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鳃微微张开，身上的鱼鳞竖了起来，鱼尾在水里的摆动频率也大了些，鲫鱼恼羞成怒：“看什么看，难不成鱼爷说错了？你不喜欢他？”
注意到路西法依旧没反应，鲫鱼瞪大眼：不会真的不喜欢吧！那鱼爷之前岂不是白费口舌了！
一想到自己做了白工，改变不了被摆上餐桌的命运，不管怎么挣扎最后都还是要面临死亡。鲫鱼垂头丧气，连吐泡泡戳破的心情都没了。
“不是要做鱼汤。”
魔王虽然语气平平，把话说成了陈述句，但尹宕还是从中听出了疑问。人型翻译机自动把话翻译成：你不是要做鱼汤吗？
尹宕看了眼水盆里的鲫鱼，加快手上搅拌蛋液的动作：“这鱼挺有灵气的，吃了可惜，还是养着吧，反正也不花什么时间。等下改喝紫菜蛋汤，虽然没肉，不过味道也很好！”
路西法点头。
原本还沉浸在死亡阴影里的鲫鱼闻言，激动地一挺身，跃出水面，带出几滴不知道是水花还是泪花的透明液体：不吃自己了？不仅不吃，还会养着自己？
恩人啊！
鲫鱼反复跃出水面，看向正在搅蛋液的尹宕。一颗柔软的少鱼心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内心暗暗发誓，绝不会让恩人因为爱上男人，而落到遍体鳞伤赶出家门的下场。
鱼爷是知恩图报的好鱼！才不要教那个黑漆漆的高个子追恩人。
但是，高个子好像很可怕啊！不教他的话，他会不会趁恩人不注意，把鱼爷抓起来刮鳞挖腮去内脏，然后变成一锅香喷喷的鱼汤？
想想就可怕，鲫鱼抖了抖，觉得自己十分可怜。没有反抗坏蛋的能力，又不能保护恩人。
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方法？
鲫鱼急躁地游水，在水盆里转了七八圈后，终于皇天不负苦心鱼，让它想到一个法子：阳奉阴违。
主意还是要出，电视里那么多追人的手段，都反着说给高个子听。给心上人送便当送点心什么的，就说成让心上人给自己做便当做点心。请心上人吃烛光晚餐看电影培养感情，就说成让心上人请自己吃饭看电影……
这样带着点强迫性质的行为，次数多了，恩人肯定不会喜欢上高个子，说不定还会因此讨厌他。鱼爷我真是聪明！
鲫鱼得瑟地吐了个泡泡。
鲫鱼的打算路西法和尹宕都一无所知。路西法此刻正专心看着尹宕把蛋液缓缓地倒入滚开的水里，把大片的紫菜撕碎放进去，加盐加油，然后切了把葱花撒上面。
“好了。”尹宕把紫菜蛋汤舀出来，端到餐厅里。
路西法拿着空碗、调羹、筷子跟在后面，临出厨房门前看了鲫鱼一眼。
鲫鱼连忙躲进水里装死：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反复念叨几遍后再冒出水面，厨房里已经没人了。
鲫鱼安抚了下自己那颗饱受刺激的少鱼心：虽然已经想好了对策，但还是心慌怎么办。坏蛋的压迫感太强了！
鲫鱼心有惶惶，然而罪魁祸首却毫无负担地在餐桌前坐下了。
尹宕先给路西法盛汤，舀好之后才弄自己的：“配汤试试，这样吃包子不会腻。”
路西法接过汤碗，尝试性地喝了一口：“还不错。”喝完拿起包子，学着尹宕的样子一口包子一口汤。
没吃两口，尹宕就注意到路西法微微皱眉，然后吃法就改成了三口包子一口汤。
每个人口味不同，对方大概比较重口，一口汤一口包子对自己来说正正好，缓解了油腻，清爽可口恰到好处。但对他来说，估计就有些太淡。蛋汤把包子的滋味都冲走了，吃起来显得没什么味道。
尹宕暗暗记下对方的口味，提醒自己以后做饭要注意。
等包子吃得差不多了，尹宕突然想起件事。既然要把鱼养起来，那天天把它圈养在水盆里也不是个事，再加上鱼也不能光吃水里的微生物存活，最起码鱼食得备着。
