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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年少春衫薄——by奔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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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亏是遇上方云深这种凡是不太计较、自来熟又有点事儿妈属性的人,不由分说拉着一起吃了午饭,又在商场的体育用品专柜看了半天球鞋,什么也没买还被导购小姐笑盈盈的送出门招呼下次一定还来。

在公交站道别,双方都有一种从此多了一个朋友的感觉。

安简盘算着那姓方的小子今天怎么也该考完了,办完公务早早的回到西峰秀色,时间是晚上八点多,天已经黑透了,车子刚开到小区门口就看见自己住的那一栋楼的顶楼亮着灯,果然!安简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心情,从来没有觉得电梯升得这么慢。

推开门,客厅里一片狼藉,方云深窝在沙发里边看球赛边专心致志地啃今天的第五对奥尔良烤翅,茶几上乱七八糟的尽是各种外卖包装,还有一杯喝了一半的超大杯可乐。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多了一个人。

安简脱下外套,换了拖鞋,解开领带和衬衣扣子,径直走到沙发前面挡住他的视线。

方云深嘴里还叼着鸡骨头,嘴唇边一圈油,仰起脸冲他笑得没心没肺。

“回来啦?这么早?”方云深吐了骨头,抽纸收拾自己。

安简在他旁边坐下,皱着眉头看那一堆壮观的垃圾食品残骸,问:“你喜欢这些?”

方云深嘿嘿笑:“刚考完,放松一下。”

他平常不这样的,偶尔才放肆一把。这里没有家里那么多规矩。他都记着呢,安简亲口跟他说的,只要不违法乱纪,干什么都行。虽然确实弄得有点乱了,一会儿疯完了给他收拾回来不就得了。

安简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当然会错愕,刚想说其实没什么只要喜欢就好,就听见电视里解说员的声音突然拔高八度嘶喊着:“晃过对方两名防守队员,带球冲入禁区!打门!”

随着皮球擦过守门员撞入球门,他也被点燃了,猛地跳起来,手舞足蹈跳来跳去庆祝喜欢的球队比分领先。

很不可思议,这个年轻的男孩儿有太多面,安简恐怕穷尽一生也无法完全了解。

方云深激动不已,想拉安简一起来转圈,反被他圈在怀里扯了纸巾来擦还是油汪汪的手和嘴。

只开了一盏小灯,昏暗的光线让他的眼睛看起来越发的明亮璀璨,安简情难自禁地吻了上去,唇齿相依,浓郁的酱料味道在彼此的口腔中流窜。安简久居国外,本来已经腻透了这种垃圾食品的味道,此时却甘之如饴。在方云深的手臂环过来之后,这个原本带着很深的情色意味的吻甚至变得真挚、虔诚起来。

接吻是比做爱更具杀伤力的武器。

但是输家不止一个。

安简都憋了半个多月了,当然想做,可方云深不想。

一吻结束,他喘着粗气推开他,说:“今天不行,我刚考完试,累死了,没精神。”

安简一个人躺在床上,无比幽怨——没精神做,倒有精神玩电脑游戏!还一玩就玩到凌晨四点多!

等到方云深终于玩够了,摇摇晃晃地爬上床,陪着一宿合眼的安简正要发动攻势,却发现压上去那人根本没反应,好么,这次真的睡死了。

方云深一觉睡到中午,还觉得没睡饱,奈何敌不过饥肠辘辘,挣扎着爬起来刷牙洗脸,往厨房去。

一推开卧室门就闻到食物的香味,最让方云深愕然的是在厨房里系着围裙忙碌的人居然是安简!他使劲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睡醒了?”安简回头看站在身后的方云深,还穿着睡衣,一脸迷糊,头发乱七八糟的翘着,真好玩。

“嗯。”方云深越过他的肩膀看有什么可吃的。

这小子从头到尾就没正眼看过他一眼,安简扳过他的脸,怒目而视。

红烧牛肉!方云深吞吞口水,笑得讨好:“我饿了。”

“我还饿了呢!”安简一把将他按在冰箱门上,急不可耐地吻上去。

方云深是那种放了假比不放假还忙的人。

他要赚钱,要帮爷爷筹办书画展,还要提前去看好要买的各种东西。

安简终于知道他要钱干嘛了,满不以为然地想这样能赚到几个钱?

