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茕茕筠竹,一岁宦花——by而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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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徐多心里有个最重要的人。

他情根深种,却不敢说,也不能说。

他曾以为自己会甘愿卑微一辈子,做全天下对小太子最好的人。可当小太子渐渐长大,他才明白小太子身边的位子绝对不能让给任何人。

养成攻,太监受。文风与文名严重不符~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近水楼台 情有独钟 年下

主角:小太子(宗景),徐多 ┃ 配角: ┃ 其它:养成攻,太监受,文风与文名不符

徐多长了一张谁看了都不讨厌,谁看了都不怎么记得住的脸。最为出彩的唯有一双眼睛,透着机灵伶俐,低眉顺目时却把那一分狡黠尽数遮掩了去,显得恭顺无害。

他倚靠着这么一张不出彩的脸皮和灵活的脑袋,在当今圣上还是太子时,终于混到了近身伺候的地位。

他入宫的时间早,深得皇上信任,而后圣上登基,连带着他也位高一等。

他那时刚满十五,虽久浸氵壬在皇宫之中,心里却还没完全成熟。在举国为先皇的驾崩哀悼时,徐多一个人为升官偷偷开心着。

他心中最重要的人就是在这个他想庆祝不能庆祝的时候,以小奶娃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

徐多今日轮休,漫无目的地在偌大的皇宫瞎走,不知不觉游荡到一僻静处。他没读过什么书,肚子里没有墨水,却偏偏喜欢些花花草草风花雪月的东西。可每当他想像个文人一样随口吟出优美诗句,最终只能卡在中途,一人张口结舌地欣赏,但文化上的这点缺陷完全不妨碍他继续自娱自乐。

他无意间走到一处宫殿旁,被小院里陌生的花草锁住了视线。

那些小花开在园子里,花瓣淡紫,芯冒出点粉白,并不夺目,可一簇一簇地分外可爱,看得出是人特意栽在这儿的。他刚想蹲下|身仔细瞧瞧,突然听见一声清晰的“砰”,随后一个稚嫩的童声与几个捏着嗓子的声音对峙上。

“你们把本宫的球撞飞了。”

“在哪呢?奴才怎么没看见?”

“在树上,你把它撞上去了。”

“是吗?奴才怎么没感觉?”

“是啊是啊,殿下亲眼看见了吗?”

“本宫看见了。”

“哈哈,这四下无人的,殿下一人口说无凭,怎能随便怪罪奴才们。”

那稚嫩的声音似乎不大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又重复了一遍:“本宫看见你们把小球撞飞了。”

“哈哈,殿下再说一遍?奴才没听清……

徐多眉头蹙紧,听得出来这是几个奴才在欺负主子。可这主子若是其他人,还轮不着徐多来多管闲事,但听这自称、这身居高位的语气,分明只可能是一个人。徐多暗自冷笑,连审时度势都学不会,果然做奴才也只能是底层的贱奴。

“你们几个在这做什么?”

“徐公公……”那几个小太监一见徐多的脸,气焰立马弱了下来。

“你!还不爬上去给殿下拿下来?长了眼睛吗!没长要不要咱家给挖出来?”徐多脸色阴沉,“还不快去!是不是手也不要了?”

“徐公公,徐公公饶命啊!奴才这就去拿……这就去……”

好几个小太监抖得似筛糠,跟壁虎似的往同一棵树上爬,情急之下手上脚上都被刮出了划痕,狼狈至极。

把小球接过,徐多厉声道,“还不快滚!”

“是……是……奴才告退……”

“狗仗人势的奴才!”徐多啐了一口,倒是不轻易放过这几个不识时务的家伙,只是殿下面前,他也是个奴才,不好擅自主张。

“奴才徐多见过大皇子殿下。”徐多利索地跪在大皇子身前,面上除恭敬外不留一丝痕迹。

徐多跪下前看到了这位大皇子的真容,虽然是皇子,但瘦得还不如个下人,根本撑不起他那身一层叠一层的衣物。徐多灵魂出窍地愣了愣,莫名地想起村里屋外的空地上,母亲顶着烈日在外头晒衣,几根脆弱的杆子能撑起一排排的衣服。

“你在想什么?”

徐多回过神,总不能说殿下您看起来像根撑衣杆,小豆丁看着不大,眼神却不乏凌厉,徐多久处宫中,最明白上位者面前讲谎话的下场,硬着头皮,哑声道:“殿下,奴才想起了些好玩的东西,竹竿子什么的……呃,奴才失言,请殿下恕罪。”

大皇子轻笑,似乎觉得他很有趣:“看到本宫想到竹竿?”

徐多冷汗都下来了:“奴才只是有点想家。”

“哦。”大皇子没多说什么。

徐多摸不清他到底什么意思,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在哪里做事?”

“奴才在陛下|身边伺候。”

“原来是父皇的人。”大皇子自言自语了句,随即有点不解地问他,“那你怎么这么怕本宫?”

