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杨旭揉了揉太阳穴，一副宿醉未醒的样子，柯跃辰刚出客厅时就看到他的外套皱巴巴地扔在沙发上，全是酒气，料想他昨晚肯定又喝酒了。
柯跃辰道：“旭哥，你要是没休息好就进去再休息一会儿去好了，我把家里收拾一下，下午就回去了，先去找房子，过几天回公司报道。”
杨旭站了起来，没什么精神地说：“行，你去忙你的吧，家里不用收拾了，初五阿姨会来打扫的。”
杨旭说这话本就是无心，但是听在柯跃辰耳里就跟巴不得立刻赶他走似的……柯跃辰心里宽海带泪流个不停，嘴上还是说：“没事，我也想为你多做点事。”
杨旭走了几步，听见这话嘴角翘了翘，却没停，径直进了房间。
柯跃辰垂头丧气地在心里补充完下一句：反正我也没别的地方献殷勤……
他将公寓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然后拖着行李箱，原本打算去杨旭的房间里告个别，结果看到他熟睡的样子，便没吵醒他，转而在床头柜上留了张字条。
这次走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再见面了，他站在床边看了看杨旭的睡颜，看到他眼底淡淡的青色，不由叹了口气，忍住更想吻他的冲动，又在字条上加了一句话：少喝点酒，注意身体。
大年初二，外面寒风肆掠，柯跃辰拖着行李箱回到了他城中村的出租屋，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爱情渺无踪迹。
离初八开工还有几天，他草草将家里的行李收拾了一下，翻出租房合同，还有两天就到期了，退房的时候还能退点租金，加上他卡上的几百块钱，总共也才凑个一千多块。要是去租好一点的小区房，一个月少了两千五是绝对搞不下来的，怎么办？又要找人借钱了……
柯跃辰心里一阵哀嚎，上网找房源，找到适合的便打了几个电话，结果对方一听他房租要迟几天补齐，当即就表示不愿意，让他另找。柯跃辰一边心说你们怎么就不能多点爱，一边关了电脑，打算等《忠城》剧组的片酬下来再去找房子，暂时还是在这个破出租屋里呆着吧。
春节过后又一轮寒流来袭，柯跃辰瑟缩着躲进被窝里，已经不想说什么了。就这样艰难地熬到初八，去公司报道，得了一个五百块的开工红包，刹那间对邱明感激得泪流满面。
他原本还想跟连俞道一声恭喜发财，结果一打听，才知道连俞一大早又陪梁唯进山区了，长达一个月的外景拍摄计划，事先完全没跟他通气儿，过年的拜年短信也没回，柯跃辰斯巴达了。
几天之后，电影《忠城》的片约终于下来，公司抽去分成，他还能拿4万左右，有钱了！
“你现在住哪里？”邱明看到他乐开花的样子，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公司稍微好一点的艺人，一集电视剧就拿个十万八万的也没见乐成这样，石湍片酬上千万的计，也是眉毛都不抬一下，结果这小子吃了那么多苦，才拿个四万块钱，就喜不自胜，看起来要涕泪齐下的样子，这要是曝到媒体面前，他这个总经理都觉得丢脸。
“啊？”柯跃辰没想到邱明突然问他这个，便把城中村的地址说了。说完邱明就更嫌弃了：“你好歹也是一个公众人物，住那种地方，是想成心拆公司的台？”
邱明从抽屉里摸出一张表格丢给他，道：“能接受就填一下这个表格，公司给安排宿舍，别的不敢说，安保设施绝对比你那破地儿强百倍。”
柯跃辰看了看，表格十分简单，就是一张员工宿舍申请单，他以前在金旗就是住公司安排的公寓，新人期间四人一间，后来变成两人共住两人共住，最后变成一人独占两室一厅，条件、环境、安保都不错，地段也好，即使被狗仔拍到也不怕丢面子。
这张表格来得太及时了，柯跃辰今天被双重惊喜砸中，立刻屁颠屁颠的填了申请单，第三天就拿到了钥匙，看看地址，居然还是T市的明星住宅区，世辉出手也真是够大方的。
他搬着为数不多的行李进了新家，是套面积适中的两室一厅，里面家电用具一应俱全，再添置些日常用品就可以安心生活了。
住的问题解决了，他用车的问题却十分麻烦，终身禁驾的人给他派车也没用，还得弄个御用司机。邱明大概觉得自己对他太好了，这回终于板起脸，道：“抽你六成果然还是太少了，你简直比别人麻烦一千倍！”
尽管这么说，邱明还是给他派了车和司机。柯跃辰也有些汗颜，别的人都先给公司创造价值之后，公司才给相应的福利，他现在顶多也就给公司赚了六万块左右，但是待遇已经要比许多二线艺人还要好了。
他在电话里跟池眠说了说，池眠也是瞠目结舌，说：“我去世辉的待遇这么好啊！弄得我也想去世辉混日子了！！！”
池眠嚎道：“跃辰哥求带啊啊啊啊啊！”
“你还是先省省吧，”柯跃辰头大如牛地说，“我总觉得待遇这么好，心里有点虚，你说以后我要是达不到公司的期望，令他们亏本了可如何是好？”
池眠说：“你到底担心个神马呀，他们这么做就证明他们是想着重的培养你，你有实力有根基，公司要推你你还能差到哪儿去？跃辰哥，你咋就这么没自信呢，唉……”
