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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息娱乐圈之骑驴遇深雪下——by一纸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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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丞雪没有挽留,跟在李律身后送人离开,直到电梯缓缓打开,才问: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李律的视线移到付丞雪因为过度使用还略微红肿的唇瓣上,心中苦涩,抬起眼对上付丞雪。

“我也想知道……”

他到底为什么仅仅因为恰巧跟着论经的上师来了趟京都,就会冲动地找了借口中途偷跑,控制不住脚步的方向。

优柔寡断的,不像自己。

第104章

——【1】——

母亲去世的那年,秦逸生才四岁。

他抱着母亲的遗像站在送葬队伍的最前面,明明眼睛都红了,却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心里空得厉害,像在闹饥荒,心脏的抽搐感近似于饥饿时胃部抽搐的程度,一个沾亲带故的长辈把一堆吃食放在他面前,“唉,你先吃点东西垫垫……小小年纪别饿坏了。”

秦逸生听话地乖乖打开袋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许多,本以为心里的饥饿能得到缓解,事实上却毫无作用,味同嚼蜡。

甚至让胃部更加难受。

秦逸生蹲在厕所的隔间里,直到所有折磨肠胃的垃圾都进入下水道,提起裤子正准备出来,听见门外进来几个人,凌乱的脚步声接连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说:

“你们不觉得这孩子太过吓人了点么?”

秦逸生眨了眨眼,又坐回马桶上,静静等待,外面的声音仍在继续。

“就是,亲生母亲死了,那孩子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流,还能吃能喝,我刚才看见你给他买的那么一袋子食物,他都一个人吃光了……这心性凉薄得吓人。”

“唉……他母亲是我堂妹,按照血缘关系,我要不收养他都说不过去……可真要收养他,我还真怕养出个白眼狼来。”

秦逸生露着光溜溜的屁股,在马桶上蹲了二十分钟,那些说话的声音才逐渐消失,陆续有人进出,一直等到许久不再听见脚步声,他才走出隔间,抬头就意外地看见母亲的上司,新晋导演陆绅靠在大理石台子边抽烟,对着走出来的他说道:

“他们的话你想必都听见了?”

秦逸生面无表情地点头,并没有流露出愤恨的情绪。

陆绅把烟捻灭,低头问他:“你愿不愿意当我的养子?”

秦逸生沉默了许久,终于点头,冲陆绅缓缓扯开一个笑容。

陆绅也露出笑容:“……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2】——

秦逸生确实很聪明,也总能适应环境。

当他发现太过冷清的样子并不招人喜欢时,就迅速地抛弃了真实的自己,伪装成乖巧又善解人意的小孩,尤其他长着仿若女孩一样的脸,椭圆的卧蚕眼弯起来异常讨喜。

上学时在历史课上讲到昭君出塞。

一个前桌的小女生一脸羡慕地对朋友说:“唉,我也相当公主,多好命啊,生来富裕,有成千奴仆,一辈子过着奢华的生活。”

公主……很好命么?

秦逸生心里不屑地讥讽,面上却笑意盈盈地冲前桌的女生说,“你这么漂亮,根本不用羡慕公主,肯定能找一个称心如意的王子。”

前桌捂着脸羞涩地说:“真得么?秦逸生你可真会说话。”

秦逸生却只是笑,一成不变的笑。

公主这种夹缝生存的生物到底哪点让女孩们羡慕了?生来靠父母庇荫,富贵却不由己命,因为她的富贵不是属于自己的,她借祖辈的势维持尊贵,借丈夫的势维持荣光,这种依附别人才能享受的奢华,就像菟丝花一样脆弱。

——【3】——

秦逸生参加全童预赛前,接触过一部影片拍摄,或许付丞雪已经不记得了,他却从来没有忘记过两人的初见。

秦逸生那时处在叛逆期,没有借用陆绅或汪鸣海的名字,私下通过白绵绵牵线获得了一个龙套机会,这时距离《宝贝,在哪儿?》已经过去许多年,幼时积攒的名气早被不断涌出的新童星冲淡,而白绵绵介绍时只说是“朋友的儿子”。

