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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妃 上——by野黛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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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盯着两幅骷髅看了许久,无语望天,凭这两堆骨头,猴年马月才能将凶手缉拿归案,心里嘿嘿一乐,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京兆尹可要头疼好一阵子了。

这人偷笑的有些憋闷,掩唇“咳咳”两声,换上副惊恐不已的表情“嚯,这嫌疑人长相如此凶残,怪不得能犯下丧尽天良的惊天凶案。”

旁边的人手拿着一张纸,面色极其难看的走了过来,喃喃低语:“你瞧瞧,这些年周蟠飞仪仗外戚身份犯下了多少人神共愤的事情,滋事挑衅斗殴找碴等小祸三天两头闯,霸占民女,打残逼死人命时有发生,这样一个性情残暴,人性泯灭的五毒俱全的人,死了那也是罪有应得。”

“……”,众人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纸上的内容,陡然间意识到彼此手里的情况尽不相同,深呼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围了过来,交换过来看。

待彼此交换看完,众人张了张干燥的嘴皮,只觉喉咙里在冒烟儿,脸色唰的又白了。

“……”。

倘若这些罪状属实,万一传扬出去,还不知在京城乃至整个天下刮起多大的血雨腥风,引发多大的惊慌不安,说是掀起千尺风浪绝不夸张。

诸人心照不宣的将所有纸张码整齐,默默无声的重新摆回漆黑的匣子内。

好似这个小小的黑色匣子是个惊雷一般,触手即将粉身碎骨。

彼此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里的愤怒后怕不安,纷纷低下头,抹了把额头冷汗,颇有些捡回一条老命的感激。

万一证实确实有此事,朝堂上上下下皆逃不过去一个死字,首当其冲的必是他们这些身居高位的六部九卿,隐藏在黑暗处的幕后黑手固然心肠阴毒,丧尽天良,可他们也难辞其咎,如此巨量的轰天雷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得手的,经过哪些人手,又是通过哪条渠道绕过京畿布防神不知鬼不觉瞒过朝廷耳目悄无声息的深埋在烟袋斜街下面,主谋又准备何时将这些能将整个京城置于险地的轰天雷派上用场,用在哪个人身上,或是用在哪拨人身上,或是准备炸死……,谋权篡位,取而代之。”

越往深处想,心越惊,身体越凉,浑身瞬间湿透,几不能站立,一口气还没松下去,便再次呼吸艰难,脸色更加难看。

冻结住的时间越发难熬,御书房内一片沉默,呼吸可闻。

就在众人以为帝王一怒,一去不返,永永远远将他们禁锢在这里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僵硬的众人扭转脖子,长泪直流,跪地叩首,高呼万岁。

逆光而来的帝王看不清面容,却比往日更加威严挺拔,高深莫测。

戚湛负手缓步走进御书房,走到众人面前,视线从他们身上一一掠过,冷冷道:“请罪请辞的话不必多言,此事事关社稷安危,朕何尝不想今天看到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醒来一切如前。朕同样和你们一样不喜流血事件,但朕更加不想无辜百姓同诸位被埋在鼓里的爱卿陪朕生活在一座随时会爆发的雷山火海上,一起稀里糊涂的死无葬身之地,此事务必彻查真伪,查个水落石出,还江山社稷一个安宁。”

诸人仰头,战战兢兢望向面无表情的帝王,莫名觉得帝王冷如罩了一层厚实冰霜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缓和,周身森寒的威压也散去几分。

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开口像往常一般求帝王三思而后行,争议不休,讨价还价的“威逼”皇上妥协,不要将事态扩展开去,引起庙堂乡野震荡。

自己的命都如此朝不保夕,险些一命呜呼,何来的坦荡胸怀为去悲天悯人,

官海沉浮几十载,用尽心机谋略,踩着多少人的肩膀头颅,经历多少刀光剑影才爬到如今的高位,施展毕生所学,一展胸中包袱,为国为民死而后已,那不过是上来哄骗皇帝,下来欺骗小民的表象而已。

或许当初刚寒窗苦读,金榜题名,踏入官场之际是有这样上报朝廷下为百姓的宏伟壮志,只是站上如今位置,还有剩下几分真心实意为民谋福祉,为国家尽忠。

戚湛眼底掠过一抹深意,睨了泪流满面的众人一眼,沉声道:“今日所见所听朕不希望御书房外任一人知晓,违者夷九族。”

“……”,这就完了?

