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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石——by凉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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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当初,那人身上总带着青草的芳香,现在千年来待在这污垢水池里,他心中会是何滋味?
前尘往事,犹如昨日。
那一夜共度春宵,油灯如豆。情动之时,少年在他身下,睁着迷蒙双眼凝视着他,半梦半醒之间忽尔轻轻叹息,"东方紫......你就是我命中的劫数么......"
那时,他的确是不怀好意的接近他,是以他无言以答。少年却微微一笑,伸开双臂搂住他颈项,喃喃道:"是我也认了......"
殷儿,你是真的认了么?那为何到得最后,你眼中有着那样的不甘与不忿呢......?
拔出那把匕首之前,自己为了让他去得安心而在他耳边说了那样一句话:"这一生,算我对你不起......下一世,我百倍千倍地还你。"
少年听了,极轻极淡地翘一下嘴角,似笑,似哀,慢慢闭上了眼睛。
殷儿,你心中还是有恨的吧,不想与我再有牵扯了是不是?所以你不入轮回,宁可在人间做一个孤魂。可我并没有食言,我一直在找你,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原来你躲在这里呵。
手指轻抚着池沿,东方紫脸上现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殷儿,我来接你了。
※※z※※y※※b※※g※※
做法一开始,死水微澜。
起初,只是象枯叶飘入水中般泛起了淡淡几圈涟漪,但渐渐地那涟漪越来越大,震荡渐渐加剧,到得最后,池水象被火烧开了似的,开始咕咚咕咚地冒出一个个细小的水泡。
千年的孤寂被打破,每一滴翻滚的水珠都传递着令人不安的讯息。
水底下的幽魂也感应到这种不安,惊慌、失措。
"怎么回事?"
"有人......在做法!"
"难道是想放我们出去?"
"应、应该是吧......他念的是招魂咒。"
"太好了!我早就想出去了!"
"......"
"怎么?你不想?!这烂水池有什么好,在这里待了千年你不腻么?!"
"你......怎么就不想一想,外面做法的人是什么身份、有什么目的......?"
"......我管他是什么身份有什么目的?!反正我就是要出去!要出去!"说话的魂灵越发暴躁起来,又冷笑,"我知道,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不敢,就在这污水里待着好了。我只是不信我走了,你就不怕寂寞,你若真的不怕寂寞,又怎么会创造出我来?"
被他指责的魂灵默不做声。
头顶的水越发滚得激烈,招魂咒急急如律令。
"我算是想明白了,别人对不起我,我为什么要这么苦自己?从今往后,只要我负天下人就好。姑且不论这做法的人唤我们出去做什么,我只知道他若是想利用我,我反过来利用他就是!端看大家谁的手腕更高一些!"
发了一通狠,池子里的水早已沸腾起来,那魂灵抬头往上看了一眼,投奔人间的凡心炽烈。
"你出不出去?你不去,我可要走了!"
"不要!"说话的魂灵急急拉住他,"你是由我的怨气化出来的,这样子去到人间,难免为祸--"
不待他说完,那魂灵一脚已将他踢翻,"这又有什么不好?!在这里憋了千年我正无处发作呢,让我出去撒撒气也就罢了!"说着,厉声笑道:"公子殷,你甘心被封在这里,我可不甘心!你不要坏我的事!"说完,立刻往上浮去。

第 3 章

池子里的水翻滚不止。
东方紫闭目念完最后一句咒语,再睁眼时,眼中精光大盛。"着!"右手一挥,洒出一大把不知名的粉末。
那粉末洒入水中,奇事发生了。
水中,有一点一点类似夏夜萤火虫般的幽幽绿光徐徐升了上来。越升越高,飘浮在池子上空,刚开始难辨其形,但随着那绿光的渐渐增多,井然有序的排列出来,慢慢便组成了一个人形图案。
东方紫抬头仰望,眼光炽热而带着隐隐的贪婪。千年相思,寻寻觅觅,终于今夜又能看到这人了......
