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扬打字:“我知道是他,是他指使沈言干的。”他努力保持着镇定,但手还是在微微发抖。
凌渊重新把人抱进怀里,有力的手缓缓抚摸着他的后背,直到他的身体不再发抖。原来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不敢轻易相信,他不明白沈言和苏扬看上去关系还算可以,为什么要对苏扬下手。而自从知道了苏扬原来是沈诺后,他就格外地心疼苏扬,被自己原来的亲弟弟伤害,痛苦是要加倍的吧。
苏扬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打字:“从最开始那一次,到最后,都是沈言。”
凌渊的瞳孔骤然紧缩,他扳住苏扬的肩膀让他看着自己,眼神变得危险起来:“那么说,刑风今天在电话里告诉我的是真的?都是沈言干的?”
苏扬勉强扯了扯唇角,低头打字:“答应我,别对他动手。”
“他差点杀了你!!”凌渊低吼。
“那他也是我的弟弟!”苏扬的情绪也激动起来,“而且,他对我动手的动机也是为了我!”
什么?凌渊瞠目结舌,他被苏扬的话搞糊涂了。刑风打电话来说他掌握了沈言杀人的东西,而现在苏扬却告诉他沈言杀苏扬是为了苏扬?
苏扬红着眼圈一字一句地在pad上敲下了事情的原委,凌渊在旁边看着,看到最后,已经忍不住火冒三丈:“宇文非这个畜生!!!”知道他对沈诺干的那些丧心病狂的事情以后还没来得及找他算账,他竟然还敢诱导着沈言把杀沈诺的账算到他凌渊的头上??
凌渊努力克制了一下,拿出手机开始拨号码。“强子。”
“大哥,听说大嫂回来了?是不是在家?兄弟们正准备去看看!”那边强子的声音很高兴。
“看你们大嫂的事情明天再说,你现在给我去办件事。”
“是!”
“你们带上几个人,给我严密监控宇文非,掌握这几天他的动向。”
“明白!”
挂了强子的电话,凌渊又掏出另一个手机打了过去:“王秘书。”
“董事长!”
“给我把同宇文集团的合同全部整理出来,通知王副总,明天早上和宇文集团商定要签的那个项目给我停止,把标书转让给慕家,慕远那边我已经打好了招呼,他随时会派人接手。宇文非要打官司就让他打,合同没签谁规定一定会给他?他那边生产线已经开始运转了?那是他的问题!另外通知财务部,这两天准备好六千万,我要现金,三天后宇文非会在城西挂出他们新项目投标,把他给我拿下来。”
挂了电话,凌渊拨出了第三个。
“三个月前我让你在宇文集团安排的人,都安排好了吗?”
“放心吧董事长,现在股东有三个都是咱们的人。”
“股份多少?”
“百分之十五。”
“很好,现在开始整理,三天后撤股。”
“这……董事长,是不是有点大?”
凌渊没再说话,挂了电话,脸色阴沉地像是能滴出水来。
苏扬一直怔怔地看着凌渊,此时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抓住凌渊的胳膊有些着急地摇了摇头。
凌渊的脸色缓和了一点,他安抚地摸摸苏扬的头:“放心吧,我有数,不会动沈帮的。”
苏扬的神情却更着急了,他急急地打字:“宇文非。”
凌渊皱了眉:“你难道还想原谅他?他伤害你,利用沈言,对付凌氏,任凭哪一条我都饶不了他!”
苏扬拼命摇头,手都有些颤抖:“沈言爱他,如果他出事,沈言会受不了的!”
凌渊一愣。
“沈言现在就他这么一个亲人了,我不忍心。”
凌渊沉默了下来,半晌,他抱住苏扬,叹了口气:“你这么善良,原来是多么的逼不得已,才成
为了一个猎手?”
苏扬一怔,继而慢慢的酸涩涌了上来。
凌渊抱的更用力:“放心吧,以后你在我身边只需要做你喜欢的事情,再也不用强撑着了,苏
扬,从前宇文非欠你的,我加倍补偿你。”
苏扬伸手紧紧回抱住了凌渊。
40.刑风
刑风按照约定时间走进了这件咖啡厅的包厢,他昨天接到宇文非电话的时候就知道苏扬也会来,所以当他看到有两个人在等着自己的时候一点也不意外,尽管其中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扣着墨镜,低着头,半分也看不清真面目。
“苏扬,好久不见。”刑风伸过手去。
苏扬抬起头,摘下帽子和墨镜与刑风握手,笑了笑。
凌渊叫了三杯咖啡,等侍者出去以后,他看着刑风,开门见山:“沈言的动机我已经知道了。”
刑风看上去有一点意外,但情绪也没有很大的波动,他喝了一口咖啡,勾起一个嘴角笑了笑,脸上那道刺目的伤疤随之也动了动,异常地可怖。
“那么你为什么还要跟我见面?”刑风看了苏扬一眼,“还和他一起?”
苏扬拿起桌上早就准备好的pad打字:“我求你放过宇文非和沈言!”
