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三岁孩童的脸上。毫无表情。只默默转身化作一只稚嫩的凤凰。扑棱着翅膀往半空中飞去。我本想着喝酒。可又实在放心不下。便偷偷化作一小鸟跟在他身后。
他翅膀上的羽毛。还能稚嫩。堪堪能够撑住飞行。在半空中晃晃悠悠叫我担心。远空忽然有人驾云而来。那云临近。与阿九擦身而过。险些将阿九撞落。
云上站着一白衣男子。生得很是俊朗。第一眼我便看出那是一只刚刚修出人形的白虎妖。那白虎妖看见阿九差点撞到他。十分不满。又转回来跟上阿九将他一把捉住。
阿九落在那白虎妖手中。金红光一闪便化出三岁孩童的模样。
我本欲上前。可又想考验阿九一番。于是藏身在云层后。暗自观察。
“哟。竟然是凤凰神鸟。怎么长得跟西山上的小鸡仔似的。不过化出人形还真是好看。就是长得不男不女的。叫人恶心。”那白虎妖嘲讽着阿九。阿九却仍旧面无表情。只拿一双金红瞳瞪着那虎妖。
这虎妖说话虽然严重了些。可指不定会是让阿九选择成为雄鸟的一个绝佳契机。见阿九不说话。那虎妖有些恼怒。吼道：“别以为你是凤凰就了不起。还不是长得跟小鸡仔一样。瞪什么瞪。有本事你打我啊。”
此生从未见过这样皮贱之人
阿九一双小拳头。带着尚且幼小的火苗击向虎妖。却只烧坏了虎妖的衣裳。那虎妖勃然大怒。捉住阿九背上的衣裳。便将他扔出云团。阿九身子落空。又因为方才使用凰火失去了力气直直掉落想下去。
我心里一慌。也顾不得那猖狂的白虎妖。径直化出人形朝阿九俯冲下去。单手捞起他。抱在怀中。安全降落在地面。
“你刚刚在生气。很好。终于有情绪了。”我摸着他的脑袋。夸赞道。他只看着我。眼神冷淡。并不说话。
于是我继续道：“你若想要报仇。便要好好修行。等有一天再找到他。能够好好出了你今天的气。”阿九看着我。金红瞳一闪而逝的决心叫我觉得欣慰。
此后。阿九便再不需我督促。日日出门勤加练习。
如此便过了五千年。阿九已能够化出成人模样。却还是清冷得叫人担忧他如我愿选择成为了雄鸟。
有一日。他早早便出了门。晚间回来时。我在岚凤居门口喝酒。远远看见他大红色的身影。刚要招呼他。便瞧见他身后牵着一物。定睛一瞧。竟然是一白虎。
那白虎耷拉着眼皮。显得十分疲惫。走得近了再一瞧。白虎身上的皮毛被烧了大半。很是狼狈。
“这是”我疑惑问阿九。阿九一手牵着绳子。绳子另一头是白老虎。他声音如水清冷。却分明说：“我报仇了。”
五千年前在栖梧山上空所发生的事情在我脑中逐渐清晰。这只白老虎。不就是当年那只么。阿九竟然将他修为打散。我皱眉看着他。只觉得他下手忒狠了些。
然而阿九将白老虎拴在岚凤居门口。从此。栖梧山多了一头守门的虎妖。
思绪回到现实。我想起来。这只白虎。就是当年那只。
“是你。”我诧异看着那为我端来酸辣粉的男子。只觉得他不如当年气势凌人。温和了许多。白虎妖也很是诧异。将我打量一番。惊讶道：“小道长。是你。”
小道长。他从前见过我。或者是见过苏平安。
“你是喻江南。”我诧异问他。他放下盛满粉条的瓷碗。兴奋点头道：“是我。是我。真没想到。还能再见着你。小道长不帝君大人。”话毕他便要跪拜。我急忙阻止。让他坐在我旁边。
“不是听说你逃跑了么。”一边说着。我抽了一双竹筷拿在手中。我记得阿九是说他逃跑了他摆手笑了笑。才道：“帝君。栖梧山有凤王在。我如何能逃跑。是凤王同我做了一个交易。要我。要我同他一起唱了一出戏。这才有喻江南的身份。”
原来如此。当年阿九为了骗苏平安。还真是下了血本啊。
