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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君临城下上——by扶风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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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嵘一个激灵醒过来,迷瞪了一瞬,连忙坐起,将他迎进马车:“丞相恕罪。”

王述之只轻轻笑了一声,显然并不介意。

司马嵘趁着转身之际偷偷拍了拍自己脑门。

之前在宫中时,一丁点风吹草动便能将他从梦中惊醒,如今到了丞相府,按理不该如此缺乏警醒才对,难道是最近从早到晚被使唤,累着了?

司马嵘心思只转了一瞬,便掀开帘子让车夫将马车赶回去。

才刚掉了个头,就听到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司马嵘耳尖,听到左右众人齐齐倒吸凉气,连忙掀开窗口的帘子,刚要探头出去看看,就听到有人大喊:“丞相当心!”

司马嵘腰间一紧,整个人立刻被王述之拖了回去,随即马车被狠狠一撞,两人齐齐扑倒。

“吁——吁——马受惊了!”

车夫慌乱的声音传进来,马车开始不受控制地往前疾驰,后面是一众大臣的惊呼声:“太子殿下!”

此时一众武将才刚从宫门口出来,王豫一抬头看到前面的景象,脸色大变,急急忙忙翻身上马追了过去,而在王豫前面还有一拨人马,正是当朝太子司马昌与他的扈从。

司马昌冲在最前面,口中大喊:“丞相坐稳了!”接着抽出腰间佩剑高高举起。

这摆明了是不安好心!

王豫变色大变,怒气冲冲地狠狠一踢马腹。

王述之平日出门都有扈从随行保护,不过入宫的话,扈从不可离宫门太近,只能在远处停下,此时听到动静也迎面赶来,却比不得司马昌那么近。

马车内,王述之将司马嵘拉起来,听到外面太子的声音,眼神一厉,急忙将矮几踹到角落,搂着司马嵘紧贴车厢后壁。

司马嵘方才那一摔,几乎是让王述之给压在下面的,这会儿全身都隐隐作痛,不过一时顾不了许多,眼角瞥见王述之的举动,急忙也伸脚将其他杂物踢开。

王述之赞赏一笑。

司马嵘侧头朝他看了看,想不到他竟是一脸镇定。

就在这当口,马车顶猛然一声巨响,竟是一把利剑横劈下来,司马嵘感觉腰间再次一紧,尚未来得及反应,就看到马车哗啦啦应声而折,眨眼便被拦腰劈成两半,车内矮几与杂物统统随着前面半截翻下去,他们二人则随着后半截直往后仰。

一切不过转瞬间的事,司马嵘沉沉落地,却并未觉得太痛,一阵天旋地转后,总算是安稳下来。

感觉腰间的手一直未曾松开过,司马嵘微微一愣,连忙睁开眼,见王述之冷静幽邃的目光投向自己身后,与平时判若两人。

他上辈子从未经历过如此大的动静,虽然脑中清醒,手脚却不听使唤,要不是有王述之及时相助,这次恐怕不是被劈死就是被摔死,不过王述之身手这么利落倒是有些让他意外。

司马嵘急忙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扶他:“丞相,你没事吧?可有哪里伤着?”

王述之就势起身,目光转向不远处下马而来的太子,轻轻一牵唇角,嗓音透着寒意:“无碍。”

司马嵘听到脚步声,心中有些拿不准太子会不会认出自己,急忙侧身埋头,恭敬地替王述之掸扫衣上尘土。

司马昌疾步走来,连连告罪:“孤那匹马也不知怎么了,一出来就疯癫得拉不住,冲撞了丞相的马车,实在是愧疚难当。”

王述之露出笑意,拱手道:“多谢太子殿下施以援手。”

司马昌虚扶一把:“孤原想替丞相砍断车辕,没料到却失了手,砍错了地方,真是心有余悸。万一丞相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是朝廷极大的损失啊!眼下看到丞相无恙,孤总算可以放心了。”

司马嵘垂首站在王述之身后,心中冷笑。

王述之笑若春风:“有劳殿下挂心,殿下若有要事在身,千万不要因这点小事耽搁。”

司马昌生得一副吊梢眉,笑起来颇有几分女干邪之气:“孤奉命彻查贺礼一案,的确是不宜久留,那就告辞了,丞相慢走。”说完一转身,对上王豫隐含薄怒的目光,再次展眉一笑,翻身上马,带着一干人扬长而去。

王豫面色铁青,怒道:“想不到他们如此下作的手段都用上了!往后可要多加小心!”

