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姑娘回家之后就含羞带怯的……向母亲说起了这件事。
虽然没有挑明,可好歹也是当娘的,看自家女儿一副含春海棠的样子还能看不出是怎么回事?当即就跟当家人说明了情况。户部尚书老来得女,疼惜得不得了,自然是满口答应要帮忙促成此事。
不过户部尚书在朝中的派系稍微偏向庞太师,本人不好直接向包拯提起这件事,只好找了襄阳王帮忙说合。而襄阳王又找了庞统——从这点上看襄阳王算是找错人了,包炯对旁人若是还能有十分耐心,遇上了庞统估计半分都剩不下……
好在这次包炯没有直接丢回去一句“不见”——他直接呆在那儿了。
单看门第,包炯毫无疑问是高攀了——户部尚书乃是当朝二品,执掌户部大权,地位可想而知,而包炯仅仅是个四品武官。尚书家千金可是正室所出,若不是人家看上了包炯,至少也要嫁个状元才够……
庞统在那儿慢条斯理的分析,包炯总算回过了神来,脸上表情无比复杂。
“喂喂,怎么样?”白玉堂笑嘻嘻地戳戳他。
“什么怎么样?”
“人家小姐可都不顾矜持主动找人上门来说亲了,难道你不觉得自己该有点什么表示?”白玉堂竭力忍住狂笑冲动——果然不出他所料,包炯对这种事情完全没有了解,完全就是个雏……
包炯看着那边忍笑忍得脸都有点扭曲的白玉堂,沉默不语。虽然他没有他心通,但是他也大概猜出了白玉堂在想什么,他只想说——你猜错了,还错大发了……
虽说由于种种原因,包炯至今还没恋爱过,但是在包家妈妈的努力下,包炯的休息时间大量的消耗在了相亲上。相亲人选都是包家妈妈亲自挑选出来的,堪称样样一等一,要不是包炯一直以来都觉得和人家结婚等于害了人家,他现在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要不要我帮帮你?”白玉堂努力把笑容压了回去,让自己的表情正经些,“你看,那只死猫估计比你强不了多少,你白五爷我呢自小便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粘身,开封府衙里面找不出第二个比我更清楚女人的了……”
包炯乜他一眼,不说话——开什么玩笑,即便他没结婚也没女朋友,宋朝的人敢向他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家伙夸耀自己了解女人?别的不说,宋朝有那么多AV、有艳照门么……
当然,这番话自己心里想想无所谓,包炯依旧正经地看着庞统:“那个……承蒙错爱,可是在下不打算……”
“哎,不管怎么说这也是王爷出面说的媒,你也别拒绝得太快,”庞统赶在他话出口之前把话截了下来,“三日之后王府赏花宴,王爷已经向你家大人发了请柬,到时候记得来。”
“……好吧。”包炯叹了口气,仰头看天——
得,原本那些事还没完呢,又来一桩桃花运……
他的日子就不能消停点么……
第一百一十八章
白玉堂这种人,在危难时可以同生共死,但是在平日里没什么事的时候,他就会立刻变身损友;若真是生死攸关的秘密,他绝对会为你守口如瓶,但如果是那种被人知道会丢脸无比的秘密,他会免费且热心的帮你宣传……
总之,在这位损友的推波助澜下,包炯被好大一朵桃花砸了头这件事立刻成了开封府的热门话题。
平心而论,这朵桃花可谓物美价廉——户部尚书的千金虽说不是什么特别有名的美人,但也长得清秀可人,兼有才名,人品学识家世都是一等一的。按照对方吐露的口风来看,他们也不介意包炯是个一穷二白的侍卫(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包炯捐钱捐得太爽利,靠着皇上的几次赏赐,他现在也算是小富翁一个),甚至甘愿为了女儿多倒贴些嫁妆。
而且户部尚书虽说执掌着最肥得流油的户部,但本人却还算清廉,至少在包拯看来属于“可交”的范畴之内。
如此完美的一个婚姻对象,包炯还能提出什么意见呢,看来他们要给小包大人准备聘礼了——开封府的绝大多数人如此想。
除了包炯本人。
“我说包小狗,人家到底有什么不好的,你连口都不松一下?”白玉堂脸上好奇与八卦并存——包炯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了包拯一句“无意婚事”,这对他来说实在是罕见得很。
“……”包炯歪头思考片刻,从古今知名拒婚点子里面选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白玉堂无比干脆地给了包炯头上一下,“包小狗,你是不是忘了你师父就是匈奴头子?这么糊弄的说法也能拿出来!”