“后来你便来了这妖界。”我轻笑问他。白虎摸着脑袋笑得憨厚。他这些年也将那些盛气凌人的脾性磨得干净了。若不是知晓他是虎妖。还以为真是个卖酸辣粉的呢。只是。这如今卖酸辣粉的或许不如他生得俊朗。
他点点头道：“后来你们走了。说要去妖界。我也跟在后头来了。可我脚程慢。也才到不久。”说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当年看他就是个玩世不恭又十分猖狂的。现在却憨厚得可以。想来在栖梧山这些年。他也悟出了一些真理。
我抬头环顾店中一周。道：“你也真是有心。竟然将清水小镇的吃食卖到了妖界。”他摸着自己头。笑得尴尬。
“帝君说笑了。是小妖这些年在栖梧山悟出了一些道理。还是平平凡凡得好。平凡有时候也是一种福气。要是像帝君您一样日理万机的。我还不累死。得多亏帝君修为超群。”他赞我一番。便起身说要去忙。我便也让他去了。
第十七章：报仇
一碗酸辣粉下肚。只觉得十分满足。还竟然遇上了熟人。这叫我心情大好。
喧闹熙攘的集市中。叫卖声此起彼伏不曾停歇。我大摇大摆走在这集市中。等待这那人能够自己寻来。
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重又见着那人。
她正从一家药铺出来。手头拎了几包药。我给自己施了术法。旁人只会觉得我是凡人。这个该死的傀儡也不会例外。
我挤了挤眼泪。热泪盈眶冲过去。将她抱住。痛哭道：“师傅。师傅。我总算见到你了。呜呜呜”她身子僵硬。我冷笑一声将她放开。
见着她双眼一转。便朝我镇定道：“嗯。随师傅回去再说。”倒真是能装。我跟在她后头。进了一个院子。却不是当年那个。
她说要去整理药材。要我一同前去。也好学习。
于是又跟在她后头。进了一药房。房中瓶瓶罐罐甚多。中有一暗色四方鼎。巨大无比。想来就是当年关我那个。
进得屋中。门“啪”一声关上。
“上回叫你逃跑了。这回。你怕要真成了我的大补丹。奈渊。你真是没事找事儿。下凡来作甚凡人。还非要来寻我的麻烦。”她冷哼一声道。
我做出惊慌模样。惊恐道：“你你不是师傅你是谁。上回就是你要害我。”她见我惊慌。冷笑几声道：“只要吃了你。我的修为就属于我了。哈哈哈”
“哼。原来是想侵占本君的修为么。你倒也不怕撑死。”我冷哼一声。重又化作原来的模样。很满意看见她眼中的惊慌。
“你胆子真大。竟然还敢留在这里。”话毕我朝她走了一步。她惊慌想要逃跑。却被我布下的结界拦住。
她惊恐瞪大双眼一时间说不出话。只愣愣看着我。
“当年在草原上。你还真是好本事。竟然能够逃脱。还是说有人背后帮你。”我环顾着房中的瓶瓶罐罐又继续道：“这些年你过得不错。竟然还喜欢炼制丹药。可你安稳的日子。今日便要到头了。”
话毕。我甩手挥出一道光芒。那紫光笼罩在她身上。她来挣扎都来不及。便重又化作本来面目。她只是我头上一根青丝罢了哎这桩事情总算是有个结果。当年在草原上。定然是有人助她。可如今看来。那人已经放弃了她。
我捏着手中那根长长的发丝。投入炉火中。瞬时闻到焦臭味儿。这本该是她的结局。只是延迟了那么几十年而已。
处理完她的事情。我重又回到紫苏院落中。寻到阿九。将此事一说。阿九蹙眉半天。才同我道：“倘若她背后真有人相助。你今日便是打草惊蛇了。”
说话间。白泽来了。他笑得高深莫测。
“那背后的人。或许便是宫殿真正的主人。”白泽高深莫测道。
可我顾不得这许多。瞪白泽一眼。便拉着阿九出门。几天一定得把某些事情讲清楚。不然本君心里这口气始终出不来。
阿九倒也任由我拉着。径直飞到了古镇外。从前待过那个山洞。