后面到底该如何去查?何人去查查出来又该怎么处置是秘密进行,还是……

怎么连个说法都没有。

众人不解很是茫然,戚湛一甩袖子转身抬脚走脚步不停,走的那叫一个干脆,动作如行云流水般的漂亮。

“跪安”内宦唱名。

脚步似有千斤重,身体仿佛从冰窖里抢救出来一样,浑浑噩噩回到家中,喝了碗去寒汤,服了颗安神丸,坐在书房里针对这件整件扑朔迷离之事苦思冥想,还没等他们理出一丁半点头绪,便有家人匆忙过来回禀,京兆尹张伯仁被禁卫军拿下,当场罢官去职,丢进刑部大狱,宁国之子乔子昭接任京兆尹一职,已走马上任中,正领着衙差们在查周蟠飞遇刺及烟袋斜街失火的事;承恩侯周秉海户部尚书之位已被褫夺,户部暂由侍郎刘正明监理,如今承恩侯府只留了个侯爵虚衔,承恩侯府外面全是禁卫军把守,只许人进,不许人出,想要出来的需要有上面敕令方可放行;烟袋斜街无家可归的百姓都被安置到朝阳街去了,据说整个烟袋斜街都给三笑堂购买了去。

家仆满目狐疑的退下,今天老爷脸色当真很是诡异,行事也十分诡谲,一面差家里心腹悄悄打探京师动静,一面吩咐家人闭门谢客,严令家中子弟不许踏出大门一步,违者开祠堂,家法伺候,唏嘘一声,老爷的心思果然深不可测。

殊不知他家老爷也在揣摩一个人的心思用意,张伯仁不过区区四品官,此人真本事没多少,溜须拍马左右逢源的功夫倒是拿的出手,不到四十便升迁至京兆尹位置,奈何出身寒微,身后没有强大的家族可以依仗支撑,想再进一步那简直难如登天。

倘若他安分守己点,满足于四品京兆尹官位,凭他长袖善舞的圆滑本事,三年任满,连任下去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可惜他人心不足,妄想借周蟠飞一事同承恩侯府搭上关系,顺道卖个好给宁国公府,索性想出了个釜底抽薪之计,将这笔糊涂帐算到三笑堂头上,他这番首鼠两端的做法反而更加让人不齿,好处没捞到手,反而搭上一条命,虽没斩立决,离死期也不远了。

张伯仁死与不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京兆尹一职落到了乔子昭手里,这里面的深意就值得人好好推敲了。

承恩侯府本就是靠女人发家的,说难听点,能力还不如人家张伯仁呢,好歹张伯仁是靠自个儿“一张嘴”起家的。

倘若不是有个国丈的外戚身份,就凭他那点微末本事,向老天爷多借一百年大寿给他,他也爬不上来。

只是没想到他被上面撸去官职,不是因为他能力不足,不堪大任,完完全全是被家里那个败家子玩意给连累的。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连个区区小儿都教导不好,还有何脸面高居庙堂,享受高官厚禄,趁早卷铺盖回家吃自己的吧,帝王口谕狠狠怒斥责他“教子无方,枉为国丈之尊。”

这有些出乎人意料之外,不免让人惋惜不已,连连摇头。

这哪里是生了个传宗接代的儿子,分明是来讨债的恶鬼。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连个儿子都教导不好,还有何脸面高居庙堂,享受高官厚禄,趁早卷铺盖回家捧着侯爵玩吃自己去吧。

送走一个国丈外戚,来了个皇舅外戚,这让身为相辅位尊的重臣们很是为难。

外戚专权不仅帝王防备甚严,他们同样也是忌惮外戚势重权大,隐隐欺压他们一头。

皱成一朵菊花的老脸上满是纠结烦躁,蓦然又垂头丧气的瘫在太师椅上,这些与“轰天雷案”一比,全部都是不值一提的小菜一碟。

心里藏着这么天大一个秘密,能吃好睡好那才怪了呢,憔悴着张老练,长吁短叹,帝王的手段愈加凌厉雷霆,心计愈加深藏不漏,心头莫名闪过一个念头,一朝天子一朝臣。

心惊肉跳之余不免惶恐不安。

第五十八章

朝中权倾朝野重臣被戚湛这一手搞的云山雾罩,摸不准帝王到底是什么心思,其他朝臣只知京师出了大事,敲鼓人进宫面圣后没多久,帝王便直接下旨夺了承恩侯户部尚书一职,派了禁卫军围了承恩侯府邸;京兆尹张伯仁落丢了乌纱帽,人头能不能保住还是个未知数;皇舅乔子昭倒是鸿运当头,顶了张伯仁的缺。

