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喜欢谁？”单秋泽朝潘越眨了几下眼睛，不可否认的是单秋泽在失忆以后脸上的表情丰富多了，不像以前那样经常面无表情，倒是多了几分人的味道。其实潘越没有说单秋泽以前不是人的意思，这是真的。
“你知道吗，你以前挺喜欢笑的。”潘越故作镇静，虽然骗一个失忆的人有些不道德，不过潘越早就想这么干了。“不过你可能不记得了。”潘越无奈地摇了摇头，似乎在回忆单秋泽曾经的笑容。
其实心里都要笑死了好吗！
“哦，这样啊。”单秋泽抿了一下唇，嘴角僵硬地扯了扯，适应了一下之后，馈赠给了潘越一个温暖的笑容。
男人仍然穿着一尘不变的黑色外套，靠在座椅上的侧身对着自己，深邃的眼睛中透露着毫无顾忌的神态，薄唇微抿时的微笑给人一种悸动的感觉，高挺鼻梁上的那副眼镜框似乎卸下了平日那种一丝不苟的状态一下子有了活力一般。
“妖孽啊。”潘越再次扶额，他目送着单秋泽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自己已经是有男人的人了，怎么可以为另一个男人心动呢！虽然潘越的心动只是为了单秋泽的笑容，不过想想还真是，如果单秋泽喜欢笑，让多少无辜的少女失足啊。
只是——潘越敛起了笑容，他一直不知道怎么和单秋泽说楚文乐的事情，那日在医院看见了他和南皓在一起，他虽然不排斥但是既然阿耽没有推开他，说明他对南皓还有有着什么感情在的，至于这个感情，他不知道，董小芮也不知道。
门被打开，董小芮又一副抠脚大汉的样子半睡在沙发上写小说，看见单秋泽拿了电脑回来，她什么都没说，继续敲击着键盘。单秋泽坐在董小芮身边，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于是说道：“我回来了。”
“嗯。”谁知董小芮不经意地一瞥，竟然看见了朝自己微笑的单秋泽！“单秋泽啊！你怎么回事啊！受什么刺激了！跟姐说啊！你别吓我啊我的妈啊！”董小芮扔了手中的电脑就一下子扑到单秋泽面前，她摸着单秋泽的脸凑近单秋泽，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
“潘越说我以前经常笑。”单秋泽很认真地解释道，说罢再一次给予董小芮一个笑容，董小芮愣了快一分钟之后，确认自己嘴角没有流口水，就和潘越一样扶额，“大哥啊，求你别笑了，再笑我都有一种想要嫁给你的冲动了。”
单秋泽想了想，没有挖掘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就不再看董小芮了。
“你！的！电！脑！”董小芮刚想回去躺着，看着单秋泽有些笨拙地拿出电脑，她又炸毛地吼了一句。
单秋泽没有理她，等待一会儿之后，电脑启动了，只是要输入密码。密码？单秋泽脑子里没有任何一串熟悉的数字，他盯着电脑屏幕问董小芮，
“我的生日是几号？”错误。
“潘越的呢？”错误。
单秋泽叹了口气，“你的？”错误。
董小芮有些心虚，她喝了一口果汁，“电脑开不了就算了。哦对了，你电脑里有我的‘机密’。”冷不丁来了这样一句，单秋泽抬头看着董小芮，“我是个写耽美的作家你知道吗？我跟你说，我以你原型写了很多小说啊，都存你电脑里了！我还写了……”
“你偷偷开了我的电脑？”直觉告诉单秋泽，他是不会看面前这个女人写的东西了，你要问为什么，为什么他自己要看以自己为原型写的小说？
“没……没有！怎么会！”董小芮“嘻嘻”笑了两声，她来到单秋泽旁边，讨好地蹭了蹭他的手臂，“这种事我怎么会做呢，我这么正直的一个人……”董小芮松了一口气，刚刚她差点说出来，她还以单秋泽和楚文乐为原型写了小说。
“你刚刚说——”单秋泽顿了顿，他嫌弃地推开了董小芮，面前的女人像犯了错误一样慌张不过却故作镇定，她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别提多蠢了。
“以我为原型？”“嗯。”董小芮小鸡啄米一样点了点头。“真实吗？”单秋泽挑眉，董小芮又松了一口气，这家伙虽然失忆了但是智商还是这么高，看来通过那些小说来回忆一些事情啊。
“也就是写你是个落魄的异国王子，然后遇到了一个——”
“算了。”还没等董小芮说完，单秋泽就拿着电脑回到自己的房间了。
靠，没礼貌！
南皓带着笑容挂了电话，就一副满足地坐在自己位置上收拾起了东西。刚刚接到单秋泽的电话，说让他陪他去Z市，因为听说南皓也是那里的人，所以一起去以免弄错路。无论是不是出于这个原因，南皓多少还是高兴的，毕竟单秋泽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己，而不是别人。