“来这儿作甚。”他皱眉问我。我摸着鼻子。觉得自己刚刚太过冲动。这会儿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我想问他白泽头上的银簪是怎么回事儿“阿九。”我喊他一声。凝神细看着他。只觉得他确实生得好看。他小时候我便注意到了他皱皱每眉头。应了我一声。金里带红的眼睛也正看着我。内里满是温和的笑意。不似方才清冷。他伸手拉过我。偏头在我耳边亲吻。
细语道：“阿渊带我来这儿。是要想同我讲甚悄悄话么。”
我觉得这样被他抱着十分尴尬。我私下觉得应该是我抱他才对。于是挣扎出来。认真道：“阿九。你还是个孩子。能不能不要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噢。帝君觉得本王是小孩子。那么您老人家算是被我这个小孩子给睡过么。”此话一出。我立马没了脾气还是苏平安的时候。我便同他有了夫妻之事。在上头的。还是他。这点一直叫我十分不甘心。我总想着有一天能够也睡他一次。我想。今日便是好机会。
如是想着。我便眯眼看着他。深情道：“凤九千在我心中。永远是个小孩子。虽然思想成熟了些。可是阿九我爱你。”
“你刚刚说什么。”他挑眉看我。
我朝他走近。将他逼到角落里。伸手堵住他的退路。认真道：“阿九。从今以后。你便是老子的人了。老子以后要在上头。”
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妥协。这关乎本君作为一威猛俊龙的威严。
阿九面色沉静。又再次问道：“我问你刚刚说什么。”我说什么他怎会不清楚。
“本君说。阿九我爱你。”我话音一落。便觉得唇间柔软。又忽然那冰色唇离开。我望进一双满是深情的眼。
“我便晓得我能够得到你的心。”阿九勾唇轻笑道。我伸手将他下巴捏住。眯眼细细看着他的脸。
雪肌如玉。凤眼迷离。我偏头吻住他的唇。
这是我作为帝君以来。第一次这样主动吻一个人。更是第一次主动吻阿九。从前。都是他来吻我。
这个吻。由浅到深。将从前那些纠缠我心。叫我不堪选择的郁结统统抛开。我只想要。好好同他在一起。作为虚妄帝君。更作为阿九的男人。
我想。我对栖梧的爱。会永远放在心里。栖梧将阿九交给我。我便该好好照顾阿九。不让他受到半点伤害。这一点。我做得实在不够好。阿九这些年的性子。养得太冷了些我希望有一天。他能够过得开心一点。眉目含笑对着每一个人。
妖魔两界的事情。一旦趋于平缓。我想。我该给阿九一个真正的婚礼。我要让四海八荒的神仙妖魔都晓得。虚妄帝君要迎娶凤王。我不晓得这一天还要等多久。我只晓得。我怀中抱着的。是栖梧托给我全部。更是我未来的全部。
第十八章：谢礼
有些事情。一旦天时地利人和便会发生。这就好比我同阿九方才所发生的事情。我如愿成为了阿九的男人。
此刻我正怀抱阿九。赤身靠在洞壁上。身下铺着的。是我同阿九的衣裳。
我搂紧阿九。温和道：“阿九。前些时候。你嫁进了我苏家。我苏平安还欠你一个洞房花烛。今日总算完成了。”
他低头在我胸膛轻吻。仰首一双凤眼将我看住。
“奈渊。我等你接受我的这一天。等了很多年。过去的几万年里。我每一天都努力修炼。我怕你觉得懒惰。你当年要我选择做雄鸟。你不晓得。我那时候。多么想告诉你。我只想做你的女人。我不想做凤王。”
他顿了顿。继续道：“可是你的要求。我如何能够拒绝。我生你的气。跟你发脾气。不搭理你。是想让你注意到我。可你整日整日都望着栖梧山上的梧桐林发呆。白泽说你爱我的母亲”