帝王霹雳怒火毫无预兆冲天砸下来,京师大小官员提心吊胆的同时也是一头雾水,天子脚下权贵荟萃,他们当真算不上什么大人物,连进乾清宫大门的资格尚不格,自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悄声询问同僚,俱是一问三不知,也是同样脑门堆满黑线。

好端端的一个受害者,本该受众人同情怜悯的承恩府,眨眼间受到帝王厌弃,不仅丢了官印,而且还被堵了大门,进出都困难重重,跟被囚禁一般无二,可想而知周秉海此时会是怎么一个糟糕心情,简直就是雪上加霜,心伤之上又添心哀。

总而言之,周盘飞当街被刺之事一出承恩侯府的脸面全无,这下连里子几乎都被帝王给扒光了。

细细一想,完全是出人意料的惊天逆转,委实迷雾重重。

百官心里无不是风声鹤唳,两股战战,对皇权更加敬畏,京师上上下下更是波云诡谲,暗潮涌动。

承恩侯夫人萧氏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睁眼茫茫然瞧了眼四下,恍惚想起什么似的,顿时嚎啕大哭:“我的儿啊……”。

语调一波三折,闻者无不柔肠寸断,只是韵味十足的“啊”字刚落下,旁边忽然传来幽怨之声,仿佛来自十八层地狱:“哭吧,干脆连侯爵一并哭掉。”

承恩侯夫人一惊,抬头只见丈夫就跟失了魂魄一般,憔悴的如丧考妣,不由啐了一口,心底唾弃自己“乌鸦嘴,哪有这般咒自己的”,忙抓着他的手尖叫:“我儿子活活被人戳成瞎子,命悬一线,我这个做娘的就算哭倒金山,旁人也挑不出错来,你这个做爹的倒这般铁石心肠,空口白牙的诅咒自家没有好下场,连亲儿子的死活也不顾了。”

萧氏见他无动于衷坐在一边动也不动,顿时火冒三丈,猛然掀被子下床,手指着周秉海怒吼:“枉你身为皇后亲爹,皇帝国丈,高居户部尚书,在你的地盘竟然连周家独苗都护不周全,任人重伤折辱,连带着咱家脸面丢了一个精光,事发后连个凶手也抓不住,当真是窝囊没用至极。”

别看周秉海出门常是众星拱月,风光无比,身边恭维奉承之人趋之若鹜,但是其中真心实意有能有几人,不过回到家中他却是个从心到身真真切切是一个惧内的,到了萧氏面前,就如老鼠遇见了猫一把,气焰全无,夫纲从没正过。

可今日不同往日,周秉海此时的心情一落千丈,心里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泄,见萧氏泼辣跋扈更胜从前,顿时恶向胆边生,霍的站起来,劈头一巴掌招呼过去,打完连他自己都楞住了,更别提素来在周家说一不二,惯来跋扈张狂的萧氏,直接给打蒙了。

周秉海今天连番遭到打击,情绪波动极大,大有心灰意冷之感,见萧氏语出讥诮,出言随谩骂他,顿时无法抑制的愤怒了,几乎是全力煽了过去,打的萧氏人都站不住,歪着脑袋,发髻凌乱的跌坐在地上。萧氏自打进门后,何时受过这样的对待,一时根本反应不过,只下意识的捂着肿胀老高的半边脸颊,身体僵硬的跟块木头似的,目光痴呆的盯着周秉海。周秉海打完回神过来,被她这幅狰狞模样惊到,心里有不免有些发憷,毕竟萧氏在周府积威多年,周秉海被萧氏欺压惯了的,两腿不禁发软,想上前看看她人是否被自己下手过重,打出个好歹来,偏又怕萧氏不依不饶秋收算账,少不得要被骂的狗血喷头。

看着萧氏扭曲印着五指印的脸,心里又感到痛快极了,莫名有种吐气扬眉的窃喜,心情当真五味陈杂,复杂极了。

暗搓搓想,萧氏也有被打的跟只可怜虫似的,好不狼狈的瘫软在地上的一日。

被萧氏踩在脚底十几载,任打任骂任辱,还得小心的陪着笑脸,今天这一巴掌下去,淤积心头多年的怨气似乎消下去了那么一点。

难得正了回夫纲,在萧氏这边找回一次场子,还没等他细细体味其中快意,耳边突然响起惊雷般刺耳的尖叫声:“周秉海,你这个杀千刀,竟敢打老娘。”

