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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给人当童子上——by银土高桂冲土银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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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也正常。”辰一自顾自地给出了解释,“东君素来跟我们终南山一脉交好,连带着才跟阐教各脉有些关系。清虚师伯虽然与我家老爷非常亲密,但是与陆压道君却关系平平。”

“竟有此事吗,难怪老爷派我来这里。”

仓空忍不住开始往不厚道的方面想去,一个复杂的三角恋情在他的脑补中浮现出来,“我这位云中子师叔绝对是一顶一的大帅哥,不对,更确切的说法应该是那种冷面美人,难怪会被荆州乡民认错性别。而老爷呢,标准的娃娃脸温柔帅哥,一把年纪还装嫩,老不羞。至于那位东君陆压,则是阳光俊朗活力型的。师叔外冷内热,一定是夹在两个人中间下不了决心,我就是老爷派来监督师叔不变心的。矮油,这么一想感觉修行圈也乱的很啊。”

这时忽然有脚步声传来,仓空扭头看去,一个华服男子缓步走来,那男子相貌英武,气度雍容,举手投足间自有贵胄风范。他身后还跟着个布袍随从,低头叉手,小步紧跟。

“两位小道长好。”那人略一拱手,并不像仓空见得其它凡人那样,因为自己的修士身份而谄媚卑微。

紧跟其后,那位布袍随从先是朝南伯侯鞠了一躬,然后再向他们二人介绍道:“这位是南伯侯大人。”说话时,他甚至不敢直视南伯侯的脸,语气也极为恭敬。

在神识中,仓空感应到那侍卫身上气息不凡,绝非凡人,论起具体修为或许还在他之上。想想也属正常,南伯侯鄂崇禹毕竟是商朝四大诸侯之一,身边没些厉害人物怎么站得住脚呢?只是……

“那侍卫的修为了得,在凡间也算是个厉害人物了。若说是为侯府供奉的资源而来也就罢了。我看他对鄂崇禹的态度毕恭毕敬,竟与凡人无异,哪里有修行人的超脱?”

仓空暗自皱眉,面上也不忘礼数:“见过南伯侯。”他带着辰一行礼,不卑不亢,礼节周全。谁会想得到,这两人曾经携手夜闯过面前侯爷的府邸,把阖府上下闹得鸡犬不宁。

“刚刚我见有白虹落入府邸,想来是东君大人到了?”鄂崇禹这句话虽是问句,用的却是肯定语气。那样明显的异象,傻子都看得出来,他只是用这句话来做个开场引子而已。

“侯爷猜测得不错,东君正与云中子师叔在里面详谈。”仓空回答道。

“嗯,没错。”辰一反应慢了半拍,也跟着道,“老爷布了隔音结界,你们进不去的。”他天性淳朴,说话也比仓空愣得多。

“也罢,左右无甚急事,等等亦可。”鄂崇禹脾气倒好,捻着下颌三绺黑须,转过头微笑着说,“止询,我们在此稍候片刻。”这句话是对那随从说的。

“是,侯爷。”

止询恭声应道,随后就如一座铁塔般,默默站在鄂崇禹身后,不动不言,不闻不问,当真应了他的名字。

仓空不太喜欢这个随从,觉得他实在没有修行人的样子。于是他干脆无视此人,拱手问南伯侯鄂崇禹道:“敢问侯爷,朝廷为何要下这样一道旨意,令两位受香火供奉的神只结合?”

这也是仓空一直觉得古怪的地方所在。按说凡间朝廷,自然是管不到神仙的事情。而真正的仙人逍遥自在,也不应该把凡间这种儿戏般的旨意放在眼里。像是云中子和东君这般郑而重之地应对,简直破坏了修行人在仓空心里的超脱形象。

本来,这个问题问云中子最合适,但是东君一来,仓空就没问成。辰一童子不谙世事,问他也是白问。所以对比之下,问南伯侯鄂崇禹是目前最合适的选择。

16、中二病青年帝辛

“敢问侯爷,朝廷为何要下这样一道旨意,令两位受香火供奉的神只结合?”

