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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攻的忠犬之路 下——by令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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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源努力从他手心里拨出自己的脸,喃喃道:“我其实没你说的那么好。”

“如果没有贺景瑞,你会喜欢我吗?”周一鸣放开手,柔声地问。

沈清源很认真地想了想,摇头道:“我们不是一路人。”

“你跟贺景瑞就是一路人?”周一鸣挑起唇角,露出戏谑的微笑。

“他没你心眼多。”沈清源老实回答。

周一鸣转过头,眼望远处,沉默良久,轻轻叹了口气。

沈清源对别人的示好还是无法淡定置之,狐狸此刻的沉默弄得他怪心慌的。觑着周一鸣的脸色,他小心地问:“这些……都是以前的事吧?”

“嗯。”周一鸣已经恢复淡然而温和的笑容,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吁出一口气,说:“我准备开始新生活,不用这里,用这里,好好谈次恋爱。”他指指脑袋,又指指心。

冲沈清源眨了下眼,他又说:“希望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他放出一个带电的眼波,把小鞋匠电得打了个哆嗦——依狐狸这种收放自如的电力值,根本不用愁找不到伴儿嘛,自己真是白操心了。

周一鸣在杨柳村过了一个愉快的晚上,第二天便拿出架势开始谈生意。

头天晚上,村长家里已经开过小会,老李头即李邺他爹在会上发言说,我家李邺说了,钟家小源的朋友是xx城的富商,经常上杂志报纸,实力可雄厚了,你们不要因为小源是那啥就看不起人。

村长早从远处围观到近距离谈话考察过周一鸣,觉得人家十分气派,老李头的话相当可信,这意味着沈清源前些天的提议相当可信,于是他率先表示愿接受沈清源的提议。

他一表态,其他人纷纷附和。本来嘛,能跑村长家里的,都是动了心思拿不定主意的,村长的态度无疑解除了他们的顾虑。

眼看钟家小院里挤满带着三七来的村民,周一鸣故意不置一词,端着高深莫测的范儿把三七看了一遍又一遍。末了,问村民们打算卖个什么价格。村长报了事先商量好的价格,他立刻就蹙起眉头,只说要考虑考虑。

他这种态度把村民们搞得十分忐忑,偷偷将沈清源拉到出来,七嘴八舌地问:“小源呐,你朋友到底是个啥意思?”

“是啊,他到底买不买?给个准话儿嘛,急死人了!”

“对对对,给个准话我们也好早做准备嘛,要是过了收购季节,我们的三七可卖不出去了!”……

沈清源哪里猜得透狐狸的心思,面对满面急切的乡亲们,他只得硬着头皮说:“他做生意谨慎,那么大的量,总要考虑一下。”

村长拉住他好声好气地说:“小源,你帮我们去问问你朋友,能早点儿给个准信儿不?”

沈清源答应了,回去问周一鸣,周一鸣只说价格太贵很为难。

他如实回了话,让村民们叽叽喳喳好一顿烦,之后做出让步,愿意降价。

可周一鸣又搬出运输不易等或大或小的问题,一副只想买一部分的样子,并说这与价格没多大关系,无论多便宜都是麻烦。

这下更炸锅了,人人都怕自己沦为被淘汰的那部分,因为药材贩子给的价格实在太低了,周一鸣愿意出的价格是药材贩子的几倍,这么好的事谁愿落下?

人人都拉着沈清源说好话,以前对他不恭敬的纷纷道歉,有的还送鸡送肉,就是想让他在周一鸣面前美言几句。

这样折腾了三天,周一鸣终于让他“说服”了,捏着鼻子买下了全部三七。沈清源顿时成了大家的福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优待和尊重。

周一鸣走后,钟秀芳悄悄跟他说:“你那朋友太精了。你以为他真不想买呐?”

“他要想买还那么折腾?”