可是方云深却投入了全部的精力和激情,为了让这个大忙人能多看自己两眼,安简也不得不把琐碎小事放在心上。他毕竟比他年长,比他拥有更多的资源,有些方云深慎之又慎的事情在他看来根本就不算个事。

比如说书画展。

“咱们之前不是有过一次合作经验吗?为什么今年要换别家?你嫌我不好?”

“不是!当然不是!”

“那不就成了!你把东西拿来,装裱、展览、出售,不要你操一分钱的心,我保证给你弄得妥妥当当的成不成?”

说这话的时候安简仰躺在沙发上,看着方云深忙碌的背影,大字都快躺成太字了。

“不行!”方云深头也不回,一口回绝。

“为什么?”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我们跟市美术馆是老交情了。去年他们装修才不得不换地方,今年他们装修好了还照原来的价格给我们,当然还是他们咯!”

“那你来我这儿,我还一分钱都不收你的呢!”

“算了吧,你总不可能年年都不收钱。”方云深顿了顿,补上一句,“你也是做生意的嘛。”

安简知道他真正想说的是什么,这会儿两人关系好当然怎么样都可以,安简甚至想一张支票把方老今年所有的作品包圆了只为省时省事。可是这样能维持多久?安简必须得承认,方云深是对的。

他们是平等的关系,相处的过程中,方云深并非一味被动甚至偶尔还会占据主导地位,一般举手之劳的小忙帮了也就帮了,他不会撇得太清给双方找不痛快,但是他也有他自己的坚持,不收贵重的馈赠,也不受过多的影响。这也是他的魅力之一。

安简打破僵局:“你这样不行,一件T恤画半天能挣几块钱?你要是信得过我,就把钱给我,我帮你投资。别误会,我不是白干活的,我要照市价抽佣金。”

说得方云深眼睛都亮了,扔了画笔扑过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要不你干脆教我怎么赚钱吧!我付你学费!”

安简没想到方云深对赚钱有这么大的兴趣,总觉得他是个挺清淡脱俗的人。

方云深一听就乐了,问:“你以为我是小龙女啊,不食人间烟火,成天只吃露水花蜜?”

安简当然高举双手说不是!——小龙女有什么好,成天冷若冰霜叫人不敢亲近。安简喜欢的是青涩但热情的方云深,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个好学生,聪明又勤奋,一点就透,甚至是在床上。他会一丝不挂的钻进被窝里等他来收学费,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人,嘴角挂着一点点笑,身上滑溜溜的,有一股淡淡的牛奶的香味。

这让安简相当受用,自然更加上心。

安简的生意远不止画廊和拍卖行那一点儿,他的人脉极广,消息灵通,这里投资一点,那里投资一点,基本上就没有他不插手的地方,就算他不动,也有人巴巴地送到他面前来。

方云深沾他的光,很快账户上就有了五位数。他是真的很用心的在学,甚至专门买了金融经济类的书回来夜以继日的啃。

安简觉得他大题小做。以后要当白衣天使的人,救死扶伤悬壶济世才是他的天职,怎么能这么执着的往钱眼里钻?

方云深正在看书,被他一打岔,挺不耐烦地说:“谁告诉你我以后要当医生了?”

安简觉得新鲜极了,忙问:“那你想干嘛?”

方云深挥斥方遒:“进四大投行!美林!华尔街!”

安简冷眼旁观:“呵,口气不小么。那你当时怎么不去学金融?读八年临床医学不是浪费么?”

方云深的小脸皱成一团,叹气:“你当我想啊!老曾不让啊!只恨我那时候年纪小,扳不倒他,不过等我毕业就好了,而且多样化的专业背景更受欢迎。”

安简敏感地追问:“老曾是谁?”