周秉海只觉眼前一花,萧氏已经扑了过来,目眦欲裂,眼里蹦发出怨毒的眼神,唰一下从头上拔下一根华光璀璨的金钗,举手便恶狠狠的刺向周秉海,周秉海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一躲,冲力过猛,萧氏来不及刹脚,撞翻了一旁的矮几,萧氏吃痛一叠声惊叫,萧氏委实也是个彪悍的美妇人,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柳眉倒数,目光淬毒,再次扑向捂着脖子的周秉海,周秉海低头一瞧手指缝间滚下的一串殷红血珠子,双眸瞬间被染红,儒雅的脸整个变得扭曲可怖起来,受惊过度的心脏砰砰直跳,似乎下一息便要破膛而出,整个人似乎突然间疯魔了一般,跳了起来同萧氏撕扯到一起,萧氏即便再如何厉害,一个男人一旦发狠起来,十个萧氏也不够砍的,不过一个回合便落了下风,被周海迎面而来的一个大耳刮子扇到地上,一个巴掌是打,十个百个巴掌也不过如此,周秉海骑在萧氏身上,双目赤红,左右开弓,掌掌生风,萧氏没片刻功夫便从嚎啕大哭到哀哀凄凄,艳红的鲜血从唇角溢出,整张保养娇好的脸庞不复存在,俨然跟一个大猪头似的。

周秉海救着萧氏的头发,目光凶狠,仿佛在看一个深仇大恨的敌人一般:“慈母多败儿,要不是你成日溺爱那畜生,我周家何至于落到如此境地,我周秉海何至于被皇帝厌弃,夺去了官位。”

萧氏眼冒金星,头昏脑涨,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痛,根本听不清周秉海说了些什么,只觉得有千只蚊子在耳边嗡嗡直响,睁着肿核桃大大小的眼睛,目光呆滞的看着周秉海。

周秉海难得摆一回威风,直接拳脚相加,巴掌相辅:“贱妇,服不服?”

不服就揍到你喊服为止。

萧氏脸就跟发了酵的馒头一样,唇上半分血色也无,浑身直哆嗦,吓的胆子都碎裂了,点头如捣蒜。

周秉海似乎真的失心疯了一般,多年怨气喷涌而出,罢官撤职囚禁的怒火惊惧统统撒到萧氏身上。

周秉海嫡次女周嘉馨过来找父亲商议哥哥周蟠飞病情的时候,前脚刚跨进房门,便被惊吓花容失色,捂着唇不敢置信的看着父亲面目狰狞的将母亲打的面目全非,满头满嘴血的奄奄一息躺在冰凉的地上,巴掌大的小脸儿煞白,娇躯一软摔到在了身后的嬷嬷怀中。

周秉海对萧氏所出的一双儿女那是打心眼里疼爱,千依百顺的,见爱女昏了过去,忙丢下不省人事的萧氏,让人将女儿搀扶到床榻上。

看着满脸泪痕,容色苍白的周嘉馨,周秉海脱缰的神思回笼了几许,脑袋也清醒了几分,吩咐人仔细照顾好女儿,问跟过来的嬷嬷周蟠飞现下如何了,人是否醒了过来。

嬷嬷着实被周秉海的暴行吓到,身体直打颤,嘴唇哆嗦,结巴了几下也没讲利索,周秉海一个凌厉的眼风扫过去,嬷嬷身体僵直,一下子利落了起来:“神医吩咐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他给少爷医治,也不许任何人在旁围观,眼下少爷房间里只留位神医带过来的人在一旁打下手,奴婢们将神医需要的准备妥当,从门缝里塞进去,并不知情形如何了.”。

嬷嬷说完也不敢去瞧他神色,刚才的一幕历历在目,周秉海此时在他眼里跟厉鬼一般无二。

但凡有些真本事的人,脾性多半是古怪孤拐的,周秉海并不以为然,反而觉得神医如此行事才是正理。

周秉海皱眉斜了一眼浑身抽搐不停的萧氏,为官风度已失,也不怕再被这些人多看去,直接啐了一口,眼皮子一掀,冷冷道:“去请御医过来给夫人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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