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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年少春衫薄——by奔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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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动静闹得挺大,官乐和方云深同时转头,只见一辆迈巴赫猛转九十度横在前方,漂亮,精确,刺激,跟电影里的特技似的。

安简黑着脸下车,车门甩得惊天动地。方云深到底是没见识过这样的场面,都有点傻了,看着那位杀神一步一步往这边来,眼熟得很,但又总觉得陌生。

安简走到副驾驶那边,抬手嘭嘭嘭的敲车窗,官乐把刚升上去的玻璃窗户又放了下来,冲安简笑笑,安简视如无睹,只冲方云深道:“下来。”

方云深面无表情地摊摊手,说:“下不来,车门锁了。”

官乐立即辩白:“我开了,开了!”

安简二话不说,拉开车门,捉着方云深的胳膊把他拽了出来。方云深重心不稳,踉跄几步,跌在他怀里。安简眼角余光瞥见官乐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也不征求方云深的同意,扣住他的后脑勺就吻了下去。

方云深根本没反应过来,不得不被迫承受了这个如龙卷风般激烈的法式湿吻。

疯了疯了,都疯了。

方云深固然被吻得气晕八素手脚无力,安简的畅快惬意却也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下腹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拳,钻心的痛。方云深捏着拳头还要再打,安简赶紧松手退到安全距离,方云深不想跟两个神经病纠缠,转身就走。

安简拿定了攘外必先安内的主意,冲官乐丢下一句“回头再跟你算账”,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方云深,伸展手脚跟八爪鱼似的困住了,不顾方云深的挣扎,扛起来就往自己的车上扔。

方云深头磕在变速杆上,被摔得疼了,终于抛弃风度破口大骂:“王八蛋,你当你是在扛沙包啊!”

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就要下车,安简已经光速的从另一边上了车,眼明手快锁了车门。

方云深拍了两下没动静,转过来瞪安简,脸上还带着当外人面被强吻了的羞愤。

“开门。”

“不开。”

“那就开车。”

“……”

“快点儿,我下午还有四节课。”

安简终于没能绷住,笑出了声。

车子开出去不到十米远,方云深一脸嫌恶的问:“你能不能把车顶上那玩意儿拿下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特权阶级?”

安简嘿嘿笑着停了车去摘爆闪,摘下来扔在车后座上,回头跟方云深解释:“不是我的,刚好遇到一位公安局的朋友,借来用用,这不也是着急你吗,别生气,一会儿就还回去。”

方云深不理他,拿出手机给曾钊发短信,问爷爷今天情况怎么样,中午吃的什么。

曾钊正携家带口的在方老病榻前彩衣娱亲呢,吧嗒吧嗒回短信教训人:你就作吧,总有一天闯出大祸来,我看你怎么下台!

方云深收起手机看看旁边专心开车的安简,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心里的阴郁跟墨似的浓得化不开。

时间并不宽裕,安简把方云深带到A大附近的美食城,说中午就凑合一下,晚上再一起吃好的。

方云深无所谓,随便进了一间,坐下来看了菜单才发现是他最讨厌吃的韩国菜,郁闷得没边儿。

安简知道他不爱吃这个,可当时他进来得这么坚决又不好拦着,现在看他一脸痛苦,就知道这人闷头走路连方向都不看的,憋着笑提议:“换一家吧。”

方云深趴在桌上有气无力:“算了算了,就这里吧。帮我点个石锅拌饭,不要泡菜!”

安简放下菜单,挺认真的说:“不喜欢就别勉强自己。”

方云深翻翻眼皮瞟他一眼,很快又把视线定格到装着大麦茶的白瓷茶杯上,极小声极小声地抱怨:“双重标准。”

安简有时候真痛恨自己的听力怎么那么好,方云深一句“无心之言”听得他不仅悲从中来,都想拍桌子了——他怎么还觉得跟他在一起是勉强?