“那,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包炯搜肠刮肚找出一句文绉绉的来。
白玉堂报之以白眼:“你干脆说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得了!”
一旁展昭见这两人讨论的问题越来越偏远,咳嗽两声加入进来:“若真是不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户部尚书也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
就是当面驳了人家的面子,大概会让人家姑娘不好受。
“没办法,要是先应下再说不行,更伤人心。”包炯叹了口气,“反正现在这事也没挑明,现在说清楚了反而省麻烦。”
记得宋朝礼教好像很麻烦……他可不想闹出个逼人投湖之类的麻烦。
“话说回来,包小狗你这么不给人家面子,莫非是早就有了心上人?”白玉堂换了八卦方向,一双眼睛闪闪亮,求知(八卦)欲旺盛得很。
“……”包炯看着那张脸,不答。
他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似乎有个长着张一模一样脸的家伙也问过他类似的话……
“你不喜欢女人?”正事讨论到一半,秦华琅忽然横插了一杠子,突兀问道。
“……你开什么玩笑?”包炯一愣,手不小心一歪,杯中酒荡出了少许,洒在衣服上。
“没什么,只是发现你几乎不去舞厅——没有你喜欢的类型,还是你早有了喜欢的人?”秦华琅笑道,“若是后者就坦白了说,我也好早作准备。”
“……”包炯能说他只是习惯性洁身自好么?反正道上人中禁欲的也不是没有……
“要不然,就是你不喜欢女人?”秦华琅又问道。
那张精致的脸上笑意盈盈,仿佛在研究什么有趣的问题。
“只是没兴趣。”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最后却是这么个回答。
“骗谁呢?”细长手指在包炯脸上戳了戳,秦华琅轻轻嗤了声。
——却是没有再问下去。
“怎么了?”见包炯愣在那里没有说话,展昭微笑道。
“……没什么。”包炯摇了摇头。
的确是……没什么吧。
当晚,襄阳王府。
包炯穷尽自己的学识与口水,终于成功表述了“在下家境贫寒只是一个小小武官实在高攀不上尚书千金不不不不是小姐不好是小姐太好在下自卑的很……”的中心思想,并硬顶着户部尚书那足以盯穿他的火辣眼神坚持了下来。
好在襄阳王帮他打了圆场,这才没让户部尚书直接对包炯这个有眼无珠的家伙饱以老拳。
总算熬了过去,包炯也没兴趣参加那场赏花宴,毕竟赏花宴上他还得和户部尚书同席,就算不考虑自己的安危也得替户部尚书的心脏和血压想想……
跟包拯报备了声,包炯打算提前回开封府。
“……是你啊。”
耳边传来有几分耳熟的声音,包炯驻足回头,看到一张平凡无奇的脸。
“沈大夫。”包炯连忙抱拳行礼。
“包大人客气。”沈大夫回礼,看着包炯,脸上扯出个笑容来。
这句话说完便是一时无话,毕竟两人并不算太熟,找不出多少话题,但就这么僵着似乎也不太合适……
“你的身体可好些了?”倒是沈大夫打破了这种尴尬气氛。
“一直都很好。”除了后来在真假太子那件事里受了些心理压力,包炯的确是健康得很。
“那就好。”沈大夫点了点头,抬起一只手,“我帮你号号脉可好?”
“……呃,是不是太麻烦了点……”
还没等包炯说完,沈大夫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腕。
好冷……
包炯差点没直接把对方的手甩开——上次还是在病中,可以解释为他的体温偏高所以觉得对方的手特别冷,现在……
手在包炯腕上按了会儿,沈大夫眉毛微蹙。
“怎么了吗?”对中医的神奇包炯很是相信,不仅有了些不好的联想。
“没什么,脉象中正平和,看来你身康体健。”
“是吗……多谢了。”包炯勉强笑道——虽然这算是好消息,可对方那表情怎么看起来和宣告他命不久矣似的……
“不必客气。”弯起嘴角,沈大夫笑道,“小事一桩。”
他的手终于松开,“包大人要回开封府?”
“……嗯。”包炯点了点头。
“一路小心。”
他双眼明亮,一字一顿:“千万小心。”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知道算不算是从谏如流,反正回开封府的路上包炯无比小心,过马路(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马路”)的时候先左看再右看,注意着没碰了任何一个人,除了快到开封府的时候被一个急匆匆的行人不小心蹭了下之外,半点事也没出。
回府之后去伙房摸了几个冷馒头填饱肚子,包炯一觉到天亮。
这一觉睡得极好,还似乎做了个美梦。包炯起来的时候歪着头苦思冥想愣是想不起一星半点,最后还是自家猫咪跳上床才让他停了心思,转而出门。
却是吓了一跳。
开封府里全是衙役——这不奇怪,奇怪之处在于他们一个个脸生得很,压根不认识,而且统统紧绷着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包炯还没晃过神来,那边已经走来一个人,看见包炯之后笑嘻嘻地冲他拱了拱手,开口:“小包大人,早上好啊。”
“……何大人?”
