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沐，识相点的话就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你真让我恶心。”律师走到孙宇凡耳边说了，孙宇凡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不用了，我和他没什么好说，我们一起走吧。”
“孙宇凡，我真的在刘允的资料上看到……”
“这位先生，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毕竟定局已定，孙总留给孙经理的那笔钱的确该投在收购上，只是我们谁都没有想到，程董事会出其不意地在我们放弃之后收购。”律师听到了王沐说的话，给他解释道。
“多余的话不需要和他说了，走吧。”孙宇凡先迈开了步子，而王沐刚想追上去，又听到了那个人说道：“现在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孙经理这次……被算计了，辩方律师掌握太多对孙总不利的证据。”
“你现在和我说这么多是为了什么？”王沐看着孙宇凡离开的方向，“我没有忘记，那个时候你到我家里来的所作所为。”
男人愣了愣，他没有想到王沐还记得他。
的确，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车子从停车场出来的时候，孙宇凡无意中看见了蹲在路边找着什么的王沐，那个瘦小的身影，孙宇凡皱眉，刚想转过头，却发现一辆车在转弯的时候没有注意，恰巧撞上了蹲在路边的王沐。
“停车。”孙宇凡立刻打开车门跑了过去，王沐正有些痛苦地捂着小腿。
“你她妈不要命了？不知道这里车很多吗？”孙宇凡蹲下来拉开王沐的手，看着因为摩擦而擦破的裤腿，血迹已经渗了出来。
“嗯。”王沐摊开手掌，那枚银色的戒指安静地躺在他的手心上，“还好，找到了。”
“王沐，你……”
“孙宇凡，你现在愿意听我说了吗？”听到这句话，孙宇凡立刻变了脸色，“王沐，我说过了，我们已经结束了，再用这枚戒指已经没有用了。”
孙宇凡站了起来，向车子走去。
而王沐吃力地站了起来，他一瘸一拐地跟在孙宇凡后面，手中紧紧攥着那枚戒指。还没有走几步，腿部的疼痛让王沐一个重心不稳又倒在了地上，而孙宇凡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他立刻停住了脚步。
“妈的。”孙宇凡心中的烦躁感已经积累得太多太多，他不想看见王沐，也不想再看见他那双清亮的眼睛。
可是他还是转身，走到了王沐身边。这一次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王沐，抿着的嘴唇使他看起来不可一世。
“现在也没必要在我面前装成这副样子，王沐，我以为你够聪明，保持你在我心中的形象难道不好吗，非要让我厌恶你吗？”
“装？孙宇凡！你为什么要这么想我？”王沐咬着下唇站了起来，“我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这件事情我是真的想帮你！我不想看见你失去这些！”
“不想？王沐，你有什么自信觉得我还会信你？”
“够了，孙宇凡。”王沐死死地咬住下唇，“真的，够了。”
孙宇凡沉默着，他知道，王沐很多次想和他说些什么，他在等他说出口。
“事到如今我解释什么也没有用了，下个月我就要回英国了，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见你了。”
王沐的唇角扬了起来，“你觉得我当初是为了什么才离开？为了我自己的前途？呵，这些鬼话早就该忘记了。你知道吗，当时是他——”王沐指着不远处坐在驾驶座的那个一直跟在他爸身边的律师，“是他把支票扔在我爸妈的身上，说让我们离开这里，否则我们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孙宇凡，你就没有想过吗？你觉得你爸会这么简单的让你和我在一起？没错，你和我说过，他是默许了，只要你以后能够收心继承家业。可是你太天真了，你怎么就这么有信心他会放过我……”
王沐的肩膀不住的颤抖，可是他依旧迎上了孙宇凡不可置信的眸子，“我爸妈做错了什么？他们怎么能让人用钱侮辱？凭什么？孙宇凡，如果我喜欢你就必须让我的家人遭受这些，那我宁愿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为什么当时没有和我说？”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我能说吗？你又能做什么？那个未知又黑暗的未来，你以为我有多少信心和你走下去……”