“殿下尊贵无比,奴才只是安守本分。”

大皇子漫不经心应了声。

徐多绞尽脑汁,道:“那几个贱奴不知好歹,奴才一定不会轻饶他们。”

大皇子抬起眼看他,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小脑袋:“嗯,你乖。”

被一个小奶娃夸乖,徐多却一点没觉得怪异,连忙跪谢。

大皇子似乎这才看见徐多还在跪着:“你起来吧。”

“谢殿下。”

他立起身子,压迫感十足的大皇子顿时缩到了他眼皮下。

徐多绷紧了神经回复大皇子每一句话,可等终于他站起身直起腰来,看见大皇子背对着他,一个人边走边踩着地上的石子玩,才发觉这小娃娃也许根本没把方才那些话放在心上。

与大皇子见过一面之后,直到大皇子被封了太子,徐多才在册封大典见到他第二面。那一晚伺候尚武帝时徐多总有些心不在焉,莫名其妙地担心小豆丁会不会又被人暗地欺负,会不会不懂规矩冒犯了陛下。

其实他也知道这些担心是多余的,宫里的孩子五岁早就知礼懂事,就算没有母妃教他,也有其他的嬷嬷。可过了这么久,太子殿下那时幽深的目光依旧在脑中十分清晰,徐多的视线频频飘向那个小小的身影。

“小多子。”

“奴才在。”尚武帝突然出声,徐多心下一惊,连忙收回视线。

好在尚武帝并没发现他的异常:“小多子,景儿怎么不高兴?”

尚武帝总会问一些让人无法答复的问题,小多子随机应变道:“太子殿下年纪尚小,如此重大场合或许紧张了些。”

“小?”

徐多紧接上:“殿下年仅五岁。”

尚武帝轻哼一声:“五岁不小了。”

“是,陛下五岁时已能文善武。”

尚武帝斜他一眼,嗤笑道:“你知道个什么,油嘴滑舌的。”

“奴才嘴笨,请陛下恕罪。”

“别天天罪啊罪的,今天大喜的日子尽说些不吉利的话。”

“是。”

“五岁……”尚武帝沉吟半晌,道,“朕……是不是真的太冷落他了?”

“陛下日理万机,殿下虽小,但并非不懂事,会理解陛下的。”

尚武帝挺喜欢他的回答:“嗯,景儿是个好孩子。等会结束后,按太子的赏赐,你带过去。”

即使封了太子,由于尚武帝的遗忘,小太子没有立刻搬去东宫,依旧住在那座上次偶遇的宫殿。

除去尚武帝赏的金银外,徐多特意多增了一些保暖的物件进去。天气渐渐转寒,虽说小豆丁是堂堂正正的太子,可没有父皇明面上的宠爱,不一定会有人记得给他添些保暖之物。

果然不出他所料,殿内的空气仿佛也被温度冻结住,徐多宣读圣旨时多看了一眼,小太子在袖口处若隐若现的两只手雪白雪白,没有一点血色。

“本宫认识你,你叫徐多。”

徐多本想把东西送完便走,正要告辞,不想被小太子叫住脚步。

徐多又惊又喜:“奴才在。”

“你们先下去。”小太子挥退了旁人,瞥了一眼那些被人搬过来的箱子,又看向他,问:“这些都是父皇赐的?”

徐多一瞬间有被看穿心思的窘迫,但面上丝毫不露:“回禀殿下,是。”

徐多低着头,看见那双绣着金边的小小鞋履向他走了两步,直达他眼底。他悄悄抬起眼皮,正好对上小太子距离他不到三寸的眸子。

由于过分的瘦,脸颊上几乎也是皮包着骨,两颗眼珠显得尤其的大。巧舌如簧的徐多在一个五岁孩童面前又一次失语。

他看出来眼前的小孩不是很高兴,而且这种负面的情绪好像还是因为他?

小太子盯着他,眉头挤成小小的一团:“骗人。”

徐多心里一颤,他本该惧怕的,可不满地凝视着他的小脸怎么看都透着七分的可爱。

“你笑什么?”小太子又凑近了一点,嘴巴都有些嘟了起来,貌似是真的很不开心的样子,控诉道,“你骗本宫。”

徐多这时知道了害怕,深宫里,怒气中的孩子比大人更为可怕,认错道:“奴才知错,奴才这就坦白。那两箱白银的确是陛下赐给殿下的,多出的一箱……奴才自作主张为殿下张罗了些过冬物事。”

“你可知道欺骗本宫有何下场?”

“奴才知道。”

“那这次就算了。”小太子轻易地饶了他,盯着他警告道,“不许有下次。”

徐多松一口气,抬头一看,小太子已毫无怒色,又恢复一本正经的面无表情。

小太子一步一步走到那几个箱子前,也不回头看他,语气中露出些不解:“为什么给本宫带这些东西?”

“这些都是奴才的分内事。”

小太子似乎并不觉得这是徐多该做的,不过也没反驳。

“这是什么?”