方云深平时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心细着呢,立即就发现了安简的情绪波动,跟受了惊的猫似的,支起身子,警惕的望着他。

安简叹气,心想真是吃饱了撑的,跟一小孩儿置什么气,他这样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从来没怎么避讳过,一着急那伤人的话就跟梨花暴雨针似的往外撒,往后还有一辈子,且有得磨呢。

方云深还小心翼翼的看他的脸色呢,吃的上来了,安简把心里那点不痛快都发泄到了勺子上,狠劲儿把方云深的石锅拌饭拌得一塌糊涂才送到他面前去。

方云深接过勺子没马上开动,犹豫了一小会儿,弱弱地说:“就是碰巧遇上的。”然后从跟高劲松打架开始跟安简交代了一遍来龙去脉。

安简一抬眼皮,看那小孩儿一脸别扭,忽然心情就好了很多,心想:哟,这还真是稀了奇了,开天辟地头一回啊。真想拿个照相机把方云深这别扭的小样儿给照下来留作纪念,但心里再高兴,也不能马上作反应,保持原状等他接下来的反应。

方云深深吸一口气,把勺子一摔,拔高音调:“爱信不信!”

“别激动,”安简帮他把勺子捡回来,有些委屈地说,“我不是什么也没说吗。”

“是,你是什么都没说,你都直接行动了!”

搞半天是为了那个吻的事闹别扭,倒也是,别说是他,这事儿搁谁身上都不会痛快。安简松了一大口气,嬉皮笑脸的打哈哈:“那什么,晚上给你报复回来好不好?”

方云深哼了一声,不理他。

安简继续抛出魔鬼的诱惑:“晚上让你在上面好不好?”

他靠得很近,几乎是贴到方云深身上,温热的气息跟蛇一样往方云深的耳朵眼儿里钻。暮春天气,冷热适宜,室内还开着空调,可方云深觉得自己整个都快烧起来了,结结巴巴地驳斥:“谁、谁要……啊!”

安简真是爱死他这模样了,永远都这么纯真可爱,情事上不管多么契合,也能保持一种新鲜刺激感,这样难得的情人,让安简欲罢不能。

“哦,原来你不愿意,那行,还是我在上面吧。”

“滚!”

安简女干笑着屁颠儿屁颠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发现那碗看了就提不起胃口的朝鲜冷面居然还挺好吃的。

车子在离A大东门还有一条街的地方停了下来,安简我一脸有话要说的表情,方云深也不着急下车,反正离上课还有二十来分钟。

“以后还是离官乐那厮远点儿,他就是一神经病,吃饱了撑的成天不干好事儿。”

“嗯。”

“他来找你你也别搭理他。他那种人,你越理他越来劲。”

“嗯。”

“不过你也不用忍太久,他很快就没工夫来招惹你了。”

“嗯。——嗯?你什么意思?”

安简嘿嘿笑:“放心,我不干坏事儿。”

方云深脸上写着几个大字“我不信”,可他也不想管安简和官乐之间的破事儿,所以没做声。

安简倾身帮他解安全带,顺便摸摸他的脸,一脸依恋,满眼深情,说:“行了,上课去吧,别迟到了。”

方云深咬了咬嘴唇,终于开口问:“如果你今天不打电话过来,你说官乐会把我带到哪儿去?”

“他不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估计就是闷得慌了看你好玩,想讹你请他吃顿饭什么的。后面事情不好说,得看你的表现和他的心情。”安简越说越郁闷,凭他对方云深和官乐的了解,后面的事情不是不好说,而是他不愿意说,不,是根本连想都不愿意去想。

方云深摇摇头:“不,他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一开始就知道。安简,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你就说实话吧,官乐究竟想带我去看有关于你的什么?”