秦逸生是跟过陆绅的电影团队的,所以认识他的大牌明星不少,那时特地选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的小剧组,导演也是初入圈子没有人脉的新人。

所以,理所当然地,在导演碍于白绵绵的面子一次次忍耐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你是机器人么?!这么简单的情节你都演不了还来片场干嘛!我以前是看你年龄小,觉得演技还有待磨练,现在看来你就根本不是这块料,不让你看看别人的演技,你就根本不知道自己演得是坨什么东西!”说着导演转头,冲群演休息区喊了一句:“付丞雪!过来一下。”

秦逸生顺声看去,人群中走出一个清瘦的小孩,约莫比他大两岁。

待那个叫付丞雪的男孩走进,秦逸生彻底被惊了一下,不仅因为男孩脸上的疤,还有男孩之后充满张力的演技和眉眼间阴郁到让人熟悉的气质,好像在哪看过?

有了示范,在ng无数次后,导演终于绕过秦逸生一劫。

秦逸生接过盒饭,去了群演区找那个男孩,问了一圈才知道人已经回去了,听介绍是个刚入行的替身演员,就是专门替他找来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秦逸生端着饭盒离开,走几步突然停下,因为他听见后面的群演突然提起那个男孩。

“你说那个叫付丞雪的是不是有病,长成那样还往娱乐圈闯,简直了!”

“就是……性格也阴沉沉的,之前好心请他吃东西,还吊着个脸爱答不理的,忒清高,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性!”

“……要我说人虽丑点,才艺是没话说,演技也肯下功夫,如果以后能整个容,未必不能红……倒是那个走后门的秦什么,那演技估计磨练八百年还是个渣,也就是个花瓶命!”

听话题绕回自己身上,秦逸生重新迈开步伐,表情沉静地离开。

白绵绵来接时,秦逸生正在洗脸,冷水扑打在面无表情的脸上,把白绵绵吓了一跳。

“怎么了?受委屈了,表情这么吓人?”

秦逸生转头的功夫就再次露出笑容,“嗯?哪儿……你看错了吧?”

跟着白绵绵离开前,秦逸生又看了眼镜子,终于知道那个男孩哪里眼熟……原来那性子竟与他过去一般无二,只不过他为了生机扎根在淤泥里。听那些群演的形容,那男孩却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摆脱淤泥……去自寻死路,才会由于无法生长,而一日日枯萎。

——【4】——

离开的车上,秦逸生告诉白绵绵:“帮我把片子辞了,顺便把那个叫付丞雪的找来。”

几日后,白绵绵回复秦逸生:“他不愿意来。”

秦逸生不理解地说:“为什么?没跟他说我爸是陆绅么?还是你表现得太热络被当成骗子了?”

“按你的要求都说了,还说是老大有部新片需要童演,他知道陆导,我给他看过名片,没被当成骗子。”白绵绵解释道:“只不过他说他哥哥最近要休学,没心情拍片。”

“要承担家计?这不是问……”

秦逸生话未说完,白绵绵就摇头道:

“不是承担家计……那孩子很奇怪,在附近风评不太好,听说他哥都准备为了养家休学,他还整日挥霍金钱,冷眼旁观……看上去是天生反骨的人,这种人做事极端,在哪都不受欢迎,你不要跟他接触了,省得被带坏。”

秦逸生眉头一皱,“我亲自去看看。”

白绵绵再次摇头,“这可不行,上次去片场的事就被头儿知道了,我还被骂了一顿,再带你去我工作就没了……再说,老大前一阵在意大利买的房装修好了,过两天就带你搬过去,你这几天抓紧时间收拾东西,估计要在那边住上一两年。”

秦逸生不依不饶地说:“我去告个别都不行么?”