刑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怒极反笑:“这就是你来的理由?苏扬,你是疯了还是傻了,你几次因为沈言差点送命,现在还被他弄成了哑巴!你现在要替他求情?”
苏扬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何况他也解释不了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沉默半晌,他只好含糊地打了这么一句:“沈言是我很重要的一个人。”
刑风嘲弄地看着苏扬:“那宇文非呢?”
“宇文非是沈言的爱人。是沈言现在唯一的亲人。”其实苏扬每次在说唯一的亲人这几个字的时候都很难过,自己明明是沈言的亲哥哥,但他却不能说,绝不能让沈言知道他几次三番差点杀了自己的亲哥哥。
刑风却被这句话刺激了,他激动地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对苏扬大吼:“那我的爱人呢?沈言他害死了我唯一的亲人!!!”锐利的痛割裂着刑风的心脏,每次想起秦凯,他就疼得喘不过气来。
凌渊护在苏扬前面,没有说话,事实上,他能够理解刑风的心情,若不是为了苏扬,他也恨不能杀了宇文非。
苏扬平静地看着刑风愤怒的眼睛,就这么与他对视着,半晌,他轻轻敲打了几个字:“可是,秦凯爱沈言。”
刑风被这几个字狠狠地刺伤了眼睛,他颓然地坐回椅子上,突然,有些疯癫地笑了出来,笑容说不出的惨烈:“是啊,他爱沈言。就是从宇文非的一次宴会上看见了沈言,他就不可抑止地爱上了他。哪怕沈言一次又一次地利用他,哪怕一直是我陪在他身边,他爱的……永远都是沈言。”
苏扬的眼眶发疼,他们原本是毫无关系的一群人,却都是因为着莫名的爱有了千丝万缕的怜惜,而这样的爱却是两情相悦的少,心甘情愿的多,由爱生恨,痴缠不休,最后一起跌进万劫不复里。
苏扬终于又问出一句:“那么,你爱秦凯,你愿不愿意放他爱的人一条生路?”他知道自己很自私,但是为了沈言,他毫无办法。
刑风看着那行字,表情变得很古怪,最后,他爆发出一阵大笑,他笑的很剧烈,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笑的躺在了地上。凌渊站起身,把苏扬拉到自己的身后,警惕地看着刑风,防止他做出什么失常地事情来。
不知过了多久,刑风止住了笑声,他擦着笑出的眼泪缓缓站起身来,看着苏扬,像是看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
“苏扬,什么是爱一个人?我不是秦凯那样的傻子,他爱沈言爱的痴傻了,他心甘情愿包容沈言的全部,包括沈言的爱人和对秦凯的利用。我爱秦凯,但我比秦凯清醒,我知道什么是对秦凯好的,什么是害了他的,”刑风的眼神明亮的吓人,他用了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我的爱,不是无限制懦弱的包容,我用了那么久一直在试图让秦凯放弃沈言,还没等我成功他就被沈言害死了,没关系,我就用我剩下的时间继续纠正他的错误。他不该爱沈言,沈言害了他,我就要为他报仇,这才是我爱一个人的方式。”
苏扬完完全全惊住了,这个人,这个人是永远不会被“爱”这个字的温柔宽和所蒙蔽的。他不会为了爱委曲求全,更不会隐忍退让,他会按照对与错的原则,给自己爱的人一个正确的世界。
他的感情世界是清醒而疯狂的。
刑风扣上帽子准备离开了,手搭上门把手的时候,他微微侧过脸对两人说道:“或许最后我会失败,但我不会收手的。”他晃了晃自己的左手,无名指那里多了一枚和原来那个一模一样的指环,“毕竟,我已经赢了。”
41.心理治疗师
“在想什么?”
沈言站在落地窗旁边看着夕阳发呆的时候,一双有力的胳膊从背后抱住了他。
沈言回过头,看到宇文非温和宠溺的笑容,心里一暖,就着被抱住的姿势磨蹭他的脖子。
宇文非细碎地吻着他的头顶、耳际,一边喃喃说:“别勾引我啊,你知道我从来把持不住。”
沈言扑哧笑了出来,他干脆转过身抱住宇文非的脖子,张口咬在了他的鼻尖上,含糊地说:
“谁要你忍了?”话音未落,身体已经腾空。
“小坏蛋。”宇文非抱起人大步进了卧室。
一番缠绵过后,两个人相拥着靠在床头,沈言懒洋洋地倚在宇文非怀里还在轻轻地喘息着。
宇文非一下一下地轻拍他的后背:“你最近越来越喜欢发呆了,有心事?”