“吃完去买鱼缸和鱼食，怎么样？”
路西法点头。
路西法虽然吃得快，但尹宕吃得少，相比之下，尹宕居然还比路西法早吃完。收起碗筷去厨房，尹宕开始刷之前蒸包子的蒸笼和煮汤的锅子。还没洗完，路西法也吃完了，正好把碗筷一起洗掉。
收拾好残局后，尹宕解下围裙，随身携带魔王一只出门。
有卖鱼缸的地方一般都是花鸟市场，虽然街边摆摊卖小金鱼的也有零售鱼缸，但想也知道，小金鱼那体型用的鱼缸，显然不符合鲫鱼的身材。
尹宕住的地方离花鸟市场有些远，要过去最好是坐车。公交虽然有直达的，但带着一个魔王，除非今天的公交上面坐的人少，否则谁敢让魔王去挤像沙丁鱼罐头一样的公交车？又不是不想活了，万一魔王直接挥手毁灭一车的人，或者一个瞬移离开，这后果谁承担的起？
为了不被请去警局喝茶，或者得到规格更高的待遇，尹宕老老实实地带着路西法打车过去。反正也不差钱，比起十来块的车费，生命重要多了！
第二十九章
“师傅，花鸟市场。”
学着尹宕的样子坐进出租车，路西法皱眉，车厢太窄小了，有些伸展不开。
他个子高，身材虽然不壮硕，但也绝不削瘦。人高腿长，坐进来脚都没地方放，蜷缩地实在难受。
路西法的不适，尹宕很快就发现了，魔王可不像是个愿意委屈自己的主，尹宕连忙安抚：“先忍忍，我到前面去，你侧着坐，脚往我这边伸，很快就到花鸟市场了。”
原本想打开车门出去或者瞬移离开的路西法，在尹宕的低语里，放弃了之前的打算。不知道怎么了，看着对方眼里略带恳求，他就鬼使神差地按对方说的暂时忍耐了下来。
见路西法没有反对，尹宕松了口气，打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上：“师傅，可以开了。”
“好嘞！”
出租车开得不算快，不过好在现在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期，一路畅通无阻，并没有让魔王忍耐多久。
“花鸟市场到了。”的士司机提醒。
尹宕掏出钱包付车费，路西法坐在后头，盯着车门皱眉。研究了一会儿，试探性地伸手推车门，企图打开出去，结果推了半天，车门依旧严丝合缝。
为了避免出租车报销，尹宕见状连忙打开车门，绕到后面企图为路西法开门。
不过已经看到尹宕开门全过程的魔王陛下，伸手在扶手上轻轻一拉，在尹宕过来之前成功打开车门。
“走吧。”尹宕接过的士师傅找的零钱，带头向前走。
从北大门进花鸟市场，先看见的是各种各样娇艳欲滴的鲜花盆栽，以及观赏型，富含吉祥寓意的草本树木盆栽。鼻尖嗅着花香的同时，还能隐隐听见各种动物的叫声。
虽然来市场的目的是鱼缸和鱼食，不过既然来了，过年要摆的盆栽也可以提前顺手买回去，省得再跑一趟。
道路两侧林立的店铺、小摊上摆满了花草盆栽，尹宕目不暇接，企图从中找出心仪的花草。
那盆金桔挂果挺多的，一个个圆滚滚、黄澄澄的，看起来就喜庆可爱。不过这盆杜鹃开得也很好，红红火火。
郁金香、蝴蝶兰、仙客来、佛手、南天竹……貌似每样看起来都不错。
尹宕左右为难，犯了选择障碍症。
大概是尹宕对其他植物的欣赏之意流露得太明显，自从被收服后就一直乖乖当装饰手镯的彼岸花忍不住冒头抗议。
那些凡花哪里比我好？有我好看，有我攻击力强，有我聪明？什么都没我好，为什么一直无视我的主人反而把目光放在它们身上？
彼岸花委屈了，死命用花瓣蹭尹宕手腕，狠刷存在感。
正倾倒在茶花魅力下的尹宕觉得有点不对劲，好端端的手腕痒得要命，就像是羽毛划过一样。
尹宕拉开袖子一看，缩小版的彼岸花正在手上反复蹭蹭，连忙放下袖子遮掩。幸好周围的人都在看盆栽，没人注意到这里，不然事情就大发了。