“阿九。你的母亲。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女人。她将你托付给我。我如何能够不完成她的托付。我晓得你委屈了我成了凡人还要你来保护照顾。你明明还只是个孩子。”我伸手摸着他面颊。有些心疼他这些年来的倔强。
倔强到忘记了自己才只有三万岁。成日里做出一副冰山的成熟模样。拒绝着每一个人。天帝要他迎娶碧珍。那时候我便该阻止天帝。如此便不会酿下后来的事情。
他在凡间历劫。我却因为喝醉躲在云里睡觉。他在凡间完成自己想要做女人的梦想。我却仍然在云团里睡觉。直到我在凡间见着他。他已成为别人的新娘。
我眼睁睁看着他被霸占了几世。却每一世都没有好下场。
“阿渊。你觉得本王美么。”阿九问道。这个突如其来又不合时宜的问题叫我有点发懵。我勾起他的下巴。在他唇上一吻。点头道：“美。你不是号称四海八荒第一美人么。怎么还来问我这样的问题。”
阿九一双眼珠子一转。冷声道：“本王前些日子听说涂山氏的少主镇命可是喜欢你得紧。”得。这算是醋了么。当真也和镇命一样。是小孩子。
我拍拍他光滑的后背。轻声道：“阿九莫这样。胖狐狸不过是个小孩子。他年纪还没你大呢。”
到底我也只是把胖狐狸当小孙子来疼爱罢了。
阿九冷哼一声。反手推开我。下一瞬便已衣着工整。长发用丝带随意扎起。身姿欣长站在我面前。我单手抓起地上的衣裳。起身慢条斯理穿着。时不时用眼角余光打量阿九。
他面上有些阴沉。像是生气了。
穿好衣服。我拉拉他衣袖。好笑问道：“这就生气了。从前我和空天霜成亲也没见你这个表情啊。那时候不是潇洒得很么。还说什么和谁成婚都可以”
得罪男人或许无甚。可若这个男人是个假装成熟的小孩子。便不一样了。这个气。得哄着。
“阿九。莫生气了方才不是才说了只爱你一个么。”我好笑说道。话毕便伸手拥他入怀。抱着他。才感觉自己当年是凡人的太矮。那时候。我靠在他的胸口。正合适。如今却只能我来让他依靠。
从今以后。我便会成为阿九的依靠。像他从前护着我一样。将他牢牢护着。绝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
“嗯。”阿九埋首在我怀中。似有哭音。
他从前一直清清冷冷。连笑都很少。如今却躺在我怀中哭泣。这真是叫我觉得世事无常回到紫苏院中时。白泽看见白泽端了一张木椅坐在门口嗑瓜子。看见我们回来。似笑非笑看着我。一把瓜子磕得欢畅。
“哟。帝君大人春风得意啊。”他将瓜子收起来。拿过一张软布将手擦干净。掏出一把折扇握在手中。
我脑子里头思维一转。该死。他又偷看了本君和阿九。我恼羞成怒。碍于阿九颜面。也不好发作。这事儿。稍后再同他算账。
“白泽。下回你若再偷看。本王便挖了你的眼睛。”阿九走过白泽身边。说得风轻云淡。却极其具有威慑力。
眼见着白泽脖子一缩。便嬉笑道：“阿九莫生气。下回你再同他欢好。我不看就是了不过没想到阿九娇媚起来。也十分摄魂。”此话一出。还不等我生气。阿九反手一把凰火便烧到了白泽身上。
火势蔓延至白泽上身。他急忙用手灭火。可凰火哪里是能如此简单便熄灭的。于是在我看大戏的目光中。白泽被烧掉了半截衣裳。露出白花花的腿。
哟。他还是个肤白腿直的。我好笑地摇摇头。跟在阿九身后进了门。
我追上阿九。低声问他道：“阿九。没曾想。你也会拿火烧白泽。我还以为。你同他关系甚佳呢。”正得意。阿九转首瞥我一眼。冷声道：“下回你再同阿泽斗嘴。下场一样。”
都说女人翻脸比翻书快。怎的阿九这个男儿郎也翻脸如此之快。方才在山洞里头还娇媚得诱人。这会儿又清冷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