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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配之独家授权——by荷尖角焱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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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蒲玉枝是在谢谢沈雁为所有人带来的这场表演。

而齐誩当时也在心中向她道谢,谢谢她那句让他听得非常痛快的“公道自在人心”。他相信在场的大部分听众都跟他抱有同样的想法,同样的感激。

“有蒲老师的这些话,我已经很满足了。”

比起夺下所谓的初赛第一名更让人满足。沈雁说出与昨天晚上一样的话,自始至终神情平静如水,默默笑着专注于手头上的事。

齐誩见他从昨晚到今早没有表现出半点失落,自己也终于没那么愤慨了。

“好吧,”但是担心不能说没有,“不过官方那两个理由很牵强,我还是觉得背后有黑幕……只能希望这种情况不要再发生了。”

其实齐誩并不是觉得,而是认定有黑幕。

玉蝴蝶透露出来的信息应该是真的,而且商业比赛处处都是黑幕,他作为职业记者对这种东西见惯不怪。不过玉蝴蝶这一系列事情他不想贸然告诉沈雁,让他担忧。

“行了,快吃吧,吃完了还要赶公车呢。你今天复诊别耽搁了。”沈雁眼看齐誩的黑米粥还一动没动,不禁笑着催促。

两个人吃完早餐,一起搭乘公车前往省人民医院。

因为是平日,又赶上上班上学高峰期,人民医院的路线又经过不少热门站点,车上十分拥挤。齐誩手上打着石膏,不能挤也不能撞,更不能跌倒,需要一个人在旁边照应,于是沈雁一路陪同的坚持显得更加明智了。

“看来昨天晚上加班是值得的。”

沈雁从上车起便一直默默伸出手臂替他挡住挤来挤去的乘客,直到把他护送到一个比较安全的角落,双双站稳脚跟,这才开口说话。

齐誩挑了挑眉,调侃回去:“还说,你差点因为这个丢掉比赛资格。”

沈雁淡淡一笑:“就算真的丢掉了也没什么……你对我而言更重要。”

这句话说得很轻很低,齐誩却一字不漏听见了全部,当一个个字将他的耳朵填满,暖意似乎也将他的心填满了。借口车内拥挤,不动声色地轻轻挨上去,在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互相偎依。

此时车上已经没有任何空位,连老幼病残专座都已经满员了,齐誩现在在的位置是专门供乘客站立的地方,非常窄小,设有一道不锈钢扶手。于是他紧紧抓住扶手,面朝沈雁,而沈雁的双臂一左一右横在他身体两侧,隔开其他乘客,为他围出一个小小的私人空间。

在这样的空间里,即使贴在一起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所以齐誩心安理得地一路上慢慢感受对方的体温,连挤公车这种麻烦事居然也变得愉悦,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漫长。

“沈雁……”除了适合面对面贴近,还适合小声交谈。

“嗯?”

“其实昨晚的那场比赛,让我发现了自己配音上一个致命的弱点。”齐誩仰起头与他对视。略顿,微微苦笑着把话说完,“我可能会把决赛搞砸……假如我进得了决赛的话。”

沈雁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惊讶。

他低声问:“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齐誩自己倒是没有沮丧,平心静气地道出原因:“‘白轲’的前两幕不是跟‘方遗声’的对话吗?在你回来之前,其实我有模拟在线对戏,在其他选手表演的时候试着一句一句对台词……结果状态并不理想。”

相似的经历他曾经有过。

同样的角色,同样的台词,对着铜雀台配出来的DEMO他重录多少遍都不行,但是回忆起雁北向的表演,台词很顺利就能接上。

“我发现……我自己一个人配音还好,一旦我和别人对戏,对方表现如何会对我自己的发挥造成很大的影响。”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齐誩便意识到决赛赛制对自己相当不利,“后来轮到你上去表演,我很容易就被你拉进去……以前配《陷阱》的时候也是这样,这和你功底扎实有关。可是,如果我不面对你这种水平的CV台词就接不下去的话……以后会很惨。”

初赛还可以凭个人发挥取胜。

决赛不同,决赛是对戏性质,然而并非人人都像沈雁有令人迅速进入状态的能力。

“万一……遇到演技不太好的选手,我可能会临场发挥失常。”

齐誩承认自己在配音方面不如沈雁出色。

这个弱点的局限性很大,如果不能克服,他今后的发展空间将会很小很小。

沈雁默不作声听他坦白完毕,有一段时间没说话,齐誩以为连他也没辙了,不料他却缓缓开口问出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试试把主动权拿回到自己手里呢?”

齐誩愣了愣。

“主动权拿回自己手里……”是指什么?