白绵绵皱起眉头,终于扔下一枚深水炸弹,掀翻了秦逸生的所有坚持,白绵绵说:“你知道他们兄弟俩是谁的孩子么?”

秦逸生不明所以地抬头:“谁的?”

白绵绵压低声音在秦逸生耳边说:“你还记得老大的亲儿子吧?之前不是说因为前妻病死的,其实并没有病死,之后还好好活了几年,《宝贝,去哪儿?》收官战定在青城,也是回去找人,只不过听说不巧又遇到车祸丧生,那肇事司机就是他们兄弟的父亲,要是被老大挖出真相,依老大对亲子的在意程度,别说是提拔,还不把他们两个往死里弄,为了他好,你也不该再有来往。”

秦逸生眸光剧烈震动,然后归于沉寂,白绵绵发现了秦逸生的异状,却只以为是因为无法和付丞雪相见,而没有放在心上。

——【5】——

数年后,《花样》片场再聚。

这几年秦逸生没有特地去关注付丞雪,他以为这只是他生命中不起眼的流沙,会随着时间坠落,被他踩在脚下,渐行渐远。但事实上,他一眼就认出那个中年男人——男人眼角被岁月划出一道道鱼尾纹,神色比过去更加孤高,就像一头丧失配偶的野狼。

那眼中目空一切的清高让秦逸生难以忘怀,甚至做了一个又一个旖旎而狼狈的梦境,让他在无数个早晨懊恼地捶床。

秦逸生特地选在空闲时候,装做不经意地走到付丞雪旁边,弯下腰笑着端详男人的脸。

“整容了啊?”

付丞雪正在吃盒饭,被风头正胜的男主演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还是直戳伤疤的一句,心里真是如鲠在喉,付丞雪生平最厌恶别人拿他的样貌说事,却还是看在主演的份上点点头。

秦逸生却脸色微妙的变化一下,挑起付丞雪的下巴,“怎么?不认识我了?”

付丞雪皱起眉头,只以为是挑衅,或者是需要奉承才能满足虚荣心容不得忽视的那些天之骄子们,面色微冷地说,“你是陆导的儿子,又是这次的主演,估计就是认不得《花样》的导演,也没人会认不得你。”

秦逸生嘴角的弧度慢慢收起,双眼仍笑眯眯的,有种古怪的愤慨隐藏其中,带着些许自嘲喃喃自语:“也是……这么多年了,又不是谁都像我一样会念念不忘。”

付丞雪被这人神经兮兮的表现弄得毛骨悚然,甚至食不下咽,端着没吃完的饭盒从座位上站起来,转身离开。

秦逸生没有在纠缠,只是站在付丞雪身后说:

“都开了这么多刀,你的脸也没好到哪去,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趟进娱乐圈这个浑水?”

——【6】——

《花样》的外景在山区拍摄,秦逸生找到场务,把两人调到同一间房。

秦逸生观察多日,发现付丞雪虽然对什么都不在乎,却惟独在乎两个东西:一个是放在床下的箱子,一个是枕头下的小盒子。从其他演员那打听过,听说付丞雪不论到哪儿,都会带着这两样东西。

所以有一次趁着付丞雪洗澡,秦逸生去翻出这两样东西。

床下的箱子打开,赫然就是骨灰坛,上面印染的照片是个异常俊美温善的青年,左右刻着挽联,是隶书,想必是付丞雪一笔一划亲手刻的,秦逸生并没有对骨灰坛产生畏惧,只是咬牙低讽:

“小变态。”

挽联是上下两句:

生时无欢多苦楚,原君安眠。

死后常悲孤夜长,来世不见。

秦逸生恨恨地把骨灰坛放回原地,想象着付丞雪为这个死去的青年肝肠寸断,甚至后悔到只愿来世再无纠葛,独自品尝罪过的程度,就嫉妒得红了眼,翻开枕头下的盒子,里面装着一对戒指。