王沐红的眼眶让孙宇凡有了愧疚的感觉，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做了这样的事情，他以为——没错，一切都输在了“以为”上。
“王沐……”
“如何，苏哲，你早该明白，他身边不止你一个人。”刘允的声音在苏哲的身后响起，苏哲没有想到，过了这个转角，会看见相拥的孙宇凡和王沐。
可是他没有看见，孙宇凡垂在两边的双手，是王沐抱住了他，而他，根本没有回应。
“那么你也该明白，即使他身边不止我一个人，那么我的身边，只会有他。”
这么定笃的目光和语气，真希望是你因我而有的。
我们总是太过怀念曾经，殊不知，眼前的人早已有了想要度过一辈子的人。
第九十四章
在我们还没来及收拾好所有的情绪时，历史的车轮早已滚滚而来。酝酿许久的雨倾盆而下，短暂的雷阵雨后，是闷闷的蒸发。
刘允闻言沉默的离开。孙宇凡把自己的戒指换给了王沐。
一切又沉默着回到原点。苏哲没有上前，看着孙宇凡被律师叫上车，离开了。
孙宇凡在家里，环视着自己的房间，不久就要离开这里了。
“孙总名下的不动产大多转到你的名下，但毕竟有些还是动不了的。所以现在法院……你现在住的房子你母亲是户主，但孙总和你母亲的情况你也知道——”
“我知道，意思是我现在住的房子也留不得是不是？是啊，夫妻共同财产……真是讽刺，他们那样还算夫妻，留着这个房子，我还在这里住着，本身就是一个讽刺。”
孙宇凡想着律师跟自己说的话。三天之内搬走。其实也不需要这么久，这里属于自己的东西其实也很少。自己其实很不愿意承认，之所以会住在这里，是因为这算是自己父母共同拥有的东西，所以自己固执的守着这里。
可那又有什么用，都没有用了。
搬家那天，孙宇凡住进了小公寓里，几十平方米。律师事前安排好了下午的探监。孙宇凡这几天睡得早，想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他不想让父亲太担心。
手机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孙宇凡便收拾着东西便接电话。“喂？”
那头似乎沉默了一会。孙宇凡又说了一遍。“喂？”
“孙宇凡。”
孙宇凡皱眉，停下来手中的动作。他仔细辨认了这个声音。疑惑的问道：“你是？不好意思，如果你是公司的人，我还没有完全熟悉，所以麻烦你……”
“宇凡……或许你已经听不出来我的声音了，毕竟我们太久没有见面了。”
孙宇凡抓紧了手机。心里忽然一紧，低低的喊了声。“妈。”
两人的相见没有预料中的那样煽情。
孙宇凡坐在自己母亲对面，只觉得心里泛酸。母亲现在已是齐耳的短发，简约低调的耳环是唯一的首饰。整个人看起来与很多年前早已不同。孙宇凡下意识看了看母亲的手，也没有婚戒或是其他戒指什么的。
当问到母亲现在在干什么时候。母亲给了自己一张名片。
英文名后面跟着秀气的两个字，“齐瑜”。
他们说了很多。孙宇凡对母亲是没有怨恨的。或许是很小的时候他就亲近母亲，母亲离开时，他几乎把一腔怨恨都给父亲。长大了他也渐渐理解母亲会离开的原因。他会去找母亲，直到她去了国外。
他大了一些才知道父母没有离婚。他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公司还是什么的。他也没有去想。他只知道，心中关于母亲那一块，自己是柔软却空白的。
“你爸去国外找到了我。虽然他要解释，不过他的解释说了太多遍了。算了，不说这些了。这次回来，是我决定的。为了你。”
“为什么？”孙宇凡问道。
“或许之前你父亲知道他已经被人算计。所以在回国之前，他留给我了一些文件，找我也渐渐变成说以前创立公司一起打拼的事，大概是为了说服我，你不知道的股份，是留给我的。我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出事了。或许，他这么做就是赌我会回来……”
“也是时候放下心中的结，毕竟，我不能就这么丢下你，丢下属于你的东西。”
孙宇凡有些震惊，有些难以接受这些所谓的真相，同时想明白之后，还有些自责。他总是以为父亲去国外是公事，甚至他还想到会不会有小老婆，同父异母的兄弟之类的人物。没想到，父亲是去找母亲的，甚至可以说是，去挽回她的，或者，是为了自己去挽回她的。
他们一起去看了孙穆。
孙穆在看到自己的妻子时，并没有很惊讶的神色。只是把目光转到了孙宇凡身上。似乎有千言万语难以言说。
“你还是回来了。公司以后就靠你了。还有这个小子。”
齐瑜看着孙穆，扯了扯嘴角。“所以一开始这样多好。一切都不会很复杂。我跟着你打拼了公司，或许我们还是更适合正常的伙伴关系。”
孙穆苦笑道：“你比我能干，公司交给你，我没什么不放心的。虽然回来的晚了，不过之前老程的事就当给孙宇凡上了一课。对了，老程的事，你要慢慢来。”
齐瑜看着孙穆恢复以往的神色，说道：“这些事交给我处理就可以了。”
孙宇凡看着他们一来一往，十分默契却又清冷的对话，觉得这么多年自己都没有了解过这两个人。
“不过宇凡的事，就像我之前决定的。送到国外留学。”
