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祈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驱赶耳边不停回响的餐具掉落叮当作响的声音。
“这？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穿着西装的男人走进了餐厅，讶异问道。
所有人都沉默的摇了摇头。
带着相机的女人也跟了进来，看到这样的情况竟然有些兴奋，立刻拿起相机四处拍了起来，惊喜道：“这会是个大新闻！《豪华游轮遭遇幽灵船，数千人离奇失踪》！”
穿着礼服的女人听了，忍不住嘲笑道：“豪华游轮？还数千人？呵，杨大记者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杨芸听到停下了手中的拍摄，走到穿礼服的女人面前，打开相机的闪光灯，出其不意的对着女人按下了快门，刺眼的白光闪起，穿礼服的女人条件反射的闭上眼睛用手去挡住闪光。
“天天靠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博观众眼球，还好意思自称什么美女美食家，徐欣容你嘴这么臭，是刚吃过R国的黄金大便么？！”杨芸不客气的反击道。
徐欣容气得脸都绿了，张口就要反驳的时候，就听到一个低沉的呵斥声。
“够了！”已经意识到危险的封祈对这种时候还在掐架的两个女人不由有些烦躁。
徐欣容还想说着什么，但是看到封祈阴沉的脸，又吓得咽了回去。
“等你们能活着上岸，随便怎么骂！”封祈说完，隐隐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对。
好像自从幽灵船出现后，他整个人都处在一种焦虑的状态。他必须尽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否则这样下去会很危险。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穿西装的男人冷静的问道。
封祈暗暗做了个深呼吸，指着徐欣容和戴口罩的男人说道：“你们两人在上层找找还有没有其他的人在，”而后又看向杨芸和西装男人，“你们跟我去下面客舱看看，二十分钟在餐厅会合。”
几人点头表示同意后便分开行动。
“真是见鬼了！我就说那个老女人哪有那么好心送我船票，想赶我走也不怕她的杂志社倒闭！”徐欣容一边走一边愤愤道。
戴口罩的男人只是一声不吭的跟在女人身后，如果徐欣容回头，就会看到男人用着一种奇异的眼光盯着她露出的大腿，喉结微微的颤动。
“这里……不会是驾驶舱吧？！”徐欣容推开一扇门，里面是一排看起来很精密的仪器操作盘和船舵，女人惊道：“如果没有人驾驶，这，这船会开向哪里？！”
戴口罩的男人走近看了看，说道：“也许是开了自动驾驶。”
“那就好。”徐欣容拍了拍胸口舒了口气。
“好？”男人摇摇头，“自动驾驶的船可不会自动避开暗礁，岛屿，或者迎面撞来的……船。”
客舱这边封祈负责检查上层，杨芸和西装男则是数量稍微多些的下层。
大部分的舱门都是开着的，客舱里面随处可见游客活动的痕迹，打开的报纸，冒着热气的水杯，随手丢在床上的睡衣，泡沫还没有冲掉的牙刷……和上面的餐厅一样，就好像这些人正在做某件事的时候，突然消失了。
每打开一扇舱门，封祈的心就往下沉了一分，直到他走到最后的房间，那是一个被锁上的房间。
封祈用力的敲着舱门，喊道：“有人吗？”
里面却没有任何回应。
封祈见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退后一步，抬脚就把舱门踹开了，走了进去。
客舱的床上似乎睡着一个人，整个人都埋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封祈踹门那么大的动静居然都没有吵醒他，蓦地让人觉得哭笑不得。
不过，封祈看着桌子上熟悉的助听器，心突然就静了下来。
3、祸不单行
封祈进去后将蜷缩在被子里的少年推醒，沈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不解的看着出现在他房间的男人。
“祁？”少年疑惑的道，似是发现自己听不到说话声，于是拿过床头的助听器，戴好后又重复了一遍，“祁？祁！”确定自己的发音没有问题，少年还自顾自满意的点了点头。
“穿好衣服跟我来。”封祈说道，只是看着那个一脸茫然的少年不由自主的放缓了语气。
怎么了？沈月“问”。
“情况有些复杂，待会再和你说。”封祈回身去帮少年拿过挂在衣加上的衣服，等他转过身的时候，突然发现少年已经把睡衣全部脱掉了，就穿了个白色的内裤，一脸淡定的等着他把衣服递过去。
封祈的脑袋“轰”的一下炸了。对于一个纯1来说，不管有没有感情，是不是那种感情，这种现场还是很刺激某些地方的。幸好克制欲望对他而言，是再经常不过的事情，所以封祈依旧是面瘫着一张脸将衣服递了过去，沈月也丝毫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
等到少年简单的洗漱完，封祈看时间差不多，就带着沈月一起去餐厅会合。
两人走到餐厅门口的时候，恰好碰到从上面下来的徐欣容和戴口罩的男人。
徐欣容看到封祈身后的少年，面上不由一喜，“还有其他人吗？”