“你忒老实了!”钟秀芳戳了下他的额头说:“他都跟我说了,他买三七那个价加上运费,还比他以前买的便宜。”

“……”

“他那么拿乔是故意做给村长他们看的。”

“……”

“不明白?”

沈清源摇摇头。

钟秀芳无奈道:“他让人以为是你帮忙说情,大家都会感谢你,而且为了拴住这个买主,以后就没人敢得罪你了。还有啊,他跟我说这些也是有意的,想让你承他的情呢。”

沈清源恍然大悟,在承了狐狸的人情之余再一次感慨,这人的心眼实在太多了,没那个头脑的,比如自己,随时有被玩死的危机嘛!

第一百一十二章:尾声

贺景瑞得知周一鸣没知会自己就跑杨柳村去,还替沈清源做了一个大人情时,别提多不爽了!要不是怕小鞋匠那别扭的自尊心,这些事他早就下手了,哪里轮得到狐狸来抢功?

郁闷之余,他想去杨柳村会小情儿的心思又开始活泛了,无奈身为一枚合格的霸道总裁他实在是太忙了,上回去杨柳村仅仅住了三天,回来就加了好多天的班。何况现在是春节前,正是做年终考核、新年计划等等时候,加班都来不及别说休假了。

他只能眼巴巴地盼春节——兴许那时可以去杨柳村跟小鞋匠一起过节。

然而,就是在这个旧年尾巴、新年开始的当口,发生了一件悲伤的事——老六去世了。

老六的身体在他们去丽江旅行的时候就已经很差了,回来没几个月就基本卧床不起了。能拖这么长的时间,全凭了他强烈的求生意志和小优精心的照顾,所以他走的并不意外。

可对于好朋友们而言,依然是十分悲恸的事情,很像是冥冥之中骤然响起的一声钟鸣,惊醒了大家或好或坏的梦境,睁开眼看到,除了忙碌至琐碎的生活以外,原来这世界还有生死这样的大事。

他的死讯陆续传到了朋友耳中,那些远在他乡甚至他国的朋友,纷纷从各地赶来参加葬礼。

这些人当中包括了沈清源和筱琴。

沈清源见到筱琴微凸的小腹时大大地吃了一惊。

“你怀孕了?几个月?”

“四个多月。”筱琴面对微笑,是那种特别温柔幸福的笑容。

“你们结婚了?”沈清源瞅了一眼不远处正在跟贺景瑞说话的贺老大,略微不满地说:“怎么一点儿消息都不告诉我们?太不够朋友了。”

筱琴晃着他的肩膀笑道:“别生气,我们没结婚,这是个意外。”她也看了看自己的情郎,轻声说:“他想让家里承认我们再举行婚礼,这方面他比较传统。”

这倒是很像贺景辉的风格,无论在外面有多逍遥,始终放不下贺氏。如今揣着包子回来,贺成功应该不会再像过去那么固执。

这时候,贺景辉走过来拍了拍沈清源的肩,说:“小沈,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他已经听说贺成功中风以及之后的种种事情,没想到父亲的反应如此之大,更没想到贺景瑞替自己承受了那么多,称得上牺牲巨大。

“大哥,你不用客气。”沈清源有些无措地揪着衣摆说。

大哥的隆重谢意让小鞋匠很不自然——毕竟那些事也不完全是为贺景辉,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做多少。

贺景瑞可比他坦然多了,就觉得自己的苦逼日子过得够久了,老大既然回来,也该接过担子换自己休息了。

“大哥,这回你无论如何都要把老爷子哄好,我和清源也出去度个假,你不知道我们现在跟牛郎织女一样,都多久没那啥了……你看,我这火上的,都长痘了。”

他这话太没脸没皮了,沈清源的脸霎时红了个透,筱琴捂着嘴偷偷笑,贺景辉也辛苦忍笑道:“只要爸爸肯接受我们,一定让你休个长假。”