柯跃辰也叹了口气，他也不想成天这么诚惶诚恐，思来想去的，但就是禁不住不想：“我也不知道……我咋就这么没自信呢？唉……”
“我觉得你需要补气。”池眠在那边道，“多找点正能量的事情来做啊，看看电影、看看书啥的，或者出去走走，见识见识这个世界的美好，谈场恋爱？”
柯跃辰有气无力：“看啥电影呢？最近心里总是有点堵，啥都提不起兴趣，谈恋爱……”
他想了想，心说自己可不就是被谈恋爱给折腾的？好长时间不见杨旭了，自从离开以后就觉得没什么理由跟人家联系，每次只能找杨天择，可是一直打电话那边都关机，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唉，柯跃辰又叹了口气。
第三十七章
“谈恋爱咋了？”电话里的声音变了，秦飞宇稳重而温润的嗓音传了过来，霎时间仿佛让人找到了依靠一样。
柯跃辰精神一震，叫道：“飞宇哥？”
秦飞宇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在那边做了什么，原本炸毛乱跳的池眠突然安静下来，不吭声了。秦飞宇道：“怎么，还没向你家那位开口？”
柯跃辰又委顿下去：“别提了，我怎么跟他开口啊，他对我都没什么感觉！”
“那就顺其自然。”秦飞宇道，“是你的就是你的，别成天琢磨，你先做好自己的事，要真是该在一起，迟早会有开口的机会的。”
秦飞宇就像一个老大哥，从一次见面柯跃辰就觉得他有一种可以安抚人心的魅力。听他这样一说，他心里顿时就亮堂了起来，心说是啊，与其自己在这里盲目的低落迷茫，还不如先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唉……柯跃辰拍了拍脑袋，觉得自己也真是够了。他又道：“飞宇哥，你和小绵羊过完年打算做些什么呢？还打算过来这边吗？”
秦飞宇道：“哥是希望小羊回去读书，可是他不愿意，算了，他既然喜欢这边的生活，我也就陪着他好了，反正不管他做什么，哥都能照顾好他。”
柯跃辰头顶顿时对秦飞宇噗噗地冒出三十二赞，太霸气了！估计也只有这样的人能够HOLD住小绵羊此起彼伏的性子，他羡慕地说：“你们真是让人羡慕的一对。”
秦飞宇又笑了笑，道：“那是，就算哥现在没办法给小羊他想要的生活，以后也一定能给，总之哥就是要让他觉得跟着哥混不后悔，这样就行了。”
柯跃辰心底说：我也好想让旭哥跟着我混不后悔，不过看情况估计还是我跟他混差不多……
其实还可以两个人平起平坐，互相扶持的……柯跃辰又想，同时想象他与杨旭共同叱咤风云的样子的，觉得这样似乎还有点奔头，于是心里开始有点目标了。
挂了电话，柯跃辰的心情好了点儿，犹豫了半晌，鼓起勇气给杨旭打了个电话，高兴地说：“旭哥，我片酬拿到啦，你给我个账号，先给你还点吧！”
“哦，”杨旭那边的声音懒懒地，说：“总共就那么十万块钱，你公司抽成拿走一部分，你还有多少能还我？”
柯跃辰说：“我拿了四万，先还三万给你吧，给我留点生活费，其余的以后再补上？”
他想了想，又道：“你是不是有点嫌少啊？”
“太少了，给我塞牙缝都不够。”杨旭道，“你自己留着吧，一年之内还我就行。”
柯跃辰：“啊！一年！”
一年！近五百万人民币！柯跃辰要抓狂了。
杨旭：“怎么，没信心？”
“有……有！”柯跃辰说，“一年就一年，谢谢你，旭哥！”
这样目标就更明确了，他乐观地想，然后又问：“天择回来了吗？怎么他的电话还是打不通？”
杨旭道：“他暂时还回不来，老爷子已经被气得住了医院，这事有点棘手。”
柯跃辰：“……”
“那你现在在想办法吗？”柯跃辰道，“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没有。”杨旭道，“你做好你自己的事，不用管我。”
柯跃辰：“……”
挂了电话，柯跃辰心底说不出的失落滋味，满脑子空白地去厨房炒了两个菜，出来收到池眠的短信：咦咦，跃辰哥，你真的喜欢上那个大金主了啊？打算倒追？
柯跃辰：“……”
柯跃辰一边吃饭一边回道：倒追什么呀？我又被嫌弃成狗了！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连忙补发一条：不对，都是男人，怎么我就叫倒追了？
池眠：就算是男人跟男人，也有上和下之分的好吧，况且一个纨绔贵族一个落魄小明星，无论是从哪方面来看你都像倒追的啊！
柯跃辰：……
柯跃辰默了，上下的问题他几乎从未想过，而且此刻似乎也无法想象他与杨旭上下的那啥的样子，一想到脸就开始发烫，他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
柯跃辰给池眠回道：上下什么的这种事……也得真正在一起了再说吧？我暂时没想那么多，只觉得喜欢他，好像也没多喜欢他……
柯跃辰被自己绕晕了，补充道：就是那种，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觉得很安心，觉得没什么能打垮他，有他在也没什么能打垮自己……这样？