“不要紧,无非是想让我出丑罢了。”王述之不甚在意地轻轻一笑,转头见后面十几辆马车赶过来,忙道,“伯父快回去吧,我也该走了,再不走还得应付他们。”

王豫冲司马嵘挥挥手,“回去让人送一辆马车过来。”

司马嵘应了一声,抬脚欲走,却被王述之拦住。

“不必。”王述之摆摆手,笑道,“太子殿下既然将我的马车砍了,那我今日就如他所愿,安步当车罢。”

第八章

风流潇洒的王丞相竟狼狈地滚下马车,此事非同小可。

后面的大臣们一个个都命自家车夫驾着马车争先恐后追过来,有些是赶着过来问候的,有些是赶着过来瞧热闹看笑话的,司马嵘回头一看,呼啦啦一大片,文臣竟也能涌动出战场杀敌的气势。

“穿小巷!”王述之朝左边一指,拽着他胳膊就将人拖过去。

小巷狭窄,马车无法通行,那些文臣脚力不济,下马追赶有失身份,追不上又觉得没面子,只好望巷兴叹。

王述之带着司马嵘从小巷的另一头绕出来,低头欲掸衣袖,这才注意到身上的衣裳已经干干净净,不由回头朝司马嵘看了一眼,见他正皱着眉头揉肩,便停下脚步:“怎么?摔疼了?”

司马嵘正在琢磨先前的事,闻言连忙将手放下:“不要紧,方才多谢丞相出手相救。”

王述之笑了笑:“回去找府中李大夫拿些药。”

“是。”司马嵘想起自己滚下马车时似乎是让他护着的,不由抬眼朝他看了看,“丞相可有哪里摔疼了?”

王述之愣了片刻,哈哈大笑:“有!疼死了!”

司马嵘上下打量他一眼,见他神清气爽,笑得又如此张狂,忽地有些无语:“丞相哪里疼?”

“头疼……头疼啊……”王述之一脸无奈地摇摇头,转身闲庭信步地朝前面人声喧闹的大街走去。

司马嵘连忙跟上,心思转了一圈:“可是皇上对丞相送字画作贺礼有些不满?”

“非也,皇上甚是满意。”

字画没问题,贺礼一案已在暗中调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那就只有先前马车被毁的事了,而太子与王氏的明争暗斗暂时轮不到自己插嘴,司马嵘斟酌了一番,道:“丞相可是觉得今日丢面子了?”

王述之抬手扶额:“头疼。”

司马嵘暗笑他故作姿态,面上却只能憋着,正色道:“丞相不必担心,先前摔下马车时离宫门不远,周围并无百姓,亲眼见到的只有诸位大臣。”

“正是被那些大臣见到才头疼啊!这消息若传到皇上耳中,指不定要如何嘲笑,那我早朝时岂不是颜面扫地?”

“以丞相的清名,届时颜面扫地的将会是诸位大臣。”

“嗯?”王述之顿住脚步,回头看他,眼中露出几分笑意,“拍马屁都拍得不着调。”

司马嵘从容一笑:“丞相只管往人多之处走,颜面扫地的究竟会是何人,过两日便可见分晓。”

“故弄玄虚!”王述之朝他点了点,拂袖轻笑,并未多问。

二人在热闹的大街上行走,立刻引来无数人的目光,年轻女子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那是丞相呐!丞相今日竟然未乘马车!”

“咦?这不是上次见到的公子吗?原来他是丞相身边的人,难怪长得如此俊俏!”

