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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君临城下上——by扶风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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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永思站起身走出屋外,在夏知章身旁站定,无奈叹道:“叔父,我随你去一趟罢。”

夏知章叔侄二人前去请罪,此事想再隐瞒是不可能了。

王述之含笑看着他们,眸底却泛着冷色:“我王氏尽忠朝廷,与太子殿下素无恩怨,夏大人一出苦肉计,便将罪责推到太子头上,难道是想挑拨我与太子,好让我们互生嫌隙?”

夏知章听得怔住,这才惊觉自己大意,虽然朝中上下皆知太子与王氏不合,可此事断不可摆到明面上,如今这刺杀一事,无论怎么说,都只能算到自己侄儿头上了,想着想着便直冒冷汗。

王述之看向夏永思:“夏公子说此事受太子所托,不知人证物证何在?”

夏永思沉默片刻,道:“并无实证。”

王述之摇头而笑:“这可真是难办呐!原本还想饶你一命……”

“丞相!”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王述之回头,见司马嵘竟从榻上起身,大吃一惊,疾步走过去将他扶住,强迫他回内室,沉声道:“你伤口尚未愈合,出来做什么?这么一折腾,怕是要裂开了!”

司马嵘摇摇头,低声道:“属下有话说。”

王述之蹙眉看着他:“什么都比不得养伤重要。”

司马嵘扬声道:“丞相,属下性命无虞,既然夏大人几番求情,不妨饶他侄儿一命。”

王述之眉峰蹙得更紧。

司马嵘说完又压低嗓音:“取夏永思的性命容易,可对丞相而言却有害无利。义兴郡虽小,却是从会稽赴京的必经之地,此事若无善了,夏太守今后必怀恨在心,至于太子,无凭无据,想要借此事做文章亦是不可能,如此一来,可是有害无利?”

王述之未应声,沉着脸将他扶到榻上,迫他重新趴回去才缓和神色,眸中却有些黯然:“晏清,你当我是无心无肺之人么?”

司马嵘诧异地扭头看他。

“你说的我何尝不明白?”王述之握着他的手,见他挣扎,便加了几分力道,沉着眉眼看他,“身在高位,凡事思虑利弊得失,若是以前,我自然放他一条生路,可如今你为我受了伤,我不取他性命,如何对得起你?”

“属下并无大碍,丞相不必顾虑。”司马嵘冷静道,“太子多疑且心胸狭窄,你若是饶过夏氏,太子必会多心,夏氏迟早被他逼得走投无路,相较之下,丞相却有容人之量,夏知章今日仅为投靠,他日却是效忠,对丞相而言,岂不是因祸得福?”

王述之沉默地盯着他,每听他说一个字,眸中便多生几分怒意,最后俯身逼近,抬手摸上他略显苍白的脸:“晏清,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我?”

司马嵘一愣。

王述之捧着他的脸不让他转过去,强迫他看着自己,沉声道:“你一向冷静,处处为我着想,却始终不愿接受我,究竟是为什么?如今你身受重伤,我恨不得立刻将外面的人千刀万剐,你却毫不在意,依然冷静如此……在你心里,什么才是放不下的?”

第二十九章

王述之眸色深沉,眼角惯见的笑意消失无踪,司马嵘与他对视,惊觉这双眼睛里已经许久未现探究之色,及至今日问出这么直接的话,也只是含着期盼,没有半丝怀疑试探。

“丞相……”司马嵘心绪起伏,喉咙竟梗得难以出声,心知自己早已频频露出马脚,王述之心思缜密,却一直恍若未见,单是这一点,就足够让自己内疚,更不用说其他。

内疚二字,他上辈子从未有过,在他眼里,只有活下去才是重中之重,哪怕扳不倒庾皇后,只要他还在皇宫里喘气,就能让那毒妇寝食难安,即便自己什么都争不到,日日撑着,死也值了。

可重生以来,事事出他意料,心绪也变得不受控制,如今面对这双深邃的瞳孔,他竟开始自乱阵脚,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疑问,似乎说什么都不合自己的心意,也不见得合他心意。

王述之手指微紧,拇指在他脸颊上按出一道浅印:“晏清,怎么不说话了?”

司马嵘眼底颤了颤,张了张嘴:“丞相,夏氏叔侄还在外面,眼下先解决此事要紧。”

王述之定定地看着他,指尖松了力道,却不舍得离开,留恋地在他鬓角摩挲,牵起唇角笑了笑:“方才可是将你逼得太紧了?”

司马嵘眨眨眼:“属下只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你……为何要替我挡刀?”王述之见他张嘴,忽地心里一紧,急忙拦在他前面补充道,“除了你所谓的知遇之恩,可还有一丁点别的原因?”

司马嵘怔愣地看着他,心中翻腾,初见时那个洒脱不羁的风流名士,此时却放低姿态看着自己,似乎变得有些陌生,陌生之余,又将自己心口牵扯得微微疼痛。

“丞相误会了。”司马嵘紧了紧喉咙,“属下救丞相时,并未想到那些,只是……不希望见到丞相出事。”

王述之漆黑的瞳孔中微微闪现一抹亮色,笑意便渐渐浮起来:“此话当真?”