“放心,”贺景瑞瞟了瞟筱琴的肚子说:“老爷子做梦都想抱孙子,有这个挡箭牌,你们回家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重逢的喜悦很快被老六的葬礼冲走了。

说起来,老六算是贺景瑞跟沈清源比较亲近的朋友,他跟小优的感情又那么让人感动,所以他离去的悲恸显得格外清晰。

沈清源还记得第一次见老六,那个穿得花花绿绿的、见了帅哥就要拥抱的人,如今静静地躺在殡仪馆里,很快就要被烧成灰。想起来简直像做梦,即便是他这种不会伤春悲秋的人,也忍不住要喟叹生命的脆弱和短暂。

他扫了一眼周围,熟悉的朋友几乎都来了,连周一鸣也来了,每个人的脸上除了悲伤还有些沉重而复杂的东西。

偷偷伸手握住身旁贺景瑞的手,手心传来熟悉的温度,沉重的心情稍微松了点儿,他忽然就觉得自己遇到的事算不了什么。

参加完老六的葬礼,贺景瑞和沈清源陪小优坐了一会儿,沈清源继续留下来,他则回家吃饭。

饭桌上气氛十分压抑,他是因为故人逝去心情不好;而贺成功因为前天赶走了负荆请罪的大儿子,一直处在心思恍惚的状态。

负责陪吃的二叔一个人没话找话地讲,硬没个人打理,说到后来也没词儿了。默默地吃了一会儿,许是受不了这种低气压,他又重新提起一个话题:“小瑞,我下午的公司听你秘书说你去殡仪馆了?”

“嗯。我去参加一个朋友的葬礼。”贺景瑞闷闷地回答。

“你的朋友?多大年纪?”二叔十分吃惊地问。

“比我大两岁。”

“呀!这么年轻!得的什么病?”

贺景瑞顿了顿,平淡地回答:“艾滋病。”

二叔愣了愣,半天没说出话来。

饭厅里再次陷入诡异的安静。

贺景瑞忽然开口道:“虽然他得了这个病,但他这人真的挺好,他爱人也挺好。”

他看了贺成功一眼,看对方没有表现出烦躁,便自顾自地讲起了老六和小优的事。

可能因为是自己亲眼看到的事,尽管他的语调很平缓,并没有刻意夸张和渲染,讲的事也简略,却有一种打动人心的力量,竟让贺成功停下筷子专注凝听。

末了,他总结陈词道:“我想通了,人活一天就要珍惜一天,成天计较来计较去,要是哪天忽然死了,结果福也没想,日子也没好好过,多不划算!”

二叔笑道:“你小子还跟我们两个一只脚进棺材的老东西讲生死?”

“二叔,我虽然年轻,可你说我的话有道理不?”

颇有兴味地看了贺成功一眼,二叔微笑点头道:“有道理,很有道理!”

等贺景瑞离开后,二叔劝贺成功:“小瑞刚才说的确实有道理。”

见贺成功没接话,他又继续说:“我们都没几天活的,很多事真没必要太较真。”他看着他家的倔老大,小心地劝:“大哥,要不让小辉回来,还有他女朋友的事,也算了吧?”

贺成功依旧不说话,目光像凝固在虚空里的某一点,变成了一座深沉的雕像。

次日,贺成功早上做完锻炼和治疗后,就开始坐不住,不知道是不是被头天晚上的谈话触动,他忽然想出去走走。

平时他也常常去散步,不过身边都有助理跟随,今天老头倔脾气犯了,非要自己一个人散步。

助理开始不同意,他就生气了,几番讨价还价后,双方折中了一下,贺成功只在附近公园的边散步,时间不超过半小时。

本来依贺成功如今的身体情况,在地广人少的公园大路上溜达半个小时完全不成问题,可他今天比较背,龟速步行还能摔一跤,摔得还不清,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他艰难地掏出手机,岂料手机居然断电了,不知道是昨天忘记充电还是刚刚摔着了。