那人正是大理寺卿何关,平时也打过不少交道——大理寺主管刑狱,与开封府的职权有所交叉。按理来说有人喊冤应该去大理寺,可惜包拯名声太响,来了京城的苦主十个里面有九个直奔开封府,剩下那一个则是先问了路再奔开封府,大理寺么,早被晾到了一边儿。
天底下人人只知包拯不知大理寺卿为何许人,何关若是对此全无意见那基本是不可能的。好在此人素性隐忍(这倒不是包炯的印象,而是包拯的评价),又属皇后一党,与庞太师不对付,和包拯倒也没什么过节。
但这仅限于包拯依旧是那个名满天下的包拯的情况下。之前包拯曾经断言,如果有朝一日他把持不住失了清名,何关绝对不介意好好折腾折腾他……
彼时包炯听这话只当笑话听,毕竟要让他家祖宗“把持不住”“失了清名”那简直是个笑话,可是看何关此时的表情……
“你……为什么会在开封府?”
“小包大人还不知道呢?”何关一挑眉毛笑意盈盈,“前几日,有人向皇帝检举八贤王图谋不轨——”
“笑话!”包炯是真的想笑了——图谋不轨?八贤王?换个人说襄阳王还靠谱点……
“诶,你这话说得也没错,皇上一开始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他终究是留了个心眼,派人一查——”何关腔调拉得极长,拉得包炯忍不住想问他之前有没有兼职过茶馆说书,“却发现,那八贤王竟暗中与西夏人来往……”
“你开什么玩笑……”包炯倒抽了口凉气。
“还没完呢。”何关摇了摇头,又开口道:“不过被抓住的只是八王府里一个下人,皇上不可能因为这个把八贤王怎么样……”
废话,八贤王对皇上可有养育之恩……
“但是,被抓住的那个西夏探子拷打之下吐露口风,说他们和朝中某个大员有些交涉,说是要和他做些什么交易……还没等详细询问呢,那个探子就熬不住刑,自尽了。”何关颇为遗憾道。
包炯看他那阴婺眼神,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不过好歹交代出了点东西——派去联络那个大员的和他不是一路,不知道他已经被抓,而且那个大员极为小心,定是不肯让人去他那里的,肯定是在外人地盘上接头。皇上派了大内侍卫去西夏行馆外面埋伏着,终于等到了那个人,跟着他,到了……襄阳王府。”
包炯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轰的一声炸了……
也不用何关再说了,他能确定发生了什么——襄阳王的宴会算是私宴,没请多少人,除了包拯也就是户部尚书……
“哦对了,那天户部尚书因为某些事情犯了心病,早早回了府。”何关添了句。
包炯只觉得自己一阵头疼——于是,嫌疑人只剩下一个了。
“倒是没能逮到那个人和你家大人接头,不过嘛……”何关一抬手,亮出自己手上一叠纸。
“那是什么东西……”
“在你家大人书房里面搜出来的。倒真不愧是心机缜密的包拯,这些书信都是随处放着,若不是刻意去查看,根本想不到这些随便放着的书信里面竟然夹了这么危险的东西……小包大人,你家大人的书房可是仆从禁地?”
包炯艰难点头——不错,因为包拯总是说他的东西放的顺序他自己清楚,所以基本上不让仆人打扫,怕把东西规整好了反而让他找不到……
“那这些书信又是怎么进去的呢?况且,还搜到了这么一封——”何关从那些书信中抽出了一封,“准备给西夏国主李元昊的信呢?”
包炯扫了眼捏在何关手上那封信,皱起了眉——那信上字迹他很熟悉,明显就是他家祖宗的。至于内容不必多说,必然是一些能让何关扬眉吐气的内容……
……等等,不对!
“你说这是大人给西夏国主的信……那难道不该带在大人身上?怎么会在书房里?”包炯沉声道,“这怎么解释?”
何关看着包炯,一笑:“说得不错,问题也就出在这儿——”
“如果不是这个地方是个很大的疑点的话,你家大人现在就不仅仅是被拿到大理寺暂且收押了,而是……”瞥了眼看起来很有几分把他剁成数块意向的包炯,何关舔舔嘴唇,不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