“譬如《陷阱》第一期那时候,你是在配合对方,主动权在他手里。”沈雁低声道,“其实如果你演技在他之上,与其被引导,你可以试试反引导——”

正在这时,报站的广播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下一站,人民医院,人民医院,请要下车的乘客携带好随身物品,准备从后门下车。”

“快到了。”沈雁轻轻腾出位置,方便齐誩到时候朝后门方向走。

“先把复诊的事情处理了,配音的话慢慢来吧。”齐誩笑道,“今晚我们俩一人一场比赛,除了决赛这可是唯一一次了,一起加油吧。”

“嗯。”

今天晚上的两场对于他们而言各有各的意义。

齐誩自己一开始便说过要从铜雀台大神那里扳回一局,今晚的“昌帝”即是机会。

而沈雁……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他似乎很在意“顺阳侯”这个角色。希望他可以把上一场遭受的打压好好弥补回来。

省人民医院的主体结构分为门诊部和住院部两座大楼,一南一北,中间隔着一个中庭,其间零零碎碎还有一些其它附属设施。

公车站站点所在的马路其实毗邻医院侧门,而非正门。

齐誩和沈雁下车后直接从侧门进去,绕过中间的一大片绿化带,往门诊部方向走。

这个地方毕竟是省内三级甲等医院,环境方面做得不错,门诊部和住院部之间搭起一片花园式的休闲区,配有鲤鱼池、假山石、以及长廊等等,周围设有木制长凳,适合来此看病养病的人稍稍休憩用。

他们抄近道走,于是从长廊中间穿了过去。

“以前我车祸住院那时候,经常下来这个地方走走坐坐。”齐誩有些缅怀那段旧时光,走到一半,忍不住在长廊下驻足片刻。

沈雁也停住脚步,陪他一同静静站着。

长廊下来来去去的病人和家属很多,不过沈雁站的地方很靠边,基本上不会妨碍到别人走动,可是却有一个中年女人迎面走来,脚步微微有些蹒跚,显得老态,慢腾腾地似乎在竭力辨认什么。

明明旁边还有很多空间,然而那个人偏偏越靠越近。

近得再往前走几步,便要撞到沈雁身上。

沈雁刚刚一直在听齐誩说话,没有注意到有人逼近,直到对面的人的影子轻轻罩了过来,他才下意识抬起头。

“小心……”

出于医生的本能,他轻轻开口提醒。

对方的步子在这一刻似乎晃得更厉害了,跌跌撞撞迈出两三步,眼看着便要摔倒。他连忙匆匆伸出手扶上一把。

一刹那四目相对。

当他的眼睛看到那个女人的脸,神色陡然一僵,扶住她的手狠狠颤了一下。没有松开,也没有抽回,只是硬邦邦地僵在半空中。

女人直勾勾盯着他,张了张嘴。

“……沈雁?”

第七十三章

女人将声音压到最低,以至于喉咙有些嘶哑,碎碎念般又叫了两遍。

“沈雁……沈雁?”

除了他,没有人听见。

除了他,没有人知道眼前的人是谁。

沈雁移不开视线。

女人那双眼睛已经不如多年前那么明锐,岁月使其黯淡许多,不过眼神里仍旧填满了可怕的执念——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紧紧,他浑身僵硬,动都动不了。

即使不回答,他的相貌和表情变化亦出卖了他。

女人的另一边手倏然攀上他的胳膊,死死抓住,再次朝他迈近一步:“是……你吧。”

沈雁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只不过是被她看着,喉咙便好像忽然间被什么东西勒住,气息提不上来,更别说声音。他知道自己可以摇头,可这么做除了让自己显得狼狈之外别无好处,于是他放弃了否认。

“齐誩……”

下意识喊出来。

第一次声音太轻,轻到根本不算是声音,只是开口时匆匆进出的急切气流而已。

得不到任何回应,他才惊觉自己的声带根本使不上劲,声音卡在咽喉里出不去。

此时,面前的女人几乎整个人压向他,手指扯得他袖子上的布料都绷起来,还一寸一寸越抓越上去,迫切地要把他拉过去。

“齐誩——”

第二次终于实实在在喊出口,尽管声音其实很小,却足够引起注意。

“什么?”

齐誩之前一直看着自己车祸住院时曾经走过的地方,听见沈雁叫他,这才回过头,忽然见到沈雁正扶着一位中年妇人,而且对方还歪歪斜斜快要塌到沈雁身上去了,连忙一个跨步上前搀扶。

“哎呀,这位阿姨,您没事吧?”他关切地问道。

女人微微一颤,不曾想沈雁身边会有认识的人在,肩膀连同双手一起轻轻往回缩。

齐誩没有注意到她这些小动作,小心翼翼托起她另一边胳膊,体贴地问:“阿姨,您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要叫护士来吗?”

女人匆匆扫了齐誩一眼。

然后,她有些尴尬地低下眼睛,默默摇头,一句话也没有说,抓着沈雁衣袖的那只手慢慢松开了。

怎么……她不愿意被陌生人搀扶吗?

齐誩观察到这一点,于是在确定对方站稳后也缓缓放下自己的手。他打量女人一身朴素衣裳,不像是大都市里居住的妇女,倒像从下面县市到省城医院看病的人,以为她人生地不熟,便温和地笑笑:“阿姨,您是不是要找什么地方找不到?是要挂号吗?我们正好要去门诊部,需要我们带路吗?”