“那是自然,丞相身边的嘛!不然能长得这么好看?”

王述之听得有趣,侧头朝司马嵘打量一眼,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原来你长得好竟是我的功劳?我怎么不记得我何时生过你这般大的儿子?”

司马嵘:“……”

王述之没忍住笑出声来,立刻引起一阵惊呼,忙对周围百姓颔首微笑,即便是朝服庄重,也难掩闲雅适意之气度,简直堪比嫡仙下凡。

二人很快就被团团围住,有行礼的,有打招呼的,有上来就往他们手里塞香帕的,热情难以招架,几乎寸步难行。

司马嵘趁着人多之际开口:“丞相为民着想是好意,可您再怎么节衣缩食都不能先把马车给省了,您看朝中诸位大臣有哪位是不坐马车的?”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恍然大悟的赞叹声。

王述之微挑眉梢,心中顿时明了,笑应道:“无妨,马车留一辆急用便可,如今战乱未息,朝廷需要用银两的地方多,我身为百官之首,自然当省则省。”

司马嵘随意一瞟便能看到百姓们热切的目光,又道:“丞相说得在理,只是没了马车,小人两只手怕是要忙不过来了。”

王述之见他兜起的衣摆中已经盛满果帕,摇头而笑:“盛情难却,你且再累片刻,很快便到家门口了。”

二人唱完了双簧,周围的百姓早已从激动变为赞叹敬仰,年轻女子们犹犹豫豫地收起手中香囊,仿佛再多扔一个就要将他们累趴下来,最后只好闪开一条道,满眼不舍地目送他们离开。

第二日,大臣们下朝后走出宫门,左看右看都没看到丞相府的马车,只有一个埋着头看不清面貌的仆人在树旁站着,不由大为诧异,心想:难道是丞相昨日丢了颜面,今日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王述之眉目舒展,与众人拱手道别,悠哉悠哉地走到司马嵘身侧,拿笏板在他脑袋上敲了敲:“低着头做什么?见不得人还是怎么的?”

可不就是见不得人么,也不知宫里究竟如何了,总要当心一些才是。

司马嵘抬起头,一本正经道:“小人不注意就打了个盹。”

“鬼话连篇。”王述之勾起唇角,却并未多问,只将笏板往他手中一塞,当先走了。

这一日,王述之走到哪儿,百姓们崇敬的目光就跟到哪儿,而其他朝臣则是马车行到哪儿,百姓们的指指点点就跟到哪儿。

“这马车内不知坐着哪位大人呐?丞相都节衣缩食了,这位大人的马车竟然这么奢华……”

“是呀是呀,丞相靠着两条腿上下朝,他们却舒舒服服坐在马车内,啧啧……”

大晋民风开放如此,大人们也很头疼,最后实在扛不住,纷纷下车步行,可走着走着又累得慌,两条腿开始打颤,不停地抬袖擦汗,如此辛苦却再次遭来非议。

“丞相大人走起来就像仙人一样,一丝汗都没瞧见,可有的大人就……”

“是呀是呀……”

大人们脸色涨得好比猪肝,逃也似的奔回自己的府邸,第二日再无人敢乘车去上朝,可到了宫门口一看,王述之掀开帘子潇洒万千地从他家马车上下来,不由目瞪口呆。

王述之面露诧异,疾步走到近前,关切询问:“哎呀,诸位大人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出了这么多汗?”

众大臣擦擦额角干笑,心中恍然:傻呀!上朝时天色未明,坐着马车来谁能看到!

第三日,大臣们纷纷效仿王述之,上朝乘车,下朝走路,可即便如此仍然是累得慌,回到府中摇头顿足:“太子殿下砍丞相的马车作甚,殃及池鱼啊,哎呦……”

关系密切的心腹大臣们纷纷跑来丞相府哭诉:“丞相呐,您快大发慈悲,下朝也乘乘马车吧,下官们这老胳膊老腿的怕是快要撑不住了……”

王述之哈哈大笑:“没人逼着你们走路啊?本相有意练练腿脚强身健体,这你们也要管?”