可怜他一个人爬在地上,很有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感觉。

旁边有几个人围观,可这年头熊老人乱攀咬的事又多又夸张,把人们那点儿助人为乐的热心都吓没了。纵然有心帮忙,却不敢冒然上前。

贺成功求助地仰着头说:“我不讹人,我有钱。”

没人上前。

他又说:“麻烦帮我打个电话,我会酬谢的。”可惜他忍痛耗去很多力气,说话的声音小,旁边人没听清。

仍然没人上前。

贺成功绝望了,准备老老实实趴地上等着助理来找。

忽然身后响起脚步声,然后一双有力的手将他从地上抱扶起来。

他边艰难道谢,边感激地去看扶他的人。

俩人一对眼,都愣了。

沈清源也是偶然路过,见有个老人趴在地上,只有人看没有人扶。

他这个人想法简单,当时就只觉得老人可怜,压根没想起诸多熊老人的“英雄”事迹。没想到歪打正着,帮到的人居然是贺成功。

他扶着贺成功,让他走两步,结果老人走不动,估计是摔到骨头。他不敢耽搁,背起老爷子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坐上车后才给贺成功的助理打电话。

老爷子这一跤摔得不轻不重,伤到筋骨却没影响心脑血管。仍旧把贺家上下都惊动了。

贺景瑞赶到医院的时候,病房门口已经站了不少人,二叔正在那儿训小助理。

见他来了,二叔丢下助理迎上来,“今天多亏你……朋友,要不然大哥还不知道要在冷地上躺多久!”

贺景瑞一眼就看到坐在角落里的沈清源,边听二叔叨咕边走过去。

沈清源站起来安慰了他一句:“医生说你爸没事。”

“这要谢谢你,幸亏你助人为乐。”二叔对沈清源的印象相当好,一个劲儿地道谢。

“您都谢我好几次了,我真不敢当。我也没做什么。”他的赞誉让小鞋匠很不好意思。

二叔又说:“小辉和他女朋友刚进去。”

沈清源在外面接受贺家人的礼遇时,贺成功正心情复杂地面对离家好长时间的大儿子,以及已经怀孕的筱琴。

贺景辉跪在地上诉说着自己的追求和愧悔,筱琴则静静地立在一旁。

儿子的话,贺成功几乎没听进去,他满脑子都是昨晚二弟的劝说,和今早突然而狼狈的事故。

这次没造成太大伤害的事故让竟他有种鬼门关走一遭的感觉。他清楚地记得自己趴地上那种无助无力;也清楚地记得沈清源扶起自己时,心里涌起的那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奋斗了大半生,固执了大半生,到如今该是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两个儿子,一个被自己拒于家门之外,一个则因为自己心怀怨怼。特别是贺景瑞,以前多飞扬跋扈的一个人,现在每天愁眉苦脸的,都多久没笑过了!

这样的情形,即便身为家主,将一切都掌控在手里,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老了,老得没力气再坚持所谓的对错了;老得开始觉得糊涂一些也没什么不好。

在经过了一段堪称漫长的沉默之后,贺成功清了清嗓子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贺景辉跟筱琴惊喜地对视一眼后,压住满心的欢喜,声音都有点颤抖地说:“您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那就尽快吧,要不然孩子生下来怎么上户口?”

“好的,爸爸,我们马上去准备!”

“筱琴坐,你现在是孕妇不要老站着。”

筱琴受宠若惊地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还不敢坐太实。

贺成功又说:“让小沈进来。”

沈清源进来的时候,贺成功对他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把小鞋匠笑得更紧张了。

“小沈,今天谢谢你了。”贺成功说。

“没、没什么……”沈清源的掌心里尽是汗,不由自主地往裤子上擦。

“等我出院了,我们全家一起吃个饭,筱琴和小沈都来。”贺成功温和地说,像极了一位慈爱的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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