哟,吃醋了?方云深嘿嘿笑:“老曾是我叔叔,亲叔叔!”

安简伸手卡住他那纤细的脖子,掌控力道:“蒙谁呢?你爸爸是独子,你哪儿来的叔叔?还亲叔叔!啧!”

方云深在心底笑翻:“不是亲叔,胜似亲叔。不信你去查,整个A大有谁不知道老曾跟我们老方家的关系。”

安简松开了手,心里暗暗不爽又被这小子摆了一道。

方云深却跟没事人似的缠着他问东问西。虽说过不了多久总会被那头豺狼吃干抹净,但他也不能被他白上,能讨的便宜都尽量讨到手里攥着。

安简大学虽然学的是机械制造,退学之后又当了两年兵,但他的MBA学位却是真材实料,应付方云深这种才入门的各种蠢问题绰绰有余。时不时放给他一点内部消息,让他小打小闹地赚一点,看他乐翻天的样子,再享受他崇拜的目光,这日子,安简过得别提多滋润了。

时间过得飞快,方老的书画展在各方的捧场之下圆满结束。方云深花了半天时间,吧嗒吧嗒数完钱,眉开眼笑,然后雄纠纠气昂昂地出门,开始成箱成箱的往回搬东西——冬衣、书籍、文具、年货……

他们资助的村子离B市有好几百里的路程,这么多东西怎么能运得走,安简都替他犯愁。年三十之前他刚好有几天空闲,提出送他过去。

方云深连说:“不用不用,我跟老曾说好了,他跟我一块儿送过去。没问题的。而且那边穷得很,什么都没有,也没风景可看,你不会喜欢的。”

“要什么风景啊,我又不是去旅游。”

“没说你是去旅游!”方云深说着说着急了,“哎呀,你烦不烦?都说了不用你去了!我这儿收拾东西呢,你一边儿呆着去,别添乱!”

安简越是坚持,他越是拒绝得干干脆脆,不留一点余地。

不管多么亲密,他对他始终是见外的。

过年前的那一段时间安简一直呆在家里,意外的跟侄儿侄女外甥外甥女相处不错,几乎有求必应,脾气也收敛了不少。

弄得老人们都跟看怪物似的研究他。

老太太跟章阿姨暗自嘀咕这才几天不见咋转性转得这么彻底?

老头正蹲在滴水檐下面侍弄他的兰花,闻言颇不以为然,直起腰边拍手上的花泥边说:“就他?哼!盼了几十年都没见他改过一点儿,能这么快?等着吧!”

老太太一个眼刀丢过去:“子不教,父之过!”转身回屋。

还真让老头给说着了,安分到第三天,安简接到一个电话,回房换了衣服,出来跟章阿姨说:“晚上别等我。”象征性地跟二老打了个招呼,没等老头那一声表示“看,被我说着了吧”的冷哼哼出来,人已经走到门外了。

方云深跟曾钊轮换着开到目的地,他自从拿了本还没这么痛快地开过,以致兴奋延迟,下车的时候精神好得不得了。

绝大部分村民都说方言,方云深和曾钊这两个外地人基本上听不懂,还是漕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的村长解了围,引他们去自己家吃饭。

饭菜简陋,但能看得出这已经是主人家拿得出手的最好的款待了——大碗的红烧肉,甚至还有一瓶二锅头。方云深觉得很不好意思。曾钊却之不恭,拉方云深一道象征性地喝了一小杯就不肯再喝了,对村长说别太客气,不然我们都不敢来了。

方云深是真饿了,很快吃完,放下碗一抹嘴,说:“走吧!”

曾钊连菜汤也不放过,倒在碗里又拌了一大碗米饭,正吃得不亦乐乎,听他这么一说,捧着碗望过去,含糊不清地说:“你消停会儿!”来不及下咽的米饭掉在桌子上,立即被他捡起来又塞进嘴里。

方云深耐心地等他吃完,眼睛亮闪闪的,热切地望着他:“走吧!走吧!”