“自然。”司马嵘让他直直盯着,见他恢复熟悉的笑意,心口猛地一跳,忙撇开目光。

王述之目光紧锁在他脸上,手指不经意碰到他耳尖,触手微烫,似乎一下子烫到自己心里,不由呼吸一紧,目光瞬间变得暗沉,看了他片刻,忍不住俯身,在他耳尖轻啄了一口。

“丞……”司马嵘惊得差点从榻上弹起来,随即眉头紧蹙,闭上眼重重嘶了一口气。

王述之面色大变,急忙扶住他:“别动!疼得厉害?我瞧瞧伤口。”说着便要将他衣襟拉下。

“不要紧,不疼了。”司马嵘按住他手臂,“丞相还是先将外面的事解决罢,如此我们也好早日赶路。”

王述之见他面色缓和过来,心弦微松,无奈地轻叹一声,“倒是我感情用事了,那此事便依你之意。”

司马嵘见他不再纠缠二人私事,微微松了口气。

王述之又道:“你只需记得我说过的话,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自当以身相许。”

“……”司马嵘顿感无力,“从未听闻有如此报恩的,若是其他人也对丞相有恩,丞相许得过来么?”

“晏清竟会在意此事?”王述之面露惊喜,“你放心,此事可一不可再,许过一次便不许了,我不会让你吃醋的。”

“……”司马嵘恨不得将自己闷死在锦被中,沉默半晌,含糊道,“属下只是随口一问,并无它意。”

“原来如此。”王述之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

司马嵘:“……”

王述之低低笑了一声,将他被角掖紧:“你先歇着,我很快回来。”说着便起身,敛了笑意,踱步而出。

外面夏氏叔侄二人已经等了许久,夏永思倒是一副从容就死的镇定模样,夏知章却急得直冒汗,听得里面二人声音低下去,却听不清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不免一阵胡乱猜测,此时见王述之款步走出,便焦急地朝他看过去。

王述之不见喜怒,倒是面上的冷意褪去几分,在案几旁就坐,沉默了片刻,最后眼角朝他扫过来,笑道:“夏大人可知,本相在里面叫晏清拦着好一通说情?”

夏知章朝自己侄儿看了一眼,垂首道:“晏清公子宽厚仁德,下官感激不尽,只是不知……”

王述之沉吟道:“夏大人亲自将侄儿送来,求情乃人之常情,倒算不得徇私,夏公子主动交代,敢作敢当亦叫本相佩服,你们叔侄二人皆是顶天立地之人,若能将心术摆正,不失为国之栋梁,此事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

夏知章一听,顿时面露喜色:“丞相大恩大德,下官永世难忘。”

“哎!我还没说完。”王述之轻轻一笑,“刘其山贪赃枉法,他的死有法可依,怨不到本相头上,夏公子在此事上想必是对本相有些误会,这私怨结得可真冤呐!”

夏知章心知他是有意将事情大事化小,急忙抬肘捅了捅夏永思。

夏永思明白过来,虽心中不甘,却也不愿与自己的性命过不去,忙恭声道:“草民误会了丞相,罪不可恕,草民愿受惩罚!”

“既是误会一场,那此事便好说了。”王述之摆摆手,笑道,“晏清受了伤,好在性命无虞,不过终是遭罪啊!夏公子死罪可免,却也需略受惩戒才是。”

夏知章心头一松,吊在喉咙口的那颗心总算又吞进了肚子,忙携夏永思伏地行了大礼,感激之色溢于言表:“丞相与晏清公子的大恩大德,下官铭记于心!”

“至于惩戒,也不是什么大事,便去寺院中思过三个月罢,算是替晏清祈福积德。”

夏知章听得愣住,原本以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没想到竟只是思过三个月,怔怔半晌,再次携夏永思伏地叩首,连声道谢。

王述之朝夏永思淡淡瞥了一眼,笑道:“既已解除误会,夏大人与夏公子便请回罢。”

夏知章转目朝内室看过去,迟疑道:“不知晏清公子伤势如何了?若是晏清公子不嫌弃,不妨到寒舍休养,下官定会找来名医替他诊治,安排人悉心照顾,下官心中愧疚难当,若是不尽一份绵薄之力,怕是寝食难安。”

“夏大人言重,既是误会,此后便放下罢,我们明日便动身。”

“那下官即刻回去准备舒适的马车。”

“怎么?本相的马车不够舒适?”

“自……自然不是。”夏知章暗擦冷汗,“既如此,那下官不扰丞相清净了。”

王述之微笑颔首:“夏大人请自便。”

夏知章退了出去,一入太守府便即刻将手下叫过来:“快去查查,丞相身边那叫晏清的究竟是何来历。”

夏永思看着人领命而去,不冷不热道:“叔父只需巴结丞相便是,管那么多做什么?”

夏知章叹息一声:“此事仅凭那晏清公子几句话便转了风向,此人气度不凡,身份又似是而非,不查清楚,我心中难安啊!”