安简想了半天,觉得官乐有可能带方云深去的地方只有两个,一个是他家,一个就是天禄。

同样是官宦子弟,同样是出来经商,官乐跟安简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官乐所做的国际贸易在很大程度上要依赖家族的人脉关系打点疏通,而安简除了创业的最初两年以外没有跟家里开过一次口伸过一次手。

当然权势这个东西是相当隐晦和微妙的,从很小的时候起他就知道很多东西他根本不用开口,只需一个眼神或是一个细微的动作,自然有灵醒的送到他面前来,或是不经意的一个表情、一句玩笑话,就能在明里暗里得到许多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实惠便利。但安简心里自有盘算,在别人看来他这生意做得正大光明干干净净,从来不授人以柄落人口实,连有时候在外面混账过头了,他们家老爷子、他姐姐姐夫想收拾他都找不到下手的地方,只能在电话里数落几句,或是干脆由老爷子请了家法出来抽两下解恨。

他唯一的软肋就是一个叫方云深的小孩儿,拿住了他就是拿住了安家三少的命。

官乐最近有求于安简。

李家的大少爷、官乐的大舅哥常在河边走终于湿了鞋,内部消息说是要拉出来祭刀。李家的老爷子早两年就仙逝了不可能从坟里头跳出来保这唯一的儿子,官家倒是能撇清,但也仅仅能保证人可以全身而退而已。

安简的生意其实也受到了些许波及,前几天搞得他疲于奔命的那块地当初就是通过李家那位新当家拿到手的。不过他有回天术,官乐就没这能耐。

官乐也是灵机一动,一开始根本没想到要从方云深身上下手,谁让他自己送上门来了呢。

安简心想官乐既然有求于自己,那就不可能把事情做得太绝,所以是万万不会领着方云深上他们家去的。

那就只剩下天禄了。

天禄者,天禄琳琅也。据说当年乾隆皇帝在故宫里鼓捣这座殿宇的时候就是为了跟个守财奴似的把天底下的奇珍异宝都堆在里头。

琳琅者,美玉也。古人说得好,君子如玉。

天禄虽然在圈子内名声响亮,但安简觉得方云深应该并没有听说过——他本来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又洁身自好得近乎洁癖。

安简越是沉默,方云深的一颗心越是直坠冰窟,但他憋着一口气,非要一个明确的答复不可。

“你真想去?”安简舔了舔干得起壳的嘴唇。

方云深点点头。

“现在就去?”

方云深看了看表,抬起头来,说:“不,我得去上课了,五点半,你还在这儿接我。”

“行。”

安简不确定方云深是不是在给他机会,让他有时间去布置好一切,编排一场自欺欺人的戏给他看。

爷爷的病、繁重的课业、学联的活动、官乐的威胁,还有安简的破事儿,方云深心里头沉沉压着几块儿大石头,一整个下午魂不守舍的。快下课的时候给小鼠注射抗原,一不留神就被咬了手,幸亏带着厚厚的棉手套,没有伤及皮肉,不过也够他郁闷的了,干脆打了个哈哈溜出实验室。

一路闲晃到学联办公的小院儿外面,不想进去,免得被抓去干活儿,就蹲在竹丛下面逗路过的流浪猫。

这猫也算A大的常驻人口了,跟方云深是老交情,没少从他这儿讨到猫饼干、过期的牛奶啊火腿肠什么的。因此见了他挺高兴,蹭过来喵喵叫着讨吃讨喝。

方云深心情一好,领着它上教工合作社刷一卡通买了根玉米肠,自己一半,猫兄弟一半。

猫兄弟估计中午在食堂那边儿混了个饱,这会儿还没消化完全,吃得别提多做作了,一张嘴跟装了筛子似的,净把肉给咽下去了,玉米一粒一粒的全都吐了出来。吃完了,好像觉得不太够,又把地上的玉米一粒一粒的吃掉了。