女人默默听着,只是抿着唇一下又一下地摇头。

不等齐誩再问,她自己先退后一步,目光幽幽地在沈雁身上停留片刻,别开脸,麻木地慢慢走到廊下一张长凳前坐下,神态颓唐不已。

“她是病患吗?身边一个陪伴的人都没有,真让人不放心……”

齐誩有些担心,犹豫着要不要叫护士过来。

沈雁面色苍白,眼睛茫茫然眨了两下,明明背对着那个长凳上的女人,却仿佛能看见她那孤伶伶的侧影。

“沈雁?”

当齐誩注意到他脸色不对劲,手指不经意间碰上他的手背,赫然发现那只手冷冰冰的,不由吓了一跳。

“沈雁,你怎么了?”齐誩眉头一蹙,担心他可能穿得太少,在外面冻着了。

“没事。”沈雁花了一小段时间让自己的视线重新找回焦点,却没放在齐誩身上,而是久久低头看着地面,“……你今天要复诊,别耽误了。走吧。”

齐誩正要点头,这时候,后面那张长凳上忽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啜泣。

是那个女人。

是那个女人在哭。

不知道为什么把脸埋在双手之中,独自一人哽咽起来。声音很凄凉,即使是路过的人也不禁纷纷投去同情的目光,猜测她是不是有某位亲人被诊断了什么绝症。

“我,还是再去问问吧……”齐誩听在耳中于心不忍,刚刚想要折回去一问究竟,沈雁却轻轻拦住了他。

“你先去挂号吧,我来陪她。”沈雁的声音又干又涩,像是花了极大力气说出来的,句子不太连贯。他自始至终低着头,眉宇间隐隐浮现出一丝痛楚,可惜看不仔细,“有什么事情的话,就打电话给我……我到时候上楼找你。”

“好,”齐誩听说他愿意留下一下子安心许多,笑道,“反正到了医院我自己一个人去挂号也没问题,你去陪陪那位阿姨吧。”

略顿,微微笑着叹一口气。

“其实我当初一个人住院的时候心情也很低落,我想……这位阿姨可能也遇到了什么伤心事吧。如果真是这样,请你务必好好安慰她,毕竟在这种情况下有人陪自己说说话,心态会好很多。”

对于同病相怜的人,总会多留一分心的。

沈雁默默听着,半晌点了点头:“……嗯,我明白,你去吧。”

齐誩与他道别后走出大约二三十米,回头望了一眼,发现沈雁还立在原地看着自己,便笑着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担心,顺便催促他过去。

沈雁仍旧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最终回过头,走向长凳上的那个女人。

齐誩心中释然,自己走进医院门诊部大楼,来到当初出车祸时被送进去的部门楼层,登记挂号,随后一个人坐在候诊大厅里静静等候公告屏幕上显示自己的名字。

大厅有几面巨大而明亮的玻璃窗,从他的位置可以见到浓密的云层闷闷地吸附在城市的轮廓线上。清晨尚且还有一片晴空,此时此刻已经销声匿迹,沉甸甸的灰色让人错觉寒冬提前到来——今天注定是个阴天。

……希望只是阴天,而不是阴雨天。

他想。

因为他们谁都没有想过带伞,谁都没有料到会有不测风云。要是下雨就糟了——

一阵阴风凉飕飕地刮过,冷是冷,却还没有要下雨的意思。

天色灰暗,并非什么团圆的气氛。

沈雁闭目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慢慢走过去,走到那个女人身侧坐下。坐姿很拘谨。

她似乎感觉到他的气息,抽噎的声音渐渐平缓下来,掩着脸的十根手指终于张开,露出指缝背后那种哀怨的眼神。

“沈雁……”

她再一次呼唤这个名字。

这是她起的名字,尽管继承了她最爱也是最憎恨的男人的姓氏,依旧是属于她的,一辈子都无法忘掉。

他将双手在膝头交握,微微打颤,艰难地吐出那个词:“……妈妈。”

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女人猛地把头抬起。

“不要在外面这样叫!”

严厉的、因为害怕而声音拔尖拔细的说话方式,和昔日一模一样。怎么会忘记呢……自己不应该忘记的。

“对不起……”半晌,他把第二句话说完,接下来即是一片空白。

组织语言的能力仿佛被这片空白侵蚀了,一点点在喉咙深处消失。人忽然间恍惚起来,手不由自主紧紧握起,因为无形中感觉到手心在疼——手心的记性居然比脑子好,还记得那时候板尺打下来的滋味。

所以,应该叫什么呢?

对了,小时候偶尔会两个人一起上街,女人曾经教过他怎么说。

“……阿姨。”他轻轻唤出口。和齐誩这样的陌生人使用了相同的称呼,为的不过是可以将这场对话进行下去,“您还好吗?”

女人听见他这么叫,愣了一愣,呼吸一时间紊乱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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