池眠：所以即使被嫌弃成狗爷敢死命的往上贴吗？不对这不是老爸老妈的特有功能吗，跃辰哥你原来有父控跟母控情节啊？
柯跃辰：……
柯跃辰简直服了他了，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了，反正不是你说的那样……算了，不跟你说了，你这张嘴简直就是坑死人不偿命！
他放弃了跟池眠进一步沟通的打算，心里又透亮了些。虽然说不上来，但是他心里明白自己对杨旭的感情就是爱情，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撕心裂肺，只有淡淡的牵挂与崇拜。
也许并不是所有的爱情都来得那么猛烈，柯跃辰想清楚了一些，又想起杨旭的话，开始为自己的未来的人生做打算。
岑旭之前说他还可以再大胆一点，那要如何做才能算真正大胆呢？《忠城》已经拍完了，片酬也已经拿到，后期的宣传几乎跟他没什么关系，具体效果要等影片上映之后才知道……过了个年，柯跃辰恍惚又回到了解放前，过起了被放养的日子，每天去公司上上训练课就没事了。
他找邱明打听了连俞的归期，还得大半个月，然后他又旁敲侧击地问工作，邱明说：“没有，没有合适的，先安心呆着吧。”
柯跃辰说：“是完全没有还是没有合适的？邱总，求明白，我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做？”
邱明开年忙得一塌糊涂，抓狂道：“你觉得呢？你这种样子现在能做什么？给我等着！”
柯跃辰：“……”
于是柯跃辰又只好等着，等了两个多星期，再去公司，发现整个公司已经鸡飞狗跳了。
公关部老大们全部被召唤进了会议室里，邱明在里面大发雷霆，他路过的时候都能听见里面头脑风暴呼呼地刮，几乎要将整栋楼都掀翻了。
柯跃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到这阵仗都不好上去找邱明了，然而第二天，邱明却主动找到了他，开口便道：“你跟那个杨旭，关系怎样？”
柯跃辰：“……”
“没……啥……关系……”柯跃辰说。
邱明面无表情道：“少骗我，《忠城》的片约就是他给你的，如果不是有私交，谁会知道你签了世辉，谁会在那种情况下想到你？”
柯跃辰：“……”
“好吧，”柯跃辰无语道，“那是因为上回我救了他弟。”
邱明点了点头，又说：“那没关系，你帮我问问他，戴姑娘的事儿他想怎么着，顺便帮我警告他，如果他真想踩着世辉上位，那就让他兜着点，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柯跃辰：“……”
柯跃辰离开公司的时候还恍恍惚惚的，感觉如坠雾里，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翻出手机来给杨旭拨了个电话，对方没接，于是又想了想，干脆让司机把车开到杨旭住的小区底下，直接去了杨旭家里。
然而按了半天门铃也没人开门，料想杨旭应该是不在家。柯跃辰惊觉自己来得冲动，又只好原路返回。此时天已经全黑，他站在小区外面的路灯下继续给杨旭打电话，还是没人接，回头的时候发现头车灯照着自己，杨旭坐在车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旭哥，”柯跃辰收起手机走过去。
杨旭降下车窗，问道：“你怎么来了？”
柯跃辰刹那间呼吸一滞，看到这张脸心里有股难言的激动，说：“邱总让我过来，问你件事儿……”
“戴洁那事儿？”杨旭了然，皱了皱眉，“他有事怎么不自己问我，叫你来？”
柯跃辰道：“这……我也不知道。”
他站在路边，像个傻子，杨旭歪了歪头，说：“上车。”
车开出去，杨旭却不回家，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柯跃辰说：“旭哥，你的手机怎么没人接？”
“忘公司了。”杨旭道。
柯跃辰“哦”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邱明要你来跟我说什么？”杨旭又问。
“他说，让我问问你戴姑娘那事儿准备怎么办。”柯跃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戴洁是谁？”
“一个自以为是的女人。”杨旭面无表情道，“你回去告诉你们邱总，这事他爱怎么做怎么做，我无所谓。”
柯跃辰：“……”
柯跃辰一头雾水，说：“他还说，如果你想踩着世辉上位，他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柯跃辰心说邱明说的应该是这个意思吧？原话记不清了。他想了想又说：“你是要跟世辉作对吗？传说中的企业竞争？撕逼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