那人影起初虚无飘渺,只得一个影子,但渐渐就象吹气似的饱满起来,四肢形成骨骼、血肉,似活人一般。他脸上轮廓线条也渐至分明,五官清楚显现,正是令自己刻骨铭心千年不忘的公子殷。
东方紫心中激动难以抑至,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如中邪一般缓缓伸手握住了那人一双小腿--暌别多年的丰盈温润之感,顿时便自掌中清楚地传递过来。
刹那之间,神思恍惚。
原来,没有了这个人,生命会空白若此。
原来,没有了这个人,时间会化为一片荒漠。
原来,再多的思慕、追寻,不择手段的掠夺、索取,要的也不过便是令这人重新再回到自己身边。
殷儿,逝者已矣。这一次,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会好好珍惜你,绝不会再把你牺牲掉......
"喂!"头顶上忽然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你要抱着我的腿到什么时候?"

上面的情形到底如何,水下的幽魂其实并不清楚。但他还是很努力地感应着上面的动静,心里很乱、很矛盾。
陪伴了自己千年的同伴就这样绝然地舍他而去,诚如那怨魂所言,没有了他的陪伴,自己怎么会习惯一个人待在这水下。何况,他好歹也是从自己身上分裂出去的,也算得上是另一个自己,这样子被人召出去,是好、是歹,结局不明,心头难免有点担心。既怕他为人利用,也怕他为害别人。
反复思量,想了好半晌,等到终于决定要出去看看的时候,才发现头顶上的池水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翻滚。
做法......结束了?
心中一沉。
试着往上浮去,竟然没有遇到任何阻碍,想来是封印已经被彻底破坏的缘故。到得水面下,没有急着出去,而是停下来又细细听了一会儿动静。
外面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想来是那些人已经带着怨魂走了罢。
大着胆子探头出来,悄悄扫了一圈四周:现场有法事过后的痕迹。香火的味道,残存的符纸,招魂幡静静垂着,四周还围着一圈黄幔用以阻隔外人视线。
确实没有人。确定那些人已经离开,殷才慢慢地从池水中钻了出来。
双足踏到地上的时候,有一种很奇怪的体验。
很多年都没有过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了。厚重的大地,给人一种十分可靠稳定的感觉,站在原地,贪婪地感受了一会儿,才试着抬足,慢慢往外走。
越往外走,越是心惊。
做法召他的到底是什么人?
这么隐密的所在,又隔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还有人记得他公子殷呢?甚至不惜花费这么大气力开山劈林。这人到底有何所图?
及至终于走出林子,一抬头,殷啊地一声,感慨万千。
夜凉如水,繁星满天。
已经有很长很长、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过星空了。
上一次这样仰头看星,还是在鬼谷时与师兄们一起去捉萤火虫的时候。那真是一个愉快的夜晚,连一向不大与他接近的大师兄都露出了笑容。
大家跑累了、捉累了,一起躺在草地上歇息。草丛中有蝈蝈在叫,看着天上的群星,不知怎么话题就扯到了出师之后各自的出路来。
讨论很是热烈,乱世出英雄,大家都想要做一番大事业出来。只有他对这话题并不感兴趣,因为从小就知道自己这一生是要在鬼谷里度过的。师兄们学了本事之后会出谷一展抱负,但他......
大师兄学的是兵法,说到前途满怀雄心。二师兄学的也是兵法,却注意到他一直没吭声,便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我不出谷,就在这里陪殷一辈子好不好?"
他喜出望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师兄的脸色却刷地一下就变得难看起来。
那一晚他们各自回房睡觉的时候,大师兄叫住了他。"......这给你。"说着,就把那装满萤火虫的布袋递了过来。
他没有接。他们底下的几个师兄弟都有点怕这位大师兄。他一向不大与他说话,但却老喜欢盯着他不放,若是看到他与二师兄相处,脸色孤寡得可以刮下一层冰来。这次突然示好,不知心里打着什么主意。
"谢谢大师兄,我不要。"说完就奔回房关上门去。隔着门缝看出去的时候,发现大师兄还尴尬地站在那里,手仍然那么伸着,不知恁地,又觉得这样的大师兄有点可怜。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醒来,发现整个蚊帐中飞舞着无数萤火虫。点点绿光,似漫天星光。他为这奇景欣喜地叫起来,谁做的呢?不可能是大师兄,明明临睡前才让他下不来台,他说不定在生自己的气。那,就一定是二师兄了。二师兄温柔平和,一向待他都很好的。自己跟他透露说‘想要睡在星空下'还被他取笑了一回:"也不怕蚊子抬了你去!"