心腹大臣们苦不堪言:“您住得近,咱们住得远呐!”

旁边的亭台楼阁憋笑不已。

“诸位大人暂且忍耐几日,本相此举自有用意。”王述之故作高深莫测,好言好语地将他们哄走了,一得清净就转头看向司马嵘,笑意深远。

司马嵘垂眉耷目,只作没看见。

又过两日,奉命调查司马嵘底细的裴亮前来丞相府拜见。

王述之将他叫进书房内,屏退了旁人,拂袖坐下,好奇问道:“查得如何了?”

“回丞相,王迟八岁入陆府为奴,至今共有九年,头一年在府中做一些简单粗活,之后八年一直跟随在陆府二公子身边伺候,算是伴读,也算是仆人。”

王述之挑眉:“八年呐?”

“是。”

“嗯。”王述之点点头,“看来陆子修的确待他不薄,那陆太守呢?”

“陆太守对王迟极不待见,他们父子二人曾因王迟入京一事起过争执。”

王述之微微眯眼,上回与陆温叙话,便已发觉他似乎对王迟并不满意,如今看来,这其中恐怕有些渊源。

“那王迟在陆府的言行举止如何?”

“这正是属下难以理解之处,王迟在陆府是公认的性子纯良、软弱可欺,也从未听说过有什么过人之举,与在丞相府的聪慧机警判若两人。”

“嗯?”王述之敛起唇边浅笑,放下如意朝他看过来,“你可查清楚了?”

“在陆府的这些年倒是查清楚了,不过八岁之前却是一团谜,他年幼随流民入吴郡,被卖到陆府,小人只查出他本姓赵,乳名小郎,因战乱颠沛流离,家中父母已故,其他一概不知。”

王述之起身来回踱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蹙眉沉吟道:“依我看,王迟必定胸有丘壑,难道在陆府那些年都是装的?”

“属下不敢妄言,不过另外查出一件事,听起来有些无稽之谈。”

“说。”

“王迟受陆二公子照拂,最多也就是受些言语之欺,不过在入京前一日却遭几名家奴毒打,陆二公子一怒之下将那几人都杖毙了,此事倒是属实。”

王述之眼神微微一顿。

裴亮接着道:“王迟晕过一次,再次醒来便如同换了个人,那几名家奴在被杖毙之前曾偷偷说他鬼上身,这是陆府下人之间的传言,不知是真是假。”

王述之神色不动,沉默片刻,忽然笑起来:“不查倒好,怎么越查越好奇了?”

裴亮面露愧疚:“属下办事不力。”

王述之摆摆手,眼中笑意更浓:“陆子修那温吞水的性子竟也会发怒,我倒有些期待此次新亭文会了。”

第九章

新亭文会这一日,高门士族的年轻子弟陆续乘马车进入建康城,百姓们慕名而出,一时间城内人头攒动,几乎将建康城的大街小巷挤得水泄不通。

应邀前来的都是些极富声望的文人墨客,要么潜心修学,要么纵情山水,却无一人在朝为官,此次文会似乎不涉政事,博的就是一个清雅之名。

司马嵘却心中亮堂,王述之绝不做无用之举,这次恐怕是打着以为会友的幌子,行招揽人才之实。

听闻马车辚辚,王述之拂袖起身,如意不轻不重地在司马嵘额头敲了敲,含笑道:“走,随我去亭外相迎。”

司马嵘应了声是,随他步下台阶,远远看见陆子修下了马车,正广袖翩翩款步而来,牙又疼了。

陆子修一抬眼便看见司马嵘,目光定定地落在他身上,难掩关切,停留片刻才移开,上前对王述之行礼问候:“吴郡陆子修拜见丞相。”

“左梧兄远道而来,不必多礼。”王述之笑着抬了抬手,打量他一眼,又偏头看看司马嵘,眼中意味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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