南皓关上灯想离开办公室，恰好碰到想要进来的楚文乐。
“还没走吗？”南皓淡淡地问道，“嗯，帮一个学生默写。”楚文乐的语气也是淡淡的，他想伸手开灯，却被南皓抓住了手腕。
“你确定要放弃单秋泽了么？”黑暗中，南皓和楚文乐看不清对方的脸，不知道是谁的呼吸先乱了，楚文乐甩了南皓的手。
“你希望得到什么答案？我放弃或者不放弃，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即使自己现在到他面前告诉他自己叫楚文乐，是他爱的人，这样也不会改变什么。
“我没有别的意思。”南皓的声音很轻很平定，“之前帮你的那件事足矣证明你是有多想离开单秋泽，我从没有想过代替你，只是想作为我自己在他身边。”南皓深吸一口气，“所以能告诉我你们去Z市发生的事情吗？”
楚文乐笑了笑，“你有什么信心让我告诉你？”
“你没有理由拒绝。”南皓的手攥了攥，“你离开他那样决绝的神情，我见过。而且，你应该希望他比以前好过一点。”在没有你，在没有你给予的痛苦的情况下。
“是啊，好像我真的没有理由拒绝你。”楚文乐的眼睛很干涩，他摸了摸眼角，连眼泪都不会为他流了，好像真的没有坚持的理由了。
南皓静静地听着楚文乐慢慢地说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是处于什么原因，在久久的缄默中，南皓拥住了楚文乐，他的身体有些冰凉，只是仅凭自己的这一点温暖，根本温暖不了他。
能够温暖他的人，会在自己身边。
第八十八章
你无法理解人为什么有时会这样的心软，有时会那样的狠心。
南皓放开了楚文乐，他看着楚文乐的眼睛，忽然苦涩一笑。
“有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我这样算不算帮了你，或者害了你。”
楚文乐似乎没有觉得这个拥抱有不合适，他回到了位子上，转着他的红笔，缓缓地开口：“在我看来。痛苦也是一种动力。”活下去的动力。
“得到一些，也要失去一些，你不用在我面前思考你的作为。”
南皓闻言，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感叹了一句。
“你真的取舍分明，可皮肉难分。”
Z市还有些微凉。董小芮临行前让他带件外套。单秋泽拎着些东西，等着火车进站。看到署名为“春花”的电话打来的时候，单秋泽还是微微愣了一下。
“秋哲。”
“不好意思，你找错人了。”
“我是你妈，单秋泽。”
“虽然我失忆了，但是请您喊对我名字再骗钱好吗。我挂了。”
“你敢——”
单秋泽本能的住手，他相信这是他娘亲。因为自己本能的起了起皮疙瘩。
接下来，春花姐让单秋泽回家一趟，说是看看爸爸，看他还能认得。
当然认不得。单秋泽在心中说道。可是他口头上还是说了好。春花姐好意的让董小芮帮单秋泽订了火车票。
单秋泽记不得路，订了火车票，估计还要亲自去接。不过他娘亲已经忘了这茬。
于是这时的单秋泽手上提着包和车票，等着火车进站。他觉得脑子有点空。
然后他向旁边看去。南皓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旁边。单秋泽没有说话。
“我家也在那。”南皓解释道。
“哦。”单秋泽应了一句，没有多想什么。这应该挺正常的。
单秋泽坐上火车的时候，看着窗外的景色还有些头疼。陌生的风景，或者说熟悉重复的场景，坐在自己旁边的南皓安静的没有说话。
南皓看向单秋泽的侧脸，此行他其实也没有什么目的。或者他也很想看看他们究竟经历过什么。或者他一直就是旁观者。
“你还记得这里吗？”南皓问道。
“我在这上过学，我应该还有个好朋友，大胖小子什么的，还有个精神不正常的邻居。”单秋泽随口说道，儿时的记忆让他鲜明的记住潘越和董小芮的特征。
但对不上号。
下车之后，南皓带着单秋泽坐上个本地的车子。他把他带向的，就是单秋泽的小学。
“我家不在这附近。”单秋泽说道。
“我只是想带你来这里看看。”南皓往前走着。楚文乐说的没错，就是这里。
单秋泽站在学校门口，紧锁眉头。他没等南皓带着，独自向前走着。
“你还记得。”南皓走上前，说道：“我和你来过这吗？”
“我和你？”单秋泽反问道。他推了推眼镜，看向那个狭小的楼梯口。
站在原地的单秋泽像是想起什么，他把手伸进了口袋。
南皓看到此景，深吸一口气。
——楚文乐说过，单秋泽从背后拥抱了他。
怎么拥抱？那时南皓问道。