“叔父怎地糊涂了?那王晏清几句话怎么可能左右丞相的决断?你说我被太子利用,你又何尝不是被丞相算计?”夏永思面色愤愤,“他这分明是给我们与太子使离间计!”

“混账!”夏知章顿时愠怒,“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他饶你一命便是对你有恩!快给我收拾包袱到寺院去!”

夏永思见他发怒,顿时偃旗息鼓,垂首道:“叔父别气,侄儿这就去。”

这叔侄二人离开后,王述之心中亦是不痛快,走回内室连连摇头:“夏知章倒是个实心眼的,那夏永思可不见得,不将他杀了,总觉得不甘心呐!”

司马嵘转头看着窗外,勾起唇角:“不必急在一时,自有人替丞相料理他。”

王述之听得笑起来,便将此事抛诸一旁,在他身边坐下:“天快黑了,稍后我替你换药,你好好睡一晚,明早我们便动身。”

司马嵘眨了眨眼,忙道:“上药怎敢劳烦丞相,随便叫个人过来便可,或者将大夫叫过来。”

“你这是小瞧我?”

“……不是。”

“那是为何?”王述之俯身看他,面色极其无辜,“你为我受的伤,我替你上药,略尽心意罢了,这你也要拒绝?”

“……”司马嵘沉默良久,见他眸色微黯,心口猛地一抽,无奈道,“丞相随意。”

王述之顿时露出笑意,连忙命侍从送药进来,待人离开后,坐回榻旁,俯身将手绕到他腰前,替他解开腰带,又沿着衣襟一路摸索上去。

司马嵘身子有些僵硬,急忙道:“丞相还是扶属下起来罢。”

“不必,折腾来折腾去,遭罪的还是你自己。”王述之面色坦然,边说边拉扯开他的衣襟,怕他受凉,又将腰间的锦被朝上拎过去一些,接着掀开他衣襟,从后颈褪下来。

第三十章

内室正中摆着一鼎雕花熏炉,司马嵘侧过头,直直看着那铜炉顶端升起的袅袅青烟,耳中听着身上的衣料摩挲声,心神却凝在给自己宽衣解带的那双手上。

王述之虽言语屡屡轻薄,手中却极为克制,微侧头朝他深深看了一眼,只将衣裳褪下一半,目光落在他斜绷着白布的清瘦脊背上,有片刻的晃神。

衣裳刚拉下来,司马嵘便觉得背上起了一阵凉意,见他忽地不动了,不由疑惑转头。

王述之朝他看一眼,抬手替他解开白布,盯着伤口上敷着的草药看了片刻,眼底涌起诸多情绪,低声叹道:“这次是我太过大意,想不到太子竟会拿一个小人物来大做文章,我若是直接回绝夏知章,就不会害你受伤了。”

司马嵘不甚在意道:“属下的伤并无大碍,丞相不必放在心上。”

王述之轻轻一笑,边给他换药边意味深长道:“这就由不得你了。”

司马嵘无言以对,沉默了片刻,感觉到他的指尖不经意地在伤口周围游移轻触,莫名颤了一下,转头面对里面的墙壁:“派人行刺乃下下之策,太子这次恐怕并不仅仅是因为损了韩经义这个智囊而怀恨在心蓄意报复。”

“哦?那你觉得还有何原因?”王述之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手中却不停顿。

司马嵘沉着双眼,微微一笑:“他是缺了智囊,担心自己往后更受丞相的限制,狗急跳墙了。”

王述之一愣,大笑不止:“不得了,竟敢辱骂当今太子,小心他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司马嵘笑了笑,眼底却有冷意一闪而逝,问道:“丞相这些时日有何打算?”

“先稳住京中局势再说,至于太子,待我见过永康王再做定夺。”王述之微微俯身将手绕到他胸前,呼出的气息带着微热,轻轻拂过他颈项。

司马嵘脑中空了片刻,垂眼定了定神。

王述之含笑朝他看了一眼,未再开口。

换好药,外面适时响起敲门声,打破一室寂静,王述之应了一声,很快就有一名侍从推开门,提着热水走进来。

王述之走过去,将他手中的帕子接过来,笑着朝他挥挥手:“你出去罢,交给我便是。”

侍从一愣,惊讶地看了看他,又看看榻上的司马嵘,迅速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应了声“是”,倒完水便出去了,顺带转身悄无声息地将门合上。

王述之看得好笑,摇了摇头转身坐回司马嵘身边,见他侧头淡淡地盯着自己,眼眸沉沉的辨不出情绪,便打趣道:“怎么?担心我伺候不周到?”

司马嵘无奈地收回目光:“丞相屈尊降贵,属下实不敢当,这种下人做的事,丞相若是不愿意交给旁人,就让属下自己来罢。”说着便要起身。

“你怎么来?”王述之迅速将他按住,好笑道,“不必逞能,我又不会将你当糕点吃了。”

司马嵘脸色顿黑,手脚也僵了似的,再没挣扎,只一个愣神的功夫就让他将上衣彻底掀至腰下。

“嗯?”王述之目光落在后腰正中浅色的云纹上,诧异地挑了挑眉,抬手摸上去,“这是……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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