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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川步履紊乱地出了“归来舞会”的巨型宴厅，耳畔的嘈杂声一瞬便被走廊上沉睡的寂静吞噬。
思绪混杂一片，秦川下意识伸手覆上额角，感受着胃部逐渐开始灼烧的酒精，他一边难耐咬牙一边愈加感到两颊温度开始渐渐灼烧起来。
——真是活见鬼。
平时自己酒量并不差。
只不过两瓶酒而已，自己居然已经到了摇摇欲坠的地步？
简直有够丢人。
一边挫败地想着，一边扶着长廊侧壁慢吞吞向走廊深处挪动，秦川只感到此刻的心情已然不能用一个凄惨形容。
他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多余神经再继续呆在刚才那个虽然偌大无比却莫名让他感到窒息的空间。
——此刻的他，只想好好找个地方清净一下。
顺便……发泄一下那颗苦闷的心。
念及此，自嘲地狠狠嗤笑一声，秦川单手揪着发根，肩膀因为那抹笑意震颤起来。
苦闷？
哈。
秦川。
你真他妈没用。
这有什么好苦闷的？
垂眸盯着地板，看着自己迟钝的双脚一点点挪动，他下意识伸手扯着快要窒息的胸口，紧拧着眉梢。
你和亚西华认识，连两天都没到。
比起亚西华和奥尔蒙过去没有任何隔阂的羁绊……
你他妈屁都不是。
好不容易废力地蹭出一个转角，秦川扶着墙壁，俨然感到已经没有力气再多走两步。
背靠着墙壁慢慢滑坐地面，他微微仰首，后脑抵上冰冷壁面，闭眸，渐渐调整着有些凌乱的气息。
单膝支起，他一边缓缓动着喉结一边努力搜寻着快要被酒精完全带走的意识。
——如果你真的是为了王的幸福，留下还是离开，你选一个吧。——
——王的幸福攥在你手上——
静默原地，秦川冥想起来。
然而好死不死，卢卡斯那悠缓的声线却选在这时重新钻入脑海。
睁开眼眸，盯着走廊上方渺远的西方古韵天花板，秦川疲惫地微微皱了皱眉，轻声冲自己喃喃：“……幸福？”
仿佛卢卡斯在自己对面般，秦川渐渐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亚西华的幸福……是么……”
脑海重新浮现自己在露台上看到的亚西华还有奥尔蒙那温馨的模样，他不禁苦笑。
“是啊……他的幸福……”
不知为何，心下莫名一阵挫败。
倒不是因为卢卡斯有多让人厌烦，而是——
那让人恼火的家伙居然说得字字在理。
如果自己就这样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地回去21世纪，亚西华相当于重写了自己的历史，将一切带入了好的轨道。
无论是他的旧爱，他的手足还是他的王国……
现在的亚西华，比起先前，确实拥有一切。
就算现在的亚西华想起他秦川本人又怎么样？
难道就能轻易地跟他回21世纪双宿双飞了么？
现在这个时代的奥尔蒙和希斯耶尔都是无辜的。
如果亚西华想起了自己，那么必定会在他们和他之间做出选择。
那样，无论是什么结果，都避免不了会有一方受伤。
微微攥紧拳头，秦川咬牙。
——是，没错。
现在亚西华失忆的状况……说白了应该是最好的归宿。
他拥有爱戴他的人民，仍然天真的弟弟还有深爱的羁绊。
——他秦川这个和亚西华认识连他妈两天都没到的家伙，凭什么自私地剥夺这一切？
秦川昏昏沉沉地靠着墙壁，静默地考虑着自己和亚西华之间的发展。
然而他挫败地发现，无论思考哪条路，亚西华留在18世纪都将是从对方角度来说最好的结局。
念及此，挫败一叹，秦川微微咬紧牙关。
不知为何，原本已然有些麻木的心再次被一抹强烈的酸涩晕染。
他下意识伸手探入口袋，缓缓将那外表十分坚硬的血红色石块掏出。
看着那石块鲜艳的红色，秦川愣了愣，紧接着重新陷入沉默。
下一秒，眼角缓缓覆上一抹温热，他烦躁地将那激动情绪重新逼回，捏着石块的手指愈加收紧。
手掌俨然被硌得生疼，他重新仰首闭眸，缓缓喃喃起来：“你喜欢曼珠沙华……棕红色……无月之夜……”俨然快要将“血色羁绊”按入掌心，秦川咬牙，“但是你也跟我说过，喜好会随着时间改变，不是么？”眼角慢慢溢出一点晶莹，秦川吃力地伸手蹭去，“那你的仙人掌……你的黑色……你的日出该怎么办？嗯？”动了动喉结，秦川声线越来越弱，“……该怎么办？”