“我只找到了一个，不知道他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封祈话音刚落，就听到后面有人回道：“下层还有两个人。”
几人回头，就看见杨芸和西装男后面跟着三个人，一个是之前在甲板上尿裤子的男人，另外两个似乎是对夫妻，男人四十出头，挺着个啤酒肚，女人则是穿着有些暴露的蕾丝短裙，头发染成了棕黄色，烫着波浪大卷，挽着男人的手臂，带着情欲后的慵懒。
“大清早的，发什么神经？”卷发的女人不满的嘟囔着。
同样都是迟钝，封祈觉得沈月看起来可爱多了。
同行的中年男人倒是发现了问题，“怎么就这么几个人？他们刚才说出事情了？”
“进去再说。”封祈道，抬脚走进餐厅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剩下的几个人互相看了看也跟了进去，只有尿裤子的男人却不屑的哼了一声，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什么玩意？还真当自己是颗葱了！”
徐欣容轻蔑的看了男人一眼，“至少人没吓得尿裤子。”
“不过长了个好皮囊，就有些女表子恬不知耻想送B，现在的女人真是肤浅！”男人呸了一声。
“呵，你有内涵，别盯着别人老婆的胸不放啊。”
让人意外的是，开口的居然是和徐欣容不对付的杨芸。女人说完，看都不看男人一眼也进了餐厅找了个位置坐下。
尿裤子的男人看其他人都过去，只剩下自己，咬咬牙，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老子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们这些蠢货计较，等出事了就知道该听我的了！”
男人说罢，好像自己又占据了上风，于是顶着一张“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模样进了餐厅。
这时封祈已经把事情简明扼要的和沈月以及另外幸存的两人说了。
“那，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卷发的女人急了，“我才不要死在这种地方！”
“我觉得，在此之前，不如大家先自我介绍下，还不知道这位，”杨芸看了看封祈，“怎么称呼？”
封祈扫了一眼众人，回答道：“封祈，曾经……做过雇佣兵。”
封祈在服役时，接受的都是一些不方便拿到台面上说的任务，考虑到涉密的关系，他还是选择了隐瞒身份。
“我叫杨芸，XX卫视的记者。”方才提起话题的短发女人接道。
船上的幸存者一共九人。穿着西装的男人叫魏杰，是业界有名的律师；中分长发的女人是徐欣容，国内小有名气的美食家；挺着啤酒肚的男人是个老板叫黄勇钊，做房地产的。
黄勇钊在自我介绍的时候，杨芸、徐欣容和魏杰都一脸诧异，而后居然还万分热情的和他交换了名片，看来也是一个不简单的角色。不过男人自报家门后，对于卷发女人的身份这几人倒是猜到个七七八八。黄勇钊是有老婆，却不是眼前这个女人，所以大概只是个情妇。卷发女人似乎一点都不在意，直接说了出来。她叫周绵绵，黄勇钊的秘书兼情人。
其余的几个人就没什么身份了，戴口罩的男人叫孙想，一个搬家公司的工人，能坐上这艘游轮不过是走了狗屎运中了奖；满口脏话的男人自称是一家电脑软件公司的小老板，叫赵一博，只是别人问他公司的名字时，赵一博含糊的说什么只是小公司，说了你们这些大腕也不知道就不再开口。
等其他人都介绍完，所有人的目光不由都投向了坐在封祈旁边的少年。
沈月紧张的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什么声音，最后还是低下头用手比划了几下，由封祈翻译了。
“沈月，大一学生，出来旅游写生的。”
“封先生既然当过雇佣兵，见识定然是比我们这些俗人多多了，眼下这个情况不知道封先生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黄勇钊客气的问道。
从其他人的表现看来，黄勇钊大概是九人中地位最高的人，他此刻开口表示要听封祈的意见，无形中等于认同了封祈的领导，剩下的人不管心里怎么想，面子上却是做足了模样。
封祈也不推脱，沉吟了一下，开口道：“第一，要确认船上还有多少水和食物；第二，去驾驶舱用无线电求救；第三，准备好救生艇。”
“为什么要准备救生艇？”周绵绵不解道，“大船比较安全啊。”
孙想笑道：“小姐，如果这条航线有暗礁区，没有经验丰富的船长，就我们几个，只能选择弃船逃生。”
孙想说完，封祈默默的看了他一眼，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沈月和我去驾驶舱，黄老板、魏先生带着周小姐和徐小姐去收集食物和水，孙先生，赵老板和杨小姐负责检查救生艇，可以吗？”
封祈说完，其他人虽然没有反对，却也没人行动。
“听封先生的。”
直到黄勇钊开口，几人才动起来。
封祈毫不在意的起身走向驾驶舱，倒是沈月，气鼓鼓的跟在后面。
封祈见到少年鼓起的包子脸，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怎么了？”
沈月激动的打了一段长长的手语，为封祈打抱不平。
“我只做我该做的，他们愿不愿意听，与我何干？”封祈推开驾驶舱门，冷笑道。
生死之间，一个团队不需要太多大脑，服从和配合更有效率，更能拯救自己的生命。