好不容易才引起主人注意，结果立马又被关进小黑屋。彼岸花玻璃心了，不再蹭蹭撒娇，一直伪装成手镯的花茎越缩越紧，直接用行动抗议。
尹宕不明所以，捂着手腕企图缓解疼痛，手腕被紧勒得感觉骨头都要碎掉，难受得要命却又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魔植对主人的占有欲都十分强。”一直沉默的路西法突然开口。
尹宕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不过自己确实是忽视它了，没想起它不说，刚刚还一直在看其他植物。在它眼里，说不定这就是始乱终弃，另寻新欢的前兆。
荣升为‘渣男’的尹宕连忙低声安抚，在答应除了它之外不要其他花花草草，并且许诺了两个豪华版花盆后，才得到了彼岸花勉勉强强的原谅。
花茎松开，尹宕发麻发紫的手腕得到解放，因为勒的时间不长，除了细微的疼痛外，其他很快就恢复了原样。
接下来尹宕对道路两旁的花草目不斜视，坚定地贯彻了路边的野花不要采政策，径直挑了家店面整洁，专卖花盆的店走进去。
“两位先生随意看看，想要买什么样的花盆？”
彼岸花本体体积不小，但它可以自由伸缩，因此花盆的大小反而不是选购重点。尹宕一个个花盆不分大小地看过去，低声询问它想要什么样的。
俗话说物似主人型，尹宕挑个盆栽能看花眼，彼岸花现在也面临同样的问题。本来就选择障碍的彼岸花，经过尹宕在一旁各种立场不坚定地提建议后，就更摇摆不定了。
“这个玻璃花盆还不错啊，如果装水的话，可以看见你的根须。”还没等彼岸花想好暴露根须在外面是不是有耍流氓的嫌疑，尹宕就放下玻璃花盆拿起了另一个：“听说木质花盆透气性比较好，不会积水，也不容易坏，你觉得怎么样？”
貌似不错，不过作为魔植，透不透气自己完全无所谓啊，反正没有影响。但是不容易坏这点很好，使用寿命长不说，自己怎么折腾都不会那么快阵亡。要不就买它？
彼岸花还没下定决心，尹宕又放下木质花盆，拿起了一个陶瓷的：“外表美观大方，也很耐用，只要不砸，基本可以用好几年。不过塑料盆貌似也不错，环保易回收，节约能源，用腻了还可以经常换。”
摔，彼岸花抓狂，有一个比自己更选择障碍的主人简直神烦。主人不是应该像魔王陛下一样，一言九鼎，直接了当地为自己从这些花盆里挑出最好的么！
尹宕挑选时候说的话虽然小声，但站在他附近的店老板却也勉强能听清楚。店老板只当他是在和同伴说话，问对方选择什么花盆，因此并没有发觉任何不对。
看了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的路西法一眼，再看了一直纠结要买什么花盆的尹宕一眼，店老板叹了口气，上前询问。
“这位先生，你要买什么样的花盆，有什么具体的要求？”
店老板的话让尹宕想起在自己抉择不了的时候，其实还可以找店家推荐。
“用来养花的话，各方面条件最好的是哪种？”
“红陶花盆透气性最好，也比较美观，就是不怎么耐用。但除了这点，各方面条件都比较好。”说着，店老板拿起一个红陶花盆递给尹宕看。
这个红陶花盆是圆形的，上面还刻了花朵纹路，看起来古朴可爱。
“这个多少钱？”
“这东西大个的才贵，小的都便宜。你要是要的话，二十二块拿走。”
价格确实不贵：“要不，就它了？”
彼岸花没有反对，尹宕就拿着花盆开始讨价还价。
经过一场富含特色的口水战后，尹宕以每个花盆二十块的价格入手了四个，然后在老板故作心疼的目光里，拉着路西法离开。
尹宕一向温和脾气好，猛地见到他彪悍的一面，路西法显然有些回不过神，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略显漂浮的脚步完全暴露出这一点。直到尹宕低声要求帮忙弄个魔法让大家忽视他，好把花盆放进空间时，路西法才回过神来。