曾钊不动声色,帮主人家收拾完桌子,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敞开外套,优哉游哉地点上烟,才抽空看了那急得团团转的小孩儿一眼,说:“急什么,歇会儿。”

不高的院墙十分破败,墙头上歪歪倒倒的立着几丛枯败的野草。放眼望去,满目苍黄萧索,连人的心情也好像变得灰扑扑的。院子里凌乱的堆不少东西,绝大多数看不出是什么用处。东墙根下搭了个棚子,从门这边看过去,里面一片黑,只隐约听到猪的叫声。村长正在棚子外面剁猪草。

方云深的积极性受到了严重的打击,蔫头蔫脑地过去挨着曾钊坐下。

曾钊用拿烟盒的右手臂碰了碰他。

方云深不解地看了看烟再看了看他,说:“我不抽。”

曾钊嗤笑,脸上写着“我才不信”四个字。

方云深耸耸肩,接了过来,姿势熟练甚至从容得体。

曾钊叼着烟又笑了两声,掉转头不再看他。

没一会儿,村长喂完了猪回来,曾钊起身敬烟,双手捧过去。

村长受宠若惊,在衣摆上连擦了好几下手才接下来。

曾钊替他点着,三个男人排排坐在坑坑洼洼的门槛上望着缓缓沉入地平线的夕阳默默吞云吐雾。

上一次来这里,方云深还在上小学,当时不太懂事,性格也偏内向,爷爷特意带他来这里,鼓励他去跟村子里的孩子们疯玩。

这一次故地重游,感觉截然不同,刚才在村口,甚至有孩子躲在大人背后怯生生地叫他叔叔,而曾钊,好像也把他当成一个男人来看待了。

抽完一根烟,天色还很亮堂,曾钊跟村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话题渐渐散出去就收不回来了。

方云深这会儿平静下来了,没什么话,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慢慢踱到小院门口,停住脚步。完全陌生的地方,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回头找曾钊,却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蹦蹦跳跳向他走来。

“给。”小家伙走到面前,伸长小小的有点脏的手递到面前来的是一坨黑乎乎的东西。

“什么?”方云深蹲下,摸摸小脑袋瓜,不管是什么先接过来。有点烫,大概是烤土豆一类的东西。

“吃。”

果然是,在灶灰里慢慢煨熟了,这会儿吃刚刚好。方云深一点一点的剥开外皮,朴素的香味弥漫在晚风中。明明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烤土豆,却拥有点亮一双眼睛的魔力。方云深自己掰了一小块,剩下的全给了帮忙跑腿的小家伙,他甚至可以听到他夸张吞咽口水的声音。

太匮乏了!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对此方云深能做的有限,哪怕一年来一趟也是杯水车薪,但也总好过什么也不做。

看着吃得倍是香甜的孩子,他想起来背包里还有些巧克力和糖,是安简放进去的——突如其来的想到这个人让方云深感觉怪异。

让村长的小孩去把小伙伴们都叫来,方云深回屋把能找到的所有零食都翻了出来,居然有一大包,巧克力、薯片、果脯、豆腐干、牛肉干什么的,还有两包泡椒凤爪!方云深感到很无语,怪不得明明没装什么东西还那么沉,他当他是小学生春游?

正好,算是意外的惊喜吧。记他一个小功。

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人人都有份,个个笑得欢欢喜喜,有的已经迫不及待吃进肚子里了。虽然言语不通,但源自内心的笑容是全世界都通用的语言。方云深不由得也跟着笑开了颜,笑得两只眼睛眯成线,只见齐整的白牙和两个深深的酒窝。曾钊觉得这画面真是不错,顺手用手机抓拍下来了。

只有一个小姑娘对分配结果不满,撇着嘴觉得有些委屈。她拿到的是薯片,想换牛肉干,可惜没人愿意跟她换。方云深哄她薯片最好吃,她还是不高兴,眼睛眨巴眨巴就快哭出来了。方云深只好跟她打商量,把薯片讨回来,另外带她去村里唯一的小卖部,想吃什么随便她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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