--就是因为这样吧,所以二师兄才想了这个法子。既可以睡在星光下,又不怕被蚊子咬。
明天早上,一定要记得向二师兄道谢......
结果,第二日,因大师兄辞师下山没顾上与二师兄说话。
大师兄前来向师父辞行的时候,他正好随侍一旁。
师父让大师兄出去摘朵花来,大师兄摘来一朵白色的马兜铃。这花是他最喜欢的,大师兄什么花不好摘,偏摘这个,莫不是还在记恨昨天的事么。
结果师父看了,叹一口气。"天意......此花一开十二朵,暗喻你十二年富贵。采于鬼谷,见日则萎。委鬼为魏,你这就投奔魏国去罢,当可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只记得,以后断断不能骗人。你若欺人在先,日后必定被人还欺。"
大师兄恭敬地应了。师父又道:"为师再送你八个字罢。‘遇羊而荣,遇马而卒'。你好生记着。"
事毕,他代表师父送他出去--其实以他本心来说是不愿意的,但师命不可违,谁让师父发话了呢。
本想着送到师庐外就算了的,谁知大师兄拉着他就不放,定定看了他好半晌,直看得他都浑身不自在起来,才十分沮丧地叹了口气,喃喃道:"...你...实在太小了......什么都不懂......"
胡说。r
当时他受辱似的涨红了脸。师父明明夸他聪慧过人,举一反三,是几个徒弟中最能得他衣钵的一个。大师兄这么说,一定是出于嫉妒!
"殷......"这声低唤,让他心里泛起怪异的感觉。大师兄从来没有这样叫过他,今天是因为要走了,所以难得的真情流露了么?不过真的很怪啊,同样的称呼,怎么就是不及二师兄叫来那么亲切呢。
"殷......我会变成最有权势的人...为你撑起一片天空...到时,你就可以不必禁足在这鬼谷里,天下这么大,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虽然有点动心,但一想到这保证是由一向讨厌的大师兄做出来的,马上又心境平静下来。有什么好高兴的,如果是由二师兄......还没想完,突然就被大师兄恶狠狠地抓了起来。"但是我不在的时候,不准你和孙二太接近!"
这都什么跟什么......凭什么要限制他和二师兄亲近?!
生气地踢了大师兄一脚,挣脱他就跑。这大师兄,连要走的时候都这么可恶,他决定讨厌他到底!
