕裂他。他的双手慢慢收紧，他甩掉霍思的手，一把拽起了他的领子。
“谁让你，烧的。”
“我。”
“呵呵。”另一只手猛地上前，狠狠的砸向霍思的脸。
霍思被打得有些措手不及。来不及捂住自己慢慢开始肿起来的脸颊，他一把抓住那只即将挥出拳头。
该死，自己线索又断了。
“但是我记了个大概。”霍思说道，“佟苏说，是你自己找他说你杀了人。”
我自己……
佟晋的手慢慢松了下来，他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的情绪波动太过于大，大到黑暗人格就将要呼之欲出。
冷静下来，佟晋。
他这么对着自己说。
见佟晋的心情平复了下来，霍思才继续说了下去。
“然后，遗书里提到你幼年时候居住的旧宅。”霍思的脸色沉了沉，“佟苏把他转给了一个陌生人，叫丁大强，好像是个外地来的农民，至于为什么我也不清楚了。”
丁大强，丁天生的父亲吧……佟晋想到，幕后黑手居然是佟苏？难道佟苏跟白苏的家庭有仇？
“霍思，计划有变。”佟晋的眼神一冽，他忽然想起了当初白苏母亲的反应和丁天生的拂慕将他强推出去定罪的怪异，“我们去找白苏的家人。”
“你不走了？”霍思看着佟晋把行李箱里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诧异的问道。
“我有预感，这件事快要破了。”佟晋自信的笑着，“那个去找佟苏的人，肯定就是智者，还真是要感谢他。”
霍思有些担忧的看着佟晋，毕竟遗书里还写着霍思在与佟晋相识这么多年以来都不知道的事情。
……
“喂，潘文？”
“啊！佟晋，怎么了？案件有头目了？如何如何？”
“咳咳，潘文，你知道白苏家庭地址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来。
“告诉我吧，只要知道最后一件事，什么都明白了。”
“不远，就在你家公寓的后面一栋，B座110。我可说好了！这是最后一次哦最后一次！”对方有些不情愿的说了起来。
“谢谢你了！”佟晋快速的掐了电话，以防那只话唠说太多的话耽误时间。他扭头看了一眼与他同样正装的霍思，他愉快的伸出一个大拇指表以嘉奖。
“那么，出发吧！”
37 宋鹏
37
“就是这儿了。”
佟晋望着熟悉的公寓楼不由得有些感慨，怎么也想不到，白苏的家居然离自己家里这么近。
他站在楼下，在密码键上按了白苏家的门牌号。不一会儿，电话接通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哪位？”
“您好，我是白苏生前的同学……”
“嘟嘟嘟……”
还未等佟晋说完，对方便匆匆忙忙挂了电话。看来对方不想让自己上去啊。
“打算怎么办？”霍思问道。
佟晋耸了耸肩，表示没办法，毕竟自己是个文明人，总不能来硬的吧。
“两位是……忘记带钥匙了吗？”身后一个年轻的声音说道。
“啊……没错。”霍思点了点头。
“那我开门吧。”年轻人将钥匙对准锁孔，轻轻地往右边一扭，门便开了。
令两人感到诧异的是，这门分明是密码锁，基本没什么人会用钥匙去开这扇门……也管不了那么多，两人便进了门，走进了电梯。没想到，在电梯里，又遇见了那个年轻人。
看到那按着的楼层，佟晋与霍思面面相觑，这么巧？
等到那人下了电梯，两人便也下了，往与年轻人相反的方向走去。实际上，应当是与那个年轻人同路的。
“怎么是你？！立马滚！”呵斥的声音，两人在附近的一个转角处稍稍隐蔽了自己的身影，默默地听着那女人的呵斥。
“我说过，不要再出现在我们这家的面前！白苏都死了，你还想怎样？！白苏他老子也死了，不要再来纠缠不休了！”
白苏的父亲死了？这倒是第一次听到。佟晋在心中细细盘算了一番，大概是这个年轻人也参与到这个案件其中，也难怪自己见他面熟的很。
“阿姨，我不是凶手。凶手是白苏自己呀，我亲眼看见的。”那年轻人缓缓说道。
霍思皱了皱眉，似是在质疑，因为……这似乎和自己知道有些不同。
“宋鹏！！！”
“我亲眼看见的，他把自己戳瞎了，再把血涂到椅子脚上，然后就流血过多死了。阿姨，我说的是真的，我没有毛病。”年轻人的声音并不着急，一直都是慢慢的，仿佛在述说一件平常事一般的来述说着这可怕的现实。
“阿姨，跟佟晋没有关系。那部手机是在之前公开课上佟晋掉的，是白苏捡到的，只不过没有还给他罢了。”
“砰——”再也没有后续，白苏的母亲怒不可遏的将门砸向了门框。
佟晋快速的跑了过去，一把揪住那年轻人的领子，捂住他的嘴便往霍思站着的地方拖。
“你是宋鹏？”霍思问道，“你不在医院……在这里干什么？”
“霍医师。”宋鹏呆呆的看着霍思说道，“我没病，之前我都是装的，我只是被吓晕了而已。”