封祈的绰号是疯子，不是说他的行为不可预测，随性而为，而是因为不论什么时候，他的决定都是以任务为先，其次是大部分成员的性命，为了这两个准则他可以没有任何犹豫的牺牲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他现在选择站出来，只是因为比起其他人他的经验更丰富。但是，这些人不是他的队员，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他们不听他的指挥，他又何须上杆子的为他们的生命负责。
封祈仔细辨认着仪器盘上的标识，忽然发现少年没有跟进来，不由停下了手中的事情，淡淡的问了一句，“觉得我冷酷无情吗？”
因为背对的关系，沈月看不清楚封祈的表情，但是他突然觉得有点慌，好像自己再不伸手就有什么会消失。
少年急得连忙开口解释，可是一连串莫名其妙的发音夹杂着几个稍显清楚的字让人完全没办法理解。沈月赶紧跑到封祈面前，结果一个不注意，踩到了鞋带，等封祈反应过来的时候，少年已经全面的和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封祈有些哭笑不得的蹲下身把沈月扶了起来。少年摔得鼻尖通红，泪眼汪汪，但是坐起来的第一件事，却还是用手不停的重复着那几个动作。
我没有那么想，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封祈轻轻叹了口气，揉了揉少年的脑袋，“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沈月这才松了口气，揉着感觉快断了的鼻子站了起来。
“我找到无线电了，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似乎收不到讯号。”封祈不停的试着他知道的求救频道，只是听筒中传来的永远都是杂音。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就在封祈为无线电头疼的时候，黄老板几个人走了进来。
“封先生，你这边情况如何？”黄勇钊问道，虽然声音还算沉着，但是眉头却没有松开过。
“不行，无线电好像被干扰了，什么频道都接收不到。”封祈回头，见到几人沮丧的样子，心里不由苦笑了一下，“看来黄老板那里情况也不太好。”
黄勇钊点了点头，“淡水舱里的水所剩无几，大概是幽灵船出现的时候，有船员正在清洗碗碟，于是我们过去的时候，淡水差不多流光了。冷库的制冷设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除了土豆玉米这类容易保存的，其他食物几乎都变质了。”
一时间驾驶舱里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就算再无知的人，也明白在海上淡水有多重要。
突然，一阵报警声打破了寂静。红色的灯光不停的闪烁着，如血般的光线在他们的身上明灭，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嘲笑。
“操！”封祈低低的骂了一声。
4、杀意
“怎，怎么了？为什么船在报警？”周绵绵紧张的抓住黄勇钊的手臂，她不明白，为什么一觉醒来后，整个天都变了。
“弃船！”封祈当机立断，“尽量穿上长袖长裤，带上水和食物去……”
男人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阵猛烈的撞击让所有人都失去了平衡摔作一团。
封祈条件反射的护住了要害，在稳住身形后迅速起身，跑到甲板上观察轮船的情况。
轮船的左前方裂开了近一米左右的长口，海水汹涌的灌了进来。
封祈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有一双手在操纵着他们的行动，一步步的将他们推进深渊。
“发、发生什么事了？！”杨芸上气不接下气跑过来，后面跟着赵一博和孙想。
“触礁。”封祈严肃道：“照现在这个情况看来，不用一个小时，这艘船就会彻底消失在海平面。”
“什？什么？！”赵一博整个脸都白了，“要、要沉船了！我们、我们会不会，会不会死啊？！”
此时，所有的人都已聚到了甲板上。
“糟了！水和食物还在下层的仓库！”黄勇钊懊恼道，“没想到这么快出状况，我们用瓶子收集了剩下的淡水后就直接去找封先生了！”
“现在，现在该怎么办？”周绵绵听到消息，直接哭了出来。
“这里水性好的有谁？”封祈问道。
这个时候也没有人去顾及什么身份地位，他们现在只需要一个头脑还清醒理智的人。听到封祈发问后，立刻有几个人应声上前一步。
除了周绵绵和魏杰完全不会游泳，其他人都多少会一些，只是敢说深谙水性的却只有沈月、孙想和徐欣容。
“你们三个跟我下去捞水、食物和方便拿的用品，其余的人把救生艇放下，准备好救生衣，让两个不会水的先上救生艇。”而后封祈郑重的看着沈月、孙想和徐欣容，“不管能捞出多少东西，十五分钟后，必须离开这艘船！明白吗？”
三人点头应下，船上所有的人都忙了起来。
存放水和食物的仓库在二层客舱的的后面，现在的水位勉强还好，除了前面一段因为船头下沉，水漫的比较快，后侧还是有很大的空气空间。
四个人深吸了一口气，一个接一个的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