--千年前的旧事,现在想来,不免笑中带泪,有点凄凉的温柔。
那时的自己真的是什么都不懂啊。不过,被封在这里一千年,长日无聊,以往再细微的事他也翻来覆去想了又想,到今时今日,总算已明白当日大师兄对自己的一番心意了。
只是,现在明白已经没有用了吧。红颜豪杰,都已成枯骨,而那个带领自己知晓情事的人......眼中光芒微微一黯,殷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
不想了。
再复杂的恩怨纠缠,也不过是千年前的云烟。王霸雄图,血海深恨,此刻都已尽归尘土,又何必心心念念满怀怨恨让自己难过呢。
他现在,只想着把怨魂找回来就好。
低头看了一下地面上的痕迹,脚印纷杂深乱,可见来的人数不少。既然是一支庞大的队伍,那应该是很好追踪的吧。
随着地面上的印痕追寻而去,不知不觉便渐渐出了山谷。那一群人脚程不慢,追了好一段时间犹看不到他们的踪影。
这倒也还罢了,但不妙的是......月已东斜,天就要亮了。
没忘记自己是一只鬼,若是被阳光照到,只怕会灰飞烟灭。这么想着,殷赶路赶得更急,无论如何,要在太阳出来之前找一个躲避的地方才行。
偏偏这一带虽说是山中,却一个山洞也没有。眼看着天边已露出了鱼肚白,东方一点红光渐渐晕染开来,殷吓得魂都快要飞了。电光火石之间,忽然发现不远处放着包裹雨伞等物,也来不及多想,一头便钻入伞中。
稍倾,有一人提着裤子从草丛中走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魏可孤。

第 4 章

庙里的气氛相当诡异。
一人一鬼,大眼瞪着小眼。人是魏可孤,鬼是公子殷。魏可孤站着,身子微俯,满面惊色;公子殷跌在地上,身子绻成一团,害怕地与他对视。
仿佛是为了配合这诡异的场景一般,天边一道紫色的闪电分叉劈下,老天‘啪啦'一声,打了一个极其响亮的炸雷。
庙外的大雨下得越发急了。
莫不是还在做梦么。
魏可孤揉了揉眼睛。
顶着七月的烈日赶路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所以瞅到这个山神庙时就一头撞了进来。本来是想遮遮荫,歇歇凉就继续走的,不想往干草堆上一躺,就昏昏睡去。
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外面雨如瓢泼,虽然冒雨上路的滋味也不比顶着烈日好过多少,但一连几天都在野外露宿的感觉却更糟糕。实在是很想在天黑前到城里,洗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换一身干干净净的衣服,好好睡一觉之后再去找个长相不错的姑娘乐呵乐呵。
--有段时间没碰女人了,都快要忘记女人是什么滋味了。
因为这样的打算,所以他决定冒雨赶路。
结果--
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不是他大惊小怪,实在是这情形太诡异了一点。镇定工夫再好的人,如果在撑开伞时却突然看到伞中滚出一个人来--是人都会吓一大跳吧。
所以他就瞪大眼,眼珠一错不错地盯住那个从伞里跌出来,在地上滚了一圈后便紧紧蜷起来害怕地与他对视的......人。
不,他不是人。
他的容貌太过美丽,以至于魏可孤看到他第一个念头就是:"神仙?"
是的,这少年有着仙人之姿,美得不似凡人--在这一刻之前的二十七年岁月里,魏可孤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美丽这个词用于男子的身上也是如此恰如其分。而他脸上那种胆怯恐惧的神情,却又更加让人忍不住地就想要怜惜他。
"你......"
他情不自禁地踏前一步,却发现这个动作让那少年紧张地退缩。这时,魏可孤才意识到自己先前忽略了的一个事实:少年的身影极其虚淡,似一个若有若无的影子。
这样的情形他看得太多,所以那个‘你'字过后,他又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是鬼?"
觉得真是暴敛天物啊,这样一个不似凡间中人的美少年,竟然是见不得天日的鬼魂。可惜,可惜。
少年的身份被揭穿,看上去就更害怕了,怕得几乎要哭出来。"我......我不是恶鬼......你不要收我......"
魏可孤愣了一下,呵呵呵呵地笑起来。"收你?"
这小鬼,有点意思。
这会儿他也没有心情冒雨赶路了,索性把伞收起来,盘腿坐到他对面。"小鬼,看清楚,我长得很象收鬼的人么?"那万花楼的莺儿可是夸奖过他魏可孤是青楼第一浪荡子,虽说坊间姑娘们说的话是要打个折扣来听的,但这句马屁却拍得他很是舒服。试问青楼第一浪荡子又怎么会长相如茅山道士呢。
想都没想到那小鬼在鼓起勇气认认真真看了他半晌之后,居然大着胆子点了点头,轻声道:"象。"
......
伸手一摸,才想起脸上春草横生,好些天都没刮过胡子了。虽说以自己的长相就算一把虬髯也会觉得很有男儿气概,但以姐儿爱俏的说法来看,喝花酒之前还真是要好好收拾收拾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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