南皓走上前，站在单秋泽背后。把手伸进了单秋泽的口袋，触到他冰凉和棱角分明的手。找到他细微的指缝，想要紧扣。
——当时他们的双手在楚文乐衣服的口袋里紧紧交缠。
南皓闻言，沉默许久。不明的情绪填满了胸腔。
而这时的南皓，似乎有些紧张。想要鼓起勇气与他紧扣。
而单秋泽把手伸出了口袋。
“为什么这么做？”单秋泽的口气像是质问。
“你不记得我们当时——”
“我记得的是——”单秋泽回头看向南皓。“没有这么颤抖，没有那么小心翼翼。”
换来的是南皓的沉默。他在心里自嘲。
心想，单秋泽你记得个屁。
你只不过，看出来，我和你根本没有那样的默契，如此亲密。
单秋泽确实不知道什么。
他现在唯一想回忆和知道的是，那个号码背后是谁。
然后单秋泽回家了，打电话求助了董小芮。
“你家就是我家旁边啊，这还用问我！”董小芮在炸毛。
“那你家在哪？”单秋泽居然会问了。
“我家就在你家旁边！不是跟你说了吗！”
“……”单秋泽无语的叹了口气：“你是在我失忆的时候把我当白痴吗。董大芮。”
“哦。你家在xxxx”详尽的说了之后，董小芮说道：“我从来没有把你当白痴，请不要伤害我们的友谊，你这样说我很难过。”
“哦。”单秋泽勾了勾嘴角说道：“这样啊，那么你是白痴？”
“你说什么啊你！！”
“你觉得前两句是正常人说的吗？”
“你知道正常人什么样子吗，你个不正常的人！！”
单秋泽把手机拿远了些，心想，怎么我的朋友都是不正常的人。
到家之后，先是被抱了个满怀。
“秋哲，快让妈妈看看，你没毁容吧？我好不容易才把你生的这么帅！”
哦。我果然是亲生的。单秋泽在心里下了个结论。
然后他看向了那个坐在沙发上似乎抽了很多烟的男人。
“爹。”单秋泽喊道。
“吾儿可好。”淡定的回答。
“一切安好，劳您挂心了。”淡定的回答。
“cosplay玩够了吗？你真的失忆了吗，单秋泽，你这恶趣味怎么一点没变啊？！”葛春花扫视着俩个人，最后落在自家老公身上：“你怎么到现在还喜欢玩这个？你看你把儿子带的！失忆了还记得这个！”
“爱妃稍安勿躁。”
“臣妾要不先行退下，吾皇再细细与吾儿说话？”
“跪安吧。”
“你还真把自己当皇上啊！赶快把烟掐了，把地上的灰扫扫！快去！”春花姐说道。
“好的。”单秋泽的父亲掐了烟，深深地看着单秋泽一眼，进了房间。知道单秋泽出事之后，他不知道已经抽了多少烟了。
“你跟你爸这个谁跟你说的。”
“董大芮。”单秋泽放下手中的包。其实进来之前，他一直在做思想斗争，总是觉得董大芮在坑他，这他妈的也太扯了。
不过看到自己父亲后，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说了下去。
没错，他确实是亲生的。
这时单秋泽的父亲也从房间出来。好像是整理下仪容。
“爸。”单秋泽喊了他一声。
“扫帚呢？”葛春花问道。
“你先闭嘴。”他朝葛春花说了一声，恢复了正经的神色。
看向单秋泽。
“既然来了，就留在这里吧。”
“为什么。”
“你失忆了，我和你妈不放心你。”
“我没事。”单秋泽一句对一句，没有丝毫犹豫。
“那你考虑考虑。”单秋泽的父亲也不勉强。
单秋泽就这样度过了回家的第一天。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想要趁没人的时候，出去走走。他记得这里的事，大多是关于小时候的。
走在街上，不知拐了几条街，单秋泽一面看着四周，一面回想着事情。
“你等等——”后面不知是谁喊住了他。
他回头，不认识的女人。他不确定是不是亲戚之类的，还是礼貌的点点头。本想要开口解释一下自己复杂的情形，那人就先开口了。
“我记得你。那几天是你陪在文乐身边的。我也听他提过你。”
文乐……？
“文乐他也回来了吗？我之前没听他说他要回来啊。”
文乐……文乐……楚文乐……单秋泽在脑海里回想起办公室里坐在对面那个人。
“他没回来。”单秋泽回答到。看来那个楚文乐的家也在这里啊。
“是吗……那你方便吗？我想带点东西给他。”
单秋泽点点了头，或许帮下忙也没什么？
单秋泽想着，自己或许和那个楚文乐很熟，不然他的母亲怎么会也认识自己，不过他没有听董小芮和潘越提起过他。
“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他有些时间没和我联系了。”
“他挺好的。”单秋泽面不改色的回答道。他觉得似乎也不用说自己不记得这件事。
“之前……让你看到我对文乐的样子……你应该挺诧异的吧……上次在医院里也是……”楚蓉有些尴尬的说着，之前碰到单秋泽，自己几乎都是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