整个长廊愈加寂静。
秦川兀自靠着冰冷墙垣，莫名感到也许下一秒，自己就可以灵魂出窍。
留下这具痛楚的躯壳，让一切都随风而去。
长长吸了口气，秦川微微动了动坐得有些僵硬的肩膀，明白自己的意识正一点点流逝。
“小子。”
然而正当秦川于半梦半醒间时，耳畔却生然撞入一阵低沉男声。
微微皱了皱眉，秦川并没有睁眼的意思。
“秦川。”
那个声音变得严肃了些。
“……”无言地挪了挪靠在地上有些麻木的腿，秦川歪了歪头，然而却仍然没有睁眼的意思。
正当他觉得打搅他睡眠的声音应该会远去之时，那声音却重新响起。
“小子，醒醒。”
声音似乎近在咫尺，秦川微微愣了愣，紧接着缓缓睁开疲惫双眸。
下一秒，定位视野中蹲立在自己面前的金发英俊男人，他不禁意外地撑起眉梢。
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异常专注地凝视着他，仿佛要贯穿他的灵魂般。
废劲地动着喉结，秦川含糊了半天，才自喉咙间挤出一句话：“亚……西华……”
闻言，亚西华表情微微一滞，紧接着面容滑过一抹无奈。
片刻后，伸手覆上秦川肩膀，亚西华望着他，声音收敛了一丝冰意：“想休息的话，我派人送你回房间。”皱了皱眉，嗅到秦川身上的酒气，亚西华脱力苦笑，“居然喝了这么多‘血兰’，你到底在想什么？”
“血……兰？……”一开口，秦川才发现，自己俨然大舌头。
“嗯。”单手拉过秦川臂弯，亚西华想要将对方自地面拽起，“这是血族内部的一种烈酒。”
拽着秦川臂弯，亚西华方要继续，垂眸的瞬间却生然注意到对方掌间那紧紧攥着的闪烁着光亮的赤色石块。
表情微微一滞，亚西华眯眼，停下动作。
然而正当他想要继续研究秦川掌心石块之时，身前人却生然力量脱线地伸手，软绵绵地想要拨开他扯住对方的手掌：“你、你……”
耐心等着秦川“你”了半天，亚西华皱眉。
最后，终于如愿以偿地推开亚西华束缚，秦川重新仰靠上冰冷墙垣，微微蜷起双腿，抵制着亚西华般面向另一侧：“离我、离我……远点……”
看着那重新缩回地面的颀长身躯，亚西华微微一愣。
片刻后，视线凝然地盯着秦川背过去，亚西华缓缓眯眼。
两人之间重新肆虐而上一抹令人难耐的沉默。
“秦川，我有件事情要问你。”
然而正当秦川俨然开始祈祷那成功搅乱自己所有思绪的男人赶紧离开时，身后却再次响起对方磁性声线。
咬牙，秦川闭紧眼眸，没有转身的意思。
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小子，亚西华以为对方又睡着了。
无奈地再次向对方挪近了一点，亚西华伸手碰了碰秦川肩膀，肃然道：“我问你，关于我的喜好，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从来不记得自己曾经把自己的喜好告诉过任何人。
“……”继续背对着亚西华，秦川始终没有再开口。
耐心等待了许久，亚西华不禁表情越来越阴霾。
“小子，告诉我。”
“你……不是……根本……不、不相信么……”因为蜷着身体，秦川声音闷在胸口，模糊不堪，“那现在……还来问这些……做什么？……”
“……”闻言，亚西华表情一暗。
静默片刻，他却不再有耐心等待秦川回答。
片刻后，径直伸手将秦川肩膀扳过来，亚西华直直对上对方泛着血丝的眸，蹙起金色眉宇。
视野一瞬闯入对方英挺面容，秦川还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告诉我，你到底是从哪里知道的？”
一字一顿，亚西华湛蓝色眼眸一点点泛起血红色。
哑然，被亚西华那凌厉目色捕获，秦川愣怔了许久。
片刻后，渐渐意识到亚西华这次异常认真，秦川眼眸渐转黯淡。
“21世纪……我的时代……你是我羁绊的时候……我知道的……”
虽然明白自己是从奥尔蒙口中听来的，然而不知为何，此刻的他却十分不想提对方的名字。
“在你送给我这个的时候……”晃晃悠悠地将手中血色羁绊举到亚西华面前，秦川醉眼婆娑。
“……”无言地望着秦川手中的红色石块，亚西华表情十分凝重。
静默片刻，注意到亚西华仍然是那张挂着茫然的脸，秦川再次无奈地伸手扯住胸口，挫败地淡淡摇了摇头。
“亚西华……”垂着眸，秦川声线渐转黯淡。
“……”看着身前小子愈加颓败的迷离表情，亚西华眯眼。