俗气的金戒。

秦逸生刚要放回戒指盒,就发现内侧的字母,举起来反复端详几遍,终于震惊地放回盒子,付丞雪出来时,秦逸生已经坐回自己床上,如果不是脸色微微泛白,根本看不出异样,可惜付丞雪根本不关心秦逸生是脸色泛白还是泛红,所以并未搭理,直接翻身睡觉。

秦逸生等付丞雪的呼吸变得绵长,才出了农居。

夜深人静,他走到角落里打了一个电话,这是她母亲生前留下来的,他从小到大就打过两次,这次就是第二次,要去探查付丞雪的身份,此外还有第三次,是在付丞雪死去的隔天。

——【7】——

付丞雪死后,陆宅一连父子两人卧病在床,就在两人缠绵病榻时,宫戚给付丞雪下了葬。

白绵绵在房里彻夜照顾陆绅,半夜却听见车库里传来声响,等他飞奔下去,秦逸生已经开车飞驰出去,白绵绵只能一边打电话叫河伯照顾陆绅,一边急忙开了另一辆车追上。

白绵绵是知道秦逸生对付丞雪近似毫无缘由的在意,所以生怕秦逸生做出什么疯狂举动。

之前一直主张捧起付丞雪的秦逸生突然死命打压,就让白绵绵闻出点不同寻常的味道,但却不知道这变故是从哪儿开始?

白绵绵把车速调到最大,还只能远远看见秦逸生驾驶的跑车尾巴,还真怕这孩子学那些小年轻殉情自杀,毕竟秦逸生又不是干不出这事……或许表现越乖巧的人,骨子里的疯狂反而越惊人。

跟着秦逸生的车开到墓园,白绵绵才发现原来秦逸生还能干出更疯狂的事。

“你你你干嘛呢你!”糯 米论 坛为您整理制作看守墓园的工作人员被几个汉子架住,逐渐被拖远还不可置信地嚷嚷着,“你这可是会遭报应啊!”

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估计是秦逸生打电话叫来的。

大病未愈的秦逸生苍白着脸靠在一边,就看着另一些汉子把付丞雪的坟墓掘开。

秦逸生抱出那个沾着泥土的骨灰罐,摩挲着上面雕刻的付丞雪三个字,脸上露出甜蜜到怪异的笑容,转身踉跄着要走,汉子们看着坟坑里剩下的一坛骨灰,问向雇主,“这个呢?”

秦逸生愤恨地看着墓碑上的“挚爱”一词,咬牙切齿地说:“砸了!”

“砸了??!”汉子们都惊呆了,虽然掘坟一事本就伤了阴德,但把人骨灰坛都砸了也未免太……几人看着秦逸生的眼光都有点畏惧,悄悄退后几步,有点下不去手,秦逸生瞪了一眼,大步上去一脚踹向骨灰坛,由于病得手脚无力,狠狠踹了数脚才把骨灰坛踢碎,想必鞋子里的脚趾也是青青紫紫。

最后,秦逸生瘸着一只脚,抱着付丞雪的骨灰坛下了山。

——【8】——

陆绅还躺在床上病得迷迷糊糊,秦逸生披着一身寒露回家,进了陆绅的卧室。

“宝儿……宝儿。”

秦逸生凑近了,还能听见陆绅的梦呓,也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陆绅一脸痛苦,皱起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偶尔睡着睡着手就开始抽筋,张牙舞爪地似乎想做什么?

“爸,醒醒!”

秦逸生拍打陆绅的脸,陆绅没有醒,还陷在噩梦中,秦逸生拿起桌上水,泼在陆绅脸上……这种事在一周前,秦逸生是绝对不敢做的,但自从知道陆绅撞死了付丞雪之后,那种荒谬感就折磨得他快疯了!

陆绅悠悠转醒,看见秦逸生手里抱着小坛子,上面沾着土,待定睛一看,就发现上面的名字正是那个被他撞死的中年男人——他寻觅已久的宝儿。

陆绅目眦欲裂地从床上蹦起,却因长期卧床被狼狈地绊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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