沈言怔了怔,继而摇摇头:“没有,只是最近经常想起哥哥。”
宇文非僵了一僵,手也顿了顿,只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改天带你去看他吧。”
沈言往被子里缩了缩,“嗯”了一声。
他没有告诉宇文非,不只是想起哥哥,他最近也经常做恶梦,梦到哥哥死的时候的样子,眼睛嘴巴鼻子都流着血,眼睛睁得那么大,还有一些杂乱地片段,好像都与哥哥有关,但是他看不清那是什么。他还会梦到另一个人,那就是苏扬。
一想起苏扬,沈诺就会莫名其妙地变得烦躁。
明明是自己处心积虑杀死他,但每次自己都会莫名地不安,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当他得知苏扬被救走的时候,他竟然还暗暗松了口气,甚至也来不及担心他如果苏醒后供人出自己怎么办。
“快去洗洗澡,然后睡吧,明天还约了心理医生。”宇文非的话打断了沈诺的胡思乱想。
“唔。”沈诺顺从地张开手,由宇文非抱着去洗了澡。自从哥哥死后,自己的心理状况一直不是很好,宇文非担心自己出问题,就定了一个心理医生给自己做定期检查。
宇文非把人安抚睡下,起身想要去书房看文件。
“非。”
手被抓住了。
宇文非转过身,笑着拉起那只手吻了吻:“怎么了?舍不得我?一会儿就回来。”
沈诺看着宇文非,突然问道:“如果因为我,你跟凌渊为敌,你会怪我吗?”
宇文非好像丝毫也不惊讶,他把沈诺的手塞回杯子,俯身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如果是为了你,跟全世界为敌我也不怕,怎么会怪你?”
“谢谢你,非。”
“别瞎想了,快睡吧。”宇文非看着他闭上眼睛,才转身走了出去。
听到宇文非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沈言睁开了眼睛,确定宇文非已经走了以后,他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越洋电话。
“喂,你好。”
“程医生,我是沈言。这个时间打电话您那边应该是早上,没有打扰到您吧?”
“啊,是沈先生,当然没有,怎么,是要跟我预约心理咨询吗?”
“嗯。”沈诺放低了声音,“我的心理医生明天就要过来了,我想要他给我看完以后再跟您约心
理疏导。”
“好的,没问题。”那边似乎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沈先生,通过这些时间您的心理医生给您的治疗方案来看,是要让您彻底从过去不愉快的记忆中走出来,而您让我给你制定的方案却是恰恰相反的。我跟您说过,我个人还是比较赞同忘记过去的,您真的确定要继续么?”
沈诺咬了咬牙,他何尝不想忘记哥哥惨死的样子,每每想起他就会痛不欲生。但是……
“程医生,我不能忘记,真的不能,那是我哥哥……”沈言钻进了电话,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无论是多痛苦的记忆,我都要记住。”
电话打断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叹了一口气:“那好吧,明天老时间,打我治疗室的电话,我会安排好等着您。”
“谢谢。”
沈言挂了电话,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哥哥,你如果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也希望我能过得快乐一点?但是……我享用了你留下来的一切,金钱,事业,还有你那么爱的人……哥,我无法原谅我自己,好像我能痛苦一点,我就能觉得好过一点,只要是和你有关的,我穷尽一生也不会忘记!
而在大洋那边,程熠放下电话,在晨光熹微中拿起咖啡,顺时针不紧不慢地搅动着。
在知道苏扬可能的真实身份以后,程熠确实是以自己顶级心理治疗师的身份带着某种目的想尽办法接触到了沈言,为的只是搜集到更多关于沈诺事情,但慢慢的,他被沈言潜意识里压抑着的痛苦和恐惧深深的吸引了,尤其是这次知道了凌渊爱那个人,无论他是苏扬还是沈诺,程熠就彻底放弃了,他不是个看不开的人,只是之前有些不甘心而已。
本来以为回到国外就再也不会和凌渊他们有联系,但是随着对沈言的了解加深,他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些可能很了不得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必然与之前的沈诺有莫大的关联。
“要不要告诉他们呢?”程熠一边搅动着咖啡一边自言自语。
“喵~”
程熠吓了一跳,还未反应,一个软乎乎的身体就跳到了他的膝盖上。
“是你啊。”程熠笑了,放下咖啡抱起胖乎乎的猫举到自己眼前,“你说我告诉他们好不好?”
猫用爪子揉了揉脸。
“如果你不出声我就当你同意了?”程熠继续问。
猫用另一只爪子揉了揉脸。
“好吧。”程熠把猫咪放到腿上,一手挠着它的肚子,一手拿起了电话。
“喂,凌渊么?我是程熠。”
42.求医问药
凌渊接到程熠电话的时候正在和苏扬研究着找医生给苏扬看嗓子的事儿,手机就放在桌子上,一看是个越洋的陌生号码,两个人都本能地反应是谁。
“老婆,我发誓这跟我没关系。”凌渊赶紧举手交代。
苏扬瞪他一眼,示意他赶紧接电话,这个人,搞的自己多小心眼一样。
“喂,凌渊么?我是程熠。”
凌渊下意识地瞥了苏扬一眼,语气有点不自然:“是程熠啊,怎么了有事么?”
“苏扬好些了么?”程熠的语气多少有些歉疚,毕竟苏扬出事与他有脱不开的关系。
“他很好。”凌渊的语气则生硬的多。
“是这样,我有件事觉得还是要告诉你们一下。”程熠下定决心直言,“沈言这个人你们认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