“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
“你记不起我，没关系……”苦笑，秦川咬牙，“不过……能不能麻烦你……”声线带着些恳求，秦川自嘲着，却倏然止住声线。
“……”皱眉等待对方下文，亚西华一脸不解。
“能不能麻烦你……”
——把心还给我？
“你想说什么？”
“能不能麻烦你……”苦笑，秦川闭眸，“相信我一次……”
“……”
88.血蔷薇之恋
闻言，亚西华眉眼一深，沉静原地。
然而说完那句话，秦川却莫名感觉方才软绵绵的身躯已然开始被一抹莫名的忽冷忽热感受慢慢包裹。
努力屏蔽着那抹不适，他咬着牙凝然地盯着亚西华，却还是控制不住肩膀不由自主的震颤。
注意到眼前秦川不自在的表情，亚西华皱了皱眉：“怎么了？”
“没、没事？”面色渐转苍白，秦川干涩地摇了摇头，努力想要摆出一副镇定的样子。
疑惑地观察着秦川面容，亚西华耐心等待了片刻终于意识到症结所在。
片刻后，缓缓探身向前靠近那个蜷缩着四肢的男人，亚西华下意识单手覆上秦川额角，一双湛蓝色眼眸闪烁着幽深。
感受到额角一瞬晕染对方掌间的温暖，秦川神经一颤，紧接着石化原地，连平常反射性的抵抗动作都没有了，只是傻傻地望着对方近在咫尺的俊颜，无言。
表情肃然地盯着秦川那石化般的面孔，亚西华重新撤开手掌，声线低沉道：“看起来还是‘血兰’的原因。”下意识转头望了眼空荡长廊，亚西华表情凛然，“你还是先回房间比较好。”言毕，伸手想要探向秦川肩膀将对方架起，“不然等下你就——”
“不、不……”迟钝地摇头打断亚西华，秦川不利索地开口，“我……我有话……要跟你说……”
“有什么话先回房间说也可以，现在——”
然而正当亚西华还要尝试扶起秦川时，对方却倔强地又往墙边蹭了蹭，硬生生拒绝他伸去的手掌。
望着面前那本能抵制自己的男人，亚西华无奈地滞了滞动作，一阵无言。
说实话，敢这样跟他直白闹别扭的，整个血族民众中掰着手指头都数不出来几个。
——这小子还真是特别。
盯着那故作倔强靠在墙边却因为身体不适瞎哆嗦的小子，亚西华斟酌了片刻，随后脱力地叹了口气。
片刻后，缓缓侧了侧身，他细腻地脱下自己身上华丽的漆黑长风衣，慢慢向秦川方向靠去。
伸手重新扳过秦川肩膀，亚西华眯眼对上对方略带错愕的眸，紧接着一语不置地将自己长风衣罩上对方身躯。
废力地将整个衣摆包住对方身躯，亚西华将那华丽衣领在秦川胸口掖好，略带疲惫地喃喃：“你从来都这样么？”挫败一笑，亚西华眯眼，“很会给人找麻烦么。”
呆愣地感受着对方温柔的动作，秦川受宠若惊地盯着对方表情恬淡的脸，倏然感到心脏一阵不可抑止的颤动。
看着对方那近在咫尺的额角微微垂下的细腻发丝，秦川眯起眼眸，下意识动了动喉结。
亚西华。
亚西华……
用自己的风衣把那个俨然木头一样的男人裹好，亚西华大手探上秦川发顶，一边揉着一边无奈道：“你是希斯的客人明白么，你的行为代表的不仅仅是你自己，你要……”
看着眼前男人薄唇张张合合地向自己交代着什么，然而秦川却莫名感觉自己根本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发顶对方掌心的熟悉温度还在，秦川莫名有种昔日重现的错觉。
——亚西华……还在自己身边。
他们之间，其实什么都没发生。
——自己只是做了场噩梦而已。
亚西华……其实没有离开。
一直没有离开。
能够清晰感受到发顶对方指尖的触碰，秦川咬牙沉静了片刻，紧接着视线径直落在对方线条姣好的脖颈间。
对方一直在低沉地说着什么，然而秦川只是迷离地望着对方微微游动的喉结，缓缓攥紧手掌。
紧接着，不出所料，他倏然感到那抹震颤的情绪再也不能克制。
渴求对方熟悉的体温，不顾面前仍然在向自己交代什么的亚西华，秦川迟钝地向对方胸口靠去，紧接着笨拙地伸手，粗糙地攀上对方身躯将那英挺男人牢牢搂住。
头顶声音戛然而止，秦川能够鲜明地感受到被自己拥住的男人身躯一瞬僵硬。
面颊细腻地蹭着亚西华颈窝，秦川愈加收紧臂弯，静默地抒发着自己积郁的思恋之情。
覆在秦川发顶的手掌也硬生生一滞。
然而正当那大手要重新撤开时，秦川却吃力地伸手探向发顶，重新将对方手掌压住。
硬生生让对方掌心重新覆上自己头顶，秦川将面颊埋入亚西华颈窝，声音闷在对方胸口：“别……动。”
“……”哑然地垂眸盯着眼前小子那乌黑发顶，亚西华表情渐转凝重。