听到仓空的问话,鄂崇禹露出了个苦笑:“这个嘛,小道长定是久居深山,对如今临朝的陛下,有所不知啊……”

从南伯侯鄂崇禹的讲述中,仓空渐渐听明白了一点,或者说是听明白了一个人:帝辛。这个人——怎么说呢——是一个秦皇汉武式的标准帝王。

首先,帝王应有的丰功伟绩他的确有。帝辛即位后,鼓励农桑、勤于政事,商朝国力大振。三年后,帝辛便亲率大军出征,与东伯侯姜恒楚一道平定东夷叛乱,解决了自帝武丁以来困扰殷商数代人的东境问题。

其次,帝王的毛病他也有,那就是自高自大。尤其是对于帝辛、秦皇、汉武此类人而言,这个毛病更是要命。因为他们文武双全、雄才大略,能力超过臣子太多,根本听不进去劝告,按照太史公司马迁的说法是:“知足以距谏,言足以饰非”。这类帝王一旦到中年以后,往往就会变得暴虐凶残、刚愎自用,最终犯下大错,无一例外。

近年来殷商国力日盛,帝辛身上的骄横已经非常明显了。商朝统治者原本就认为王室乃昊天上帝后裔,称“下帝”。帝辛则将这件事运用到极致,举行的祭天仪式一次比一次盛大。他本人在仪式中以“上帝之子”自居,俨然用呵斥臣工的语气来面对天庭诸位执事神明。甚至还把祭天仪式当做每年的大朝会,根据一年的“功绩”来决定对神明的祭祀。

譬如今年,故都殷大旱。帝辛便在祭天仪式上训斥黄河龙君,罚他一年的香火俸禄(也就是一年之内,不许百姓祭祀黄河龙君),以观后效。

仓空作为一个现代人来看,只是觉得帝辛有点重度中二而已。若放在后世历代朝廷身上,帝辛的事迹就可以用“骇人听闻”四个字来形容了。但是他身边偏偏有位闻太师,这便代表了殷商有截教撑腰。对于昊天上帝领导的天庭体系,还真可以不放在眼里。

“如此说的话,这位陛下给两位神只指婚,也符合他一贯的脾气秉性。”仓空点了点头,觉得帝辛日后得罪女娲娘娘,并非是突如其来,实则性格中早有伏笔。

“可是帝辛如何自大,又与云中子师叔他们的态度有何关系?陆压父、叔已死,固然没有靠山,云中子师叔背后可有阐教撑腰,哪里需要在乎截教支持的一个人间帝王?还有,师叔叫我来,是说神像面临损毁、有修为倒退之厄,这又怎么说?鄂崇禹只是一介凡人,看问题的角度有所局限……”

吱嘎——

房门打开了,仓空感觉到阻隔神识的那层结界也随之消失。

“南伯侯请进来说话,”云中子的声音传来,“仓空、辰一,你们两个也进来服侍。”

仓空与辰一侍立在屋内,身边站着南伯侯的贴身随从止询。云中子、陆压道君、南伯侯鄂崇禹各自落座。

“帝辛登基以来,常常喜欢寻诸侯错处,削爵征讨。原本四大诸侯还能稍加遏制,以免帝脉一家独大。如今东伯侯姜桓楚、北伯候崇黑虎都投靠帝辛,我与西伯侯也被动得多。这次的事情一个处理不好,只怕……”

鄂崇禹一张口,仓空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帝辛要削藩嘛,加强中央集权,巩固朝廷权威,这倒也符合他那种雄才大略的帝王性格。按照他从后世过来的观点,帝辛做的事情无可厚非,只是有点太早了,社会生产力还没发展到适应他的地步。更何况这个世界还有修士的存在,别的不说,南伯侯与阐教就定然有些联系,否则云中子怎么会在此处?