“你怎么这么冷静？你说的都是真的？！”佟晋死死的揪着他的领子。
“是啊，都是真的。”
“你认识我？”忽然想到之前宋鹏对白苏母亲说的话，佟晋问道。
“废话，X大生物系有哪几个不认识你的？平时跟人不多说话，性格经常阴晴不定，但是对于实验解剖以及细胞研究都特别厉害的家伙，能有几个不认识？”宋鹏白了一眼佟晋，“倒是你，不长个心眼，手机掉了都不知道。”
“不可能……不可能的……”佟晋忽然松开了宋鹏的领子，对于天才这件事情他并不感到意外，但是……白苏是自杀的却又让他费解了起来。
“你知道白苏多少？全部都告诉我！”他急急的拽住宋鹏的衣服，眼里满是迫切和希望。
“啊……抱歉，我只知道案发的过程，关于白苏，除了他是个不错的人，其他我一概不知。”宋鹏说道，但是他停顿了一会儿之后又说，“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喜欢巴结你。对，不是正常的交往，而是巴结。”
“……唔……可以放开了吗？”再过了一会儿，见佟晋和霍思都没说话，宋鹏有些沉不住气的说道，“我真的只知道这些，总之，我不想呆在医院里了，所以才来跟那个老女人来说这些。”
“地址你怎么知道的？”
“呃……辅导员那里都有的，随便一问就好了。”
佟晋有些挫败的将手放了下来。他靠了靠墙，脑海中零乱的细节怎样都合不到一起。
“你走吧。”
“哦……”
“我会帮你开出院证明。”霍思说道。
“谢谢了，拜拜。”
宋鹏离开了。
本来去医院找宋鹏对峙也是一项目的，只是没想到在去白苏家的门口就碰到了。等等！他哪里来的钥匙？！
佟晋与霍思相视一眼，立马冲了过去。
电梯的门正在慢慢关闭。
那一撇，就看到那个宋鹏，脸上挂着的，诡异笑容。
糟了，上当了！
先不论那宋鹏说的正确与否，他出现在这里就是个错误！难道说……
“咚咚咚咚咚咚！！！”佟晋反冲到白苏家的门口，狂敲着门。没人应？！佟晋看了看霍思，见他点头之后。他抬起脚，用力的踹向那道门。索性不是铁门，电子锁也耐不住外力的攻击。
“砰——！”门在多次蹂躏之后从门锁上弹开。
里面……没有人？！
佟晋心下一紧，退后几步，看了看门上的号码。
101……
根本不是110！
可是刚才宋鹏就是站在这个方位跟房里的人吵架，难道就在自己询问宋鹏的那些时间，房里的人逃走了？
佟晋的手收成一个拳，指甲掐进肉的痛楚让他稍微冷静下来了一些。
“去110看看？”霍思问道。
佟晋点了点头，迈开了脚步。顺着门派摸过去，佟晋发现，那110的位置正好是在101的对面！！！其中正好被电梯挡着！而刚才……
“你先在这里等下，我再去101看看有什么端倪。”佟晋拍了拍霍思的肩膀，若有所思的说道。
如果自己的推测没错……那么刚才极有可能，只是宋鹏演的一出戏，而且意欲非常明显，就是为了让自己知道！那么……他怎么会知道今天自己会来这里……？
“咚！——”一样东西从门上掉下来了！就在刚才自己刚刚碰到门的时候……
佟晋蹲下身子，将那东西捡了起来。是一个外放型喇叭！果然……刚才那些全是事先录好的！！！他急速返回到110门口，抬起脚便是一踢。
“佟晋！你干什么？！”霍思疑惑的看着佟晋的行为，很是不解。但是当他看到佟晋手中那个小型喇叭的时候，心中了然，但是他用力的捏住了佟晋的肩膀，阻止他继续破坏门。
“冷静下来！蛮撞是没用的！别忘了黑暗人格依旧存在！”
“……”佟晋转过头来恶狠狠瞪着霍思，“是不是你！”
“什么？”霍思有些不明所以。
“是不是你让宋鹏来演这出戏的？！我知道你大概已经猜到如果这桩案子结了我会去干什么，但是，你也不能把所有的错误都归咎于白苏身上！真相到底是什么？你知道的对不对？！”
“很抱歉……虽然我是知道一些什么，但是，这些跟宋鹏说的完全不一样……他才是目击证人，或许我们应该试着相信他？”霍思的眉头稍微紧皱，“我本想把这一切都隐藏掉，但是，既然你想知道……”
“说！”
“实际上，在你跟我接受治疗的时候，我通过某些渠道获得过你爸爸的联系方式。当然，获得这些联系方式的时候，你已经跟我同居了。我会时不时的汇报一些你的情况给他，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很好的父亲……”
佟晋的双眼在听了霍思的话之后，慢慢变大，眼里充满着不可思议。
“直到——在警察局听到了那部手机里的通话录音……”霍思回想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死的，脸色变的苍白。
“是真的……白苏是自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