“殿下,这是进贡的贡品,包金紫绣纹暖手炉。”

小太子头往旁边一扭,脸一黑:“本宫不要,你拿回去。”

徐多一愣,不仅是因为小太子的态度,而是他余光一瞥,眼睁睁地看着小太子把那贵重的手炉小心地往桌上一搁,是倒着的。

徐多看了看明显在别扭的孩子,又看看这宫殿里简单的布置,恍然大悟。

“殿下,这手炉是用来取暖的。” 他把手炉扶正,拿到小太子眼前,耐心地教他,“炉子里面添了火炭,摸上它的外壁即可。里头的火虽然旺,但不会烫到殿下的手。”

徐多把里面的火点上,捧着去贴上小太子的掌心。

小太子将手覆上去,貌似是有点惊奇,苍白的手背渐渐泛起一点点的嫩红。

“好像是有点用处。”

徐多附和道:“冬日里的确十分有用,所以奴才特意拿来孝敬殿下。”

小太子抱起手炉,看不出在想什么,仰起脑袋冲他轻轻地笑了笑。

“徐多。”

“奴才在。”

“不早了,你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

徐多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怀揣着那抹纯粹的笑,走到半路忽然觉得意犹未尽,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可仅一眼,方才回荡在心中的暖意一扫而空。

那座不知名的宫殿在深处的夜色中显得有些萧索,星点烛光下,徐多能看见小太子坐在矮椅上独自把玩着那个手炉。

他心里突然涌上一股酸楚,他想小豆丁怎么这么可怜,让他恨不得把他护在羽翼下。

小太子最近的日子过得有些特别。宫里源源不断地有奢侈的物品、吃食送来,以往过冬时他从未感觉过缺了什么漏了什么,可近日他算是大开眼界。

原来手冷了有手炉,脖子冷了有狐裘围脖,身子寒了还有织锦镶毛斗篷。

小太子本以为都是父皇的赏赐,可赏赐一次就够了,过了一个月还是不停地送来,这令他不免想起那个名为徐多的太监。

小太子心里好奇怪,他很小很小的时候,舅舅进宫带了好多玩具,他只需要叫一声“舅舅”,那一大包东西便全都归他的了。他很喜欢,虽然很多都旧了,但他依然保存了一把小木剑。母妃说那木剑危险不许他玩,但他特别喜欢,就偷偷藏了起来,现在都还在他的被褥夹层里。

可他没有给徐多任何好处,为什么徐多总是给他送东西。

园子里种满了母妃生前养的花,第一次遇见徐多就是在这个地方,小太子蹲在大朵的花前,默默等待着徐多的出现。

他看见花瓣颤动两下,抬起头,发现只是嬷嬷匆匆走过,没有人过来。

天色渐暗,小太子不再蹲在院子里,捧着那个紫锈手炉慢慢往回走。

“奴才见过太子殿下。”

小太子后背一直,转过身来:“徐多。”

“奴才在。”

“徐多,徐多。”小太子喊了他两声,舅舅一听他叫人就会对他慈爱地笑,他叫了他两遍,徐多应该会高兴吧。

“殿下,奴才在。”

小太子竖起耳朵听了听,听不出徐多是不是开心了,只好抱着小小的不甘心地放弃了。徐多跪在冰冷的地上,小太子走近他:“徐多,你起来吧。”

徐多起身,看见小太子草草披在身上的斗篷:“屋外这么冷,殿下快进去吧。”

小太子应了声,抱着小暖炉走在前面。

徐多一进殿就看见他送来的东西被好好地归放在一处,小豆丁脱下斗篷立即小心地叠好,堆放几件贵重衣物上面。

徐多不是没有接触过小孩子,他还未入宫前,有亲戚、邻居家无理取闹的孩子惹怒了他,他也是打回去报复的。进宫后,皇室贵族的孩童他得罪不起,那些孩子无论是彬彬有礼还是恃宠而骄,他都只有敬而远之的想法。可小太子这么冷冷淡淡的一个小豆丁,明明是最有地位的那个,却总让他误以为是只没人搭理的小猫,在角落里舔舐着自己的爪子,对凡事不理不睬,全然隔离于外面的世界。

徐多心里像被虫子咬了一小口,低声道:“殿下,奴才多嘴,有些话不知当不当说。”

小太子望着他。

“殿下,您是陛下唯一的儿子,是大安唯一的太子,有些东西是天经地义的,是您应得的。但陛下日夜繁忙,殿下已经不小了,殿下自己不去争取的话,这些东西是不会自己跑来找殿下的。”

“父皇不喜欢本宫。”小太子认真地说道。

“谁说的!”徐多大怒,“哪个贱|人跟殿下说的这些话!”

“母妃跟本宫说的。”

徐多语结:“奴才失言。”

“嗯。”小太子没怪罪他。

“其实陛下不是不疼殿下的,只是殿下若是不说……”

“你好多话,本宫不要了。”小太子打断他,小眉头一拧,悻悻道。

徐多也知道逼得有点紧,小豆丁从小没怎么与人接触过,如何敢突然开口向皇帝爹爹要东西。于是有点讨好道:“殿下有什么想要的?不如先告诉奴才?”

小太子偏过脑袋,不是很想搭理他。

“殿下?殿下?”

“徐多你好吵。”

徐多听出点训斥的意味,可更多的是小孩子的抱怨,道:“殿下不喜欢奴才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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