“南伯侯请放心,我二人已经商量妥当。”陆压开口道。“必不会让子受抓住你的把柄。”

“那……朝廷使者说,过几日会有巫祝来见证婚礼……”

陆压听到“婚礼”二字,眼中红光一闪而过,屋内温度骤升,随后又骤降:“我有些失态了,你自去准备迎接事宜,不可失了礼数。”

鄂崇禹脑门上已经溢出亮晶晶的汗珠,只是勉强保住仪态不失,原本准备的一肚子话只好咽回去作罢:“那就劳烦两位道长了。”他起身行了一礼,准备带着止询退下。

一场对话,就这样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那个叫止询的修士,我有问题想问你。”辰一童子突然道。他生长于山野,说起话来也是心直口快,没有遮拦婉转。

“呃,小道长请讲。”止询第一反应是转头去看鄂崇禹,看到对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后,方才回应辰一童子。

“你也是个修士,修为至少有化神期了吧?”化神期,就是炼气化神的简称。同理,仓空所在的炼精化气境界也可以叫做炼气期。

“小道长看得不错。”止询回道,此时鄂崇禹已经先他一步出去,在门外等待。

“为什么对鄂崇禹那么恭敬呢?”辰一直截了当地问出了仓空心底的疑惑,“他只是一介凡人,没错吧?”

“那可是侯爷啊。”止询有些错愕,下意识回道,“我身为他的随从,打小跟随侯爷长大,懂得礼仪规矩,上下尊卑有别,这样做是自然的。”

“这样做是自然的……这样做是自然的……这样做是自然的……”

仓空看着止询理所当然的样子,心里大受震动,反复念叨着这两句话,恍然大悟——“老爷命我夜闯侯府,用意原来在此!”

“我前世就是个平头百姓,在条条框框的束缚中长大,天生就对上位者的权威有所畏惧,见着警察都发怵,如今为何对执掌一方的侯爵满不在乎?”

“老爷不知道我前世情况,但是这一世的普通人又何尝例外?一个凡人,还不是从小在束缚中长大,畏惧权威?他让我去夜闯侯府,卸掉了心里的无形包袱,我从此再也没害怕过凡间官员的权威,面对南伯侯也能谈笑自若,心境比之前变化极大,只是我没注意而已。而这个叫止询的修士,却没有老爷这种名师指点了。”

辰一似乎还没明白:“可是……”

“童儿!”云中子发话制止了他,“莫要打搅他人,这位道友还有正事要做。”

止询看看他们两个,确定辰一没有再问的意思后抱拳行了一礼,转身出门去。

“唉。”云中子见他离去,忽然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惋惜。

“此人天资尚可,只是心中对世俗权位敬畏太甚,若想修为进步,难呐!”陆压也跟着摇摇头。

“奇怪,为什么要对那个侯爷这么恭敬呢?”辰一摸着脑袋,自言自语道。

“唉。”云中子又叹了口气。

“道兄,辛苦你了。”陆压同情地看了云中子一眼,安慰似地拍着他的手。

17、幕间谈话

“师叔,仓空告退。”

看着仓空把门带上,云中子大袖一挥,布下了隔音结界。

静室之内,门窗紧闭,铜炉中燃着兽纹熏香,幽幽香气飘散开来。

如今房间内只剩云中子与陆压道君二人,有些什么说不清的东西随香气弥漫着,融洽而安闲。

“唉,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

云中子轻舒口气,不复正襟危坐的模样,懒洋洋地斜倚在矮几引枕上,毫无形象地翘起二郎腿,纤尘不染的赤足在腿上一晃一晃,就差叼根青草梗了。

“道兄,你这副样子不怕被人看到吗?”陆压凤眼一挑。说话间,他的坐姿也比之前放松了些,但跟云中子不可同日而语。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是荆州南蛮,被发跣足又何妨?是吧,陆压道兄。”云中子意有所指地说着,打了一个响指,木簪消失,道髻自动散开,束起的乌发如瀑布垂落。