看着尹宕以绝对搞笑的姿势一手抓着两个花盆口，岌岌可危，花盆随时会掉下来砸到地上的样子，路西法连忙帮忙，让尹宕安全无后顾之忧地把花盆收进空间里。
搞定花盆后，本来还要去买花土和花肥，不过这个打算在路西法表示可以去彼岸花丛里挖冥土后，就打消了。直接改道去卖鱼缸的地方。
鉴于鲫鱼不太苗条的身材，鱼缸只能往大了买。尹宕知道自己的毛病，这回一进店，就直接让老板推荐。
“……养鲫鱼用？”店老板有些无语又有些好奇：“养来吃么？”要不谁会养这个，观赏鱼漂亮的多了去了，眼光得多猎奇，脑回路得多奇葩，才能想到养鲫鱼。鲫鱼虽然好吃，但它那模样实在是算不上漂亮。
直到尹宕点头确认自己不是在开玩笑后，店老板在众多鱼缸里环视了一圈，最终挑出一个带着木质底座的陶瓷鱼缸：“这个怎么样？中等大小，虽然不透明，但古韵十足，还可以在里面养点碗莲什么的。”
尹宕绕着鱼缸走了一圈，很满意。鱼缸大小hold住鲫鱼，上面的水墨彩绘也精美漂亮，虽然由于自家魔植醋劲大，不能养其他植物，但是到时候申请一下，养颗碗莲大概还是没问题的，额……大概吧！
解决了鱼缸问题，尹宕顺便打听了下鲫鱼食谱。
“鲫鱼是杂食性的，蚯蚓之类的你估计也弄不到，平时用米饭粒和玉米粒喂养就好，至于鱼食，也可以拿一包回去试试看它吃不吃。”
这回尹宕没杀价，只不过在花一百二买下鱼缸的同时，让店家送了包鱼食。
由于鱼缸体积大携带不方便，店里专门配备了送货上门的小伙子，买完只要留下住址就好。
尹宕接过笔唰唰两下写下地址，弄完后直接拉着路西法空手出门。
第三十章
尹宕揣着鱼食和路西法一起回去，他们前脚刚到家，后脚鱼缸就送到了。送货的小伙子特别热心尽职，帮忙把鱼缸搬进屋子，在附赠配套的木制底座上安装好，确定稳固后才离开。
留对方喝茶被婉拒，送小伙子出门后，尹宕用湿布把鱼缸内壁擦干净，接着从卫生间里提了几桶水倒进去，直到鱼缸七分满后才停手。
还是有些空啊！尹宕看着里面除了水就没有装其他物质的鱼缸，开始回想曾经在别人家里见到的鱼缸装饰品有哪些。
假花、水草、小摆件，假山、碗莲、鹅卵石，貌似常见的就这几样。植物类的可以去掉了，彼岸花醋劲大，自己这身子骨可经不起它折腾。鱼缸不是透明的，摆件的意义不大，放进去了也欣赏不了，倒是鹅卵石，这个还可以考虑一下。
不过住在市区，想找鹅卵石可不容易，尹宕想了一会儿，就从空间里翻出了替代品。
瓷白色的鱼缸底部，零零散散地铺了数十颗红、蓝宝石，粒粒饱满，大小匀称，在清水的折射下更显绚丽多彩。
尹宕看着鱼缸膜拜了下自己的土豪手笔后，决定去把那条鲫鱼从廉价水盆移居到豪华版的陶瓷鱼缸里。
“鲫鱼不见了！”
尹宕进厨房后就只看到盛了半盆水的水盆，而原本应该呆在里面游水的鲫鱼却不翼而飞。
难道是自己跑了？
不会吧，一条鱼离了水就活不了多久，再加上它没有脚，能怎么跑？光靠鱼鳍和尾巴么？这两样东西游泳固然是利器，在陆地却不管用，寸步难行！就算是另辟蹊径从下水道里潜逃，这可能性也不大。毕竟家里的下水道口太小，鲫鱼又太胖。想强塞进去都难，更何况是从水盆跳进去！
好好的宠物没了，尹宕化身福尔摩斯开始在厨房里寻找蛛丝马迹。良久，终于在窗口发现了两根猫毛。
被猫叼走了？
话说得多大只的猫才能叼得动这么一条胖鱼！
虽然知道鲜美的鱼落到猫嘴里，肯定是死无全尸的下场，但那条鲫鱼实在是有灵气，像是成精了一样，尹宕下意识地认为它没那么容易被吃，哪怕面对的是它天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