孙宇凡闻言看向父亲，然后他看向母亲。齐瑜垂下眼眸，向孙宇凡问道：“你想出国吗？”
孙宇凡说道：“妈，你觉得呢。”
“你不用问了，你妈也赞成，出国之后很多事要一步一步来。”孙穆说道，忽然他有些柔软的神色。“这些天你的事，我都听律师说了。宇凡，你现在能理解我，也能理解你妈，既然如此，你也知道我们为什么送你出国。”
孙宇凡张了张嘴，反驳不了什么。其实，出国是他一早就接受的决定。在他父亲跟他提过的时候，只是现在，苏哲，他还没有好好地跟苏哲解释说明这一切。甚至，都没有好好地拥抱过他了。就要离别吗。
“我知道了。我会出国。”
苏哲这些天都没有联系到孙宇凡。
那天刘允联系了苏哲，说是要见一面，说清楚一些事情。苏哲还是去了。
到了事务所的苏哲，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刘允站在窗前，闻声转身看着苏哲。
“估计你挺想知道孙宇凡的近况，最近应该联系不到他吧。”刘允说着，他的嘴唇有些苍白，脸色也不是很好，像是很疲惫的样子。
“他妈妈回来了，接管了公司。”
苏哲闻言说道：“你不要再做哪些事了，孙宇凡已经承受了够多了。”
刘允看向苏哲，沉默的盯着他。“我不会了。我只是想让孙穆受到应有的惩罚，其他的事，我不管。不过我也不会再待下去了，他们公司的二把手这几天一直想让我继续帮他。我没答应，他气着呢。”
“刘允，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站在孙宇凡这边，你害他还是继续帮帮人夺他的公司。我都会陪着他。”
刘允讽刺一笑，走向苏哲，看着他的眼睛。“是吗？苏哲。”
“是。”苏哲回答的笃定。
“你知道，我是怎么找到那个二把手的吗。怎么知道有女干细这个重要的关键点的吗。”刘允冷冷的说道。
苏哲被说的一怔。“你的手段，我怎么会知道……”但是声音却越来越小。
“因为你啊。是你告诉我的，还记得吗，苏哲。”刘允勾起嘴角，手重重的拍在苏哲的肩膀上。
苏哲仿佛被重重一击。他咬紧了下唇，失去了血色。“你要告诉我的真相是这个？”
“你说你身边只会有他，那么就意味着，你失去了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苏哲，你也害了他，你知道吗，你还怎么陪伴着他呢。”刘允的口气还是那么冷静。
苏哲看着刘允冷清的眸子，说道：“刘允，你还记得，你那个时候，不愿意去学校甚至不愿意见任何人。我还被你砸伤过一次。”
刘允闻言皱了皱眉。也想到了那时候的自己。
“可是即使如此，我还不是等到了你振作起来的时候。虽然，后来你离开了。”苏哲说道：“刘允，不要再陷在仇恨里了。为什么要让所有的人变得不幸。不管是你恨得还是……爱的。”
“我不想看你在这么下去。你那时候可以振作起来，为什么现在不可以走出来？”苏哲说的有些激动。
“说到底，你还是为了孙宇凡，对不对？”刘允低低的说道
“刘允！”
“苏哲你不要以为我是骗你的！你回想你跟我说的话，是不是你告诉我的！”刘允忽然抓住了苏哲的衣领，让他猛的靠近自己。
“即使如此……我还是要陪在他身边，如果他责怪我。是我的错，我会离开他。可是在他没有说这些话之前，我都不会离开他！不会！”苏哲没有丝毫退让的说道。
“苏哲你总是说我变了，你呢，你现在又算是什么！”刘允的拳攥的更紧。
“我早就说过，我爱他。我爱他，刘允。你了解我，知道怎么让我动摇，可是，我现在不会动摇，我爱他。”
刘允眉心跳动着，似乎隐忍着什么。他忽然把苏哲推到一旁的沙发上。整个人欺了上去。他看着苏哲有些惊慌的脸，说着：“你爱他？他马上要走了。像当年我们分开一样，你的爱又能持续多久？他呢？”
苏哲喃喃的说道：“他要走了？”
刘允俯下身，在苏哲耳边不知说了什么。
苏哲神色一变，看向刘允。
苏哲离开事务所的时候，外面下着大雨。夜晚的雨来的凶猛。
衣衫有些凌乱的他，也不管这雨，慢慢的向车站走着。
拿出手机，想要拨通孙宇凡的电话，可是雨水很快聚集在手机屏幕上，难以划开。苏哲有些着急，想要擦去雨水，却又很快聚集。
“孙宇凡……孙宇凡……”苏哲喃喃的说着，心中复杂的情绪积聚在一起，几乎让他难以招架，他要走了，而自己到现在却都不知道。
雨水冲刷着他的脸，流进他的眼眶，苏哲还是一遍一遍的拨着电话。
终于拨通了电话，苏哲听到孙宇凡的声音时，甚至有些颤抖。“我去找你，孙宇凡，你等等我……你等等我……”
没等孙宇凡回答，苏哲拦下一辆出租车。他去的是孙宇凡以前的家。他并不知道孙宇凡搬家的事。
下了车，苏哲终于到了孙宇凡家门口。
他一愣。门外摆着些旧家具。
苏哲也不知怎么办，只是用力拍着那门。满是雨水的手在门上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混着嘈杂的雨声，拍门的声音很快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