陆压唇角勾起无奈的苦笑:“道兄,你也太记仇了吧?我们初次见面时的话语,你竟还记得。”

“哼。”云中子翻了个白眼,轻哼一声,没有回答。

陆压苦笑更甚,不知道该如何接口好,只得沉默着等对方再度说话。

屋内忽然陷入了安静,只有香气更加浓郁。

“看了子受的那道旨意,你其实在心里窃喜吧?”云中子问。

“这是什么话?”陆压俊颜上生起薄薄的红晕,如同桃花初放,“子受小儿区区凡夫,胆敢插手仙家事宜,自诩上帝之子,跟那个射天的武乙倒真是如出一辙的狂妄。”

云中子横了他一眼,慢悠悠道:“‘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玄鸟就是三足金乌。”

“休要提及此事,商汤是自认的祖先,跟我族半点关系也无。”陆压脸色骤然转为鲜红,原本含笑的眉目紧绷起来,焰光在眼中闪烁,语言中不自觉地带上几丝怒气,“殷商王室冒认我父为祖先,四时祭祀却都给了昊天上帝,这还罢了。此次子受小儿竟敢如此对我,真是欺人太甚!”

屋内突然有些热了。

“道兄莫生气,我提起这个并非为了激怒你。”云中子伸手轻拍着陆压肩膀,以示安抚,“现在正到了你报仇的时候,殷商冒认祖先、败坏你家族名誉,也该受个教训。”

陆压脸上的红晕慢慢褪去,房间里的温度恢复正常:“道兄这句话怎么说?”

“你身为堂堂天庭东君,两教三商封神榜一事,不会不知晓吧?”云中子反问回去。

“那又如……”陆压本来犹带着几分余怒,话说到半截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玉清圣人看来已有了计较。”

“不错,截教与殷商纠缠太深,看上去教运兴盛难挡,实则……”云中子住口不语,颇有深意地看了陆压一眼,又道,“这世上哪里有长盛不衰的王朝呢?”

陆压了然轻笑:“道兄说的是,若殷商气运果真已衰,我自然也要顺应天数。只是天心难测,陆压愚钝,尚未看出成汤颓势何在,请道兄指教。”

云中子伸手在空中虚虚地比划了一下:“气运如人,衰败之前,反有大盛,此乃‘回光返照’之相,如今成汤基业便是如此。”

“我竟不知,道兄对于气运之道也有研究?”陆压抓住云中子在空中乱晃的那只手,放在自己膝头,轻轻摩挲。

云中子也不介意陆压的小动作:“气运之道,飘渺难测,我哪里搞得明白?刚才的话都是掌教师尊说的,想来错不了。”

“气运有衰就有盛,不知此次龙兴应在何方?”陆压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脚下,“可是在此?”

“非也。”云中子摇了摇头,翘在腿上的那只脚向远处一指,完全没有仙人形象,反倒像个乡下妖怪,“在西方。”

“‘身投西土,封神榜上有名人’,通天教主那句话,原来是这个意思。”

“正是如此,可惜碧游门下多在朝廷为官,想要脱身出去,难呐!”云中子叹息了一声。

“想来天数更迭,自然有一番杀伐劫难。届时道兄若有需要,尽可找我前去相助。”陆压转过头去,认真地说,“我知道杀劫之苦,稍不留神就有殒命劫厄。你我相识千载,我定然全力护你周全。”

云中子坐起身来,发髻自动束起,敛容看向陆压:“道兄……”

“压父、母、兄、叔尽丧于杀劫之中,孑然一身久矣。如今好不容易与你结交,这是自然的。”陆压冲他笑了笑。

云中子讷讷无言,房间内再度陷入沉默,气氛有些凝滞,袅袅香雾都仿佛飘散得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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