方云深被恶心到了,拿脚拨它圆滚滚的肚皮,赌咒发誓再也不接济这家伙了。

跟猫兄弟挥手道别,才刚刚下课,方云深慢悠悠地往东门去。

一路走,一路想,觉得自己没意思透了。一边想求个明白,甚至做好了一拍两散的打算,一边心里又隐隐的觉得害怕,真相近在咫尺却不敢面对,好像巴不得安简打死不承认一样。

走到约定的地点,时间还没到,安简早已经等在那儿了,方云深停了一下,还是走过去上了车。

明知道安简会说谎,也愿意让他骗,方云深觉得自己就是贱的。

“先吃饭?”安简边开车边问。

“我不饿。”方云深愁眉苦脸的就跟要上刑场一样。

“不饿也吃点儿,”安简对着方云深凶不起来,尤其是这样的方云深,一张嘴就不由自主的放软了语气,“我饿了,陪我吃点儿。”

七点钟,天禄还没有开张。门口白衬衫黑西裤扎着领结的男迎宾认得安简这张脸,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迎上来:“哎哟安总来了,好久没见您了!”

掐着点儿出来迎驾的经理兰生一听这声老鸨似的招呼头皮就发炸,心道坏了坏了惹祸了。

果然看见跟在安简身后的那个漂亮小男孩儿脸色一变,幸亏安简眼明手快强行挽住他的胳膊,不然估计今天这两位就过其门而不入了。

兰生两步上去,把那迎宾拨到一边,说:“行了,你忙去吧,我亲自来招呼。”

“怎么回事儿,没接到我电话是吧?”安简小声数落兰生。

“是我的疏忽,是我的疏忽。”兰生一路小声的陪着不是,抬眼去打量方云深,暗暗感叹这孩子生得太耀眼,难怪安简自从有了他就不大过来了,笑着去攀话,“这位是哪家的小公子啊?是安总的朋友吗,怎么以前没见过?”

方云深让他看得浑身不舒服,没好气地说:“你当然没见过,我从来不来这种地方。”

兰生脸上的笑一点不带变的,不仅职业还无比敬业,说:“有空还是可以多来,我们打开门做的都是正经生意,又不吃人。你看,安总就经常来。”

方云深脑袋微微一偏,挑着眼角去看安简。

安简清清嗓子,向他解释:“就是偶尔过来喝一杯。”

“然后就喝成了VIP,偶尔来一趟还得经理亲自出来迎接?”

安简让他噎得有点下不来台,直给傻愣在一旁看正宫娘娘训话的兰生递眼色。

兰生赶紧出来打圆场,说:“话不是这么说的。安总是我们的投资方,财神爷,怎么能不好好招待?他的生意海了去了,也不止投资我们这一家,都是一样的正经买卖,市里还给他评过先进呢。”

安简攥着方云深的手使劲摸:“你看!你看!”

意思就是我多无辜啊,现在都有人给我证明乐,你该相信了吧?

方云深在他手心里掐了一下:“低级趣味。”

掐得安简一阵心猿意马。

知道安简今晚上要来,下午的时候兰生就清过一遍人,那些从前他领进门来的、跟他不清不楚过的一个不留,全部放一天带薪假。所以今天天禄显得有些冷清。

方云深饶有兴致的四下看了一圈,发现这里跟安简之前带他去过的别的酒吧没什么太大区别。

安简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手心都快滴水了,只盼着这小祖宗早点儿不耐烦早点儿离开。偏偏兰生那个没眼力见儿的,一个劲儿地勾引方云深去吧台那边尝他的新酒。

方云深到底涉世未深,挠着后脑勺憨憨地说:“我又不懂。”

安简附和:“就是就是,你别听他的,这儿真没什么好玩儿的!”

“没什么好玩儿的你还乐不思蜀?”

“冤枉!不信你问他,我都多久没来了。”

方云深顺着安简手指的方向去看兰生,兰生扯着嘴角笑得又勉强又难看:“我说安总啊,不带您这么拆自家人台的。”

安简挥舞着拳头:“滚一边儿去,谁他妈跟你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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